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賈似道是不是后世所言南宋四大奸臣之一,這句話卻是很有道理。
馬,陳等人雖說為人正直,博覽群書,但在治國之道上卻沒有多大實際能耐,他們信奉的原則就是,奸臣之建議必定為奸,當駁之,我反對奸臣,我便是忠臣。
這些讀書人寧愿將時間全部花在如何做忠臣上,也不愿意去做些實際的事情。
社會風氣如此,數千年來讀書人的習性也是如此。
只要是做事之人就會犯錯誤。
動嘴之人卻不易犯錯,而且動嘴之人大都喜歡挑人之毛病。
公田法在后世也頗多爭議,賈似道便如這個時代的唐吉可德,舀著長矛挑戰水車,他挑戰的是已經成熟的封建土地私有制,盡管賈似道有很大的權力,但他畢竟不是皇上,歷史上的改革者,除了少數在皇帝堅定支持下得以成功,大都成為了先烈,理宗的優柔寡斷,南宋的朝政,加上賈似道自身不正,最終導致了公田法的走形,從而失敗。
經濟的改革必須和政治的改革相輔而成,否則是不可能成功的。
單從公田法一事上來看,我還是偏向于賈似道一邊的。
“馬愛卿,陳愛卿,你們所上之奏折朕回去后自會詳細翻閱,認真思考,此事朕心里明白,你們可以針對公田法提出自己不同的看法,但是在沒有新政出來之前,繼續按原有政策執行,師臣,公田法一事還是由你全權負責,對于公田法在實施中所遇到的問題需要好生監督,莫讓一些別有用心之人鉆了空子,影響我朝中大臣之和諧,以及影響到我朝之稅收。”
“陛下寬心,臣自當理會。”賈似道又恢復了漠然的表情。
“這事就不再復議了。”我也不給他們繼續說話的余地,岔開話題,說道,“江萬里。”
“臣在。”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出列答道。
“江愛卿,一路風塵仆仆趕回臨安,辛苦了,本來該讓老愛卿休息數日,只是這朝中事務繁多,朕也是剛剛登基,還需老大人立即上任行事,朕先任命你為同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
江萬里叩首正待謝恩,卻聽賈似道上奏反對道:“陛下,今江大人剛回廄,于朝中之事略有生疏,臣提議江大人先熟悉朝事后再行任職。”
我看著賈似道,心中微怒,知道這樞密院乃是賈似道一手遮天,自然不愿意接受一個有影響力的反對者。我思索片刻,也覺此事是我操之過急,盡管歷史上的江萬里確是擔任樞密院事,但我這個皇帝變了,焉知歷史不會改變我忍住怒火說道:“師臣此言有理,江愛卿,朕封你為監察御史,先熟悉朝事后再另行安排。”
“老臣江萬里,拜謝皇上恩典,臣自當謹遵陛下旨意行事。”江萬里叩首道。
這江萬里已是年近古稀的老人,其性耿直,剛正不阿,二十年前便因彈劾主降派而遭受排擠,五年前投入時任京湖宣撫大使賈似道幕下,任參謀官。后來賈似道入相,江萬里同時入朝兼國子監祭灑,侍讀。景定元年(1260年)遷刑部侍郎。不久,升吏部尚書。次年(1261年),又進遷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院事兼太子賓。
太子賓,官名,唐代始置。為太子東宮屬官,掌調護侍從規諫等,屬于閑職。
在江萬里任太子賓時,作為太子的趙秖便見過,盡管沒有太多交道。
正是由于江萬里秉性耿直,臨事不能無言,使得賈似道漸漸疏遠了他。賈似道討厭其輕率,說話不夠慎重,而且經常觸怒賈似道,所以每次都不能久在其位。
而今,我給與他的權力就是說,監察御史嘛,說任何可說之言,且恕之無罪。
江萬里從政數十年,頗有資歷,家學淵源,就連文天祥也是其再傳弟子,且為人正直,在朝中聲譽極佳,我再給他澆澆油,這樣一個人才豈不就可以和賈似道叫叫板了而且他和謝道清那一派關系也頗為不錯,這樣就可以作為我和賈似道間,甚至是我和謝道清之間的一道緩沖帶了。
一旦我能全權掌握朝政之時,這江萬里可是我心目中的首任教育部長。
作為書院教育家,江萬里成就斐然。他先后創辦了白鷺洲書院、道源書院、宗濂精舍等三所書院,即便是在被貶期間還被邀請到安徽黟縣石鼓寺講學。江萬里一生獎掖人才,培養出了一批以文天祥為代表的杰出人士,另外還有劉南圃、劉辰翁、歐陽守道、鄧光薦等都是他的學生。
既然民間辦學如此優異,何不將天下之學交給他呢
“這個想法不錯。”我自己表揚下自己。
這也就是我這個穿越者的最大優勢了,古人之為人,之德行,之能力大都已被后人詳細解剖過了,當然這里面存在的水分隨著歷史的久遠也是越來越多。
就如同三國周瑜,一部三國演義,將其描寫成氣量狹小之人,后世幾乎人人都這么認為,原先的真相也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了。
我看了看下面的朝臣繼續說道:“文天祥。”
“臣在。”
“朕命你掌兵器監兼崇政殿說書,即日上任。”
“臣遵旨。”
公田法是賈似道一手操辦,于公于私,賈似道都不會輕易放手,在這件事情上我不認為公田法有多大的問題,問題只是出在這南宋的政治體制上,況且公田法也的確有些用處,暫時緩解了國庫的拮據,既然如此,我當然會賣賈似道這個面子了。
至于什么監察御史,兵器監這些官職品位不高,權力也不大,而且新皇帝上任一般總是喜歡大肆封賞,所以對于一些無關緊要之處賈似道也就默認了。
政治就是交易,是各種勢力的利益分配,相互間獲取與妥協的并存。
“陛下,臣還有本奏。”馬廷鸞又出班說道。
“馬愛卿請講。”
“陛下,再有一月多便是新年伊始,按我朝禮制,現有景定年號到十二月底便會停止,應該另取年號,臣等商議可以取名咸淳,請陛下定奪。”
“咸淳此號不錯,待朕仔細推敲后下次朝會時再做議定,如今禮部尚書空缺,愛卿你以禮部侍郎之職暫時負責此事,準備三個年號以備朝會所選,其它事宜則可按原有禮制先行著手準備。”
“咸淳年號果然未變。”我暗道,看來歷史仍然在沿著其軌跡運行。
“臣遵旨,臣自當盡心。”馬廷鸞答道。
馬廷鸞也不是笨蛋,自然聽出我這話中有話,若是這年號一事辦得令皇上稱心,說不定就能登上這禮部尚書一職了。
“恩。”我接著對文天祥道,“文愛卿,朕聽說兵器監火藥司有不少新式火藥煙花,朕小時候每到新年都喜歡親自點燃那些煙花炮竹,過二日朕會去兵器監走走看看,限你二日之內準備完善。”
“臣遵旨。”
“看來這趙秖還是露出貪圖玩耍的本性了。”朝中所有了解趙秖的大臣均是不約而同地想到。
“等趙秖當皇帝的新鮮感一過,又會恢復其太子時的秉性了,人性難移,這朝堂上還不是我說了算。”賈似道暗自想道,只是臉上神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