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和關雎談過以后,蘭花兒自己一個人在家里邊的時候,忍不住就常常地將臧狼的身契給拿出來看一看,然后盯著那一小片紙怔怔地發呆。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可就是忍不住盯著看。她有時候覺得這實在是很諷刺。臧狼這么大個活人,又那樣能耐,卻被一張薄薄的紙片就束縛住了。
而且,除了身契以外,臧狼還簽了生死文書的,更是個將命都交出去了的人。普通人簽個身契,不過是一輩子為奴為仆,當然,連后代都必須成為奴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的命至少也還有一半在自己的手上。就算他們是屬于主子的,也不代表主子就能拿他們的命不當命。
就是當主子的,沒有特別理由的話,也是不能隨意傷害奴仆的性命的。
蘭花兒以前在書上面看過,那些無緣無故害了自家奴仆性命的主子,還是要受到法律制裁和懲罰的。有最嚴重的案子,甚至是判了流放的。
當然了,不管主子對自家奴仆做出多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也是用不著償命的。可至少不像臧狼這樣,死了可能連個草席都沒有,也不會有人過問的。
簽了生死文書的人,和死人已經沒有區別了。
蘭花兒甚至會想,如果當初她和楚江開再晚一天,甚至是晚半天下山。就算臧狼真怎么樣了,楚江開真要追究誰的責任,估計別人也只會把他當成是個神經病。
哪里有人還把簽了生死文書的家伙當人看的。
關雎說像臧狼這樣的人,京城里邊有很多。甚至有些大城市里頭的大官,家里邊都會養著一些,防身嘛。基本上就是戰死,很少能活著到一個可以退下來的年紀。
“而且。”關雎幽幽地講,“就是到了年紀,很多也還是死在任務里邊,或者說是死在主子手上。沒有哪個主子愿意讓知道自己好多秘密的死士活著到外頭去。經手的齷蹉事情太多,不想泄露的話,那就全部都殺掉。像是吳郎這樣的人,才算是個奇怪的。”
吳郎——就是楚江開。臧狼喊他楚二郎,偶爾也會喊他吳郎。蘭花兒猜“吳郎”大概是個楚江開的封號之類的東西。
蘭花兒因此就更有些心神不定。她總覺得臧狼這命好像是從哪里撿回來的一樣,一個不小心就要再交出去。她自己也知道這種想法很好笑,可她就是止不住這樣想。甚至都想得晚上開始做起噩夢來。
有一次她還拉著臧狼的手,上下把臧狼開了一遍,然后呆呆地問:
“阿狼。會不會哪天來一堆人追殺你啊?”
臧狼被蘭花兒鬧得莫名其妙的,伸手撓了撓頭,“追殺我?”
“雎雎說你這樣的人活不長,”蘭花兒講這話的時候還滿臉認真地看著臧狼,好像能從臧狼臉上看出答案來似的。“據說你這樣的都知道好多主子的私密事兒,還有齷蹉事什么的,所以特別招主子狠,有機會,想個法子就殺了。哎,對了。楚江開有什么齷蹉事么,你趕緊給我講講。他以后要是……嗯……我也好有法子報仇。”
臧狼不好甩開蘭花兒的手,只能僵直地站著由她看。一邊一臉納悶地看著她:
“二郎沒什么齷蹉事啊。沒人會來殺我。”
“……我才不信呢。一看就是個齷蹉的人,還沒有齷蹉事呢。瞧瞧他勾搭的,紅花白那么小那么一丁點兒的小姑娘,也虧他能下得了狠心。”蘭花兒撇了撇嘴,表示不信。也不管實際情況其實是紅花白突然發現喜歡上了人家,于是才追上京城去。不過。聽到臧狼說沒有人會追殺他,蘭花兒的確暗自松了口氣。
可她想了想,腦子里邊又冒出了另外一個想法來:
“要是想要你命的不是楚江開那邊的人呢?嗯,比如說楚江開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他有什么政敵之類的,想要知道他的齷蹉事的話,說不定就找到你身上來了呢。”
臧狼有些聽不懂“政敵”這個詞,不過他大概能猜出意思來,想了想,就說:
“二郎的事,找我也沒用。而且誰也不知道我在這。鎮上的也不知道坳子村。”
他這么一說,蘭花兒才想起來的確是這么回事兒。之前雖然她把臧狼接家來了,也和他一同到過鎮上去,不過,鎮上的人誰也不知道臧狼和她是住在坳子村的。她好像真的就有些杞人憂天了的感覺。
臧狼還一臉小心翼翼地站著,還以為怎么了,不知道蘭花兒為什么突然說起這個話題來:
“小娘子,你別怕。就是有人來要殺我,我也不會讓他們靠近你……”
“誰和你說這個。”蘭花兒自己都完全沒有想到這方面去的,突然聽到臧狼這么講,忍不住也呆了一下,“對哎,你這么一說,要是有人上門來,我也跟著有危險的哎。怎么辦怎么辦,要不要先在屋子外邊造點兒機關挖幾個陷阱的?”
“小娘子……”臧狼又忍不住撓頭,悶著聲音講,“我想,沒人會來。”
蘭花兒“哦”了一聲,停了停,想了一會兒,覺得既然臧狼自己都講得這樣的肯定,估計是真沒人會上門來了的,她這才安心了些。
臧狼怕蘭花兒再胡思亂想的,就安慰她說沒事:
“要是二郎不樂意,我現在也不會在這兒。他沒必要這樣。”
“那時候不是看著你太慘烈么。唉,你那時候……我看著都覺得你說不定到家了就得……這么想想,我還真是偉大咧。也不怕你就……咳咳……還是把你給接家來了。要是真一個不好,這家里邊當時只有我一個女的,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是。”
蘭花兒想起自己當初做的事情,就覺得實在是膽子太大了。現在再讓她重新經歷一遍的話,她說不定再也不敢隨便沾上臧狼這個大麻煩的。
這么一想,蘭花兒才想起她當時決定把臧狼接家來,還是因為覺得臧狼的眼神很像她常常夢到的那只大狗子。結果,把臧狼接到趙家以后,她反倒再也沒夢見過那只狗子了。突然想起來,還覺得有點兒懷念的。
那只大狗子,該不會就是臧狼吧——蘭花兒忍不住冒出了這么個念頭來。可沒過兩秒,她自己就被這想法給逗笑了。
臧狼雖然常常表現得跟只狗子似的,可到底是個人。要說她夢到的話,也該是夢到臧狼這個人才對,把人給夢成了狗,這夢也太胡扯了。
確定了臧狼和自己都沒有生命危險以后,蘭花兒才終于不再胡思亂想了。
趁著初夏來臨的時候,整好是個養蜂采蜂的日子。蘭花兒自己也到后山上邊去,采了好些花朵回來,想著看看能不能將花瓣曬干做成花茶的材料,或者是嘗試著做香水的。
她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香水,也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操作。不過材料本來就是來至于山上的,只是花費一些采摘的功夫罷了,就算浪費了也不算十分可惜。
蘭花兒甚至到家里邊的菜田去,把盛開的菜花給采了一些回家,特地用菜花來燒了一鍋湯。她以前看漫畫的時候還見過有一個用菜花代替姜蔥來燒魚湯的菜譜。她自己嘗試了一下,結果發現漫畫里邊果然是騙人的。菜花的味道太淡,根本不足以掩蓋住魚的腥味。不過,如果是已經下了姜蔥和料酒的魚湯,再放一些菜花,還是挺美味的。
因為菜花多得根本采不完,她還嘗試著將菜花混著豬肉剁成餡兒,包了一次餃子,味道十分的鮮美。
這是在春末夏初這個季節,而且是在村里邊才能夠吃到的獨特美食。蘭花兒把餃子分了好多家人,于是很多人家都學著蘭花兒,將菜花采了下來做成菜吃。
從后山上摘下來的鮮花則是被蘭花兒一朵朵洗干凈了,再放到外頭晾干,準備嘗試著做鮮花餅和香水。
她還想過把花瓣給泡到蜂蜜里邊去,不過這就是做出來了,估計也只能自己吃,這里的貴婦人大概還沒有發展到會買花瓣蜂蜜的地步,所以蘭花兒干脆地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比起做香水,蘭花兒反而是對做鮮花餅更有信心。而且,她總覺得香水這樣的奢侈品大概不好往外賣,她要是能做出鮮花餅來,嗯,可以送到山上去,給紅花白嘗嘗。紅花白喜歡吃甜點,又喜歡吃肉,還喜歡吃新鮮的東西,肯定能讓她吃著高興的。
這么想,蘭花兒干脆先趁著手上有鮮花的時候,先嘗試著把鮮花餅給鼓搗出來。至于香水,那就是個鬧著玩的。要是能成,自然好,可以給關雎和方甯嬡送過去,她們肯定喜歡。要是做不出來那也沒什么,反正本來就沒抱希望的。
鮮花餅則是和蘭花兒以前做過的餅子很像,做法簡單,只是里邊放了花瓣這種料子而已。等花瓣都晾干了,蘭花兒就開始動手做鮮花餅了。
生病了……告誡各位在夏天也要注意保暖,不要猛吹空調,特別注意溫差變化……不要像我一樣悲劇……T_T
如果你對有什么建議或者評論,請后臺發信息給管理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