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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4


更新時間:2018年12月23日  作者:君仙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君仙 | 漢皇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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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留陳宮、高順守城。布次日引大軍來,遙見林中有旗,驅兵大進,四面

放火,竟無一人。欲投寨中,卻聞鼓聲大震。正自疑惑不定,忽然寨后一彪軍出。呂布縱馬

趕來。炮響處,堤內伏兵盡出:夏侯惇、夏侯淵、許褚、典韋、李典、樂進驟馬殺來。呂布

料敵不過,落荒而走。從將成廉,被樂進一箭射死。布軍三停去了二停,敗卒回報陳宮,宮

曰:“空城難守,不若急去。”遂與高順保著呂布老小,棄定陶而走。曹操將得勝之兵,殺

入城中,勢如劈竹。張超自刎,張邈投袁術去了。山東一境,盡被曹操所得。安民修城,不

在話下。

卻說呂布正走,逢諸將皆回。陳宮亦已尋著。布曰:“吾軍雖少,尚可破曹。”遂再引

軍來。正是:兵家勝敗真常事,卷甲重來未可知。不知呂布勝負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卻說曹操大破呂布于定陶,布乃收集敗殘軍馬于海濱,眾將皆來會集,欲再與曹操決

戰,陳宮曰:“今曹兵勢大,未可與爭。先尋取安身之地,那時再來未遲。”布曰:“吾欲

再投袁紹,何如?”宮曰:“先使人往冀州探聽消息,然后可去。”布從之。且說袁紹在冀

州,聞知曹操與呂布相持,謀士審配進曰:“呂布,豺虎也:若得兗州,必圖冀州。不若助

操攻之,方可無患。”紹遂遣顏良將兵五萬,往助曹操。細作探知這個消息,飛報呂布。布

大驚,與陳宮商議。宮曰:“聞劉玄德新領徐州,可往投之。”布從其言,竟投徐州來。有

人報知玄德。玄德曰:“布乃當今英勇之士,可出迎之。”糜竺曰:“呂布乃虎狼之徒,不

可收留;收則傷人矣。”玄德曰:“前者非布襲兗州,怎解此郡之禍。今彼窮而投我,豈有

他心!”張飛曰:“哥哥心腸忒好。雖然如此,也要準備。”

玄德領眾出城三十里,接著呂布,并馬入城。都到州衙廳上,講禮畢,坐下。布曰:“

某自與王司徒計殺董卓之后,又遭傕、汜之變,飄零關東,諸侯多不能相容。近因曹賊不

仁,侵犯徐州,蒙使君力救陶謙,布因襲兗州以分其勢;不料反墮奸計,敗兵折將。今投使

君,共圖大事,未審尊意如何?”玄德曰:“陶使君新逝,無人管領徐州,因令備權攝州

事。今幸將軍至此,合當相讓”遂將牌印送與呂布。呂布卻待要接,只見玄德背后關、張二

公各有怒色。布乃佯笑曰:“量呂布一勇夫,何能作州牧乎?”玄德又讓。陳宮曰:“強賓

不壓主,請便君勿疑。”玄德方止。遂設宴相待,收拾宅院安下。次日,呂布回席請玄德,

玄德乃與關、張同往。飲酒至半酣,布請玄德入后堂,關、張隨入。布令妻女出拜玄德。玄

德再三謙讓。布曰:“賢弟不必推讓。”張飛聽了,瞋目大叱曰:“我哥哥是金枝玉葉,你

是何等人,敢稱我哥哥為賢弟!你來!我和你斗三百合!”玄德連忙喝住,關公勸飛出。玄

德與呂布陪話曰:“劣弟酒后狂言,兄勿見責。”布默然無語。須臾席散。布送玄德出門,

張飛躍馬橫槍而來,大叫:“呂布!我和你并三百合!”玄德急令關公勸止。

次日,呂布來辭玄德曰:“蒙使君不棄,但恐令弟輩不能相容。布當別投他處。”玄德

曰:“將軍若去,某罪大矣。劣弟冒犯,另日當今陪話。近邑小沛,乃備昔日屯兵之處。將

軍不嫌淺狹,權且歇馬,如何?糧食軍需,謹當應付。”呂布謝了玄德,自引軍投小沛安身

去了。玄德自去埋怨張飛不題。

卻說曹操平了山東,表奏朝廷,加操為建德將軍費亭侯。其時李傕自為大司馬,郭汜自

為大將軍,橫行無忌,朝廷無人敢言。太尉楊彪、大司農朱儁暗奏獻帝曰:“今曹操擁兵二

十余萬,謀臣武將數十員,若得此人扶持社稷,剿除奸黨,天下幸甚。”獻帝泣曰:“朕被

二賊欺凌久矣!若得誅之,誠為大幸!”彪奏曰:“臣有一計:先令二賊自相殘害,然后詔

曹操引兵殺之,掃清賊黨,以安朝廷。”獻帝曰:“計將安出?”彪曰:“聞郭汜之妻最

妒,可令人于汜妻處用反間計,則二賊自相害矣。”帝乃書密詔付楊彪。彪即暗使夫人以他

事入郭汜府,乘間告汜妻曰:“聞郭將軍與李司馬夫人有染,其情甚密。倘司馬知之,必遭

其害。夫人宜絕其往來為妙。”汜妻訝曰:“怪見他經宿不歸!卻干出如此無恥之事!非夫

人言,妾不知也。當慎防之。”彪妻告歸,汜妻再三稱謝而別。過了數日,郭汜又將往李傕

府中飲宴。妻曰:“傕性不測,況今兩雄不并立,倘彼酒后置毒,妾將奈何?”汜不肯聽,

妻再三勸住。至晚間,傕使人送酒筵至。汜妻乃暗置毒于中,方始獻入,汜便欲食。妻曰:

“食自外來,豈可便食?”乃先與犬試之,犬立死。自此汜心懷疑。一日朝罷,李傕力邀郭

汜赴家飲宴。至夜席散,汜醉而歸,偶然腹痛。妻曰:“必中其毒矣!”急令將糞汁灌之,

一吐方定。汜大怒曰:“吾與李共圖大事,今無端欲謀害我,我不先發,必遭毒手。”遂密

整本部甲兵,欲攻李傕。早有人報知傕。傕亦大怒曰:“郭阿多安敢如此!”遂點本部甲

兵,來殺郭汜。兩處合兵數萬,就在長安城下混戰,乘勢擄掠居民。傕侄李暹引兵圍住宮

院,用車二乘,一乘載天子,一乘載伏皇后,使賈詡、左靈監押車駕;其余宮人內侍,并皆

步走。擁出后宰門,正遇郭汜兵到,亂箭齊發,射死宮人不知其數。李傕隨后掩殺,郭汜兵

退,車駕冒險出城,不由分說,竟擁到李傕營中。郭汜領兵入官,盡搶擄宮嬪采女入營,放

火燒宮殿。次日,郭汜知李傕劫了天子,領軍來營前廝殺。帝后都受驚恐。后人有詩嘆之

曰:“光武中興興漢世,上下相承十二帝。桓靈無道宗社墮,閹臣擅權為叔季。無謀何進作

三公,欲除社鼠招奸雄。豺獺雖驅虎狼入,西州逆豎生淫兇。王允赤心托紅粉,致令董呂成

矛盾。渠魁殄滅天下寧,誰知李郭心懷憤。神州荊棘爭奈何,六宮饑饉愁干戈。人心既離天

命去,英雄割據分山河。后王規此存兢業,莫把金甌等閑缺。生靈糜爛肝腦涂,剩水殘山多

怨血。我觀遺史不勝悲,今古茫茫嘆黍離。人君當守苞桑戒,太阿誰執全綱維。

卻說郭汜兵到,李傕出營接戰。汜軍不利,暫且退去。傕乃移帝后車駕于郿塢,使侄李

暹監之,斷絕內使,飲食不繼,侍臣皆有饑色。帝令人問傕取米五斛,牛骨五具,以賜左

右。傕怒曰:“朝夕上飯,何又他求?”乃以腐肉朽糧與之,皆臭不可食。帝罵曰:“逆賊

直如此相欺!”侍中楊琦急奏曰:“傕性殘暴。事勢至此,陛下且忍之,不可攖其鋒也。”

帝乃低頭無語,淚盈袍袖。忽左右報曰:“有一路軍馬,槍刀映日,金鼓震天,前來救駕。

”帝教打聽是誰,乃郭汜也。帝心轉憂。只聞塢外喊聲大起,原來李傕引兵出迎郭汜,鞭指

郭汜而罵曰:“我待你不薄,你如何謀害我!”汜曰:“爾乃反賊,如何不殺你!”傕曰:

“我保駕在此,何為反賊?”汜曰:“此乃劫駕,何為保駕?”傕曰:“不須多言!我兩個

各不許用軍士,只自并輸贏。贏的便把皇帝取去罷了。”二人便就陣前廝殺。戰到十合。不

分勝負。只見楊彪拍馬而來,大叫:“二位將軍少歇!老夫特邀眾官,來與二位講和。”

傕、汜乃各自還營。

楊彪與朱儁會合朝廷官僚六十余人,先詣郭汜營中勸和。郭汜竟將眾官盡行監下。眾官

曰:“我等為好而來,何乃如此相待?”汜曰:“李傕劫天子,偏我劫不得公卿!”楊彪

曰:“一劫天子,一劫公卿,意欲何為?”汜大怒,便拔劍欲殺彪。中郎將楊密力勸,汜乃

放了楊彪、朱儁,其余都監在營中。彪謂儁曰:“為社稷之臣,不能匡君救主,空生天地間

耳!”言訖,相抱而哭,昏絕于地。儁歸家成病而死。自此之后,傕、汜每日廝殺,一連五

十余日,死者不知其數。

卻說李傕平日最喜左道妖邪之術,常使女巫擊鼓降神于軍中。賈詡屢諫不聽。侍中楊琦

密奏帝曰:“臣觀賈詡雖為李傕腹心,然實未嘗忘君,陛下當與謀之。”正說之間,賈詡來

到。帝乃屏退左右,泣諭詡曰:“卿能憐漢朝,救朕命乎?”詡拜伏于地曰:“固臣所愿

也。陛下且勿言,臣自圖之。”帝收淚而謝。少頃,李傕來見,帶劍而入。帝面如土色。傕

謂帝曰:“郭汜不臣,監禁公卿,欲劫陛下。非臣則駕被擄矣。”帝拱手稱謝,傕乃出。時

皇甫酈入見帝。帝知酈能言,又與李傕同鄉,詔使往兩邊解和。酈奉詔,走至汜營說汜。汜

曰:“如李傕送出天子,我便放出公卿。”酈即來見李傕曰:“今天子以某是西涼人,與公

同鄉,特令某來勸和二公。汜已奉詔,公意若何?”傕曰:“吾有敗呂布之大功,輔政四

年,多著勛績,天下共知。郭阿多盜馬賊耳,乃敢擅劫公卿,與我相抗,誓必誅之!君試觀

我方略士眾,足勝郭阿多否?”酈答曰:“不然。昔有窮后羿恃其善射,不思患難,以致滅

亡。近董太師之強,君所目見也,呂布受恩而反圖之,斯須之間,頭懸國門。則強固不足恃

矣。將軍身為上將,持鉞仗節,子孫宗族,皆居顯位,國恩不可謂不厚。今敦阿多劫公卿,

而將軍劫至尊,果誰輕誰重耶?”李傕大怒,拔劍叱曰:“天子使汝來辱我乎?我先斬汝

頭!”騎都尉場奉諫曰:今郭汜未除,而殺天使,則汜興兵有名,諸侯皆助之矣。”賈詡亦

力勸,傕怒少息。詡遂推皇甫酈出。酈大叫曰:“李傕不奉詔,欲弒君自立!”侍中胡邈急

止之曰:“無出此言,恐于身不利。”酈叱之曰:“胡敬才!汝亦為朝廷之臣,如何附賊?

君辱臣死,吾被李傕所殺,乃分也!”大罵不止。帝知之,急令皇甫酈回西涼。

卻說李傕之軍,大半是西涼人氏,更賴羌兵為助。卻被皇甫酈揚言于西涼人曰:“李傕

謀反,從之者即為賊黨,后患不淺。”西涼人多有聽酈之言,軍心漸渙。傕聞酈言,大怒,

差虎賁王昌追之。昌知酈乃忠義之士,竟不往追,只回報曰:“酈已不知何往矣。”賈詡又

密諭羌人曰:“天子知汝等忠義,久戰勞苦,密詔使汝還郡,后當有重賞。”羌人正怨李傕

不與爵賞,遂聽詡言,都引兵去。詡又密奏帝曰:“李傕貪而無謀,今兵散心怯,可以重爵

餌之。”帝乃降詔,封傕為大司馬。傕喜曰:“此女巫降神祈禱之力也!”遂重賞女巫,卻

不賞軍將。騎都尉楊奉大怒,謂宋果曰:“吾等出生入死,身冒矢石,功反不及女巫耶!”

宋果曰:“何不殺此賊,以救天子?”奉曰:“你于中軍放火為號,吾當引兵外應。”二人

約定是夜二更時分舉事。不料其事不密,有人報知李傕。傕大怒,令人擒宋果先殺之。楊奉

引兵在外,不見號火。李傕自將兵出,恰遇楊奉,就寨中混戰到四更。奉不勝,引軍投西安

去了。李傕自此軍勢漸衰。更兼郭汜常來攻擊,殺死者甚多。忽人來報:“張濟統領大軍,

自陜西來到,欲與二公解和;聲言如不從者,引兵擊之。”傕便賣個人情,先遣人赴張濟軍

中許和。郭汜亦只得許諾。張濟上表,請天子駕幸弘農。帝喜曰:“朕思東都久矣。今乘此

得還,乃萬幸也!”詔封張濟為驃騎將軍。濟進糧食酒肉,供給百官。汜放公卿出營。傕收

拾車駕東行,遣舊有御林軍數百,持戟護送。

鑾輿過新豐,至霸陵,時值秋天,金風驟起。忽聞喊聲大作,數百軍兵來至橋上攔住車

駕,厲聲問曰:“來者何人?”侍中楊琦拍馬上橋曰:“圣駕過此,誰敢攔阻?”有二將出

曰:“吾等奉郭將軍命,把守此橋,以防奸細。既云圣駕,須親見帝,方可準信。”楊琦高

揭珠簾。帝諭曰:“朕躬在此,卿何不退?”眾將皆呼“萬歲”,分于兩邊,駕乃得過。二

將回報郭汜曰:“駕已去矣。”汜曰:“我正欲哄過張濟,劫駕再入郿塢,你如何擅自放了

過去?”遂斬二將,起兵趕來。車駕正到華陰縣,背后喊聲震天,大叫:“車駕且休動!”

帝泣告大臣曰:“方離狼窩,又逢虎口,如之奈何?”眾皆失色。賊軍漸近。只聽得一派鼓

聲,山背后轉出一將,當先一面大旗,上書“大漢楊奉”四字,引軍千余殺來。

原來楊奉自為李傕所敗,便引軍屯終南山下;今聞駕至,特來保護。當下列開陣勢。汜

將崔勇出馬,大罵楊奉“反賊”。奉大怒,回顧陣中曰:“公明何在?”一將手執大斧,飛

驟驊騮,直取崔勇。兩馬相交,只一合,斬崔勇于馬下。楊奉乘勢掩殺,汜軍大敗,退走二

十余里。奉乃收軍來見天子。帝慰諭曰:“卿救朕躬,其功不小!”奉頓首拜謝。帝曰:“

適斬賊將者何人?”奉乃引此將拜于車下曰:“此人河東楊郡人,姓徐,名晃,字公明。”

帝慰勞之。楊奉保駕至華陰駐蹕。將軍段煨,具衣服飲膳上獻。是夜,天子宿于楊奉營中。

郭汜敗了一陣,次日又點軍殺至營前來。徐晃當先出馬,郭汜大軍八面圍來,將天子、

楊奉困在垓心。正在危急之中,忽然東南上喊聲大震,一將引軍縱馬殺來。賊眾奔潰。徐晃

乘勢攻擊,大敗汜軍。那人來見天子,乃國戚董承也。帝哭訴前事。承曰:“陛下免憂。臣

與楊將軍誓斬二賊,以靖天下。”帝命早赴東都。連夜駕起,前幸弘農。

卻說郭汜引敗軍回,撞著李傕,言:“楊奉、董承救駕往弘農去了。若到山東,立腳得

牢,必然布告天下,令諸侯共伐我等。三族不能保矣。”傕曰:“今張濟兵據長安,未可輕

動。我和你乘間合兵一處,至弘農殺了漢君,平分天下,有何不可!”汜喜諾。二人合兵,

于路劫掠,所過一空。楊奉、董承知賊兵遠來,遂勒兵回,與賊大戰于東澗。傕、汜二人商

議:“我眾彼寡,只可以混戰勝之。”于是李在左,郭汜在右,漫山遍野擁來。楊奉、董承

兩邊死戰,剛保帝后車出;百官宮人,符冊典籍,一應御用之物,盡皆拋棄。郭汜引軍入弘

農劫掠。承、奉保駕走陜北,傕、汜分兵趕來。

承、奉一面差人與傕、汜講和,一面密傳圣旨往河東,急召故白波帥韓暹、李樂、胡才

三處軍兵前來救應。那李樂亦是嘯聚山林之賊,今不得已而召之。三處軍聞天子赦罪賜官,

如何不來;并拔本營軍士,來與董承約會一齊,再取弘農。其時李傕、敦汜但到之處,劫掠

百姓,老弱者殺之,強壯者充軍;臨敵則驅民兵在前,名曰:“敢死軍”,賊勢浩大,李樂

軍到,會于渭陽。郭汜令軍士將衣服物件拋棄于道。樂軍見衣服滿地,爭往取之,隊伍盡

失。傕、汜二軍,四面混戰,樂軍大敗。楊奉、董承遮攔不住,保駕北走,背后賊軍趕來。

李樂曰:“事急矣!請天子上馬先行!”帝曰:“朕不可舍百官而去。”眾皆號泣相隨。胡

才被亂軍所殺。承、奉見賊追急,請天子棄車駕,步行到黃河岸邊。李樂等尋得一只小舟作

渡船。時值天氣嚴寒,帝與后強扶到岸,邊岸又高,不得下船,后面追兵將至。楊奉曰:“

可解馬疆繩接連,拴縛帝腰,放下船去。”人叢中國舅伏德挾白絹十數匹至,曰:“我于亂

軍中拾得此絹,可接連拽輦。”行軍校尉尚弘用絹包帝及后,令眾先掛帝往下放之,乃得下

船。李樂仗劍立于船頭上。后兄伏德,負后下船中。岸上有不得下船者,爭扯船纜;李樂盡

砍于水中。渡過帝后,再放船渡眾人。其爭渡者,皆被砍下手指,哭聲震天。既渡彼岸,帝

左右止剩得十余人。楊奉尋得牛車一輛,載帝至大陽。絕食,晚宿于瓦屋中,野老進粟飯,

上與后共食,粗糲不能下咽。次日,詔封李樂為征北將軍,韓暹為征東將軍,起駕前行。有

二大臣尋至,哭拜車前,乃太尉楊彪、太仆韓融也。帝后俱哭。韓融曰:“傕、汜二賊,頗

信臣言;臣舍命去說二賊罷兵。陛下善保龍體。”韓融去了。李樂請帝入楊奉營暫歇。楊彪

請帝都安邑縣。駕至安邑,苦無高房,帝后都居于茅屋中;又無門關閉,四邊插荊棘以為屏

蔽。帝與大臣議事于茅屋之下,諸將引兵于籬外鎮壓。李樂等專權,百官稍有觸犯,竟于帝

前毆罵;故意送濁酒粗食與帝,帝勉強納之。李樂、韓暹又連名保奏無徒、部曲、巫醫、走

卒二百余名,并為校尉、御史等官。刻印不及,以錐畫之,全不成體統。卻說韓融曲說傕、

汜二賊。二賊從其言,乃放百官及宮人歸。是歲大荒,百姓皆食棗菜,餓莩遍野。河內太守

張楊獻米肉,河東太守王邑獻絹帛,帝稍得寧。董承、楊奉商議,一面差人修洛陽宮院,欲

奉車駕還東都。李樂不從。董承謂李樂曰:“洛陽本天子建都之地,安邑乃小地面,如何容

得車駕?今奉駕還洛陽是正理。”李樂曰:“汝等奉駕去,我只在此處住。”承、奉乃奉駕

起程。李樂暗令人結連李傕、郭汜,一同劫駕。董承、楊奉、韓暹知其謀,連夜擺布軍士,

護送車駕前奔箕關。李樂聞知,不等傕、汜軍到,自引本部人馬前來追趕。四更左側,趕到

箕山下,大叫:“車駕休行!李傕、郭汜在此!”嚇得獻帝心驚膽戰。山上火光遍起。正

是:前番兩賊分為二,今番三賊合為一。不知漢天子怎離此難,且聽下文分解。

卻說李樂引軍詐稱李傕、郭汜,來遍車駕,天子大驚。楊奉曰:“此李樂也。”遂令徐

晃出迎之。李樂親自出戰。兩馬相交,只一合,被徐晃一斧砍于馬下,殺散余黨,保護車駕

過箕關。太守張楊具粟帛迎駕于軹道。帝封張楊為大司馬。楊辭帝屯兵野王去了。帝入洛

陽,見宮室燒盡,街市荒蕪,滿目皆是蒿草,宮院中只有頹墻壞壁。命楊奉且蓋小宮居住。

百官朝賀,皆立于荊棘之中。詔改興平為建安元年。是歲又大荒。洛陽居民,僅有數百家,

無可為食,盡出城去剝樹皮、掘草根食之。尚書郎以下,皆自出城樵采,多有死于頹墻壞壁

之間者。漢末氣運之衰,無甚于此。后人有詩嘆之曰:“血流芒碭白蛇亡,赤幟縱橫游四

方。秦鹿逐翻興社稷,楚雅推倒立封疆。天子懦弱奸邪起,氣色凋零盜賊狂。看到兩京遭難

處,鐵人無淚也怬惶!”太尉楊彪奏帝曰:“前蒙降詔,未曾發遣。今曹操在山東,兵強將

盛,可宣入朝,以輔王室。”帝曰:“朕前既降詔。卿何必再奏,今即差人前去便了。”彪

領旨,即差使命赴山東,宣召曹操。卻說曹操在山東,聞知車駕已還洛陽,聚謀士商議,荀

彧進曰:“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而諸侯服從;漢高祖為義帝發喪,而天下歸心。今天子蒙

塵,將軍誠因此時首倡義兵,奉天子以從眾望,不世之略也。若不早圖,人將先我而為之

矣。”曹操大喜。正要收拾起兵,忽報有天使赍詔宣召。操接詔,克日興師。卻說帝在洛

陽,百事未備,城郭崩倒,欲修未能。人報李傕、郭汜領兵將到。帝大驚,問楊奉曰:“山

東之使未回,李、郭之兵又至,為之奈何?”楊奉、韓暹曰:“臣愿與賊決死戰,以保陛

下!”董承曰:“城郭不堅,兵甲不多,戰如不勝,當復如何?不若且奉駕往山東避之。”

帝從其言,即日起駕望山東進發。百官無馬,皆隨駕步行。出了洛陽,行無一箭之地,但見

塵頭蔽日,金鼓喧天,無限人馬來到。帝、后戰慓不能言。忽見一騎飛來,乃前差往山東之

使命也,至車前拜啟曰:“曹將軍盡起山東之兵,應詔前來。聞李傕、郭汜犯洛陽,先差夏

侯惇為先鋒,引上將十員,精兵五萬,前來保駕。”帝心方安。

少頃,夏侯惇引許褚、典韋等,至駕前面君,俱以軍禮見。帝慰諭方畢,忽報正東又有

一路軍到。帝即命夏侯惇往探之,回妻曰:“乃曹操步軍也。”須臾,曹洪、李典、樂進來

見駕。通名畢,洪奏曰:“臣兄知賊兵至近,恐夏侯惇孤力難為,故又差臣等倍道而來協

助。”帝曰:“曹將軍真社稷臣也!”遂命護駕前行。探馬來報:“李傕、郭汜領兵長驅而

來。”帝令夏侯惇分兩路迎之。惇乃與曹洪分為兩翼,馬軍先出,步軍后隨,盡力攻擊。

傕、汜賊兵大敗,斬首萬余。于是請帝還洛陽故宮。夏侯惇屯兵于城外。

次日,曹操引大隊人馬到來。安營畢,入城見帝、拜于殿階之下。帝賜平身,宣諭慰

勞。操曰:“臣向蒙國恩,刻思圖報。今傕、汜二賊,罪惡貫盈;臣有精兵二十余萬,以順

討逆,無不克捷。陛下善保龍體,以社稷為重。”帝乃封操領司隸校尉假節鉞錄尚書事。

卻說李傕、郭汜知操遠來,議欲速戰。賈詡諫曰:“不可。操兵精將勇,不如降之,求

免本身之罪。”傕怒曰:“爾敢滅吾銳氣!”拔劍欲斬詡。眾將勸免。是夜,賈詡單馬走回

鄉里去了。次日,李傕軍馬來迎操兵。操先令許褚、曹仁、典韋領三百鐵騎,于傕陣中沖突

三遭,方才布陣。陣圓處,李傕侄李暹、李別出馬陣前,未及開言,許褚飛馬過去,一刀先

斬李暹;李別吃了一驚,倒撞下馬,褚亦斬之,雙挽人頭回陣。曹操撫許褚之背曰:“子真

吾之樊噲也!”隨令夏侯惇領兵左出、曹仁領兵右出,操自領中軍沖陣。鼓響一聲,三軍齊

進。賊兵抵敵不住,大敗而走。操親掣寶劍押陣,率眾連夜追殺,剿戮極多,降者不計其

數。傕、汜望西逃命,忙忙似喪家之狗;自知無處容身,只得往山中落草去了。曹操回兵,

仍屯于洛陽城外。楊奉、韓暹兩個商議:“今曹操成了大功,必掌重權,如何容得我等?”

乃入奏天子,只以追殺傕、汜為名,引本部軍屯于大梁去了。

帝一日命人至操營,宣操入宮議事。操聞天使至,請入相見,只見那人眉清目秀,精神

充足。操暗想曰:“今東都大荒,官僚軍民皆有饑色,此人何得獨肥?”因問之曰:“公尊

顏充腴,以何調理而至此?”對曰:“某無他法,只食淡三十年矣。”操乃頷之;又問曰:

“君居何職?”對曰:“某舉孝廉。原為袁紹、張楊從事。今聞天子還都,特來朝覲,官封

正議郎。濟陰定陶人,姓董,名昭,字公仁。”曹操避席曰:“聞名久矣!幸得于此相見。

”遂置酒帳中相待,令與荀彧相會。忽人報曰:“一隊軍往東而去,不知何人。”操急令人

探之。董昭曰:“此乃李傕舊將楊奉,與白波帥韓暹,因明公來此,故引兵欲投大梁去耳。

”操曰:“莫非疑操乎?”昭曰:“此乃無謀之輩,明公何足慮也。”操又曰:“李、郭二

賊此去若何?”昭曰:“虎無爪,鳥無翼,不久當為明公所擒,無足介意。”

操見昭言語投機,便問以朝廷大事。昭曰:“明公興義兵以除暴亂,入朝輔佐天子,此

五霸之功也。但諸將人殊意異,未必服從:今若留此,恐有不便。惟移駕幸許都為上策。然

朝廷播越,新還京師,遠近仰望,以冀一朝之安;今復徒駕,不厭眾心。夫行非常之事,乃

有非常之功,愿將軍決計之。”操執昭手而笑曰:“此吾之本志也。但楊奉在大梁,大臣在

朝,不有他變否?”昭曰:“易也。以書與楊奉,先安其心。明告大臣,以京師無糧,欲車

駕幸許都,近魯陽,轉運糧食,庶無欠缺懸隔之憂。大臣聞之,當欣從也。”操大喜。昭謝

別,操執其手曰:“凡操有所圖,惟公教之。”昭稱謝而去。

操由是日與眾謀士密議遷都之事。時侍中太史令王立私謂宗正劉艾曰:“吾仰觀天文,

自去春太白犯鎮星于斗牛,過天津,熒惑又逆行,與太白會于天關,金火交會,必有新天子

出。吾觀大漢氣數將終,晉魏之地,必有興者。”又密奏獻帝曰:“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

盛。代火者土也。代漢而有天下者,當在魏。”操聞之,使人告立曰:“知公忠于朝廷,然

天道深遠,幸勿多言。”操以是告彧。彧曰:“漢以火德王,而明公乃土命也。許都屬土,

到彼必興。火能生土,土能旺木:正合董昭、王立之言。他日必有興者。”操意遂決。次

日,入見帝,奏曰:“東都荒廢久矣,不可修葺;更兼轉運糧食艱辛。許都地近魯陽,城郭

宮室,錢糧民物,足可備用。臣敢請駕幸許都,惟陛下從之。”帝不敢不從;群臣皆懼操

勢,亦莫敢有異議。遂擇日起駕。操引軍護行,百官皆從。

行不到數程,前至一高陵。忽然喊聲大舉,楊奉、韓暹領兵攔路。徐晃當先,大叫:“

曹操欲劫駕何住!”操出馬視之,見徐晃威風凜凜,暗暗稱奇;便令許褚出馬與徐晃交鋒。

刀斧相交,戰五十余合,不分勝敗。操即鳴金收軍,召謀士議曰:“楊奉、韓暹誠不足道;

徐晃乃真良將也。吾不忍以力并之,當以計招之。”行軍從事滿寵曰:“主公勿慮。某向與

徐晃有一面之交,今晚扮作小卒,偷入其營,以言說之,管教他傾心來降。”操欣然遣之。

是夜滿寵扮作小卒,混入彼軍隊中,偷至徐晃帳前,只見晃秉燭被甲而坐。寵突至其

前,揖曰:“故人別來無恙乎!”徐晃驚起,熟視之曰:“子非山陽滿伯寧耶!何以至此?

”寵曰:“某現為曹將軍從事。今日于陣前得見故人,欲進一言,故特冒死而來。”晃乃延

之坐,問其來意。寵曰:“公之勇略,世所罕有,奈何屈身于楊、韓之徒?曹將軍當世英

雄,其好賢禮士,天下所知也;今日陣前,見公之勇,十分敬愛,故不忍以健將決死戰,特

遣寵來奉邀。公何不棄暗投明,共成大業?”晃沈吟良久,乃喟然嘆曰:“吾固知奉、暹非

立業之人,奈從之久矣,不忍相舍。”寵曰:“豈不聞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遇可

事之主,而交臂失之,非丈夫也。”晃起謝曰:“愿從公言。”寵曰:“何不就殺奉、暹而

去,以為進見之禮?”晃曰:“以臣弒主,大不義也。吾決不為。”寵曰:“公真義士也!

”晃遂引帳下數十騎,連夜同滿寵來投曹操。早有人報知楊奉。奉大怒,自引千騎來追,大

叫:“徐晃反賊休走!”正追趕間,忽然一聲炮響,山上山下,火把齊明,伏軍四出,曹操

親自引軍當先,大喝:“我在此等候多時。休教走脫!”楊奉大驚,急待回軍,早被曹兵圍

住。恰好韓暹引兵來救,兩軍混戰,楊奉走脫。曹操趁彼軍亂,乘勢攻擊,兩家軍士大半多

降。楊奉、韓暹勢孤,引敗兵投袁術去了。

曹操收軍回營,滿寵引徐晃入見。操大喜,厚待之。于是迎鑾駕到許都,蓋造宮室殿

宇,立宗廟社稷、省臺司院衙門,修城郭府庫;封董承等十三人為列侯。賞功罰罪,并聽曹

操處置。操自封為大將軍武平侯,以荀彧為侍中尚書令,荀攸為軍師,郭嘉為司馬祭酒,劉

曄為司空倉曹掾,毛玠、任峻為典農中郎將,催督錢糧,程昱為東平相,范成、董昭為洛陽

令,滿寵為許都令,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曹洪皆為將軍,呂虔、李典、樂進、于禁、徐

晃皆為校尉,許褚、典韋皆為都尉;其余將士,各各封官。自此大權皆歸于曹操:朝廷大

務,先稟曹操,然后方奏天子。

操既定大事,乃設宴后堂,聚眾謀士共議曰:“劉備屯兵徐州,自領州事;近呂布以兵

敗投之,備使居于小沛:若二人同心引兵來犯,乃心腹之患也。公等有何妙計可圖之?”許

褚曰:“愿借精兵五萬,斬劉備、呂布之頭,獻于丞相。”荀彧曰:“將軍勇則勇矣,不知

用謀。今許都新定,未可造次用兵。彧有一計,名曰二虎競食之計。今劉備雖領徐州,未得

詔命。明公可奏請詔命實授備為徐州牧,因密與一書,教殺呂布。事成則備無猛士為輔,亦

漸可圖;事不成,則呂布必殺備矣:此乃二虎競食之計也。”操從其言,即時奏請詔命,遣

使赍往徐州,封劉備為征東將軍宜城亭侯領徐州牧;并附密書一封。卻說劉玄德在徐州,聞

帝幸許都,正欲上表慶賀。忽報天使至,出郭迎接入郡,拜受恩命畢,設宴管待來使。使

曰:“君侯得此恩命,實曹將軍于帝前保薦之力也。”玄德稱謝。使者乃取出私書遞與玄

德。玄德看罷,曰:“此事尚容計議。”席散,安歇來使于館驛。玄德連夜與眾商議此事。

張飛曰:“呂布本無義之人,殺之何礙!”玄德曰:“他勢窮而來投我,我若殺之,亦是不

義。”張飛曰:“好人難做!”玄德不從。次日,呂布來賀,玄德教請入見。布曰:“聞公

受朝廷恩命,特來相賀。”玄德遜謝。只見張飛扯劍上廳,要殺呂布。玄德慌忙阻住。布大

驚曰:“翼德何故只要殺我?”張飛叫曰:“曹操道你是無義之人,教我哥哥殺你!”玄德

連聲喝退。乃引呂布同入后堂,實告前因;就將曹操所送密書與呂布看。布看畢,泣曰:“

此乃曹賊欲令我二人不和耳!”玄德曰:“兄勿憂,劉備誓不為此不義之事。”呂布再三拜

謝。備留布飲酒,至晚方回。關、張曰:“兄長何故不殺呂布?”玄德曰:“此曹孟德恐我

與呂布同謀伐之,故用此計,使我兩人自相吞并,彼卻于中取利。奈何為所使乎?”關公點

頭道是。張飛曰:“我只要殺此賊以絕后患!”玄德曰:“此非大丈夫之所為也。”

次日,玄德送使命回京,就拜表謝恩,并回書與曹操,只言容緩圖之。使命回見曹操,

言玄德不殺呂布之事。操問荀彧曰:“此計不成,奈何?”或曰:“又有一計,名曰驅虎吞

狼之計。”操曰:“其計如何?”彧曰:“可暗令人往袁術處通問,報說劉備上密表,要略

南郡。術聞之,必怒而攻備;公乃明詔劉備討袁術。兩邊相并,呂布必生異心:此驅虎吞狼

之計也。”操大喜,先發人往袁術處;次假天子詔,發人往徐州。

卻說玄德在徐州,聞使命至,出郭迎接;開讀詔書,卻是要起兵討袁術。玄德領命,送

使者先回。糜竺曰:“此又是曹操之計。”玄德曰:“雖是計,王命不可違也。”遂點軍

馬,克日起程,孫乾曰:“可先定守城之人。”玄德曰:“二弟之中,誰人可守?”關公

曰:“弟愿守此城。”玄德曰:“吾早晚欲與爾議事,豈可相離?”張飛曰:“小弟愿守此

城。”玄德曰:“你守不得此城:你一者酒后剛強,鞭撻士卒;二者作事輕易,不從人諫。

吾不放心。”張飛曰:“弟自今以后,不飲酒,不打軍士,諸般聽人勸諫便了。”糜竺曰:

“只恐口不應心。”飛怒曰:“吾跟哥哥多年,未嘗失信,你如何輕料我!”玄德曰:“弟

言雖如此,吾終不放心。還請陳元龍輔之,早晚令其少飲酒,勿致失事。”陳登應諾。玄德

分付了當,乃統馬步軍三萬,離徐州望南陽進發。卻說袁術聞說劉備上表,欲吞其州縣,乃

大怒曰:“汝乃織席編屨之去,今輒占據大郡,與諸侯同列;吾正欲伐汝,汝卻反欲圖我!

深為可恨!”乃使上將紀靈起兵十萬,殺棄徐州。兩軍會于盱眙。玄德兵少,依山傍水下

寨。那紀靈乃山東人,使一口三尖刀,重五十斤。是日引兵出陣,大罵:“劉備村夫,安敢

侵吾境界!”玄德曰:“吾奉天子詔,以討不臣。汝今敢來相拒,罪不容誅!”紀靈大怒,

拍馬舞刀,直取玄德。關公大喝曰:“匹夫休得逞強!”出馬與紀靈大戰。一連三十合,不

分勝負。紀靈大叫少歇,關公便撥馬回陣,立于陣前候之。紀靈卻遣副將荀正出馬。關公

曰:“只教紀靈來,與他決個雌雄!”荀正曰:“汝乃無名下將,非紀將軍對手!”關公大

怒,直取荀正;交馬一合,砍荀正于馬下。玄德驅兵殺將過去,紀靈大敗,退守淮陰河口,

不敢交戰;只教軍士來偷營劫寨,皆被徐州兵殺敗。兩軍相拒,不在話下。

卻說張飛自送玄德起身后,一應雜事,俱付陳元龍管理;軍機大務,自家參酌,一日,

設宴請各官赴席。眾人坐定,張飛開言曰:“我兄臨去時,分付我少飲酒,恐致失事。眾官

今日盡此一醉,明日都各戒酒,幫我守城。今日卻都要滿飲。”言罷,起身與眾官把盞。酒

至曹豹面前,豹曰:“我從天戒,不飲酒。”飛曰:“廝殺漢如何不飲酒?我要你吃一盞。

”豹懼怕,只得飲了一杯。張飛把遍各官,自斟巨觥,連飲了幾十杯,不覺大醉,卻又起身

與眾官把盞。酒至曹豹,豹曰:“某實不能飲矣。”飛曰:“你恰才吃了,如今為何推卻?

”豹再三不飲。飛醉后使酒,便發怒曰:“你違我將令該打一百!”便喝軍士拿下。陳元龍

曰:“玄德公臨去時,分付你甚來?”飛曰:“你文官,只管文官事,休來管我!”曹豹無

奈,只得告求曰:“翼德公,看我女婿之面,且恕我罷。”飛曰:“你女婿是誰?”豹曰:

“呂布是也。”飛大怒曰:“我本不欲打你;你把呂布來唬我,我偏要打你!我打你,便是

打呂布!”諸人勸不住。將曹豹鞭至五十,眾人苦苦告饒,方止。

席散,曹豹回去,深恨張飛,連夜差人赍書一封,徑投小沛見呂布,備說張飛無禮;且

云:玄德已往淮南,今夜可乘飛醉,引兵來襲徐州,不可錯此機會。呂布見書,便請陳宮來

議。宮曰:“小沛原非久居之地。今徐州既有可乘之隙,失此不取,悔之晚矣。”布從之,

隨即披掛上馬,領五百騎先行;使陳宮引大軍繼進,高順亦隨后進發。

小沛離徐州只四五十里,上馬便到。呂布到城下時,恰才四更,月色澄清,城上更不知

覺。布到城門邊叫曰:“劉使君有機密使人至。”城上有曹豹軍報知曹豹,豹上城看之,便

令軍士開門。呂布一聲暗號。眾軍齊入,喊聲大舉。張飛正醉臥府中,左右急忙搖醒,報

說:“呂布賺開城門,殺將進來了!”張飛大怒,慌忙披掛,綽了丈八蛇矛;才出府門上得

馬時,呂布軍馬已到,正與相迎。張飛此時酒猶未醒,不能力戰。呂布素知飛勇,亦不敢相

逼。十八騎燕將,保著張飛,殺出東門,玄德家眷在府中,都不及顧了。卻說曹豹見張飛只

十數人護從,又欺他醉,遂引百十人趕來。飛見豹,大怒,拍馬來迎。戰了三合,曹豹敗

走,飛趕到河邊,一槍正刺中曹豹后心,連人帶馬,死于河中。飛于城外招呼士卒,出城者

盡隨飛投淮南而去。呂布入城安撫居民,令軍士一百人守把玄德宅門,諸人不許擅入。

卻說張飛引數十騎,直到盱眙來見玄德,具說曹豹與呂布里應外合,夜襲徐州。眾皆失

色。玄德嘆曰:“得何足喜,失何足憂!”關公曰:“嫂嫂安在?”飛曰:“皆陷于城中

矣。”玄德默然無語。關公頓足埋怨曰:“你當初要守城時說甚來?兄長分付你甚來?今日

城池又失了,嫂嫂又陷了,如何是好!”張飛聞言,惶恐無地,掣劍欲自刎。正是:舉杯暢

飲情何放,拔劍捐生悔已遲!不知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卻說張飛拔劍要自刎,玄德向前抱住,奪劍擲地曰:“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

衣服。衣服破,尚可縫;手足斷,安可續?’吾三人桃園結義,不求同生,但愿同死。今雖

失了城池家小,安忍教兄弟中道而亡?況城池本非吾有;家眷雖被陷,呂布必不謀害,尚可

設計救之。賢弟一時之誤,何至遽欲捐生耶!”說罷大哭。關、張俱感泣。

且說袁術知呂布襲了徐州,星夜差人至呂布處,許以糧五萬斛、馬五百匹、金銀一萬

兩、彩緞一千匹,使夾攻劉備。布喜,令高順領兵五萬襲玄德之后。玄德聞得此信,乘陰雨

撤兵,棄盱眙而走,思欲東取廣陵。比及高順軍來,玄德已去。高順與紀靈相見,就索所許

之物。靈曰:“公且回軍,容某見主公計之。”高順乃別紀靈回軍,見呂布具述紀靈語。布

正在遲疑,忽有袁術書至。書意云:“高順雖來,而劉備未除;且待捉了劉備,那時方以所

許之物相送。”布怒罵袁術失信,欲起兵伐之。陳宮曰:“不可。術據壽春,兵多糧廣,不

可輕敵。不如請玄德還屯小沛,使為我羽翼。他日令玄德為先鋒,那時先取袁術,后取袁

紹,可縱橫天下矣。”布聽其言,令人赍書迎玄德回。卻說玄德引兵東取廣陵,被袁術劫

寨,折兵大半。回來正遇呂布之使,呈上書札,玄德大喜。關、張曰:“呂布乃無義之人,

不可信也。”玄德曰:“彼既以好情待我,奈何疑之!”遂來到徐州。布恐玄德疑惑,先令

人送還家眷。甘、麋二夫人見玄德,具說呂布令兵把定宅門。禁諸人不得入;又常使侍妾送

物,未嘗有缺。玄德謂關、張曰:“我知呂布必不害我家眷也。”乃入城謝呂布。張飛恨呂

布,不肯隨往,先奉二嫂往小沛去了。玄德入見呂布拜謝。呂布曰:“我非欲奪城;因令弟

張飛在此恃酒殺人,恐有失事,故來守之耳。”玄德曰:“備欲讓兄久矣。”布假意仍讓玄

德。玄德力辭,還屯小沛住扎。關、張心中不忿。玄德曰:“屈身守分,以待天時,不可與

命爭也。”呂布令人送糧米緞匹。自此兩家和好,不在話下。

卻說袁術大宴將士于壽春。人報孫策征廬江太守陸康,得勝而回。術喚策至,策拜于堂

下。問勞已畢,便令侍坐飲宴。原來孫策自父喪之后,退居江南,禮賢下士;后因陶謙與策

母舅丹陽太守吳景不和,策乃移母并家屬居于曲阿,自己卻投袁術。術甚愛之,常嘆曰:“

使術有子如孫郎,死復何恨!”因使為懷義校尉,引兵攻涇縣大帥祖郎得勝。術見策勇,復

使攻陸康,今又得勝而回。

當日筵散,策歸營寨。見術席間相待之禮甚傲,心中郁悶,乃步月于中庭。因思父孫堅

如此英雄,我今淪落至此,不覺放聲大哭。忽見一人自外而入,大笑曰:“伯符何故如此?

尊父在日,多曾用我。君今有不決之事,何不問我,乃自哭耶!”策視之,乃丹陽故鄣人,

姓朱,名治,字君理,孫堅舊從事官也。策收淚而延之坐曰:“策所哭者,恨不能繼父之志

耳。”治曰:“君何不告袁公路,借兵往江東,假名救吳景,實圖大業,而乃久困于人之下

乎?”正商議間,一人忽入曰:“公等所謀,吾已知之。吾手下有精壯百人,暫助伯符一馬

之力。”策視其人,乃袁術謀士,汝南細陽人,姓呂,名范,字子衡。策大喜,延坐共議。

呂范曰:“只恐袁公路不肯借兵。”策曰:“吾有亡父留下傳國玉璽,以為質當。”范曰:

“公路款得此久矣!以此相質,必肯發兵。”三人計議已定。次日,策入見袁術,哭拜曰:

“父仇不能報,今母舅吳景,又為揚州刺史劉繇所逼;策老母家小,皆在曲阿,必將被害。

策敢借雄兵數千,渡江救難省親。恐明公不信,有亡父遺下玉璽,權為質當。”術聞有玉

璽,取而視之,大喜曰:“吾非要你玉璽,今且權留在此。我借兵三千、馬五百匹與你。平

定之后,可速回來。你職位卑微,難掌大權。我表你為折沖校尉、殄寇將軍,克日領兵便

行。”策拜謝,遂引軍馬,帶領朱治、呂范、舊將程普、黃蓋、韓當等,擇日起兵。

行至歷陽,見一軍到。當先一人,姿質風流,儀容秀麗,見了孫策,下馬便拜。策視其

人,乃廬江舒城人,姓周,名瑜,字公瑾。原來孫堅討董卓之時,移家舒城,瑜與孫策同

年,交情甚密,因結為昆仲。策長瑜兩月,瑜以兄事策。瑜叔周尚,為丹陽太守;今往省

親,到此與策相遇。策見瑜大喜,訴以衷情。瑜曰:“某愿施犬馬之力,共圖大事。”策喜

曰:“吾得公瑾,大事諧矣!”便令與朱治、呂范等相見。瑜謂策曰:“吾兄欲濟大事,亦

知江東有二張乎?”策曰:“何為二張?”瑜曰:“一人乃彭城張昭,字子布;一人乃廣陵

張纮,字子綱。二人皆有經天緯地之才,因避亂隱居于此。吾兄何不聘之?”策喜,即便令

人赍禮往聘,俱辭不至。策乃親到其家,與語大悅,力聘之,二人許允。策遂拜張昭為長

史,兼撫軍中郎將;張纮為參謀正議校尉:商議攻擊劉繇。

卻說劉繇字正禮,東萊牟平人也,亦是漢室宗親,太尉劉寵之侄,兗州刺史劉岱之弟;

舊為揚州刺史,屯于壽春,被袁術趕過江屯,故來曲阿。當下聞孫策兵至,急聚眾將商議。

部將張英曰:“某領一軍屯于牛渚,縱有百萬之兵,亦不能近。”言未畢,帳下一人高叫

曰:“某愿為前部先鋒!”眾視之,乃東萊黃縣人太史慈也。慈自解了北海之圍后,便來見

劉繇,繇留于帳下。當日聽得孫策來到,愿為前部先鋒。繇曰:“你年尚輕,未可為大將,

只在吾左右聽命。”太史慈不喜而退。張英領兵至牛渚,積糧十萬于邸閣。孫策引兵到,張

英出迎,兩軍會于牛渚灘上。孫策出馬,張英大罵,黃蓋便出與張英戰。不數合,忽然張英

軍中大亂,報說寨中有人放火。張英急回軍。孫策引軍前來,乘勢掩殺。張英棄了牛渚,望

深山而逃。原來那寨后放火的,只是兩員健將:一人乃九江壽春人,姓蔣,名欽,字公奕;

一人乃九江下蔡人,姓周,名泰,字幼平。二人皆遭世亂,聚人在洋子江中,劫掠為生;久

聞孫策為江東豪杰,能招賢納士,故特引其黨三百余人,前來相投。策大喜,用為軍前校

尉。收得牛渚邸閣糧食、軍器,并降卒四千余人,遂進兵神亭。卻說張英敗回見劉繇,繇怒

欲斬之。謀士笮融、薛禮勸免,使屯兵零陵城拒敵。繇自領兵于神亭嶺南下營,孫策于嶺北

下營。策問土人曰:“近山有漢光武廟否?”土人曰:“有廟在嶺上。”策曰:“吾夜夢光

武召我相見,當往祈之。”長史張昭曰:“不可。嶺南乃劉繇寨,倘有伏兵,奈何?”策

曰:“神人佑我,吾何懼焉!”遂披掛綽槍上馬,引程普、黃蓋、韓當、蔣欽、周泰等共十

三騎,出寨上嶺,到廟焚香。下馬參拜已畢,策向前跪祝曰:“若孫策能于江東立業,復興

故父之基,即當重修廟宇,四時祭祀。”祝畢,出廟上馬,回顧眾將曰:“吾欲過嶺,探看

劉繇寨柵。”諸將皆以為不可。策不從,遂同上嶺,南望村林。早有伏路小軍飛報劉繇,繇

曰:“此必是孫策誘敵之計,不可追之。”太史慈踴躍曰:“此時不捉孫策,更待何時!”

遂不候劉繇將令,竟自披掛上馬,綽槍出營,大叫曰:“有膽氣者,都跟我來!”諸將不

動。惟有一小將曰:“太史慈真猛將也!吾可助之!”拍馬同行。眾將皆笑。

卻說孫策看了半晌,方始回馬。正行過嶺,只聽得嶺上叫:“孫策休走!”策回頭視

之,見兩匹馬飛下嶺來。策將十三騎一齊擺開。策橫槍立馬于嶺下待之。太史慈高叫曰:“

那個是孫策?”策曰:“你是何人?”答曰:“我便是東萊太史慈也,特來捉孫策!”策笑

曰:“只我便是。你兩個一齊來并我一個,我不懼你!我若怕你,非孫信符也!”慈曰:“

你便眾人都來,我亦不怕!”縱馬橫槍,直取孫策。策挺槍來迎。兩馬相交,戰五十合,不

分勝負。程普等暗暗稱奇。慈見孫策槍法無半點兒滲漏,乃佯輸詐敗,引孫策趕來。慈卻不

由舊路上嶺,竟轉過山背后。策趕來,大喝曰:“走的不算好漢!”慈心中自付:“這廝有

十二從人,我只一個,便活捉了他,也吃眾人奪去。再引一程,教這廝沒尋處,方好下手。

”于是且戰且走。策那里肯舍,一直趕到平川之地。慈兜回馬再戰,又到五十合。策一槍搠

去,慈閃過,挾住槍;慈也一槍搠去,策亦閃過,挾住槍。兩個用力只一拖,都滾下馬來。

馬不知走的那里去了。兩個棄了槍,揪住廝打,戰袍扯得粉碎。策手快,掣了太史慈背上的

短戟,慈亦掣了策頭上的兜鍪。策把戟來刺慈,慈把兜鍪遮架。忽然喊聲后起,乃劉繇接應

軍到來,約有千余。策正慌急,程普等十二騎亦沖到。策與慈方才放手。慈于軍中討了一匹

馬,取了槍,上馬復來。孫策的馬卻是程普收得,策亦取槍上馬。劉繇一千余軍,和程普等

十二騎混戰,逶迤殺到神亭嶺下。喊聲起處,周瑜領軍來到。劉繇自引大軍殺下嶺來。時近

黃昏,風雨暴至,兩下各自收軍。次日,孫策引軍到劉繇營前,劉繇引軍出迎。兩陣圓處,

孫策把槍挑太史慈的小戟于陣前,令軍士大叫曰:“太史慈若不是走的快,已被刺死了!”

太史慈亦將孫策兜鍪挑于陣前,也令軍士大叫曰:“孫策頭已在此!”兩軍吶喊,這邊夸

勝,那邊道強。太史慈出馬,要與孫策決個勝負,策遂欲出。程普曰:“不須主公勞力,某

自擒之。”程普出到陣前,太史慈曰:“你非我之敵手,只教孫策出馬來!”程普大怒,挺

槍直取太史慈。兩馬相交,戰到三十合,劉繇急鳴金收軍。太史慈曰:“我正要捉拿賊將,

何故收軍?”劉繇曰:“人報周瑜領軍襲取曲阿,有廬江松滋人陳武,字子烈,接應周瑜入

去。吾家基業已失,不可久留。速往秣陵,會薛禮、笮融軍馬,急來接應。”太史慈跟著劉

繇退軍,孫策不趕,收住人馬。長史張昭曰:“彼軍被周瑜襲取曲阿,無戀戰之心,今夜正

好劫營。”孫策然之。當夜分軍五路,長驅大進。劉繇軍兵大敗,眾皆四紛五落。太史慈獨

力難當,引十數騎連夜投涇縣去了。

卻說孫策又得陳武為輔,其人身長七尺,面黃睛赤,形容古怪。策甚敬愛之,拜為校

尉,使作先鋒,攻薛札。武引十數騎突入陣去,斬首級五十余顆。薛札閉門不敢出。策正攻

城,忽有人報劉繇會合笮融去取牛渚。孫策大怒,自提大軍竟奔牛渚。劉繇,笮融二人出馬

迎敵。孫策曰:“吾今到此,你如何不降?”劉繇背后一人挺槍出馬,乃部將于糜也,與策

戰不三合,被策生擒過去,撥馬回陣。繇將樊能,見捉了于糜。挺槍來趕。那槍剛搠到策后

心,策陣上軍士大叫:“背后有人暗算!”策回頭,怨見樊能馬到,乃大喝一聲,聲如巨

雷。樊能驚駭,倒翻身撞下馬來,破頭而死。策到門旗下,將于糜丟下,已被挾死。一霎時

挾死一將,喝死一將:自此人皆呼孫策為“小霸王”。當日劉繇兵大敗,人馬大半降策。策

斬首級萬余。劉繇與笮融走豫章投劉表去了。孫策還兵復攻秣陵,親到城壕邊,招諭薛禮投

降。城上暗放一冷箭,正中孫策左腿,翻身落馬,眾將急救起,還營拔箭,以金瘡藥傅之。

策令軍中詐稱主將中箭身死。軍中舉哀。拔寨齊起。葬禮聽知孫策已死,連夜起城內之軍,

與驍將張英、陳橫殺出城來追之。忽然伏兵四起,孫策當先出馬,高聲大叫曰:“孫郎在

此!”眾軍皆驚,盡棄槍習,拜于地下。策令休殺一人。張英撥馬回走,被陳武一槍刺死。

陳橫被蔣欽一箭射死。薛禮死于亂軍中。策入秣陵,安輯居民;移兵至涇縣來捉太史慈。

卻說太史慈招得精壯二千余人,并所部兵,正要來與劉繇報仇。孫策與周瑜商議活捉太

史慈之計。瑜令三面攻縣,只留東門放走;離城二十五里,三路各伏一軍,太史慈到那里,

人困馬乏,必然被擒。原來太史慈所招軍大半是山野之民,不諳紀律。涇縣城頭,苦不甚

高。當夜孫策命陳武短衣持刀,首先爬上城放火。太史慈見城上火起,上馬投東門走,背后

孫策引軍趕來。太史慈正走,后軍趕至三十里,卻不趕了。太史慈走了五十里,人困馬乏,

蘆葦之中,喊聲忽起。慈急待走,兩下里絆馬索齊來,將馬絆翻了,生擒太史慈,解投大

寨。策知解到太史慈,親自出營喝散士卒,自釋其縛,將自己錦袍衣之,請入寨中,謂曰:

“我知子義真丈夫也。劉繇蠢輩,不能用為大將,以致此敗。”慈見策待之甚厚,遂請降。

策執慈手笑曰:“神亭相戰之時,若公獲我,還相害否?”慈笑曰:“未可知也。”策

大笑,請入帳,邀之上坐,設宴款待。慈曰:“劉君新破,士卒離心。某欲自往收拾余眾,

以助明公。不識能相信否?”策起謝曰:“此誠策所愿也。今與公約:明日日中,望公來

還。”慈應諾而去。諸終曰:“太史慈此去必不來矣。”策曰:“子義乃信義之士,必不背

我。”眾皆未信。次日,立竿于營門以候日影。恰將日中,太史慈引一千余眾到寨。孫策大

喜。眾皆服策之知人。于是孫策聚數萬之眾,下江東,安民恤眾,投者無數。江東之民,皆

呼策為“孫郎”。但聞孫郎兵至,皆喪膽而走。及策軍到,并不許一人擄掠,雞犬不驚,人

民皆悅,赍牛酒到寨****。策以金帛答之,歡聲遍野。其劉繇舊軍,愿從軍者聽從,不愿為

軍者給賞歸農。江南之民,無不仰頌。由是兵勢大盛。策乃迎母叔諸弟俱歸曲阿,使弟孫權

與周泰守宣城。策領兵南取吳郡。

時有嚴白虎,自稱東吳德王,據吳郡,遣部將守住烏程、嘉興。當日白虎聞策兵至,令

弟嚴輿出兵,會于楓橋。輿橫刀立馬于橋上。有人報入中軍,策便欲出。張纮諫曰:“夫主

將乃三軍之所系命,不宜輕敵小寇。愿將軍自重。”策謝曰:“先生之言如金石;但恐不親

冒矢石,則將士不用命耳。”隨遣韓當出馬。比及韓當到橋上時,蔣欽、陳武早駕小舟從河

岸邊殺過橋里。亂箭射倒岸上軍,二人飛身上岸砍殺。嚴輿退走。韓當引軍直殺到閶門下,

賊退入城里去了。

策分兵水陸并進,圍住吳城。一困三日,無人出戰。策引眾軍到閶門外招諭。城上一員

裨將,左手托定護梁,右手指著城下大罵。太史慈就馬上拈弓取箭,顧軍將曰:“看我射中

這廝左手!”說聲未絕,弓弦響處,果然射個正中,把那將的左手射透,反牢釘在護梁上。

城上城下人見者,無不喝采。眾人救了這人下城。白虎大驚曰:“彼軍有如此人,安能敵

乎!”遂商量求和。次日,使嚴輿出城,來見孫策。策請輿入帳飲酒。酒酣,問輿曰:“令

兄意欲如何?”輿曰:“欲與將軍平分江東。”策大怒曰:“鼠輩安敢與吾相等!”命斬嚴

輿。輿撥劍起身,策飛劍砍之,應手而倒,割下首級,令人送入城中。白虎料敵不過,棄城

而走。策進兵追襲,黃蓋攻取嘉興,太史慈攻取烏程,數州皆平。白虎奔余杭,于路劫掠,

被土人凌操領鄉人殺敗,望會稽而走。凌操父子二人來接孫策,策使為從征校尉,遂同引兵

渡江。嚴白虎聚寇,分布于西津渡口。程普與戰,復大敗之,連夜趕到會稽。會稽太守王

朗,欲引兵救白虎。忽一人出曰:“不可。孫策用仁義之師,白虎乃暴虐之眾,還宜擒白虎

以獻孫策。”朗視之,乃會稽余姚人,姓虞,名翻,字仲翔,現為郡吏。朗怒叱之,翻長嘆

而出。朗遂引兵會合白虎,同陳兵于山陰之野。兩陣對圓,孫策出馬,謂王朗曰:“吾興仁

義之兵,來安浙江,汝何故助賊?”朗罵曰:“汝童心不足!既得吳郡,而又強并吾界!今

日特與嚴氏雪仇!”孫策大怒,正待交戰,太史慈早出。王朗拍馬舞刀,與慈戰不數合,朗

將周聽,殺出助戰;孫策陣中黃蓋,飛馬接住周聽交鋒。兩下鼓聲大震,互相鏖戰。忽王朗

陣后先亂,一彪軍從背后抄來。朗大驚,急回馬來迎:原來是周瑜與程普引軍刺斜殺來,前

后夾攻,王朗寡不敵眾,與白虎、周聽殺條血路,走入城中,拽起吊橋,堅閉城門。孫策大

軍乘勢趕到城下。分布眾軍,四門攻打。

王朗在城中見孫策攻城甚急,欲再出兵決一死戰。嚴白虎曰:“孫策兵勢甚大,足下只

宜深溝高壘,堅壁勿出。不消一月,彼軍糧盡。自然退走。那時乘虛掩之,可不戰而破也。

”朗依其議,乃固守會稽城而不出。孫策一連攻了數日,不能成功,乃與眾將計議。孫靜

曰:“王朗負固守城,難可卒拔。會稽錢糧,大半屯于查瀆;其地離此數十里,莫若以兵先

據其內:所謂攻其無備,出其不意也。”策大喜曰:“叔父妙用,足破賊人矣!”即下令于

各門燃火,虛張旗號,設為疑兵,連夜撤圍南去。周瑜進曰:“主公大兵一起,王朗必然出

城來趕,可用奇兵勝之。”策曰:“吾今準備下了,取城只在今夜。”遂令軍馬起行。卻說

王朗聞報孫策軍馬退去,自引眾人來敵樓上觀望;見城下煙火并起,旌旗不雜,心下遲疑。

周聽曰:“孫策走矣,特設此計以疑我耳。可出兵襲之。”嚴白虎曰:“孫策此去,莫非要

去查瀆?我令部兵與周將軍追之。”朗曰:“查瀆是我屯糧之所,正須提防。汝引兵先行,

吾隨后接應。”白虎與周聽領五千兵出城追趕。將近初更,離城二十余里,忽密林里一聲鼓

響,火把齊明。白虎大驚,便勒馬回走,一將當先攔住,火光中視之,乃孫策也。周聽舞刀

來迎,被策一槍刺死。余眾皆降。白虎殺條血路,望余杭而走。王朗聽知前軍已敗,不敢入

城,引部下奔遍海隅去了。孫策復回大軍,乘勢取了城池,安定人民。不隔一日,只見一人

將著嚴白虎首級來孫策軍前投獻。策視其人,身長八尺,面方口闊。問其姓名,乃會稽余姚

人,姓董,名襲,字元代。策喜,命為別部司馬。自是東路皆平,令叔孫靜守之,令朱治為

吳郡太守,收軍回江東。卻說孫權與周泰守宣城,忽山賊竊發,四面殺至。時值更深,不及

抵敵,泰抱權上馬。數十賊眾,用刀來砍。泰赤體步行,提刀殺賊,砍殺十余人。隨后一賊

躍馬挺槍直取周泰,被泰扯住槍,拖下馬來,奪了槍馬,殺條血路。救出孫權。會賊遠重。

周泰身被十二槍,金瘡發脹,命在須臾。策聞之大驚。帳下董襲曰:“某曾與海寇相持,身

遭數槍,得會稽一個賢郡吏虞翻薦一醫者,半月而愈。”策曰:“虞翻莫非虞仲翔乎?”襲

曰:“然。”策曰:“此賢士也。我當用之。”乃令張昭與董襲同往聘請虞翻。翻至,策優

禮相待,拜為攻曹,因言及求醫之意。翻曰:“此人乃沛國譙郡人,姓華,名佗,字元化。

真當世之神醫也。當引之來見。”不一日引至。策見其人,童顏鶴發,飄然有出世之姿。乃

待為上賓,請視周泰瘡。佗曰:“此易事耳。”投之以藥,一月而愈。策大喜,厚謝華佗。

遂進兵殺除山賊。江南皆平。孫策分撥將士,守把各處隘口,一面寫表申奏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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