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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瓦肆出攤,之后的幾天雖然沒有像頭一天那樣賣得紅火,可一天下來也有一百多快兩百文錢的收益。
不知是被小姐訓斥了還是怎么的,小娟過后并沒有攤上吃煎餅。見不著小娟,林貞娘沒法子,只能在每天莫小三過來吃早飯的時候,多烙一張餅,麻請他幫忙帶去給那位玉梅小姐。
頭一天,莫小三過后過來同林貞娘說:“玉梅小姐說了,以后你不用帶煎餅給她。那些錢多的就算賞你的,你拿著就是。”
林貞娘一笑,不吭聲。第二天,仍照舊烙了煎餅給莫小三。莫小三苦著臉,不愿意拿。林貞娘就笑道:“我這么做是安自己的心,小三哥盡管拿著,要是玉梅小姐不要,你自己吃了就是。”
她知道做那一行的女人,賺錢容易。可是后世里見過鄰居那般模樣,從心里總覺得那錢也是辛苦錢。大戶人家的公子賞錢,她收得開心,可玉梅小姐的賞錢,她要是收了,心里只覺得不自在。
莫小三見她堅持,也不好多說什么。拿了煎餅回去。過后,也沒有再說別的什么,反正林貞娘拿煎餅給他,他就拿著。也不知是真地給了玉梅還是他自己吃了。不過林貞娘不在乎這個,不管是誰吃了,她的心意已經表達出去就足夠了。
這一天,約莫辰時,林貞娘就出了門。東伯趕著驢車,送她往瓦肆去。這個時候,瓦肆里還沒什么人,等到了那兒。收拾好了也就該上人了。
驢車緩緩,駛過長街,林貞娘半瞇著眼,靠在車廂里。有些迷迷糊糊的。突然,聽到外頭一陣喧嚷之聲。原本她還沒在意,可是那聲音卻是越來越近。隱約聽著有些耳熟。林貞娘睜開眼,恍惚了下,探出頭去。
撩簾看去,不遠處,有一個少年在人群中急匆匆地跑過來,“大哥,快讓讓、讓讓……大娘。小心著,撞上了……”一邊跑一邊叫,少年兩只手揮在身前,一疊聲地叫人讓開。跑著跑著,還扭頭往后瞧。似乎是在看追他的人到底追沒追上來。
“劉原?”林貞娘眨巴著眼,伸長了脖子往人群里瞧。
但見,在離少年半條街之后,一個穿著緞子長衫的中年男人跑得氣喘吁吁,“臭、臭小子,你還不給老子站住!叫老子抓著,不打折你兩條腿!跑,我、我看你還往哪里跑……”
似曾相似的場景。
眼見劉原越跑越近,林貞娘縮回頭。眨巴兩下眼,壓低了聲音,“東伯,咱們往旁邊避避,讓過劉大官人他們……”
她正說著,冷不防。劉原一抬頭,正好瞧見東伯。竟是幾步竄過來,一下子竄上車轅,“快,東伯,快走……”
見東伯沒動,他直接伸手搶韁繩,“快掉頭,掉頭啊!”
那頭小毛驢,自從跑過一趟京里后,根本就沒跑過什么道。這些天,就是林家、瓦肆兩邊跑。這會兒劉原一拉韁繩,掉轉了方向,那小毛驢也不用鞭子催,竟是直接顛顛地往家去了。
原本還不想露頭,林貞娘這會兒也耐不住性子了,探出腦袋,她瞪著劉原,“劉原,你上我的車做什么?快下去,我還要趕著去瓦肆呢!”
“還去什么瓦肆啊?沒看見我這被老爹追得滿城亂竄嗎?”劉原哼了聲,還要去搶東伯手里的馬鞭,“東伯,快著點,我爹一會就追來了……”
駭得回頭去瞧,眼見劉大官人被落在后頭,林貞娘不禁松了口氣。心道自家這驢雖然平時慢悠悠的,但跑起來還是比人快點兒。
“不是,劉原,你被劉大官人追,是你的事,你愛往哪兒去往哪兒去,上我的車有什么用啊?”
劉原眉毛一掀,“怎么是我自己的事呢?你別忘了,咱們可是搭檔。要是我被我爹抓回去了,狠狠教訓一頓,關了我的鋪子,我看你那干股上哪分紅去?”
林貞娘一滯,輕咳一聲,一時間也是語塞,不知說什么好。
雖然她何嘗不知道是有關系的?要不然,也不會剛還想著避開。要說,劉原做生意,也有一部分算是她慫恿的吧?也不對,她慫恿什么了?就是,她根本就沒說什么,是劉原自己要做生意的——就是這樣!
在心里嘀咕著,林貞娘暗自打氣,覺得自己可以理直氣壯了。
“你這會兒逃了,那以后呢?你總不會一世都不回家吧?還是你想著離開定陶了?要是不,那定陶統共就這么大點地方,你可總是會被你爹找到的!到那時候,你打算怎么辦?”
驢車一停,恰是停在林家大門口。
劉原跳下車,哪管林貞娘說什么,直接就去推虛掩著沒有插門栓的大門,要往里頭竄,“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先讓我躲一躲。”
眼見劉原要進門,林貞娘哪里肯。跳下車,她直撲上去,一下子拖住劉原,“不能進!”
“快放手——”
一個硬要進門,一個死拖著不讓進,正僵持不下,就聽到一個清朗的聲音輕咦道:“這,是怎么了?”
林貞娘扭頭一看,卻是夾著書匣的李安。想是這會兒終于忙完了一早上的活兒,正趕著往學堂里去。
沖著李安點了點頭,林貞娘后知后覺地覺察自己這樣拖住劉原的情形實在有些怪異,立刻松手。她放得太快,一直往前掙的劉原沒防備,一下子撞上門板。
“唉喲,”扶著門框,劉原揉著額頭,氣哼哼地抱怨:“你干什么放手?放手也不說一聲……”
林貞娘輕咳一聲,也不去扶劉原,反順手推了他一下,自己當門而立,兩手撐著門,沉聲道:“我說了,你今天不能進就是不能進——我們家可不是避難所!”
“什么、什么避難所啊?”劉原嘀咕著,腆著臉道:“我就是來看伯母的。你憑什么不讓我進啊?陳伯母喜歡著我呢!”
“我娘今天沒空見客。”林貞娘挑起眉毛,哼道:“劉原,什么叫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你不知道嗎?你想做生意,是想做半年一年,還是想做十年二十年啊?現在連親自和你爹說清楚的勇氣都沒有,你還好意思說要做大商家呢!”
目光掃過聽得一頭霧水,卻不好就這么直接繞過他們走人的李安。林貞娘眼珠一轉,道:“你不信就問問李安,你今個兒這么逃到底對不對?”
李安一驚,連連擺手,“我哪里知道什么……”
劉原看看李安,張了張嘴,可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胡同口傳來說話聲:“剛才是不是有輛驢車從這兒過去了?”
劉原一驚,駭得臉色發青,就是林貞娘也是心里發毛。
劉大官人她是見過的,那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這會兒要是見著劉原在她家里,再知道她曾經和劉原說過什么大商家的話,還不得……
心頭一慌,她急著叫了聲東伯。林東會意,正待進院里去,劉原已經悶頭往院里沖。當機立斷,林貞娘也顧不得林東,手一推,把劉原推了出去,又順手帶了門。直接把幾個人都關在了外面。
聽著外頭劉原“砰砰”敲門,林貞娘反轉身,背抵著門,直接叫道:“你再敲我也不會開的!劉原,你自己去跟你爹把話講清楚去!我就沒見過,有哪個做兒子的能一輩子都逃著老子的——逃避不是辦法!”
“林貞娘,你,你——算你狠!”
劉原氣得不輕,扭了頭,睢見李安,好似得了救命稻草,“李兄,快,讓我去你家躲躲……”
雖然對眼前的情形只是一知半解,可是李安根本沒想讓劉原去隔壁,“劉兄,你知道的,我作不了主。我舅媽在家里……”
一句話,劉原不禁哀嘆連連,聽著老爹的聲音漸近,他拔腳就想跑。
林東咳了一聲,有意無意地用驢車擋住了去路,“劉老板,”沒有叫劉原的名字,而是直接叫老板,林東沉聲道:“我家小娘子說得對,逃避總不是辦法。若你這時候逃,那以后怕更沒辦法面對了——做逃兵,會成習慣的。”
聽到林東重重的嘆息,劉原一怔,還沒做出反應來。拐角處,劉大官人已經沖了過來。
連跑帶顛的,本來就有些胖的劉大官人跑得一張臉都紅通通的。汗津津的,一直用手抹著額。一直抓在手上的折扇,這會兒也不知掉到哪去了。
抬頭看見劉原,他伸著指頭,罵道:“小兔崽子,你再跑啊!再跑……”
話沒說完,他的聲音就頓住了。看著居然反常地站在原地,沒有拔腳就跑的劉原,劉大官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眨巴著眼,劉大官人回過頭往身后瞧了瞧,“小兔崽子,看什么看?沒見過老子……”嘴上罵著,他瞪了眼劉原,卻忍不住又問:“不跑了?怎么不跑了?”
收回目光,劉原揉了揉鼻子,揉散剛才突然見著愛附庸風雅的老爹一身狼狽出現時的那股子酸意。只昂起了頭,“拼了……管他呢!反正,是自己的老子……”
咬了咬牙,劉原扭頭瞥了眼一直緊閉著的林家大門,壓低聲音哼道:“臭丫頭,咱們兩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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