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傳出響亮的哭聲,緊接著就是穩婆欣喜地聲音:“給夫人賀喜,是個小公子。[]”
“給我瞧瞧。”王夫人喜得臉上笑開了花,快步進去從穩婆手里接過孩子:烏黑的頭發在頭上支楞著。居然睜著又大又亮的眼睛盯著人瞧:“這哪像是沒足月的孩子,真漂亮。”
“給老夫人賀喜。”里里外外的人都在王夫人面前跪下賀喜。
“今兒各人都有賞,有重賞。”王夫人抱著孩子進了里面,管雋筠臉色慘白,烏黑的頭發濕漉漉貼在臉上。綺l正端著一碗紅棗蓮子湯喂她:“小姐,再吃點。”
管雋筠依言又吃了兩口,王夫人抱著孩子到了身邊:“沒事了,宸也回來了。快看看,孩子好得很。”
“是。”管雋筠點點頭,想要接過孩子還是忍住了:“母親,他沒事吧?”不知道問的是孩子,還是孩子的爹。
“好。”王夫人話到嘴邊咽了回去,孩子在眼前問的必然是孩子的爹,若是告訴她現在在松云軒,這話該怎么說?
管雋筠微微側臉看了眼仙兒,仙兒漲紅著臉不敢說話。王夫人把孩子遞給管雋筠:“看看,這孩子生得真好。”
管雋筠接過孩子,貼在孩子稚嫩的小臉上,淚水順著臉頰滾下來。王夫人不自覺眼圈也濕了,轉過身看著外面站著的嬤嬤和幾個大丫鬟:“少夫人剛分娩,若是這邊院子里什么不夠就到我那邊去拿,要是誰敢惹少夫人不痛快,我知道了是不依地。”
“是,奴婢們不敢。”王夫人復又轉過身看著半靠在床上的管雋筠:“你好生養著,明兒我再來看你,要吃什么就吩咐人去做。覀呡弇甠”
“是,勞動母親媳婦不敢。”管雋筠微微欠了欠身:“送老夫人出去。”
“你歇著吧,別管我了。”王夫人帶著貞娘往外走,綺l在一旁引路。
“你看到什么了?”管雋筠看著仙兒:“到底是怎么說的?”
“奴婢到外頭去看丞相回來不曾,在老夫人院子外頭遇到丞相身邊的榮侍衛,還有皎月。看到榮侍衛,想著必然是丞相回府了,剛要走聽見皎月跟榮侍衛說,丞相吩咐說,今兒歇在松云軒。”仙兒漲紅了臉,低低說道:“奴婢想著別是聽錯了,就沒敢先回來。在一邊小路上看著,丞相跟青鸞姑娘一前一后出來往松云軒去了。”
管雋筠愣了半晌,回過臉綺l也進來了:“小姐,這話是怎么說的?”
“但愿她長長遠遠站了這個高枝兒。”管雋筠把孩子放在枕邊:“鎖了院門,不許放人進來。”
“小姐,林嬤嬤已經回府去跟夫人報信了。”綺l手指還在亂顫,臉上隱隱帶著淚水混著的血痕。
管雋筠指著手邊的帕子:“去把臉洗了,咱們都是灰頭土臉的,被人看見越發得意了。”
“小姐還是先歇著吧。”綺l忍著眼淚:“這一下只怕是傷了元氣,方才看著太醫寫的方子老大一篇。嘴里還在嘮叨,說是小姐這個月子里必然要好好調養才能好。”
“這一個月里,誰也不許再提今兒的事情,就連松云軒的事兒也不許再提。來不來我管不了。”管雋筠看著襁褓中的孩子,夢久了就會醒,什么時候都不會錯。
“小姐,這是咱們夫人命人送來的。說是過兩天夫人得了空還有過來看小姐。”在床上睡了二十余天,總算是恢復了些力氣,綺l把她扶到軟榻上,遮掩上厚實的羊毛毯子。順手拿出吳纖雪命人送來的長命金鎖還有各色器皿玩意。
“收著吧。”管雋筠微閉著雙目:“我盤算著這兩天別院里的賬目該送來了,要是來了就讓賴嬤嬤送來,老夫人那邊不知道這里頭的事兒,還是我來看好了。”
“小姐,可不能費眼睛看這個,夫人特意囑咐奴婢跟您說,月子里的病可是落下不得的。”綺l給她端來一盞黑糖紫米粥:“等您好了,多少事兒做不得。”
“拿來了,要你念給我聽。我才懶怠看。”管雋筠從乳娘手里接過孩子:“早間老夫人來說,孩子的小名兒叫什么?我迷迷糊糊睡著,沒聽真切。”
“說是小公子小呢,就叫稚兒。”綺l看她吃了半碗粥:“宮里皇后跟貴妃娘娘也送東西來了,是一對兒翡翠長命鎖。”
“收著吧。”管雋筠淡淡應了一句,望著外面碧藍的天空:“還有幾天就滿月了。”
“是啊,提起那天的事兒沒把奴婢嚇死。還好還好,老天保佑。”綺l雙手合什,這么多天沒有人提過關于諸葛宸一個字,管雋筠更是不怒不怨,也不問關于青鸞的一個字。但是外面已經不成樣子,青鸞自以為得了勢,就差鬧到門口來了。
“小姐,這是咱們老太太送來的。”在丫頭們的嘴里,趙王妃就是咱們老太太:“還說了,等小姐滿月了,就過來看看小孫孫。”仙兒帶著丫頭們,手里捧著七個大大的捧盒進來。
“叫人去給四嬸問安,等我好了去給四嬸叩安。”管雋筠把孩子放在身邊:“這兩天只怕是沸反盈天了?”
“小姐?!”綺l跟仙兒互看了一眼,誰也沒敢在她面前提一個字的,她怎么知道了?
“別打量我是傻子。”摸摸兒子的小臉:“再忍她幾天,你們都給我警醒著。”
“是。”兩個人喜出望外,等的就是這句話。
諸葛宸捏著酸脹的鼻翼,拿著一摞厚厚的邸報從書房出來。過了漫長的游廊就到管雋筠居住的院落外,卻硬生生住了腳。
算算該滿月了,看著緊閉的院門,臉色冷凝。轉身重新又回到游廊上,借著水榭邊影影綽綽的燈光回了書房。打開抽斗,里面放著上次在她轎子里看到的那個紫檀木匣。
木匣外還有斑駁的血痕,這應該是那天留下的。沒有上鎖,可以讓人看到里面那個精致的玉牌。上面鏨刻著皇帝的名諱,看來皇帝那里應該有她的東西。
“求皇上看在昔日的情分和這玉牌的份上,饒恕他這次吧。”昔日的情分和這玉牌的份上,看來這情分還真是不淺。要不皇帝絕不會用這個曾經裝過傳國玉璽的木匣送她東西,私相授受恐怕都是冠冕堂皇的說法。
諸葛宸冷笑了一聲,榮立方才說起這個月里送禮的人不少,就連皇后和貴妃都送了賀禮來。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看了她,單憑她一個人居然可以說動皇帝。只是知道,在自己被拘束在兵部的那幾天里,不少官員上奏保本都沒有奏效,她只是進宮幾個時辰就銷了帳,跟皇帝之間還真是不簡單。
拿著檀木匣子,又看看腰間系著的院門鑰匙。大步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