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雨清寒
到底一起吃的晚飯,因為俞恪凡中午就承諾了小果凍,晚上要帶她出來和姑姑一起吃飯。(.)
對于他的先斬后奏,桑梓雖然無奈,但也狠不下心讓小果凍失望。再說,趕工期的事,她也的確應該表示一下謝意。從情侶轉化為朋友,最重要的一個標志就是不再把對方為自己的付出視為理所就當。盡管,她從來就沒認為理所應當過。
照顧小果凍,去吃披薩,小家伙這么長時間以來是第一次從醫院出來,很興奮,雖然吃得不太多,但話不少,唧唧喳喳像只小黃鶯,歡快的小臉上也染上了些許紅潤。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她提起了好幾次棋子阿姨,小果凍比同齡的孩子敏感,大概看出了俞恪凡對棋子不喜歡,所以,總是幫棋子說好話。
有幾次,俞恪凡都想阻止她說,卻反被桑梓阻止了,她耐心地聽小果凍念叨著棋子阿姨給她買的什么什么,聽她表演棋子教她的古詩兒歌,臉上始終掛著一種鼓勵的笑。那笑太純凈,以至對面的俞恪凡看了,好心情打了不小的折扣,她是真的不介意小果凍對棋子的依賴,甚至很提倡小果凍親近棋子。她帶著小果凍也有一年多,現在一點失落的表現也沒有,那對他呢,是不也像對小果凍一樣,轉手給棋子,她毫不介意,只會感覺輕松愉快?
發現利用小果凍拉近關系這招很失敗,他有些后悔,早知就不帶小果凍出來了,白白浪費了一次好機會。
桑梓喂小果凍吃得差不多,自己才開始吃。兩人也總要聊些話題。就談起了英才學校的事。
桑梓說:“說起來我還應該謝謝你,當時要不是你阻止,我可能就接手英才了,那恐怕就麻煩了。呵呵,俞恪凡,雖然你動機不怎么樣,但的確做了件好事。”
“動機不怎么樣?你以為我阻止你只是要跟你唱反調,甚至想幫著俞欣?”被她的語氣氣到了。本來不想拿來說的事,他決定抖一抖,這個小女人,不能默默地當她的長腿叔叔了,她不但不知情,還把他一顆紅心當成黑石頭,他實在窩囊。
“怎么,不是嗎?你當時就知道英才的室內環境會出問題?”
“不知道。”
“那你干嗎阻止我?”
“不知道不代表不擔心。英才當時為了省錢。從外地拉來的工程隊,那個包工的人我打過交道,最喜歡在材料上做手腳,徐建東其實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畢竟他出的價錢低。你應該知道,室內甲醛超標。()隱藏期是3到15年,如果你接手,一旦出點事,就算沒有你的責任,對你學校打擊也是毀滅性的。”
“那你當時怎么不說?我還以為你是想阻止我辦學,不想讓我和萃文對立。”
“其實現在我也不想,但我不會使用那些不光彩的手段。欣欣的確是插手了你接手英才的事,甚至許玫都來找過我,說如果我肯重新接受她。她會說服她舅舅把學校賣給你。”
“我跟徐建東談那天的確看到許玫了。她還去找過你?”
“嗯,不只一次。也就是你不待見我,在其他女人那里,我其實挺搶手的。”
他突然弄出這么一句。一副很受傷很無奈的樣子,桑梓正不知如何接茬,小果凍在一邊問:“姑姑,搶手是什么意思?”
“搶手,就是有很多人都喜歡,大家都想要的意思。”
“哦,那為什么大家都想要俞叔叔?是因為俞叔叔長得帥嗎?”
“呃,差不多吧。”
“棋子阿姨也想要俞叔叔,我睡覺的時候聽見他們說過。姑姑,你想要俞叔叔嗎?你要是不想,就把他讓給棋子阿姨吧,好不好?”
“小孩子懂什么,別亂說話!”不待桑梓回答,俞恪凡先怒了,瞪起眼睛看小果凍,連聲音也又臭又硬的。
“你干嗎,嚇著她了!”桑梓責怪地瞪他一眼,扭頭看小果凍。果然小家伙扁了嘴,大眼睛眨呀眨的,估計是往回憋淚呢!
猶豫一下,她抬手撫上小果凍的腦瓜:“小果凍難過了?棋子阿姨喜歡俞叔叔,得靠她自己努力,當然,小果凍也可以幫她。俞叔叔是個大人,你也知道他很不聽話,不是姑姑說把他讓給棋子阿姨,他就會到棋子阿姨身邊的,明白嗎?”
小家伙沒說話,只點點頭,連頭都沒敢抬,大概是怕眼淚掉下來。桑梓正心疼著,俞恪凡在那面說:“不管我聽不聽話,反正,你從來沒想搶過是不是?”
安慰小的還得安慰大的?桑梓表示很鄙視,眼角翻了一下他,沒搭茬。俞恪凡氣得哼了一聲,把手里的叉子一扔說:“吃飽了嗎?吃飽就走了,晚了醫生要罵人。”
“吃飽了。”小果凍乖乖地從椅子上下來,牽著桑梓的衣襟,低頭瞅著自己的腳尖。看起來她很怕俞恪凡,桑梓嚴重懷疑這段時間俞恪凡沒少給她臉子看。
上了車,俞恪凡問:“先送你回去?”
桑梓低頭看看小果凍抓著她的小手,嘆口氣說:“先送小果凍回醫院吧,我再陪她呆一會兒。”
本該領情的某人依舊鼻子里哼了一聲,發動了車子。桑梓把小果凍抱到膝上,低頭問她:“小果凍,生俞叔叔的氣了?”
“沒有。”小家伙答得飛快。
“他不講道理還沒有禮貌,你生氣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俞叔叔是愛你的,有的時候,他是因為愛你才跟你生氣,所以,你可以反過來生他的氣,但不可以怕他,有什么想法,要勇敢地和他講,明白嗎?”
“明白。”還是兩個字。
“那你現在有什么想法,跟他說吧。”
桑梓鼓勵地看著小果凍,小家伙揚起小臉,看看她。又看看前面開車的俞恪凡,猶豫一會兒,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我想尿尿。”
“吱嘎!”俞恪凡一個急剎車,回頭看怪物一樣看著小果凍,桑梓抱著小果凍險些撞了頭,穩住了身子,本想怪他兩句。一看見他綠了的一張臉,哈哈大笑:“俞恪凡,你這個爸……你這叔叔當得多失敗,孩子怕你怕成這樣,連有尿都不敢說。”
“誰說的?她打針時有尿都是我接的!”俞恪凡一邊咬牙一邊解了安全帶轉過來,夾起小果凍走到路邊,動作熟練地扒下她的褲子,看她尿完了。又幫她把褲子提好,拎上了車。
小果凍自動自發地爬到桑梓膝上,烏溜溜的眼睛看著轉回駕駛座的俞恪凡,桑梓還在笑,俞恪凡煩亂地說:“笑什么,還不都是你惹出來的事!”
“你跟孩子溝通有問題。怎么能怪我?俞恪凡,不是我說你,小孩子需要耐心,你吼他一次,她可能會記你一個星期,你呀,還是好好補補課吧。”
“總比別人當人家姑姑,當了兩天就翹班的好。”俞恪凡從后視鏡里看桑梓,忿忿地回了一句。又發動了車子。
這次桑梓再跟小果凍說話。小家伙嘴里冒出來的字開始多起來,看來剛才俞恪凡幫她處理那泡尿,還是起了作用。桑梓甚至懷疑,小家伙剛才是故意整治俞恪凡。這方面,她是有前科的。
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別扭的人,覺得小果凍有些地方還真像俞恪凡,尤其是喜歡記仇。以前林曼婷有一次就得罪了她,走的時候也沒哄好,兩星期后林曼婷再來,她還不理人家呢,搞得林曼婷一頭霧水,要不是桑梓提醒,都忘了自己得罪過人。
當時,林曼婷就說,這小家伙,長大了也是個腹黑。現在看來,果然是有基因的,俞恪凡整治那個高局長的事,她可還記著,當面跟人家弄得一團和氣,背后使暗腳,到底把人家踢出了寧城。
不過,這里面據說也有成鈞諾的功勞,具體的她也不知道。總之,越強大的男人腹黑起來越可怕。
思緒有點跑偏,小果凍主動扯出話題把她拉了回來,聊著聊著,很快就到了醫院。
桑梓抱著小果凍下車,還沒等把她交到俞恪凡手里,就聽一個聲音響起來:“恪凡,你怎么帶小果凍出去了?晚上這么涼,也不給她加件衣服。”
“棋子阿姨!”小果凍從桑梓懷里掙下去,邁開兩條小短腿跑向棋子,兩只小胳膊環上她的脖子,還撒起了嬌,“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看小果凍了。”
“怎么會?阿姨白天錄節目忙,這不是來了嗎?”
“嗯。我跟俞叔叔還有姑姑去吃披薩了。”
“哦,披薩好吃嗎?”
“好吃。”
“那等小果凍出院了,阿姨也帶你去吃好不好?”
“好!”
“現在咱們得上樓洗澡睡覺了,剛才阿姨上去,看醫生的臉色很難看呢!所以今晚小果凍要乖點哦?”
“嗯,阿姨,你會陪我睡嗎?”
“會。”
“那叔叔呢,也在這兒嗎?咱們三個像上次那樣睡一張床,不擠的。”
“呃,這個——你問俞叔叔吧。”棋子笑笑的,眼睛看向俞恪凡,始終對桑梓的存在不在意的樣子。
“我還有事,就不上去了,今晚你照顧小果凍睡覺吧。”小果凍那句話出口,俞恪凡的臉有剎那的黑,但很快又恢復淡漠的樣子,看著棋子。
“好,那我們上去了。小果凍,跟俞叔叔和姑姑再見。”
棋子也不介意的樣子,抱著小果凍上了樓,這邊桑梓上了俞恪凡的車,兩人有一會兒都沒說話。然后俞恪凡突然開口:“那天我喝了點酒,摟著小果凍睡著了,醒來才知道棋子也來了。我們都穿著……”
“干嗎解釋這個?”桑梓截斷她,臉上掛著笑,“我又不會介意。”
“桑梓,你非要把自己置身事外嗎?”俞恪凡咬牙,一腳踩了剎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