“為什么?為什么不錯錢給他?”秦瑛的第一感覺是太奇怪了。雖然她也并不想借錢給王旦這個人,但是沒想到喬蓮藕的意見這么大,竟然說出了這樣義無反顧的話來。
喬蓮藕撅著嘴巴說:“反正,就是不能借給他!他對我們一點兒都不好,我最不喜歡他了。這樣的親戚,不認也罷。”有了前世的記憶,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喬蓮藕覺得如果將錢借給這樣的所謂親戚,她會看不起自己的。自己家再有錢,也不是拿來胡亂借的。當然不是說不可以借錢的,誰都有遇到過不去的坎兒,如果換作是別人,她倒可以考慮考慮的,這王旦,是斷不可以借的。借了,便是沒有原則的妥協了。
這輩子,她不想活得窩囊,也不想刻意討好誰,她只想愛著該愛的人,只想為那些善良的人兒謀福利,而凡是在前世刻薄對待她家的人,她是通通六親不認的。
“其實,我何嘗不是這樣想著的?我們的錢本來也不多,今天這個來借了,明天那個又來借,借一個不借一個,肯定得罪人。這個王旦,嘴巴又不緊,如果給他借了,他一定到處去散布,說不定過了一段時間,上門來借錢的親戚就多得不得了了,那時候,可真是為難。”
秦瑛憂心忡忡。
沒錢的時候,日子不好過。這有了一些錢的時候,日子也見得好過到哪里去。況且,這開批發店的店又不是哪里撿來的,而是自己辛辛苦苦沒日沒夜掙來的。借與不借都是不好辦。
怎么辦?
見媽媽愁眉苦臉,喬蓮藕開導媽媽:
“媽媽,你也別太愁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想,這個錢是堅決不能借的。一來這王旦不是什么好親戚,離我們又遠,得罪了就得罪了。大不了以后不怎么走動就行。[]況且,我們以后根本就不用再去求他什么,何必那么在乎他的感受?二來,我們現在你一個人掙錢,本來就辛苦,再借出給王旦那樣的人,心里肯定不舒服呀。既然不舒服,那就不讓自己不舒服好啦。”
經過半世為人,喬蓮藕知道了一個硬道理,有時候,人是必須硬著心腸說“不”的。你不好意思說出那個字。總怕得罪了人,結果到后來,吃虧的只是自己,受傷害的,受委屈的只是自己。//網//大凡不好意思對別人說不的人,總是過得最辛苦最糾結。
既然媽媽拉不下那個臉,準備專心地借錢給王旦,那就自己去當惡人好了,明確告訴王旦。我們是不會借錢給你的。
“可是,必竟是親戚啊,說出去,影響不好,還說我們有了錢就怎么樣……人在世上,活的就是一個臉面的。以后可怎么在親戚面前走動?”秦瑛還是猶豫著。
“媽,啥親戚不親戚的,他也算是親戚嗎?一年都走動不到一次的。當然了,你不用直接告訴他借與不借,委婉地說明自己的困難就行了,這樣,他就是不高興也不好說什么。本來嘛,你一個人養我們一家這么多孩子,這么辛苦,他一個大男人還來借你的錢,這種人我看不起。”
秦瑛經過女兒的這番開導,覺得差不多了,于是嘆了一口氣,心事重重地走進了屋子,喬蓮藕也跟了進去,她要看著媽媽,關鍵時候幫幫腔,她不能讓媽媽活得這么糾結。
對有些人,你永遠都不能太善良。這是生活告訴她的真相。越讓,空間便越小了,讓到最后,自己便沒有立足之地。
進了屋子,秦瑛坐下,為難地說:
“他王家哥,不是我不借,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自蓮藕她爸爸出了事之后,這日子就不像以前了。[]四個孩子讀書,我呢,開個批發店,別人都看著生意挺好的,不過你們哪里知道那里面的辛苦,沒日沒夜不說,利潤也很薄的……所以,怕是有點問題。”
“不會吧,我聽說你們家里有很多錢的。這次買拖拉機還差五百多塊錢,我就借五百塊就行了,到時候掙了錢一定還你們的。”王旦不死心,繼續說道。
喬蓮藕心里氣憤,你買拖拉機是為了掙錢,而我媽媽辛苦掙錢是為了供我們幾個孩子吃飯穿衣讀書,我們還在溫飽線上,你們都在奔小康了,還好意思來借一個女人辛苦掙來的血汗錢,真是沒見過這么臉皮厚的男人!自家里父親出了事情后,他王旦家做為一門親戚,何曾伸出個半個援手?人家受難的時候,他不來關心,他需要錢了,便厚著臉皮來了,還是這般強要,真是與那搶劫都差不多的了!
不行,不能借。
想到這里,喬蓮藕看著王旦說:
“王表叔,我們家里我媽媽要養四個孩子,供他們的吃穿和學習,這筆開銷可大著呢,掙錢吧,是比以前多掙了兩個錢,不過也只是剛好蒙夠,不至于向別人伸手而已,哪里有你想的那些情況。這次,媽媽好不容易又存了一百多塊錢,而我這次到學校里去,馬上又要給我的書畫老師交錢的,我一拿走,家里就又沒有多余的錢了。王表叔,我們家掙的錢都是用來供我們姐妹兄弟讀書用的,不像你家,還籌劃起買拖拉機了。這次真是不好意思,要借錢是真沒有。王表叔如果還想耍的話,就多坐一會兒,等吃了飯再走,如果有事的話,我們也不留!”
這話說的,可真是太明白了。不借錢,不挽留,想走則走,絕不挽留!
王旦知道錢是借不到的了。悻悻地站起來。
他今天來,本來是懷著必勝的信心的。秦瑛雖然脾氣強硬,但是終歸是一個愛面子的人,看在親戚的面上,怎么著都要借一些給他的。哪知道秦瑛的女兒喬蓮藕,小小年紀竟然比秦瑛更強硬十倍都不止了!
“算了,不借就算了,還找什么理由?沒想到你秦瑛養的女兒這么沒有禮貌,好歹我們還是親戚,哪有這樣對待親戚道理?我原聽說過這喬蓮藕現在厲害著呢,沒想到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謝謝夸獎。”喬蓮藕不在乎他的嘲諷,心靜如水。這種人,真是不值得生他的氣的。
王旦氣得不行了,他沒想到這個喬蓮藕居然這樣對他,完全不將他放在眼里,更不管他還是一個長輩。
“哼,我看你們也別太得意了,喬振軒說不定已經死在外面哪里了呢,還在這蹦達什么?再厲害,不過養了三個女子,那一個兒子,還是撿來的,撿來的養得家嗎?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秦瑛聽了這話,被氣得說不出來話。他王旦是來借錢的,人家不借,走了便是,他卻還不解氣,還非得站著說一些讓人傷心的話。喬振軒是秦瑛心里最大的隱痛,這個王旦,居然那樣說!而且,他還嘲諷她生了三個女兒,這是更讓她痛苦不堪的。要知道,這在農村是很受欺負的一件事,她那樣努力,就是不想讓別人來欺負她的三個女兒,外人都沒有當著面這樣說她家,而這個親戚卻這般地嘴里不留情,真是讓人心寒啊!
喬蓮藕聽了卻不惱,她看著王旦說道;
“告訴你吧,我的爸爸有一天一定會回來的!回來的那一天,我再請你來看看。另外,我媽媽是只養了我們三個女兒,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們三個女兒,以后個個都會比你的那幾個兒子強。你那些兒子最多會開個拖拉機,而我們,哼,你想都想不到的!至于我的哥哥慕然,他雖然是撿來的,但是他卻比那些所謂的親生兒子強上不下百倍!慕然不僅會養我媽媽,而且會非常孝順的!”
“好,你說得真好,那咱走著瞧吧!看到底誰過得不如誰!”
說罷,王旦摔門而去。
他一走,秦瑛委屈地坐在灶前哭了起來。
“媽媽,你哭什么?”喬慕然早聽到了屋子里的聲音,過來看到了最后的一幕,在王旦走了以后,看到媽媽哭了,便跑過去問道。
“我兒,哎,我不是為我自己,我再辛苦都是應該的,再被人罵都無所謂,我傷心的是他竟然這樣看不起你的三個妹妹。難道女兒生下來就是一個悲劇嗎?難道她們永遠都沒有揚眉吐氣的那一天嗎?”
當母親的一想到自己的兒女被人瞧不起,被人欺負,那心里便像刀在割一樣。
喬蓮藕走過來,安慰媽媽說;
“媽媽,你休要生這種人的氣,憑他說的那些話,便知道他是沒有水平的人,與這樣的人計較,實在不值得。他說我們不如他的兒子就不如了嗎?媽媽,我告訴你,我們幾個都會努力學習的,我們長大了,一定都會遠遠超過他的兒子的!到時候,你就享我們的福好了……”
慕然也說:
“媽媽,別人怎么說我們攔不住,我雖然是撿來的,但是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的,你待我的恩情,我永遠都忘不了的。”
秦瑛止住了哭聲,抬起頭來,拉著喬蓮藕和喬慕然的手兒,堅定地說道:
“慕然,蓮藕,一定得活出個人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