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夏
一更
蘭花兒覺得現在是愈發不能忍受本家的這些人了。特別是在家里邊舒心了一段日子以后,又看著這些人給上門來的,還帶著個看上去就很熊孩子的生物,她就覺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起來。
狗蛋在一邊端著水吃了一口,用碗擋著臉,小聲地跟蘭花兒講:
“又來了,真是冤魂不散。”
蘭花兒倒是很想點頭的,可突然想起前邊還有人看著咧,她趕緊咳嗽了一聲,將點頭的沖動忍了,小聲地跟狗蛋說:
“趕緊上前邊去要紅包呀。不要白不要的,他們長輩,就該給你這個的。”
狗蛋在旁邊一臉不屑的樣子,還跟著皺了皺鼻梁,仍是把表情藏在水碗后邊,小聲講話道:
“我可不稀罕他們家的紅包。就這樣摳門的人,能給多少紅包呀,別說跟阿林的關家娘子比,可都比不過阿哥給我們的吧。為了那么點兒錢,我才不要去給他們行禮。”
蘭花兒想想,覺得的確是這個道理的。就是讓她去為了那么點兒紅包去跟這樣的人行禮磕頭,她也是不樂意的。所以干脆裝作一副不懂禮的樣子,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還要回頭去跟臧狼小聲講話聊天。又將狗蛋拖到了身邊來,姐弟兩人低聲嬉鬧。
跟客人的事兒,自然有改花去做的,蘭花兒都樂得清閑。
她甚至拉了拉臧狼的衣角,小聲地埋怨他:
“平日里不見你這樣勤快,怎地現在反倒勤快地給那些人倒起水來了。你在后邊站著,又沒有人會講你。”
臧狼撓了撓頭,很是委屈:
“小娘子,我平日也很勤快。”
蘭花兒差點一下沒繃住給噴笑了出來,趕緊低聲講,“閉嘴”。
這次上門來的并沒有趙春玲,只得四阿公一個,領著好幾個娃子的。估摸著是那些人覺得長輩到了趙家,見到一群小輩的,不好不給紅包,可又舍不得給紅包,于是長輩們也就都不來了。
四阿公是要帶他家的二伢的,這紅包不得不出,所以才不情不愿地了。
這會兒一看,見這幾個娃子都一副不和他行禮磕頭也不向他要紅包的樣子,他心里邊倒是暗地樂了。想著這下子可將紅包的錢給省了,心里邊還跟講道,這可不是我舍不得花這個錢兒,這不,紅包都已經包好了的,是五房他們家里邊的娃子不懂禮,沒有上來見禮的,自然用不著給他們紅包。
不過,他還是盤算著,這回本家那邊去的時候,還要好好地說給了大大的紅包,這樣才好顯得他在二伢這事情上也是花了大價錢大力氣的,也好省得大房那邊見天地紅眼。
改花也不大耐煩和四阿公講話的。
可他帶著一群小娃子上門來說是要拜年的,大過年總不好鬧得屋子里邊都雞飛狗跳,只能讓他們就這么坐著了。虧得五房現在一個成家的都沒有,紅包自然是省了的,否則蘭花兒都想直接把人給攆出去了。
雖然用不著給紅包,可這些上門來的卻個個都是不客氣的。
趙春玲家的阿虎和阿寶年紀都還小,這次就沒有跟著一塊。
四阿公帶著的年紀看著都像是八歲到十四五歲的,而且都十分的不安生。除了那個被四阿公扯著喊人講話的二伢以外,那真是一群追雞攆狗四處翻摸的。
進屋子不夠半盞茶,就將廳里邊的上下都給翻了個遍。要不是蘭花兒以前有對付趙春玲的經驗,搶先將到后邊房子的門都給鎖上了,這會兒才沒有鬧出大狀況來。
要不然,蘭花兒覺著這屋里邊都要比之前遭偷兒了更夸張。
外邊屋子算是個客廳,大大的,有了后邊幾個屋以后,這前頭的炕已經不睡人了,所以并不算十分多。也沒值錢的。蘭花兒和狗蛋兩姐弟縮在一邊看著那些娃子東翻西找的,一邊憋了一肚子氣一邊慶幸。
得虧他們家里邊都是木碗的。要是來上幾個陶瓷的,這早碎了不多少回了。
有個女娃子昂頭望了蘭花兒好久,顯然是看上了蘭花兒頭上的發簪,眼珠子轉了轉,伸手就要去拔:
“那個好看,阿娣送我。”
蘭花兒被她嚇了一跳,還好臧狼在后邊扶了她一把,不然她都被直接給推到地上去了。
臧狼在后邊伸手扶了扶蘭花兒的肩膀,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太好。
狗蛋直接就在旁邊皺了皺眉頭,伸手就去拍開了那個小丫頭的手:
“你干,推著我阿姐了。誰說要給你了,你就是要,最多也就是問問吧,推推啊。”
那女娃子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狗蛋一眼,居然朝著他“哼”了一聲,又扭頭對著蘭花兒講:
“阿娣,給我給我。”
蘭花兒心說我又不欠你的,為你看上的就非你給不可。
狗蛋把人推開了一些,她這才趁機正了正身子,從臧狼手上撐起來了些,坐好了以后才用淡淡的聲音講:
“為要給你,我不想給你。”
那小丫頭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蘭花兒會這樣回答她的。
出乎蘭花兒意料的是,那個小丫頭居然也沒有直接地哭鬧起來,而是很干脆地點了點頭,指了指蘭花兒手上戴著的一串木雕鏈子,講:
“那,給我這個。”
蘭花兒手上戴著的是臧狼之前給她削的一串手串。她雖然不那用的是木料子,可那手串花了臧狼好長才削出來的,一共十五粒珠子,每一顆珠子都是臧狼一點一點磨圓滑的,又用匕首尖在珠子上頭仔細地刻了圖案的。
她是瞧不出來那是圖案,可光是雕刻和打磨就花了臧狼好多心思,折騰了好久才用燒紅的針在珠子上邊鉆了孔,然后用繩子穿起來的,花了臧狼好久的才做出來的。
不管這材質樣雕工樣,到底是臧狼花心思費工夫給做出來的,蘭花兒可能隨便就給送出去。
“不給。你這要是想要,讓你家里邊去給你買一個……哦,給你做一個也是可以的。這是我的,我可不要給你。”
那小丫頭看了看蘭花兒頭上的發簪,又看了看蘭花兒手上戴著的手串,扁了扁嘴,眼眶一紅,一副當場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狗蛋再旁邊看著,“喲”了一聲,就嗤道:
“小娃子,小娃子,拿不到歡喜的就要哭鼻子。哎呦哎呦,哭鼻子。”
“你、你才小娃子,你才哭鼻子!”小丫頭含著眼淚瞪了狗蛋一眼,聲音里邊已經慢慢的都是哭腔了,可為了不讓狗蛋嘲笑她,這才硬是忍住了,嘟著嘴講,“你們……都說你們五房的人最壞最壞。我要我要,你們居然不給我!”
“憑給你,就因為你是個哭包啊?哭包哭包,哭得一臉鼻涕泡泡。羞不羞啊。”
狗蛋倒是一點不讓的,趁著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朝著小丫頭就做了個鬼臉,毫不留情地恥笑著。
小丫頭雖然不太懂哭包的意思,可狗蛋語氣里邊的嘲諷那樣的明顯,她就是完全不懂那話的意思,也能聽出來狗蛋是在笑她的,眼眶里邊的眼淚頓時又更滿了,硬憋著就要掉下來的。
蘭花兒完全沒有想要勸的意思,反而是給了狗蛋一個端正的表情。
狗蛋偷偷看了眼蘭花兒,見阿姐并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就更加的得意了起來,也跟著“哼”了一聲,講:
“你們家里邊窮啊沒肉吃啊連嫁妝都不給你備,你要像個小乞丐一樣出來乞啊?嘖嘖,這就是可憐你把給你了,你不還是個可憐鬼啊。”
“嗚……嗚嗚……”
丫頭被狗蛋用話刺了幾句,整個人都已經開始抽泣起來了。她年紀和狗蛋差不多,可又不像狗蛋那樣在外邊私塾念書的,平日就是在家里邊,聽著家里邊長輩念念叨叨的。那些長輩說混話的功夫再厲害,也沒有教她這個的,她學不來多少,說不過狗蛋,早就已經忘記了之前是要跟蘭花兒要的,現在滿心滿眼都只剩下狗蛋這么個仇人,抽抽搭搭的撲就想要打狗蛋。
而且這還不是那種鬧著玩兒的打鬧,是真下了死力氣去打的。
狗蛋“啊喲”了一聲。
他嘴巴是厲害,可到底是私塾里邊出來的,學的都是些“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教育,那丫頭撲上去打了他兩拳,他也只能往蘭花兒身后躲。
蘭花兒一看她這樣,趕緊就攔了攔,又將人推到了一邊去。想要說道理吧,小丫頭不要聽的;要想哄吧——蘭花兒可是完全不想哄這么個熊孩子的。
這樣想了想,蘭花兒只能跟臧狼講:
“給你看著了。她要哭的隨她哭去,不要讓她打人就是了。她要是再打人,你直接拿繩子把她捆起來踩到地上去。”
小丫頭一聽,又看了看臧狼陰沉沉的臉色,被嚇了一嚇,這才慢慢將哭給收了。
蘭花兒這才松了口氣,又扭頭去看屋里邊其他人。
這一看,她就想要哭出來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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