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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章 香消(二)二更


更新時間:2018年12月21日  作者:玖拾陸  分類: 古代言情 | 家宅情仇 | 玖拾陸 | 臻璇 
326章香消二二更

326章香消二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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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湘翮喚她,杜越娘才緩緩抬眼看過來,淡淡笑了笑:“姑娘來了呀。”

“姨娘,老祖宗讓奴婢……”湘翮剛開了口,就被杜越娘打斷了。

只聽杜越娘有氣無力地道:“昨兒二爺來過了,今日姑娘也來了,我自己知道的,沒幾日了。姑娘,我這是不是回光返照呀,我這幾日還覺得能使上一些勁,起碼比去年下不了床好多了。臨走前我想再見見老祖宗,姑娘與老祖宗說說,把我抬過去吧。”

湘翮垂眸,沒有說話,紫媛雙眼通紅,背過身去咬住了下唇。

杜越娘說完這一段話,閉著眼睛勻氣。

湘翮看著眼前瘦得皮包骨頭的杜越娘,心里也不好受,她是見過從前的杜越娘的,說不上好看,卻也是清麗的,可這會兒她很難將眼前這個人與從前的杜越娘重疊起來。

明明杜越娘只比她大上一歲,可看起來,卻像是差了好幾年一般。

杜越娘的這個要求,湘翮不敢直接拿了主意,她道:“姨娘先歇一歇,奴婢去稟了老祖宗。”

杜越娘沒有說話,只閉了閉眼皮子,表示她聽見了。

湘翮從屋里出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只是這院子藥味也是濃郁,這一呼一吸的,并沒有讓她覺得爽快。

常嬤嬤跟了出來,隨著湘翮一道往外走,低聲道:“叫姑娘為難了。”

湘翮搖搖頭:“人之常。要不是顧著那些規矩和忌諱,老祖宗也要把姨娘抬過去的。”

杜越娘是夏頤卿的妾,又有這個主母,老祖宗再疼杜越娘,也不能把人接去長生居里養病;而到了這個關口上,杜越娘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去了。老祖宗上了年紀,要忌諱著沖撞,是不能讓她在長生居里閉眼的。

尋常況,這事應當駁回去。但杜越娘又是不同,若讓老祖宗知道湘翮自做主張,一定是會生氣的。

湘翮又回到東次間見了,說了杜越娘的意思。

也不方便拿這個主意:“還是聽老祖宗的吧。”

湘翮點頭,退出去回長生居。

挽琴細細想了想,與道:“夏日里老祖宗做壽,戲臺搭在了長生居東邊的萃雨園里,萃雨園有幾間屋子,平日里都有人打掃,還算干凈的。”

思索片刻。頷道:“你趕緊去和湘翮說一聲。”

挽琴在長生居外頭趕上了湘翮,把萃雨園提了。

湘翮面上閃過一絲驚訝,很快就收了起來,輕聲念了一句:“二奶奶是個心善的。”

“老祖宗心疼姨娘,若錯過這最后一面。以后想起來,總歸是個疙瘩。”挽琴與湘翮挽著手,一面說一面走。

“確實如此。”湘翮道。

上了年紀的人格外念舊,老祖宗也常常和桂嬤嬤說起從前,時不時也會提到杜越娘。要是這最后一面真的成了老祖宗心中的一根刺,她們這幾個身邊伺候的人也免不了遭了拖累,受些埋怨。

幫著出了主意。同樣是幫她們貼身伺候老祖宗的人解圍。

湘翮道:“是二奶奶體諒我們做下人的。”

挽琴淺笑:“老祖宗高興就好。”

聰明人說話,點到為止。

湘翮知道挽琴的意思,是要她有機會在老祖宗面前替說幾句好話,對湘翮來說,挑撥老祖宗與的關系沒有一點兒意思和好處,做個順水人也是有益無害。她頷,不再多,

湘翮進到東稍間的時候,怡翮正替老祖宗捶腿,桂嬤嬤坐在一旁繡墩上與老祖宗小聲說著話。

老祖宗見湘翮回來。急忙問道:“越娘還好嗎?”

湘翮認認真真把杜越娘的話說了,見老祖宗又是牽掛又是心急的樣子,道:“不如挪到萃雨園里如何?”

老祖宗一聽,點頭道:“不錯。這人吶,關心則亂,萃雨園常年不住人,我倒是忘了。”

“是二奶奶提醒的奴婢。”湘翮福了福身,“奴婢這就帶人過去收拾,把地火龍燒起來。”

老祖宗揮揮手,湘翮出去了之后,桂嬤嬤也出去了,等她再回來,老祖宗把怡翮打了出去。

“二奶奶身邊的挽琴追到了長生居外頭,說了萃雨園的事。”桂嬤嬤出去問了守門的小丫鬟,就知道挽琴來過了。

杜越娘在長生居里過了是沖撞,可大著肚子,在天一院里沒了也是沖撞的,只是礙著老祖宗,不能直接開口要把病重的杜越娘挪出去。

杜越娘既然提出來了,替她想了去處,那就是順水順舟,老祖宗和杜越娘能見最后一面,杜越娘住萃雨園里哪兒都不沖撞,對大家都好。

老祖宗端坐在羅漢床上,嘆了口氣:“難為她了。”

桂嬤嬤走過去,替老祖宗揉著太陽穴:“二奶奶是個謹慎的。”

萃雨園里的屋子是干凈的,湘翮帶人重新鋪了床,點了地火龍,等屋里有些熱度了,打了小丫鬟回長生居回話,自個兒領了兩個粗壯婆子去天一院。

見湘翮來了,笑著囑咐了幾句。

杜越娘身子虛,轎子不如馬車平穩,紫媛給杜越娘穿上厚厚冬衣,兩個粗壯婆子搭了把手,將她抱了出來。

就坐在窗邊,看得清院子里動靜,但到她們走了,也只看清了抱著杜越娘的那個婆子的身影,看不清她懷里瘦弱的杜越娘。

紫媛和常嬤嬤跟著過去了,執棋把上一回撥到小院的兩個三等也一塊安排了過去。

等馬車走了,天一院里又靜了下來。

杜越娘沒有直接被送到萃雨園,而是先到了長生居。

老祖宗許久沒有見過杜越娘,見她病得瞧不出從前模樣,心里跟刀割一樣痛,老淚縱橫。

屋里只留了桂嬤嬤,連湘翮都被打到了外頭,杜越娘強打起精神,把心里想說的話慢慢說了,說到后頭氣若游絲。

老祖宗握著杜越娘比她一個老人還瘦的手,說了一個下午的話。

傍晚時候,杜越娘挪去了萃雨園,老祖宗沒有多少胃口,桂嬤嬤勸了又勸,這才將將用了半碗飯。

夏頤卿夜里回來,瞧見小院一片黑暗,心中疑惑,問了一聲。

把上午的事說了一遍:“萃雨園離長生居近,老祖宗想看看她也方便。”

說得風輕云淡,夏頤卿卻明白這其中的為難,擁了她入懷,柔聲道:“是我沒考量周全。”

隔著挺起來的肚子,擁抱都有些不舒服,把頭靠在夏頤卿胸口,沉默了一會,卻是笑了:“后院的事不是由我做主嗎?”

夏頤卿聽見笑了,笑聲輕柔,軟糯中帶了些許打趣,他想到昨日聽風苑里嗔他的那一眼,不過就是那么一個眼神,偏又有幾分撩人的嬌媚。

愛不釋手,卻只能放手。

八個多月的身孕,不能隨心了。

杜越娘搬去萃雨園的第三天,落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雨。

正用午飯,一個丫鬟匆匆進了天一院,她走到正屋外頭,收了傘,見淮香守在門外,道:“哪位姐姐在里頭?”

淮香不認識她,可見她行得匆忙,鞋子都叫泥水沾濕了,便打了簾子往里頭喚了一聲。

執畫聞聲出來,見了來人也是一怔:“你是……長生居里的?”

那丫鬟點頭,福身道:“執畫姐姐,是湘翮姐姐讓我來的,萃雨園里,杜姨娘剛剛歿了。”

淮香捂嘴才沒有驚呼出聲,執畫愣在原地,待淮香輕輕推了推她才回過神來,也不與報信的小丫鬟多說,轉身就進了屋子。

正擦嘴,執棋端了漱口清茶與她。

執畫一不,伺候漱了口,這才道:“奶奶,湘翮讓人傳了話來,杜姨娘歿了。”

端著茶盞的手一僵,靜靜坐了良久。

剛進門的時候,她就知道杜越娘是一只腳踩進了棺材里的人,而前幾天,也知道了杜越娘不過就這兩三天了,但真的聽到了人歿了的消息,還是會有一些恍惚。

雖是一妻一妾,但和杜越娘來往很少,也沒有交惡。

她們都太明白自己的身份立場,也知道各自的將來,彼此守著該守的秩序,行著能行的方便。

等著這種關系終結的這一日。

現在,這一天到了,沒有高興,也沒有不高興,腦海中翻來覆去就一個念頭:那個清麗的杜越娘過了,也許對病魔纏身的她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了。

把茶盞放到了桌上,緩緩道:“我知道了,你們帶人去萃雨園吧。”

執畫看向執棋,執棋略一點頭,與道:“奶奶,奴婢這就過去。”

執棋出了屋子,看了一眼還站在外頭的小丫鬟,她的衣角都沾了不少雨絲,執棋問道:“其他院里都傳了話了嗎?”

小丫鬟搖頭:“我出來的時候還沒有。”

執棋又問了些萃雨園里現在的況,曉得湘翮一人忙得焦頭爛額,吩咐了步月去聽風苑里報一聲,讓挽琴替了自己進屋里伺候,帶了洙香和謝媽媽一道往萃雨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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