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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寧到底是斗爭經驗不豐富,遠沒達到聞親爹死訊也不急不驚的無上境界,這一稍稍的驚愕已被竹姑姑看穿心事,竹姑姑輕舒了一口氣,看向老夫人。全文字閱讀
老夫人剛剛還疲憊不堪的雙眼瞬間凌厲起來,她面寒如冰,目光灼灼地盯著白瑞寧,“意圖混淆我林家血脈,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
白瑞寧坐在位置上,面對突然暴怒的老夫人……一動沒動。
她吧,她承認她是有點沒反應過來,從某些程度上講,總算搭了點臨危不亂的邊。寂靜無聲,尷尬一片,白瑞寧輕咳一聲,“是不是混淆血脈……您把他好好養大,看他到底像誰不就知道了?我也很好奇這個,就是――成本有點高,萬一養大了是個能吃飯的,就更不劃算了。”
這話絕對是真心本意,連在莫如意面前都沒說,怕他笑話。哪怕說個“滴血認親”什么的呢,也比養大再看像誰聽起來靠譜。不過白瑞寧想明白了,要是連想說的話都不能說,那就算練就八面玲瓏的本事又有什么用?她就從自己做起吧,雖然這話聽起來太像玩笑,不過屋里只有老太太和竹姑姑,她們這么大年紀,一天又是百事纏身的,應該不會有時間出去說她的小話,傳她的笑話。
老夫人原本是暴怒的,橫眉厲目,可沒想到得了這么一番回話,輕輕飄飄的聽著可笑,偏偏白瑞寧又是很認真地說出來,然后認認真真地等你答復,真是讓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老夫人泄了氣,再提不起惡口惡面的精神頭了。
竹姑姑輕笑,“老夫人是逗孫夫人玩呢。”
林老夫人也跟著笑,極為無奈的那種,“剛說她有點長進,又說這么不著調的話。罷了,你與她說說吧。”
竹姑姑的神色嚴肅起來,“語嫣交待了一個人,說一切都是出于那個人的指使,是二夫人身邊的胡婆子。”
白瑞寧驟然一驚,隨即又覺得不對。“如果真是瑞怡指使的,又怎么會栽贓到二嬸頭上?”況且白瑞怡那決死一撞不是鬧著玩的,已經是一只腿踏進鬼門關了的。
竹姑姑道:“胡婆子已經招了買通語嫣陷害二夫人母女的事,不過始終不肯說背后的主使人是誰,老夫人現在懷疑她與二夫人產下病胎一事也脫不了關系。二夫人曾替自己申辯說并未吃白家夫人送來的藥,而胡婆子負責照顧二夫人,二夫人孕期所吃的藥全都是經由她的手端過去的。種種疑點相匯,胡婆子若受人所使往二夫人的藥里加了什么東西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你們懷疑月皎?”白瑞寧明白了她們為什么要先支開顧月皎才說話,不過又對老夫人如此信任自己萬分驚訝,竟開誠布公地對自己說出實情。
竹姑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兩位夫人忙于家務,這些未證之事不愿亂了她們的心。”
這么說,就連林龐氏都有嫌疑。
“原本這件事差不多明白了。”竹姑姑繼續說道:“可是,我帶人去搜語嫣房間的時候。竟在房里發現了一個孩子!孫夫人,那孩子面上凍紅,顯然是才從外面抱進來的。而且出現在語嫣房里,恕我大膽猜測,這孩子是有人故意送過去等我發現的。而知道我會去語嫣房中搜查的,只有下達命令的孫夫人您了。”
白瑞寧沒想到是這件事暴露了自己,也對,語嫣現在被關了起來,她住的地方又偏僻,如果事先不知道竹姑姑過去,貿然把孩子留在那里,說不定兩天沒人發現就餓死了。
“孩子是我撿的,就在花園里,我怕直接抱過來更引人懷疑,所以才想讓竹姑姑先發現,暗中報給外祖母再說。”白瑞寧垂頭喪氣地交待了實情。
“你覺得他是林家的孩子?”老夫人突然有些激動地問,“你怎么知道!”
畢竟,后院里丫頭眾多,要是出了什么丑事偷偷生下孩子不敢要,棄在花園里的可能也不是沒有。
“外祖母。”白瑞寧也難得地嚴肅認真起來,“我過后仔細想了想,我見語嫣的時候是八月,那時她挺著四五個月的肚子,如果她的肚子是假的,就是說明她們在當時已經開始了對我的設計,利用我來引出二嬸買通語嫣的事,可……生孩子是聽天由命的事,她們就那么保準瑞怡生了病胎?就那么保準林家不會把瑞怡趕出去或者送到別院去、而是繼續留在林家休養?就那么保準二嬸那幾日會勤來勤往,不會被林家拒之門外?這些事里只要有一件對不上,整個計劃都會付諸東流,誰會花這么大的力氣去做一件這么不保險的事?所以語嫣的肚子一定是真的!她當時的確有孕在身!什么使人惡露不止狀如產后的藥物,什么把肚子揉軟,都是她為掩蓋事實而編的謊話,因為她確確實實生產過,所以才會出現產婦的癥狀!”
老夫人倚靠在軟榻中的佝僂腰身瞬間挺直了一下!
“可我還有一點想不通。”白瑞寧目露惑色,“八月的時候,她頂多四五個月身孕,算到現在七八個月,就算生了孩子也是早產,可不管是平安還是夭折的孩子,乃至于昨晚撿到的這個孩子,都是足月的孩子!”
竹姑姑嘆道:“老夫人已想到了這種可能,昨夜讓御醫看過了,語嫣的確是產后的身體,不過語嫣咬死了說是吃了胡婆子給她的藥她才變成這樣的,胡婆子也說藥物全都給語嫣吃了……兩個人倒像串過供了一樣。”
白瑞寧突然想起莫如意曾和她說過的,以人制人,問不出什么,是因為還沒有抓痛胡婆子和語嫣,只要抓痛了她們,定然會招的。
“她們的家人呢?”白瑞寧問出這話時心里惴惴的,萬般地開解自己這只是為了得到口供和真相,可不管怎么開脫,心中那種不安還是越演越烈,她忽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她們想怎么問話隨她們去,她就像以前那樣,自在自樂的多好?
竹姑姑得老夫人示意后答道:“胡婆子的婆母原是老夫人的陪房,早年已經去世了,她本來與丈夫兒女都在郊外的莊子里做管事,二夫人有孕。老夫人本意是想找個靠得住的婆子照顧二夫人的胎,這才把她選了進來,沒想到竟早一步被別人收買了。現在已派出人去莊子里找人,只等回話。至于語嫣,從前不知她是孫夫人的丫頭。只當是個孤女,今晨白家夫人離去前我去問過,說今年三四月份的時候。語嫣的家人都給了銀子贖身,早就離府了,沒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春雨的家人都是家生子,要贖身得出很大一筆銀兩,很明顯,這不是他們家能出得起的,而三四月份,那時春雨已經有了身孕!
這是一般很大的局。越查,牽扯的人越多,白瑞寧怔怔地。“那去查胡婆子家的人,估計也查不到人了。”
老夫人與竹姑姑默然不語,顯然已經預計到了這樣的結果。
“如果她們的家人都被主使者所制。那么她們就算死,也不會交待出那人是誰的。”
竹姑姑無奈點頭,“老夫人也是一籌莫展。”
白瑞寧心中一動,想要開口,卻又猶豫起來。
老夫人拍拍軟榻,吸引了她的注意,“有話就說,這個時候了,有什么比真相更重要?”
白瑞寧抿緊了唇,好一會,下了決心道:“我的確有個法子,但太傷人心,如果指使者一旦沒在兩位舅母中間,那么她們將來對外祖母必然心懷忿然。”
老夫人毫不猶豫地頷首,淡淡地道:“你當她們現在對我又有多少真心。”
白瑞寧再無猶疑,“胡婆子可有最知近的親人?”
竹姑姑馬上叫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進來詢問,那人道:“胡婆子有一個小孫女兒,今年才三歲,正是好玩的時候,她疼得很,每天都要提上十幾回。”
管事退下后,白瑞寧心中默念一聲對那孩子的歉然,對老夫人道:“語嫣同樣與她舅舅感情甚篤,雖然語嫣記憶未復,但畢竟家人連人,這法子說不定也會有效。現在有嫌疑的便是兩位舅母,外祖母不妨讓兩位舅母各去胡婆子和語嫣關押的地方,各以她們親人的性格相脅,若兩位舅母間真有一個是主使者,胡婆子和語嫣必然會露出馬腳!”
之所以說這辦法傷人心,就是把林龐氏和顧月皎當成了嫌疑人,將來不管查沒查出主使者,清白的那個必然會感到不公,甚至會對老夫人這樣的決定而懷恨在心。
老夫人沉吟良久。
竹姑姑面現躊躇,“老太太,這法子是不是冒險了點?不如還從那個孩子查起,把下人集合起來一個個問,總會有人知道是誰把孩子扔到花園里的。”
竹姑姑無非也是顧慮林龐氏和顧月皎,林龐氏倒還好,母家無權無勢,就算心有怨忿,將來也還是得依靠林家,可顧家乃當朝重臣,就算是林家,也不敢輕易得罪。
她這么一說,反而讓老夫人下了決心,“一個個的問,只怕孩子滿月了都還沒問出結果!月皎是識大體的人,只要事先與她言明輕重,她必會理解,加以配合的。”
老夫人向來是個行動派,馬上便差人去喊林龐氏和顧月皎,而后與白瑞寧道:“你先回避吧,這事你不要攪和進來。”
白瑞寧很感激老夫人對她的保護,可這主意是她出的,萬一冤枉了兩個人,沒道理讓老夫人一個人去承擔她們的怨念。
白瑞寧坐著沒動,老夫人暗嘆一聲,終是沒有再出聲趕人。
竹姑姑很快把林龐氏和顧月皎找了來。二人聽了這個法子,同時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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