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朵
“你!”簡如意騰地怒了起來,將小豆兒往簡興旺懷里一塞,蹬蹬蹬幾步邁到林初荷面前,氣急敗壞指著她的鼻子道,“你有好得意的?不就是掙了兩個臭錢嗎?我們就算現在立馬家破人亡,也輪不到你跑來瞧熱鬧!”
“!”簡吉祥連忙拉了她一把,“這種話怎好胡說?”
“何必這樣咒呢?”林初荷粲然一笑,“你還嫌你的們不夠頭疼,非得添一把火?咦,話說,你不是跟了長平鎮的那個姓趙的……他叫來著,趙立才是嗎?你不是跟了他嗎?又了,該不會是,你老毛病又犯了吧?無不少字”
打蛇打七寸,跟簡如意這種人,真的沒必要客氣。給她三分顏色她就能開染坊,不得不承認,她才是簡家最得譚氏之精髓的那一個啊!
簡如意氣得臉都白了你血口噴人!”
簡吉祥橫擋在兩人中間,面對林初荷,喏喏道妹子,她不是……”
“用不著跟我解釋,我沒興趣。”林初荷壓根兒不想聽他到底要說,慢悠悠返回的座位上,穩穩當當坐下了,“吉祥哥,我去喝小六哥的喜酒,可巧便碰上了興旺哥。他拉著我說了好多話,把你們家的情況都告訴我了,還非拉著我上你們家來瞧瞧。我之所以會跟他來,一,的確是想瞧瞧寶兒,畢竟,我倆感情一直很好;這第二,我也是想問一問,你們每次一遇上麻煩,總是第一個想到我,這是道理?”
“大哥,你……”簡吉祥看向簡興旺,眼神之中有些復雜說不清的意味,但很快又回過頭來,“實在對不住,荷妹子,其實之前我早就已經跟家里人說過了,從今往后,不會再拿家里的事去煩你,這一回,我也沒打算再去求你幫忙,畢竟,你并不欠我們任何,你還有的生意。想是……想是大哥見我太過發愁,心里替我擔憂,這才……”
“對對,荷妹子,這都是我的主意,跟吉祥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簡興旺點頭如搗蒜。
林初荷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說實話,從某種程度上而言,簡興旺的性子和林家槐頗有相似。他們都同樣的不善言辭,老實巴交,對家里人忠心耿耿。只不過,林家槐是有擔當的,他一直在盡的全部力量為林家籌謀,希望全家人在他的努力下能過得好一點,從不肯占妹子一丁點的便宜。而簡興旺,他卻始終、永遠,活在父母的庇蔭之下,甚至現在,還需要他這個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年的弟弟保護。
男人,不管在哪個年代,不管能力如何,至少應該是頂天立地的,而簡興旺,他活得太窩囊。
她又抬頭看了看簡吉祥。大約兩個月之前,他來到寒鳴山林家,想從胡泰保與小山居的訂單中分得一杯羹。那時候,他面上雖帶有幾分愁苦之色,但精神卻尚算不,恐怕也是那次被林初荷拒絕之后,他便接下了那筆縣城的生意,從此踏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
不過是兩個月沒見,他看起來好像又瘦了幾分,最關鍵的是,他像是被這場劫難折騰的沒了絲毫心氣兒,整個人都瑟縮了,林初荷一點也不懷疑,夜里只要傳來一點動靜,立刻能令他有如驚弓之鳥一般跳起來,再也無法安睡。
原本是應該硬起心腸的,可是看他這樣,林初荷也覺得有點不落忍,開口問道事情現在如何了?”
簡吉祥動了動嘴唇,咧出一個苦笑……官府也沒個定論,只勒令我們停業,三天兩頭的就要來人,要么就是在把酒坊里翻得亂七八糟,要么就是帶人去縣衙問話。顧老頭厚道,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他還陪著我們在酒坊苦熬,一句怨言都沒有,其他人,像老曾老李他們,生怕惹禍上身,在官府那兒早早地跟我們撇了個一干二凈,如今簡家酒坊,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那你接下來打算辦?”林初荷接著問。
“還能辦?這事兒是我理虧,我都已經準備好了,要吃牢飯,我認了,就是這簡家酒坊栽在我手里,我實在愧對我爹我娘。我娘病得沒了人形兒,整天在屋里呆著,出來一吹風,那就得犯病,藥也不能停,這就是老大一筆花費啊!他們把我養大不容易,我去那牢里貓著,那是我自作孽,與人無尤,但把這么個爛攤子丟給他們,我……我心里咋過意得去啊我!”簡吉祥說著,便用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林初荷轉頭看向簡如意和簡興旺你們也是這么想的?如果官府真要抓人,你們就把吉祥哥推出去?”
簡如意翻了個白眼沒有,簡興旺則抱著頭蹲到墻角,憋了老半天,終于下定決心般地道不能讓我弟吃牢飯,他身子不好,如果真的官府來抓人了,我……我去頂他!”
“哼,一屋子蠢貨。”林初荷微微一笑,低頭輕聲道。
“你嘴巴放干凈一點!”簡如意立刻又炸了起來。
“你閉嘴,這兒沒你的份兒!”林初荷壓根兒不看她,只對著簡吉祥道,“吉祥哥,你把手放下來,聽我說。”
簡吉祥睜著一雙淚眼,默默抬起頭。
林初荷緩緩道這件事,我是不會幫你們的,不是我不講情分,你們得清楚,簡家酒坊往酒里摻水,做出這種事,傷的,是整個河源鎮乃至青懷縣釀酒行業的臉面。或許你們會覺得我冠冕堂皇,但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我真托關系找人幫你們,到最后事情卻辦不成,連我也牽連了進去,這影響會有多大?”
簡吉祥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初荷說的沒,青懷縣不是富裕的地方,縣城中能與京城搭上關系的酒坊屈指可數。而現在,林初荷的小山居不過開張半年,已經和京城赫赫有名的太白樓做起了買賣,這對于整個河源鎮的釀酒行業,都是與有榮焉的一件事。照此發展,用不了多久,小山居,或許就會成為青懷縣酒業的龍頭。
簡家酒坊往酒里摻水,這是極為背離行業道德的行為,足以為人人所唾棄,倘若真的將林初荷牽連進來,勢必在青懷縣掀起巨大的震動。還有喬縣令,他剛剛才下令幫寒鳴山修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條路是為了小山居而修的。一旦事情無法平息,他又會被擺在怎樣的位置?眼下還只是簡家酒坊一人遭殃,但若事情真發展到那個地步,后果,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承受不起的呀!
“妹子,我大哥去找你幫忙,這件事他的確做得不妥。”簡吉祥瞬間已經想了個通透,冒了一身冷汗,“你放心,這個事,我肯定是一個人擔著,我哪能把你拖下水?”
“所以,你是打算坐以待斃?”林初荷又是一笑。
“還能有啥辦法?你是沒看見,那姓韓的,那就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勢啊!他都把狀紙遞上去了……錢里正那兒我們也去求過,他不肯,也不敢幫這個忙。”簡吉祥頹喪地耷拉下眼皮。
“我真是服了你們了!”林初荷被他三兩句話弄得火起,頓時耐性都沒了。
“待人以誠,這樣的道理,你們姓簡的一戶真的不明白?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們真打算都不做,純等死?有那個勁兒去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為你們就是想不起,應該再去跟那個姓韓的見個面?”
“妹子,你的意思……”簡吉祥霍然抬起頭。
“我不管你們家里還有多少錢,統統拿出來,置辦你們能買得起的最好的禮物,去縣城找到那姓韓的——他家住哪兒你吧?無不少字沒關系,不可以問,可以打聽,這很難嗎?你們去跟他誠心誠意的道歉,把你的難處,你的悔恨,一五一十地全說給他聽,用盡一切辦法求得他的原諒。人心都是肉長的,你他一定不會心軟?說不定他真的會把狀紙撤啊!”
“就算這一回,把你們家里所有的錢都花完了也沒關系,只要人在,還愁掙不著錢嗎?簡如意,你那個趙立才不是挺富裕嗎,讓他幫個忙,大不了以后你們再還給他,這不行嗎?”無錯不跳字。
簡如意這時候也沒了方才的戾氣,搓著手指頭道他……他不肯見我。”
林初荷扶額,真他娘的……好想罵臟話。
簡吉祥飛快地點點頭妹子,你的意思我懂了,我會照做。可是,他如果不答應咋辦?”
“廢話,他當然有可能不答應,你以為普天之下皆你母親?但不管說,至少你全心全力的努力過了,為爭取過了,就算不能改變結果,今后也不至于為此后悔吧?無不少字”林初荷真想敲他一個爆栗,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忍住了,攥著拳頭道。
“好,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會……我都會努力的。”簡吉祥抹了一把臉,面上的顏色好看了許多,“妹子,我們家對不住你,我謝謝你今天還能來跟我說這一番話,是我沒福……”
他心中很清楚,今日之后,他和林初荷之間,從此再不存一絲可能。
“就這樣吧,我要回山上了。”林初荷揮揮手,站起身來,忽然想起,一把將簡元寶拽到跟前,“寶,你還想念書嗎?”無錯不跳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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