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叔之前得到秦陽的保證說不會亂來,一聽這話立時嚇的不輕,趕忙說道:“秦少,你這是要做什么?你不要亂來。”
秦陽朝他說道:“陳叔,你放心吧,我不會亂來的,這件事情我有分寸。”
陳叔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低聲嘆了口氣。
秦陽見狀,招呼門外的兩個小護士進來,吩咐道:“你們過去將病人身上的管子全部都拔掉,氧氣罩也拔掉!”
“啊——”兩個護士顯然沒想到秦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時間懵住了。
懵住的不只是兩個小護士,其他人也是嚇一大跳,馬兆駿第一個跳起來,拿手指指著秦陽,疾言厲色的怒斥道:“你這是要做什么,你想害死病人嗎?”
白楠也是搖頭晃腦的嘆氣道:“還是太年輕了啊,以為自己會一點醫術就天下無敵了,你這哪里是治病,根本就是要送病人去死啊。”
其他的幾個沒說話的醫生,臉上亦是流露出鄙夷之色,顯然對秦陽此舉相當不滿。
陳叔那邊,一聽這話,心臟幾乎都嚇的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他急聲道:“秦陽,你這是在做什么啊,老爺的身體可是禁不起折騰了,一不小心會出人命的。”
唯有韓雪一直癡癡呆呆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韓遠,也不知道是聽到了秦陽的話還是沒聽到,表情凄惶,毫無反應。
秦陽朝陳叔擺了擺手,沒有回答陳叔的問題,而是對馬兆駿說道:“馬醫生,我請問你一句,如果拔掉病人身上的氧氣罩和輸液管,病人會不會有事?”
馬兆駿沉著臉道:“當然會出意外。”
“什么意外?”秦陽追問道。
馬兆駿話語一滯,旋即懊惱道:“病人如今身體機能急劇衰退,必須要氧氣罩和營養液維持自身的需要,你要是拔掉了,病人怎會不出意外。”
秦陽盯著他,一字一頓的問道:“我是問你,會出什么意外。”
馬兆駿顯然沒想到秦陽會如此咄咄逼人,雖是憤怒,一時間卻是被問住了。
秦陽見他如此,也不為難他,轉移話題問道:“要多長時間會出意外?”
馬兆駿聽秦陽問的有模有樣,并非全然不通醫術,這才有些意外,說道:“這個得視病人的情況而定,也不一定。[]”
秦陽問道:“意思是,時間方面不能確定?”
馬兆駿雖然無奈,還是點了點頭。
秦陽這才笑了,朝兩個護士道:“拔掉吧。”
兩個護士猶猶豫豫,不敢擅自去拔管,她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而且其他的幾個醫生也是面有不虞之色,其中一個年輕醫生忍了好久,終于憤怒的說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來就徹底否認了我們的醫療成果,既然如此,還需要我們干嗎?干脆搬回家治療好了。”
陳叔還真怕秦陽和醫生們起沖突,趕緊過來拉秦陽的手,要將秦陽拉開,秦陽縮了縮手,朝問話的醫生說道:“看樣子,你很不服氣!”
年輕醫生漲紅了臉道:“除非你說出個一二三四五來,不然我們肯定是不服氣的。”
秦陽四下看了一眼,見包括兩個護士在內,大家都是一模一樣的懷疑的表情,這才說道:“很顯然,因為我不是醫生,所以你們都在質疑我的做法是對還是不對,但是我剛才問馬醫生的兩個問題,為什么馬醫生回答不上來,難道你們就沒想過原因?”
馬醫生臉色難看了幾分,卻是不好說話,秦陽接著說道:“我剛才看了病例記錄,病人已經住院一個星期,可你們的治療效果是什么?非但沒幫病人減輕痛苦,反而使得病人更加的痛苦,難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醫德!”
秦陽才不管這樣說會不會激起眾怒,接著說道:“若不是你們真是一心一意的為病人好的話,單單是看著病人那滿身的針孔,我就已經動怒了。”
年輕醫生氣不過,大聲說道:“你這話是個什么意思?輸液不扎針,還能怎么樣?”
秦陽沉著臉反問道:“為什么一定要輸液,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
年輕醫生回答不出來這個問題,訕訕后退,秦陽再次說道:“很顯然,按照你們的一般治療方案來說,針對病人的病情,你們陷入了一個誤區!”
說著,他微微一笑,說道:“你們也別不承認,我這么說,自然有我的道理。(就到)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一個星期前,病人來到療養所的時候,身體的機能應該是相對平穩的,一舉一動都沒什么大問題,對不對?”
馬兆駿是韓遠的主治醫生,這時說道:“沒錯。”他有些疑問要問,但被秦陽如此逼問,一時間不太好問,只得任由秦陽繼續說,
秦陽說道:“這就對了,那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情況會變成這樣子?”
醫生們都是行業的佼佼者,聽的這話,一個個低眉思索起來。
陳叔原本還擔心秦陽亂來,此時聽秦陽說的一套一套的,雖然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聽進去了。
秦陽沒等他們的答案,接著說道:“答案很簡單,這一切,都是因為那些所謂的營養液以及中醫補湯造成的。”
“嘩!”
一石驚起千層浪。
醫生們都坐不住了,按照這個邏輯來說,豈不是說他們庸醫誤人,親手害死了病人,這個后果,他們可是承擔不起的。
馬兆駿冷著臉說道:“你這話說清楚點,休要犯了眾怒。”
秦陽冷冷一笑,說道:“根據病人的病例來看,病人在住院之前,先是因為壓力過大,睡眠不足感染了風寒,導致身體機能的變異,進而體內分泌紊亂,使得氣血上揚,導致身體機能的衰竭,對不對?”
“如果僅僅是這樣子,只需要小幅度的調補就可以了,但是你們并沒有這么做,依靠著所謂的機器,診斷出一系列的所謂的疑似病例,進而對病人的身體大幅度用藥,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在病人體內分泌紊亂的情況下,藥物可能夠被吸收?”
“藥物無法吸收,進而沖漲入病人的體內,使得病人虛不受補,導致病人身體浮腫,肺葉隨之水腫,進而呼吸衰弱,手腳癲癇,頭疼胸悶,盜汗頻發,血壓升高,引發一系列的問題,我說的這些,可對?”
秦陽說了這話,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醫生們這次沒有跳出來著急反駁,而是都驚訝不已。
他們都是為韓遠治病的醫生,對韓遠的這些癥狀自是一清二楚,但秦陽似乎才剛來不久,僅僅是看了幾眼就能看出這么多東西,其水平可見一斑。
醫生們一個個低頭思索,病房內一片寂靜,顯然,秦陽所說的這番話,把所有人的心底都給震動了。
良久,白楠推了推黑框眼鏡,說道:“在中醫典籍里,的確有虛不受補這么一個說法,你上述的那些話,聽起來也有幾分道理,但病人無法進食,除了營養液和補湯維持身體機能之外,還能如何?”
秦陽聽他語氣還算平和,也就沒再爭執,他說道:“白醫生的這話問的很好,但是我想問一句,在病人當初入院之時,你們當真沒有發現病人的病灶?”
所有人都面紅耳赤,馬兆駿更是羞愧欲死,他說道:“病人來到療養院之后,是我第一時間接手的,我當時就覺得病人的情況很是奇怪,但一系列診斷之后,因為無法徹底查明病因的緣故,這才會采取保守治療的方式。”
如此一來,他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診斷失誤,倒是讓秦陽有幾分欣賞,他說道:“病人的病情其實并不復雜,只是因為你們沒有考慮到病人生病的原因,這才會覺得復雜。說起來,這是一個很簡單的病例。”
“很簡單?”醫生們面面相覷,白楠干咳了一聲,說道:“如此說來,你有治療方案了?”
秦陽沒有隱藏,直接說道:“小柴胡湯,兩劑即可!”
在場的大部分醫生,雖然都是西醫,但對中醫也稍有涉獵,對經典方劑小柴胡自不陌生,聽得秦陽這話,一個個表情都大不可思議,很顯然秦陽的這個方子,開的太簡單了。
唯有白楠眼前忽然一亮,他說道:“為什么你會想著用小柴胡湯?”
秦陽微笑道:“白醫生是中醫教授,想必對小柴胡湯極為了解,而小柴胡湯,也是一個中醫醫生一生中所開過的最多的方子之一,所謂小柴胡湯和解功,半夏人參甘草從,更加黃苓生姜棗,少陽為病此為宗……但正因為開的太多,反而很多醫生都忘記了小柴胡的藥理,不過白醫生肯定是知道的。”
白楠老臉微臊的說道:“和!”
“對,就是因為一個和字。”秦陽點了點頭,說道:“一個和字,就是對小柴胡湯最好的注解,和可理解為調和,又可釋義為平和,人體發病,正是因為周身諸般不和,陰陽失和,表里不和,情緒不和,五臟不和……如此一來,只需要因勢利導,甘順平和就行了。”
“妙,果然是妙!”白楠第一手拍手稱贊,贊嘆道:“好一番妙理,我行醫數十年,今晚可真是受教了。”
其他的醫生雖然覺得秦陽說的極為通俗易懂,大有道理,但對小柴胡湯的藥效還是存有保守的懷疑,并不敢擅下定論。
但秦陽也沒想過幾句紙上談兵就讓所有人都服氣,他畢竟不是專業醫生,說的再漂亮,也僅僅是口頭文章,沒有實用。
這一次,他沒有等到兩個女護士去拔針管,直接自己走了過去。
韓雪聽得他的腳步聲,緩緩抬起頭來,輕聲問道:“秦陽,你有把握嗎?”
秦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相信我一次。”
韓雪猶豫了一下,說道:“來吧。”
秦陽伸手將她圈入懷里,說道:“放心,我一定會治好韓叔的。”
陳叔卻是不放心,伸手來攔,秦陽面無表情的說道:“陳叔,你讓開點,今天的事情,不管結果怎么樣,我都一力承擔!”
“你……何苦呢?”陳叔臉色極苦,吶吶說道。
其他的醫生也是心頭猛的一顫,雖然秦陽的話說的極有道理,但這樣大包大攬的,還是太冒險了,畢竟小柴胡湯是否有用,功效還有待時間來檢驗,就算是對癥下藥,也并非就一定能收效到滿意的效果的。更何況小柴胡湯是否真有用,還是一個大大的未知數!
韓雪搖著頭,咬著嘴唇,直將粉嫩的紅唇咬的蒼白無血,這才說道:“秦陽,不管結果怎么樣,我都不會怪你的。”
秦陽溫柔的笑了笑,俯下身體,將韓遠身上的管子全部拔掉,包括氧氣管之類的全部弄開,搭著韓遠的手脈傾聽了一會,這才對白楠說道:“白醫生,煎藥的事情,麻煩你了。”
白楠苦笑道:“不知道有什么要注意的嗎?”
“生姜和大棗加大劑量即可,今晚一劑,明早一劑,謝謝。”秦陽說道。
白楠點點頭,轉身離去。
大概半個小時之后,白楠端了藥碗過來,韓雪親手服侍韓遠喝下,韓遠打了鎮定劑一直沉睡不醒,大家沒在病房里多呆,陸陸續續的散去。
秦陽也是拉著韓雪,隨著陳叔離開……至于結果如何,就看病人明天的反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