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朵
林初荷與矮了她半個頭的林家柏相視一笑,牽著手走到前院兒里。
林家遷宅,今日來道賀的人著實不少。小山居十幾二十個伙計都攜家帶眷地來了,住在附近的鄰居也三三兩兩趕來幫忙,鎮上幾間酒樓的東家和掌柜以及徐老爺雖未曾親至,卻也著人送來了各色禮物,滿滿當當在堂屋里堆了一桌一地。
人實在太多,屋里坐不下,李氏便將酒席辦在了院子中,烏泱泱擺了四桌。依著林初荷的意思,原本想照例請山下那常師傅操辦酒席,李氏卻堅持說新家的第一頓飯必須由自家人來做,因此便和趙釧兒忙得好似兩顆陀螺一般,七大碟八大碗各色菜品擺了一桌,色彩繽紛而香氣四溢。
大伙兒紛紛入了席,山里人家平素也沒有那么多講究,由林家槐吆喝了一句便起了筷,吃菜喝酒,互相碰杯寒暄,簡直如同過年一般,倒也喜慶熱鬧。
岳昆雖在家養傷,這一天卻也拄著拐,領著他的啞柳氏一大早來到新宅幫忙。那柳氏雖說口不能言,干起活兒來卻著實是一把好手,幫著拾掇屋子,在廚房添柴燒火,一點不含糊,已是入了冬,卻生生忙出一頭一臉的汗。
此刻在席間,岳昆就笑呵呵地對李氏道嬸子這做菜的手藝當真十分了得。我爹娘去得早,記得小時候,家槐可沒少帶我上你們家混飯,那時候家里都不富裕,也沒有精貴的食材,可嬸子做的飯,我就是吃都吃不厭。如今再用這些好入菜,那更是……”
他吱溜一口將杯中酒喝干,豎起大拇指厲害啊!”
柳氏在旁看了,就拍了拍他,指著他的酒杯搖了搖頭。林初荷噗嗤一笑岳昆哥,你腿傷還沒好,你讓你少喝點酒哪。”
“不妨事,不妨事。”岳昆擺手道,“咱小山居出的猴兒酒,都是用最好的野果釀的,那絕對不會傷身。哪怕是醉了,我回家睡上一覺,立馬精神抖擻,比喝酒之前還清醒哪!”
他說著又對李氏道嬸子,你如今家里也有倆閑錢,就沒想著去鎮上、縣里開一間小飯館啥的?就憑你這廚藝,那指定是客似云來,賺得盆滿缽滿啊!”
“你管得還真多。”林初荷笑著瞟他一眼,“不過說實在的,我們倒的確是有這個想法。你們還記得之前跟咱小山居做生意的鴻運飯莊程老板嗎?頭幾個月,我把他的鋪子已經盤了下來,等過了年,忙完品酒大會的事,我們就準備開張。”
“真的?那敢情兒好!”岳昆立刻瞪大了眼,看著李氏道,“嬸子,到時候可有你忙的了!”
李氏之前被他夸贊廚藝,就有點不好意思,這時候聽他這樣說,便笑了一笑,道我從來也沒做過生意,這該經營,還得看我家荷丫頭的,再說,我一個人,肯定張羅不。這不是嗎?我冷眼瞧著,我們家老大在廚藝上好像還有點天分似的,所以就打算把我會的都教給他,往后一家人好好打理那個小館子,這也是我家荷丫頭的意思。”
岳昆聽著也便笑了起來嬸子你一家人日子過得紅火,閨女都聽話有出息,我們看在眼里,只有眼饞的份兒哦。”
那邊廂,曹廣森已經同酒坊的伙計喝了好幾輪,一張煞白,只有那顆又圓又大的酒糟鼻是紅彤彤的,看起來愈加醒目。
“曹師傅。”小六子給他倒了一杯酒,滿臉笑容道,“荷妹子家搬了新居,往后,你也有了住的地方,再用不著像從前似的在咱酒坊里湊合啦!”
曹廣森腳底下已經有點打晃了,仍舊喝得不停口,敞著喉嚨大聲道那是,我老曹這輩子還從沒住過這么好的房子哪!就是有點不好意思,往后給小姑娘他們一家添麻煩了。”
李氏聞言,便偏過頭去,撫了撫鬢邊的發絲,笑著道何必這樣客氣?你和荷丫頭一塊兒張羅著小山居,里里外外,也給我家幫了不少忙,都不是外人。我們家,你……愛住多久都行。”
院子里一片喧鬧,林初荷與林家柏、抱著雙雙的趙釧兒坐在一起,望著興高采烈的人群,再轉頭看看這個干凈寬敞的新家,嘴唇一翹,笑了起來。
年底往往是清算結賬的時候,小山居按時收到了幾間酒樓的酒錢,京城太白樓和長平鎮云來樓,也將下個半年的款子送了來。林初荷早早安排伙計下山買了一批糯米,著手準備釀新酒,但與此同時,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被曹廣森寄予厚望的武陵桃源酒,要出窖了。
這天早晨,伙計們早早便來到酒坊,三三兩兩地守在酒窖門外,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林初荷和曹廣森剛剛走進小山居的大門,立刻便被他們轟地圍住了。
“你們這是干啥?”林初荷朝他們每個人臉上看了看,略帶著一點笑意道,“咱們這桃源酒可是精貴,出了窖,你們每個人最多也只能分到一口,嘗嘗味道罷了,這么激動做?”
“喝不喝倒還其次,至少得讓我們瞧瞧新鮮哪!”小六子籠著袖子湊上來道,“這酒是要拿去參加品酒大會的,往后還得靠它幫著咱小山居掙錢,我們輕重,肯定不會多喝。但曹師傅之前把它形容得天上有地下無,我們這不是也想見見世面嗎?”無錯不跳字。
林初荷也笑了,低頭想了想,就對曹廣森道今天出窖,真的合適嗎,會不會早了些?我總想著,這酒多放些時日,或許能更香醇。”
“這不對。”說起酒來,曹廣森從來不肯含糊,當下便正色道,“小姑娘我告訴你,這酒啊,就跟你們姑娘家似的,越精貴的酒,脾氣就越大。這該出窖的時候就得出窖,一天都耽誤不得,否則,它就會覺得你怠慢了它,心里一惱,酒味兒就變了,這可開不得玩笑啊!”
林初荷對他這種說法很是不以為然這也太邪乎了,說的跟真的一樣。”
“你還真別不信。我早就告訴過你,這酒里面的學問可大著呢,你還差得遠哪!”曹廣森搖頭晃腦,撂下這句話之后,也不再搭理眾人,自顧自掏出鑰匙來打開了酒窖的門。
小山居的酒窖中,墻壁上還砌了一層石頭,除了更好的與外界隔絕之外,還能使窖內始終保持穩定的溫度,用林初荷前世那個時代的話來說,這種溫度,可以更好地令酒中有益的微生物滋長,發酵得更為充分。
按照規矩,每年的新酒放進窖里之后便要鎖門,如果沒有突發狀況,任何人都是不能隨便進入的,這樣做,是便于將所有的酒味都牢牢封在窖中,不至于泄露。如今,門甫一打開,一股濃烈得幾乎醉死人的酒味立刻散了出來。
“嚯,這味道可真夠大的。”林初荷忍不住扇了扇鼻子。前世她雖算不得嗜酒如命,卻也稱得上是半個酒鬼,但兩世為人,她還是生平第一次聞到這么濃重的酒香。雖說很好聞,但實在是有點熏得慌,幾乎讓她眼淚都要掉了下來。
相處許久,她曹廣森這人對于釀酒是十分靠譜的,再加上后來又聽說他是酒神祖榕的徒弟,心中驚喜之余,自然對他更加放心。然而此時此刻,站在這酒窖前,想到這里面的數百壇武陵桃源酒與小山居的未來息息相關,她仍舊是忍不住有些緊張。
伙計們爭先恐后地嗅聞那酒氣,口中發出嘖嘖地贊嘆聲。曹廣森也伸長了鼻子細細辨認一番,覺得酒味并沒有不妥,便很得意地回了回頭樣,好聞吧?無不少字我說小姑娘,你臉都皺到一起了,這是個啥表情?”
林初荷趕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趕緊用手搓了搓臉咳,我這不是……有點擔心嗎?不管咋說,這批酒是要帶去參加品酒大會的,我……”
“哎呦我說小姑娘,想那么多干啥?”曹廣森滿不在乎地摸了摸下巴,“第一,我說過,對于釀酒一事,我頗有自信,你就算不我,也該祖榕祖大師吧?無不少字第二,酒的滋味,與天氣、原料的好壞同樣是分不開的。咱用的是最好的料,而且,今年老天爺也給面子,四季氣候宜人,這種情況下釀出來的酒,那肯定是不會差到哪里去的!來來,趕緊的,小六子抱一壇出來,讓你們的荷妹子親開,咱一塊兒嘗嘗!”
“我?”林初荷頓時睜大了眼睛,“不不,老曹,這酒是你釀的,還是你開吧。”
“小姑娘這是怯場了?嘿喲,真難得啊!”曹廣森哈哈大笑起來,“我就是個釀酒師,做生意的事兒一竅不通,雖說這小山居是咱倆合開的,但在我看來,你才是正經東家。新出窖的第一壇酒由東家來開,這可是規矩。”
間,小六子已經將酒壇抱了出來,擱在院子邊的桌子上,又一溜煙跑進屋里拿了一摞碗和一個竹舀子。
“荷妹子,曹師傅讓你開,你就開吧,別推推讓讓的了。”伙計們也都紛紛附和起來。
林初荷看了看他們每個人,點點頭,走到桌邊,屈起手指在壇頂一敲。嘩啦一聲響,泥頭應聲而碎。
遇上一點事……更新晚了,抱歉。。(。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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