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繡給五小姐的香囊繡好了么?”云琬接過秋碧遞上來的茶,坐在正堂上,輕輕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葉,對著絳月淡淡道。
絳月愣了楞,看著云琬,只覺得三小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從容淡定,哪有以前一點局促柔弱的樣子,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了一般,甚至比大小姐還多了幾分氣度。她幾乎是忍不住地恭敬起來,實話實說道:“日夜繡著,也差不多了。”
“嗯。”云琬點點頭,輕輕喝了一口茶,開始有些淡淡的苦澀,讓她忍不住皺了下眉,后來便齒頰留香,頓時覺得是好茶。果然好茶都是需要慢慢品的,急不得,燥不得。她又喝了幾口,便將杯子擱在茶幾上,說自己要去書房練字帖,喚墨月過來磨墨。絳月頭一次自告奮勇地要服侍云琬,云琬卻柔和一笑,讓她趕緊去繡她的香囊。
練了一上午的字,墨月問云琬下午要不要去練刺繡。云琬連忙嫌惡地皺了皺眉,不過仍是點頭答應了。吃了午膳,在院子里繞了一圈消食。卻聽婆子來報說李媽媽來了。
李媽媽來了?
云琬親自出去將李媽媽迎進了門,見李媽媽穿的單薄好似有些冷的樣子,又吩咐丫鬟沏滾滾的茶來,給足了李媽媽臉子。
“李媽媽今日怎么有空前來?”云琬囑咐墨月將屋子里的人都趕了出去,這才坐下來陪李媽媽說話。
李媽媽接過墨月遞來的茶,捧在手心暖了一會兒子,才開口道:“這不是見三小姐這里忙得緊,不便來叨嘮。今日出門辦事,正好途徑三小姐的院子,便來瞧瞧三小姐。今日一瞧,果然如旁人所說,是和之前不大一樣了啊!看這水靈靈的樣子,瞧著真是讓人歡喜。”
正好經過?莫府無論是側門還是正門都離琬院遠的很,李媽媽這話說的可真不厚道。云琬裝作低頭喝茶并不接李媽媽的話。
李媽媽見云琬不搭理她,也不尷尬,喝了一口茶,自顧自道:“當初墨月這丫頭來找我幫三小姐抓藥的時候我還是吃了一驚呢!我想怎么三小姐生病了卻沒人知曉,這可怎么得了?想要告訴老爺,可偏偏老爺朝堂上的事兒忙的很,大姨娘又剛接手管家,也是個大忙人。我心里替小姐急啊,想了很多門路,才通過我那做侄子的小廝告訴了老爺三小姐的事兒。”
“李媽媽辛苦了。”云琬笑瞇瞇的,卻也不說旁的話。聽到現在,她算是明白李媽媽今日來的目的了,感情是來跟她邀功的啊!是想告訴她,她三小姐今日有這般光景都是因為有她李媽媽,否則說不定早死在床上了。不過,她也不想想,當初自己是為什么會幫這個落魄了的三小姐?
李媽媽嘿嘿笑著,忙說自己不辛苦。又將自己是如何在大雪天出去幫三小姐買藥,以及是如何克服重重困難將三小姐生病的事告訴了老爺,就差沒把自己說成是上到山下油鍋了。
云琬只是聽著,間或跟墨月說幾句話,總之不曾接過李媽媽的話頭就對了。李媽媽一張臉越來越難看了,她搞不懂這個三小姐是真傻還是裝傻?
要說是真傻,她可怎么也不會相信的,早就聽說三小姐將五小姐氣哭了兩次的事兒。能將向來囂張跋扈的五小姐氣哭,三小姐肯定不是什么好角色,而且之前威脅她抓藥的事兒她可是牢牢記著呢!
她今日來,只是覺得時機成熟了,三小姐漸漸得勢了,也該向她索要些什么,否則以前的那些事可不是白做的。而且誰確定三小姐是不是只是因為老爺一時可憐才有這般的光景,以后要是又落魄了,她也得不到什么好處了。
“唉,這才三個月未見,三小姐的人,三小姐的院子可都不一樣了呢!”李媽媽打量了四周,比上次她來的時候要好得多,東西多了,連院子里的人也多了。就連院門也有守門的,進來都需要先通報,真不是三個月前那般凄慘的光景。
云琬耐著性子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茶,終于是站起身了,笑著對李媽媽道:“李媽媽為我做的一切我都銘記在心,是怎么也不會忘了李媽媽的。你放心,你私吞中饋的事兒,我不會說出去的。”
李媽媽臉色一變,慌亂地站起身,手抖地連杯子都握不住,不過她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她早想到三小姐會拿這件事出來做文章!可是她最近已經收斂了很多了,以前的賬目也都銷毀的差不多了,否則又怎么敢跑來跟三小姐說這些事!三小姐畢竟是年輕的,沒見過世面,有幾分小聰明便覺得自己了不得了!
“三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這事關莫府的聲譽,要是傳出去了,不光是老奴,整個莫府都會被人笑話!你一個小丫頭可不懂里面的厲害!”李媽媽拿出管事的態度,義正言辭道。她以為云琬會慌張,沒想到云琬只是笑笑說:“哦?是嗎?我知道了,以后不會說就是了。”
李媽媽不禁暗罵云琬油鹽不進!哼!沒了這個把柄,我看你日后如何牽制我,讓我替你做事!不過稍稍得意了一些,便不知自己是個什么位置了!得罪了她,以后沒你的好果子吃!
李媽媽憤憤在心里罵著,突然聽到云琬道:“墨月,我這個月的月例撥下來了么?”
墨月回說沒有,說要每月十五才是分發月例的日子。云琬點點頭一臉的為難,其實她哪里可能不知道月例什么時候發,只是故意說給李媽媽聽,告訴她自己是個沒錢的人。
等看到李媽媽垮下來的臉時,云琬又說了一些自己多窮多沒錢多寒酸的話。將李媽媽都說的聽不下去了,云琬才抬手拔下自己頭上的墨玉發簪,交給李媽媽,一臉歉意加誠懇地說:“李媽媽為我做的這些,云琬都牢牢記著,只是如今卻沒甚值錢的東西,只這個發簪可以聊表云琬的心意,還請李媽媽務必收下。日后還有勞煩李媽媽多多照拂,將來云琬必當感激不盡。”
“哪里哪里,三小姐真是客氣了。您是小姐,為您做事是老奴的福氣。”李媽媽接過發簪,驚喜地笑了。
送走了臉上笑得滿臉褶子的李媽媽,墨月不禁疑惑的問已經回到房間練習刺繡的云琬,“小姐既然早有將發簪給李媽媽的意思,為什么還要繞那么大個圈子?”
云琬輕笑,瞧了瞧已經繡了幾根線,還看不出是什么東西的帕子,頭也不抬地道:“你覺得那根發簪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