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丑時剛過,一群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勁裝武士出現在臨安西面的錢湖門前。這群人人數大約在二十名左右,個個虎背熊腰,威武雄壯,一臉的肅穆之氣。胯下戰馬也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馬,雖然比不上大內的那十來匹上品御馬,在臨安城也算是極其少見的了。
靠近城門時,這群武士紛紛放松韁繩,緩緩而行。為首一人身材魁梧,只見其勒住了馬韁,看著城門上的“錢湖”二字微笑道:“臨安到了。”
說話之人正是返回臨安參加軍改會議的襄樊制置使,名將呂文德。
“是啊,父親,又快一年了。”旁邊一位年輕將領道。
“恩,信兒,眾家弟兄,一起進城。”
“父親,是先回家嗎”
呂文德搖搖頭道:“信兒,你帶大家回家,我先去相府拜會太師。如果晚飯時候我還沒有回來,你就帶大家出去好好吃一頓,讓兒郎們享受下臨安的美食。”
呂信道:“知道了,父親。”
福寧殿御書房內。
文天祥坐下后道:“陛下,明日就是九九重陽了,這次軍改能否順利進行在很大程度上就要取決于四大戰區制置使的態度了。”
陸秀夫笑道:“宋瑞兄,不必擔心,陛下早已成竹在胸了。”
我點點頭道:“這四大戰區中,高達和李庭芝應該會支持軍改,呂文德會站在賈似道一邊,只有夏貴的態度暫時是個未知數,即便夏貴表示反對,軍改的支持率也會有五成,所以朕覺得問題不大。”
文天祥仍有一絲憂慮:“如果夏貴持反對意見,那就五五開了,加上賈似道一黨會極力反對,臣擔心有阻力啊。”
我知道文天祥對于夏貴的了解程度不如陸秀夫,而且其性格穩重,為人行事也盡量想做到十全十美,當下笑笑道:“到時候見招拆招吧,阻力是一定有的,即使夏貴支持軍改,阻力依然還會不小的。對了,宋瑞,最近火藥司云伯飛那里有何進展”
“回陛下,經過沈逸秋他們改進后的車床已經投入使用,利用水力作為驅動,其效率比起手拉或腳踏提升了許多,火槍的生產速度因此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投擲彈也已經可以批量生產了,火炮的模具基本成型,近幾日便可試炮了。目前,云伯飛的主要精力放在了打火槍的研制上,只是還沒有頭緒。”
對于火槍的發展,我按照槍支發明的先后順序,制定了從火繩槍開始,到打火槍,再到燧發槍,滑膛槍,最后到后裝槍的步驟。
“打火槍,打火槍。”我念叨了幾句,突然想起了我知道的一段有關打火槍發明者的故事。
在后世的槍械研究者中,有人認為是德國鐘表師約翰。基弗斯發明的打火槍。出身于十六世紀初的基弗斯在鐘表界頗有名氣,他不僅能造出各種造型別致的精美手表,對各種槍械也有濃厚的興趣,并親手制作過不少精美的火繩槍。一天,基弗斯家中來了個人,人在抽煙點火時,用的不是當時流行的火柴,而是用古老的燧石摩擦點火方式,燧石閃亮的火花瞬間引起了基弗斯的靈感,他把鐘表上那帶鋸齒的旋轉鋼輪與能夠產生火花的燧石相結合,憑著他的經驗和智慧,于1515年研制成功了世界上第一支轉輪打火槍。
鐘表師,對了,我不是正在讓臨安大學的楊筱之在研究鐘表嗎
想到這里,我道:“宋瑞,等軍改會議后,你讓云伯飛到臨安大學來一趟,朕給云伯飛介紹一個人,看看能否對打火槍的研制有所幫助。”
“是,陛下。”
我在練武堂練習了一會無影步和長拳,便帶著袁棘和小七來到獅峰商行。
雖然這幾天事情繁多,但我還是急于想見見數學大家楊輝。
我一進門就見心笑嘻嘻地上前招呼道:“公子來了方姑娘,沈先生他們都在樓上。”
“恩,心,最近氣色不錯啊。”
“謝公子,托公子洪福,心在這里感覺很快樂呢。”
“一個人能夠覺得快樂,就是一種幸福,哈哈,上樓。”
方靈見我推門進來,叫道:“哥,怎么才來,我們都餓了。”
“怎么,靈兒又饞了”
“啥啊,我這幾天都在忙紅十字會的事,中飯還沒吃呢。”
我知道林瑩走后,方靈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紅十字會上,整日和蕭天,蒲笀庚一起商議開辦之事:“靈兒,這樣可不行的,無論多忙,一日三餐都不能不吃。”
方靈心里一甜:“知道了,哥。”
“見過公子。”沈逸秋和全覺一起行禮道。
我點點頭,目光落在了兩人身后的一位中年人身上道:“這位就是楊輝楊先生吧。”
“正是。”沈逸秋介紹道,“楊先生,這位就是呼延公子。”
楊輝上前兩步,近距離地端詳我片刻道:“敢問公子,那本《術算簡要》是你寫的嗎”
“是啊。”
楊輝突然后退一步,對著我鄭重地行了個禮道:“楊某見過呼延公子,沒想到公子這么年輕。”
《術算簡要》是我根據記憶所寫的數學綱要,其涵蓋面之廣遠遠超過了這個時代。如果我面前的楊輝就是楊輝三角的發現者,那他自然明白此書的珍貴。
我見這楊輝相貌平平,眉宇間卻頗顯傲氣,想必也是個持才傲物之人:“楊輝先生,那本《詳解九章算法》是你的大作之一嗎”
“公子,正是楊某之作。”
“好,果然是你。”
沈逸秋等人一聽均是一愣,和昨夜全玖的反應一樣,以為我認識楊輝。我也不和他們解釋接著又道:“楊先生之作定可流傳千古。”說罷,我走到桌旁,舀起一支硬筆將楊輝三角畫了出來。我用的是阿拉伯數字,也就是目前流行的謝氏數字。
楊輝看后道:“公子,這就是楊某學自賈憲先生的。公子可否為之取名”
“當然可以。我覺得這可以叫賈憲三角,也可以稱楊輝三角。無論賈憲還是你楊輝,都可名揚后世。”
“賈憲三角,楊輝三角”楊輝念完后道,“謝公子。”
“哥,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吧,就算我不餓,人也得吃飯。”
“好,靈兒說得對。通知蕭天上菜吧。”
“哥,蕭天還在紅十字會呢。”
“哦,我倒忘了,叫心吧。”
楊輝喝完第一杯酒道:“公子,這謝氏數字算是今年數學界的一大創舉,如此記錄法的確方便了許多,沒想到宮中還有這般人物,有機會定要拜會下。”
我笑笑:“楊先生,你所著的《詳解九章算法》一書中,輯錄了我剛剛所畫出的數表,稱之為‘開方作法本源’圖吧這個表也表述了多項式打開括號后的各個項的二次項系數的規律。”
“正是,公子看過楊某的九章算法”
“看過一小部分,略知大概。”
一旁的沈逸秋道:“公子,大學準備招納楊輝先生為數學系教授,但大學中人的數學造詣均不如楊輝先生,所以這名銜還請公子指示。”
“這個簡單,楊先生之才足可為大師也。”
“大師”沈逸秋和全覺一起脫口而出,就連楊輝自己也有些愣住。
我毫不猶豫道:“沒錯。”
要知道大師這種級別的高人少之又少,臨安大學中就只有何基和沈逸秋被授予大師名銜,還有就是火藥司的云伯飛了,其余的如宋無心,黃道婆等也僅僅是上師,上師和大師雖然只有一字之差,卻是完全不同的境界。
沈逸秋見我如此堅決便道:“是,公子。”
方靈喝了口茶,也來湊熱鬧:“哥,你看靈兒我的武藝算是什么級別”
“這個得要袁先生來評價。”
袁棘道:“可謂上師也。”
方靈笑道:“哈哈,我也是上師了。”
我道:“數學是研究數和形的一門科學,是任何科學之本,物理,化學等自然科學哪一門都離不開數學,楊輝先生,你在數學領域的造詣雖然可以稱得上是大師境界,但我希望你還能做出更大的貢獻。”
楊輝早已收起傲慢之心:“請公子明示。”
“數學所涵蓋的范圍很廣,這門學科以后就統稱為數學。其大致分為代數,函數,三角,幾何,導數,積分,微分等,先生你偏重于計算技術方面,你看過我的《術算簡要》吧,上面的內容就是數學領域應當涉及的。當然,我不是說讓你一個人精通所有的,那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希望楊先生你能成為我朝數學科目的帶頭人。”
“楊某明白,只是還請公子多加指導。”
我明白楊輝之意,但是我對于這些也是僅知皮毛:“楊先生,對于數學,我沒有進行過專門的研究,我寫的術算簡要,包括我寫的物理簡要,化學簡要等,都只是概念性的內容,要將其發揚光大還得靠你們這些每個科目的精英人才了。”
楊輝驚訝地看著沈逸秋問道:“什么物理,化學簡要也是呼延公子所著”
“正是。”沈逸秋笑道,“公子,若非這幾本簡要,楊輝先生還不愿意來見您呢。”
楊輝臉色一下變紅道:“楊某井底之蛙,公子您見諒。”
我見其尷尬,忙笑笑打岔道:“楊先生,對于臨安大學,你有些什么建議”
“公子,臨安大學開我朝新學之風氣,實為一大創舉,但楊某覺得開辦大學之人似乎過于小氣了。”
沈逸秋等人一聽,頓覺不爽。
“恩何意”我好奇地問道,同時示意沈逸秋等人保持冷靜。
楊輝似乎沒有發現沈逸秋等人臉色有異,道:“公子,你想,我朝上千萬之人,這數學系的學生才只有二十人,這不是小氣是什么”
我訝然失笑道:“哈哈,楊先生,這并非小氣,實為學校的教授難找也。楊先生來了就好,想必有解決之法吧。”
“公子,別的科目楊某無話可說,但數學系,楊某可以打包票,請來三五位能力強的數學教授沒有一點問題。”
我正欲說下去,卻見心匆匆上樓來報:“公子,有一群不明身份者正在同樂樓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