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表示很無奈。
她并沒受什么傷，卻被俞恪凡按著和他一起住院。好吧，就算那天他做手術時，她很沒出息地昏了過去，但也不至于要在這高級病房里住上一個星期吧。
雖然不用她花住院費，還每天好吃好喝有人照顧，但是每天打針擦藥被人當白條豬一樣翻來翻去，感覺實在不怎么好。何況病房里就他們倆，每天頭尾兩兩相望，對她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起初幾天還陸續有探視的人，但這兩天，不到飯點，臘梅都不出現，小果凍更是被送進了幼兒園，每天臘梅負責接送。晚上帶她來玩一會兒，可到了睡覺的時候，一定要帶她回去。
桑梓也爭取過，可小果凍懾于某人的威，這邊臘梅一提起盛湯用的保溫桶，那邊她就自動自發地跟出去，桑梓的懷柔政策毫不見效，還能怎么辦？
其實，有一件很丟臉的事，每天早晨她醒來，都發現自己睡在俞恪凡懷里。
第一次發現時，她嚇了一跳，他剛做完手術，刀口還不能動，應該臥在上靜養，可他怎么把枕頭搬到了她上？連帶輸液的瓶瓶袋袋，都跟著他挪了過來。桑梓一看到，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后怕！她睡覺不怎么老實，要是碰了他的刀口或者碰掉了他手腕上的針，可怎么辦？
看到她臉上的怒氣，那人好看的眼睛里卻盛著促狹的笑：“睡覺的樣子好丑，嘴是不被凍壞了，合不上？”
不知是不是過敏鼻炎的原因，紀簾幽這體睡覺時是常會張著嘴的。桑梓當然不認為這有什么丟臉，坐起來。瞪著他：“誰讓你跑我上來的？你回去！”
“我回不去，背上刀口疼，不能動。”
“刀口疼還半夜爬我上？沒碰裂刀口不錯了。”
“呵呵，擔心了？放心，這夠大，碰裂了大不了多住幾天。我沒意見。”
“我有！”桑梓怒氣沖沖地下。順便把枕頭拽到另一張上：“你那么喜歡那張，你睡好了！”
“我刀口疼。”某人叫。
桑梓當聽不見。
“我真的疼。”某人又叫。
桑梓心軟，抬手按了鈴。一會兒護士進來，見兩人換了。微愣了一下。桑梓下巴朝俞恪凡怒怒：“這位先生刀口疼。”
“刀口疼？不是用了鎮痛泵嗎？”護士走過來，查看俞恪凡邊的瓶瓶袋袋，突然叫了一聲：“鎮痛泵怎么掉了？像這樣的手術。術后７２小時內病人不應該隨便移動，怎么這么不小心？”
“沒什么，把它撤了吧。”俞恪凡倒是云淡風輕。剛才誰喊疼的？
“撤了？不是刀口疼嗎？”
“沒那么嚴重，撤了方便。”
他的一句話，引得護士責怪地看桑梓，“不是我說你們，年輕人，又是同生共死了一回，有些需要可以理解。但也得考慮考慮他的體況。實在要睡一張，也應該你遷就他。怎么能讓他挪動呢？沒把導尿管弄掉算是不錯了。”
桑梓張張嘴，很想反駁。這護士長不知是不是俞家專門安排的，沒像救護車上那小護士一樣對俞恪凡犯花癡，可這么教育人，她表示很委屈。
瞥見俞恪凡忍笑的表，她狠狠瞪他一眼，心想：撤吧，撤吧，撤了疼死你活該！
可當護士長真把鎮痛泵收起來，轉要走，她卻很沒出息地說了句：“那個，還是安上吧。”
護士長轉頭看他們：“你們倆到底誰說的算？”
“我聽太太的。”俞恪凡舉手，堅決擁護桑梓。
“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打打鬧鬧，我也見多了。不過這時候還是別鬧別扭了，當然，也不能過分親密啊，該忍的還要忍著。”那位護士長又轉回來，動作利落地把鎮痛泵重新連接到輸液管上，一邊不忘囑咐幾句，才滿意地離開了病房。
桑梓和俞恪凡大眼瞪大眼，不出兩秒種，俞恪凡的眼睛彎成兩只好看的月牙：“俞太太，心疼我了？”
“心疼你個大頭鬼！”桑梓拿起枕頭，想拍過去，卻在要出手的時候頓住，又把枕頭拿下來，恨恨地壓成一團。
“還說不心疼！”俞恪凡那兩只月牙變得更細，桑梓知道自己越氣就越著他的道，索不看他欠扁的臉，下大步沖到衛生間去洗臉。
果然夠難看，臉上的腫基本消了，但膚色越發的青黑，鼻子兩邊開始脫皮，嘴也干裂得一道道口子，一，還疼。
俞恪凡也沒好到哪去，剛才她看見他兩只耳朵外緣黑紫黑紫的，脫皮比她的臉嚴重多了。想想大概是那天他耳朵本來就凍壞了，她叫醒他時，還拉過他耳朵，聽說耳朵凍得嚴重時，一拉就掉，要是當時她真把他耳朵拉下來，現在會是什么形？
想著俞恪凡俊帥不凡的腦袋變成一只瘦東瓜，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某人的聲音適時從門外傳來：“俞太太，不用那么辛苦自我安慰，這種傷不會留疤的，再說，多丑我都不嫌你，出來吧！”
受到冬瓜帶來的好心影響，桑梓笑著應道：“我知道，比起你的尊容，我還這臉還好多了。”
“你說，咱們這算不算夫妻相？”
那頭飛揚的聲音，顯示主人心大好，桑梓對鏡翻白眼，這個俞恪凡，經過這一次，好像變得更無賴了。俞太太俞太太的掛在嘴邊，還夫妻相，他想以相許，可惜她不稀罕。
又到晚上，當他要求與她睡一張時，她堅決反對。他委委屈屈地看她，倒也沒再央求。可半夜桑梓睡得不沉，感覺有條胳膊壓到自己上，睜開眼睛，耳邊是他的呼吸，他像只乖巧的小獸，伏在她枕邊，那么安靜無害的樣子，桑梓到底沒狠下心來把他踹下去。相反，往一邊挪了挪，給他更大的位置，以防他碰到傷口。
可那人不知是睡得太熟還是根本就在裝睡，很快又向她偎過來，手也重新搭到她腰上。桑梓天人交戰半天，終是隨他去了。卻不知道，她剛閉上眼睛，那人的嘴角高高地向上翹起，一縷悠長的氣息吹到桑梓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