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沒事吧?”綺媗扶著管雋筠上了轎子。本來還要退出來,管雋筠握緊她的手:“別下去,就在這里頭。”
“小姐,怎么了?”綺媗心砰砰亂跳,看著臉色蒼白的管雋筠,伸手幫她解下頭上的珠冠,試圖讓她松快些。
“我腰疼得難受,肚子不住往下墜,身上總是濕浸浸的。”管雋筠幾乎是靠在綺媗身上:“你給我看看,后面是怎么了。”
“啊!全是血。”綺媗嚇得幾乎坐在管雋筠腳邊:“小姐,這可怎么辦?”
“看看到哪兒了,要是已經到了咱們府門口,就徑自抬進去好了。”管雋筠手心里全是汗,眼皮漸漸發沉:“我覺得好累,都沒力氣了。”
“小姐,已經到了。你千萬要忍住,我叫人去叫嬤嬤來。還有穩婆,不會有事的。”綺媗知道丞相早就命人把產婆在府里候著,謹防事到臨頭措手不及。
“叫人在外面看著,等他回來就叫人告訴我。”管雋筠手指泛白,下身的出血還在繼續。
“我知道,我知道。”綺媗掀起轎幃,看到何熙正在中庭處:“何長史,夫人不好了。”
何熙被略帶哭音的聲音吸引,看到綺媗手上全是血,淚水掛在臉上:“怎么了?”
“快去里面幫我把林嬤嬤和產婆找來,夫人不好了。”綺媗哭著用手擦眼淚,血糊到臉上變得異常恐怖。
轎中傳出痛苦地呻吟聲,何熙趕緊進去找來綺媗要的人。
“小姐,不會有事的。小姐。”綺媗拿著滾燙的帕子敷在管雋筠額頭上,給她拭去不時沁出的汗水。
“丞相回來沒有?”管雋筠強打著精神睜開眼睛:“叫人去看看。”
“已經讓何長史去看了,只要丞相回來就能知道。”綺媗淚水夾雜著臉上干涸的血跡滴下來:“小姐,太醫看過了只是早產,已經讓產婆來了。”
“我知道。”管雋筠握緊了拳頭:“我對不起這孩子。”
“小姐,老夫人來了。”仙兒出去端來雞湯的時候,看到貞娘扶著王夫人到了門外。趕緊跟著一起扶了進來。
“好好的,怎么會早產?”王夫人看著在床上呻吟不已的管雋筠。
管雋筠剛要答話,難以忍耐地痛已經襲來:“去看看,他回來沒有。”
“小姐,丞相的轎子已經到府門外了。”綺媗握緊她的手:“丞相回來了。”
管雋筠看向王夫人:“母親,不論我做了什么,都值得了。”手一松便暈了過去:“小姐!”綺媗頓時大哭起來。
王夫人被管雋筠的話說得有些懵了,不知道其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是產婦在床上暈厥過去卻不多見,還好兩個太醫和產婆都在旁邊:“還愣著干什么,什么當口了。還不急著救人!”
產婆慌忙接過仙兒手里不算燙的人參雞湯交給綺媗:“快給夫人灌下去,哪怕不能全喝完也要灌下去。”
綺媗手指顫抖著,用銀調羹從旁邊撬開了管雋筠的嘴,把雞湯一點點灌進去:“小姐,你做了這么多,千萬別叫奴婢傷心了,這要是咱們家將軍和夫人知道了,奴婢可怎么交待啊。”
“痛。”管雋筠含糊不清地呻吟著:“痛。”
“夫人,這時候還不到用力的時候,先存著些。”產婆朗聲叮囑道:“等會兒會叫夫人用力的。”
“會是難產?”王夫人退到了幃帳外看著滿臉是汗的太醫。
“只是早產,還好夫人已經八月余。”太醫拭了把汗:“夫人勞心太甚,好在平日調養得宜倒沒什么大礙。”
“那就好。”王夫人自忖不能在產房多待:“去看看丞相在哪兒,叫他到我那兒去。”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兒子,要是知道這里早產,只怕就要進來守著。殊不知,這血房是男人說什么都不能來的。
“母親。”諸葛宸陰沉著一張臉到了王夫人居住的上房,青鸞站在旁邊很殷勤地給王夫人捏著肩膀。
“你媳婦早產,睡在床上還在嘀咕著問你回來沒有。你在兵部呆了這么些日子,她難道不知道?”王夫人看著兒子坐下,青鸞很快端了盞茶過去。
“興許不知道吧。”諸葛宸聽到那番話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不過是撿了皇帝的一個漏兒。而她跟皇帝,居然有了私相授受在先,她對自己跟管岫筠的事情耿耿于懷,而自己對她居然一無所知。
皇帝的玉牌她都有,這算什么?
“丞相恐怕不知道呢,早間看到夫人帶著丫頭們出去,還是一身的命婦打扮。不過是問了夫人兩句,夫人就叫人掌我的嘴。”青鸞故作無意地說道。
“不要說了。”王夫人轉過臉看著青鸞,也難怪兒子對她始終沒有好臉色,一點眼力都沒有。
諸葛宸陰沉著臉看了眼青鸞,很冷漠地彈著手里的茶盞:“你不是跟母親說,我一直都沒去過松云軒,今晚我就過去。”
青鸞登時羞得臉頰透紅,王夫人驚愕地看著兒子:“她還睡在床上,你在說什么知道嗎?”
“母親,這些事兒您就別管了。”諸葛宸起身撣了撣衣擺,轉身出去。王夫人看著一臉羞澀的青鸞,嘴角往下一撇:“我這兒不用你伺候,下去吧。”
青鸞很興奮地起身福了一福:“是,媳婦過去了。”
“媳婦?!”王夫人挑起一側眉頭:“青鸞,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丞相的侍妾,就算是給你名分也不過于此。自稱媳婦,你不配。”
青鸞登時臉頰紫漲:“母親……”
“你要跟貞娘他們一樣,稱呼一聲老夫人。”王夫人抿了口茶:“就算再怎么樣,你都只是侍妾。賞你一個耳光不過是提醒你不要忘了身份,要是你依舊不知規矩,我想你會知道更多規矩。下去吧。”
“是。”王夫人片刻之間態度的大轉變,讓青鸞慌了手腳,只能是福了一福退出去。
“去看看那邊怎么樣了。”王夫人轉臉看向身邊的貞娘:“看看宸是不是也過去了。”
“是。”貞娘答應著出去。
王夫人看著桌案上放著的那對錦盒,這是那天管雋筠叫人送來的。每每有些事情,只要是自己略提提她就能照著自己的心思送來,還真是不容易。暈過去之前那句話肯定是在說什么,只是不知道這句話從而何來。
“老夫人,穩婆回話說就好了。”貞娘進來的時候,臉色還算好:“奴婢從綺媗嘴里問出來了,丞相這些時候沒回來,是為著被人誣陷成謀逆大罪,皇上一怒之下把丞相關在兵部大堂。早間少夫人知道了,換了大妝進宮在皇上面前求情,一再磕頭請罪,才算是熄了盛怒。”
王夫人手里的硨磲念珠沒抓牢,一下掉在地上:“謀逆?!這種事怎么會到了咱們家頭上!?”
“不知道,少夫人在皇上御書房跪了好久,出來等上了轎才說不好,綺媗一看全是血。”貞娘聽到的話盡數倒了出來:“就這么一路回來,還在掛記著丞相回來沒。”
王夫人回復了一絲顏色:“她如今怎么樣了?”
“知道嚷疼了,太醫和穩婆全在那兒伺候著。”貞娘心下不忍:“丞相那邊,老夫人不去看看?”
“有些事自然日后明白,青鸞不知道惜福自然是有后手的。”王夫人嘴角微微一抿:“宸要去,就是他媳婦都攔不住。咱們去那邊看看去。”
“是。”貞娘俯身拾起地上的念珠,遞給王夫人:“老夫人,少夫人倒是一肚子委屈呢。”
“她的心思倒不是個小氣的人,不過我也看不透她就是了。”王夫人套上念珠:“先去看看去,宸是不能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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