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雨清寒
好像這一世跟醫院特別有緣。()桑梓拎著保溫壺走進醫院,腦子里冒出這樣的想法。
走到一間vip病房外,她敲敲門,里面傳來溫潤的聲音:“請進。”
推門進去,就見成鈞諾穿著病號服坐在床上,正在翻看著文件,她把保溫壺放下,笑著說:“這么拼命,傷口剛好一些就處理文件。”
“沒辦法,公司要交給景艾,我得先幫他把一些事情處理好。”
“你真決定了,全都交給景艾?”
“嗯,我跟父親談過了,他也同意。景艾是大哥的兒子,大哥對經商不感興趣,但景艾是塊好料子,交給他應該行。”
“那你呢,想沒想過干什么?”
“還沒計劃,要從公司脫離,起碼還得三兩年,到時再說吧。”
“景艾戒毒情況怎么樣?還那么痛苦嗎?”
“昨天起有些好轉,能吃一點東西了。但要熬出來,還需要一段時間。”
“相信他能挺過去。”
“是,他會的。帶了什么,讓我嘗嘗。”成鈞諾把目光移向一旁的保溫壺,眼里浮上些孩子氣的向往,桑梓拿過來,一邊打開蓋子一邊說:“褒的烏雞湯,不知味道好不好。”
“聞著就很香,你要不要來一碗?”成鈞諾接過保溫壺,很迫不及待的樣子,桑梓搖搖頭,說:“我剛吃過飯,你吃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成鈞諾說著,就拿起勺盛了湯送進嘴里,然后夸張地點頭,“嗯,味道真不錯。看不出,你還有做飯的天賦。”
“沒有,我是照著菜譜扒下來的,選了半天,這個最簡單。”
“既然簡單,看來以后可以經常享用了?”成鈞諾很少露出這幅貪心的樣子,桑梓被他逗笑了,說:“想得美。僅此一次!”
“不會吧,那我得慢慢喝了,放到明天會不會壞掉?”
“別逗了,快喝吧,一會兒就涼了。”被恭維廚藝,桑梓還是蠻高興的,但又不能盯著成鈞諾吃東西,目光四下看看。見窗臺上旁邊別人送來的花有點蔫了,拿去換了點水。
回來后她就坐在一邊,成鈞諾靜靜地吃完了,把保溫壺放到一邊,舒了口氣:“真好,幸福就是這樣子吧。”
“住院還叫幸福?頭一次聽說。”
“我是說這湯的味道。桑梓。這幾天我都在跟自己打賭,想不想知道我賭的是什么?”
“這個很難,別賣關子了,直說吧。()”桑梓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生病的成鈞諾跟平時不太一樣,整個人好像放松了不少,她以為他要說什么好玩的事情。
可是,成鈞諾的表情變得鄭重起來:“那天我手術后醒來,就對自己說:如果你在一個小時內不來看我。我就退到安全距離。不打擾你的生活。可是,你來了,比一個小時提前了二十分鐘,你走進這個房間。臉上還掛著輕松的笑,好像前一晚那場生死,你并沒有親身經歷。”
“先讓我說完。”見桑梓要開口,他急忙制止,接著說:“然后,每天早晨我睜開眼睛,都跟自己重復這個賭,雖然規定得時間越來越長,但每次,我都贏了。桑梓,是你太善良還是我臉皮太厚,雖然讓你經歷了那樣的危險,我腸子都悔青了,可我還是想留你在身邊。我知道你現在不愛我,而且我也可能將要一無所有,可是,我做不來放棄。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被你的湯勾出了些傷感,桑梓,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讓我愛你?”
“那你明天早晨再賭一次吧,那個結果算數,怎么樣?!”沒想到他會突然表白,桑梓聽得心撲騰撲騰的,可這句話就那么順溜的,從她嘴里溜了出來。
“那還是算了,明天再多褒點湯,算作安慰吧。”成鈞諾自嘲地笑了,其實,他知道結果會是這樣,可是他不想放過一點點希望,尤其那天她就那樣撲到他身上替他擋槍之后,他更堅定了想要留住她的想法。不是為了讓她給他擋槍,而是讓他把她收在自己的臂膀下,好好地愛。
話說到這兒,桑梓再坐在那兒就覺得別扭,又閑聊了些有的沒的,她就拎了保溫筒出來。本打算回學校,想想應該去看看成景艾,雖然成家封鎖成景艾戒毒的消息,但她畢竟知道,成景艾又不只一次幫過她,那晚又是一起從生死關出來,怎么也應該去看看。
到了戒毒醫院,直奔成鈞諾告訴她的那間病房,老遠就聽見里面正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她緊走幾步,見成景艾正被綁在床上,痛苦地扭動著,他已經滿身是汗,臉扭曲得近乎變形,一手揪住她媽媽的衣服:“給我一點兒,媽,求你給我一點,我要死了了!”
“景艾,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啊!”他媽媽兩眼里都是淚,緊緊握著他另一只手,看表情,似乎比成景艾還痛。
“忍不了了,忍不了了,不如殺了我吧!”成景艾又叫,掙扎得更厲害,幾乎帶得床都要跳起來。
兩個護士一起上去幫她媽媽按著,幾人一起軟言安慰,可成景艾的嚎叫還是一聲聲傳出來。
看不下去了,她轉身往回走,一下就理解了成鈞諾為什么要把整個成澤都給成景艾,他是覺得虧欠,不管怎么說,成景艾變成這樣,都跟他有關系。他嘴上不說,心里的痛,一定不比成景艾少。
走到樓下,有人叫她,她有些奇怪,那人她并不認識。不過,當他緩緩走近,她大猜出來了他是誰。
“紀小姐,可心跟您聊一聊嗎?我是景艾的爺爺。”
“您好,成——老。”桑梓一個“成”字拉了長音,看年齡,他跟俞恪凡的爺爺應該差不了幾歲,但要是叫他爺爺。成鈞諾那里又有些亂,所以,她直接叫了成老。
“你好,有些話想跟你說,正好遇見了,方便嗎?”
“方便,您說吧。”桑梓笑笑,不方便也得方便。
“那邊坐坐吧。”成老指指樹下的椅子。帶頭走過去。桑梓也跟過去,在他坐下時,禮貌地扶了一下他。
“紀小姐,我就直說了。鈞諾為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本來我是很生氣,為了你,這次他又沾了黑道。不過。聽景艾說了你們那晚的經歷,我不生氣了,你配得上鈞諾,怪不得他那么信你!”
“不,成老……”
“我知道,你心里喜歡的是俞家的孫子。但是紀小姐。人得懂得選擇,鈞諾心里只有你,這么多年,從我把那女孩從他身邊趕走,我就沒見他對哪個女人動過心。以鈞諾的能力跟人品,只要你跟了他,相信一點屈也受不著。而那個俞恪凡,不是跟那個主持人都有了孩子了嗎?何苦要插在他們中間,而且。最近出的那些事。恐怕俞家也不會接受你吧。”
“成老,感謝您提點,我自己的事,我會慎重考慮。”
“呵呵。我說話不愛聽了,長話短說吧。鈞諾這次覺得虧欠了景艾,要把公司給景艾打理,我也同意了。因為他說,他這輩子都不會有兒子,公司早晚得給景艾。他才四十歲,只要他想要,生出一群兒子都來得及,他這是心灰意冷。紀小姐,所以我才來找你,作為父親,我不希望鈞諾孤獨終老,為了成澤,更不行。景艾的性格是挑不了大梁的,這次雖說是被人威脅利用,但要是他沒有弱點,別人也不會盯上他。”
“對不起成老。感謝您這么看重我,但我想說,成總的選擇是他自己的事,當年您的干預已經讓他痛苦了半生,這一次,就放手讓他自己處理自己的感情吧。他對我的心,我很感動也很珍惜,可是這不等于愛情,請您理解。”
“愛情?你們年輕人就喜歡把這個掛在嘴邊,愛情的保質期有多長?最后維系婚姻的可不是愛情,是親情,是孩子。如果你肯為鈞諾生個兒子,我保證,你們會過得很幸福。相反,俞恪凡跟那個棋子有了孩子,你再想跟他毫無隔閡的生活,很難。”
桑梓有些頭痛,她開始理解當年琳達為什么會被這人說服,她一定是怕將來進了成家,天天得面對這位厲害的公公,生活會十分壓抑。
“您說的我都懂。成老,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我不會告訴成總我今天見過您。”
“聽不進去就算了,走吧。錯過了別后悔啊!”成老最后一句說得意味深長,桑梓笑笑,禮貌地跟他道了別,轉身走了。
坐車回到學校,周曉敏告訴她又有幾位老師送來了個人簡歷。羅先生的資金到位,桑葉的新學校已經在籌建,為了保證師資質量,桑梓這兩天已經把招聘發了下去,沒想到反應這么快。她把簡歷拿到辦公室,一個一個地翻看,翻到最后一份,照片上的女孩有一張恬美的笑臉,乖順的長發,未施任何脂粉,卻是清純美麗的最好代言。看著這張略微熟悉的臉,她有些疑惑:鐘欣桐怎么想來桑葉上班?她記得她好像學的不是教育。
翻開簡歷,鐘欣桐的確是品學兼優的學生,到桑葉來,等于是屈才了。不過,既然人家愿來,如果試講過關,也未嘗不可。她要的是學校發展,是能給學生帶來真東西的老師,其他的,都不重要。
正看著,周曉敏來敲門,說有一位應聘者想見一見她。
還沒到公開面試的時間,現在要求見面的,應該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人,她點點頭,說:“請她進來吧。”
當那人走進來,她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然后站起來禮貌地伸出手:“你好,歡迎。”
來人有些高傲,但在她面前又恰到好處地收著。桑梓象征性地問了幾個問題,其余時間都是她在說。其實桑梓很好奇自己哪來的好耐心聽她說這些,因為這個人,她前世極為熟悉。在萃文,她算是桑梓的好朋友,幾次跟桑梓裝可憐,讓桑梓把評優資格讓給她,還在桑梓出公開課時在多媒體上做手腳,當然這些,桑梓都是掉下懸崖時才知道的。現在,她在萃文已經爬到了初三年級學年主任,應該也算不錯,卻還不滿意,想到她這來謀個更高的職位。可惜,她走錯了門,桑梓不會被她那條會說話的舌頭還有她簡歷上那些閃閃發光的榮譽所迷惑,在她進門時,她就在心里給她打了個大大的叉。花時間聽她說話,只不過當看一場跳梁小丑的表演罷了。(。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月票,您的,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