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讓我們閉嘴。”天動忽然開口。他是第三代弟子,本來這里沒有他發言的資格,他這只是下意識說出。畢竟他一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面,在外面他的地位可不低。
事情又扯回玄真身上。所有人都看向他。
廳里的地板都是磚石,即使練武之人跪了這么長時間也麻了。但他挺著后背咬牙不吭。老道士的態度緩和了一絲。這個徒弟終究不是無藥可救。
“玄真,事情的始末到底怎么回事?”
聽到師傅叫他的名字,玄真一顫,心中涌出酸澀。他俯身恭敬的對老道士磕頭行禮,然后開始娓娓講述山下光怪陸離的生活。
山下繁華,卻不足以打動他。真正讓他流連忘返的是權力,是令人畏懼的力量。那些人看他穿著道袍一臉倨傲,有人認為他是得道高人,有人認為他是神經病。那些相信他是得道高人的人用金錢讓他幫著算命,想知道自己有多少錢,有多少桃花,有多少壽命,有多少兒女。如果哪方面不全就想補齊,沒桃花的補桃花,沒錢的想要錢,沒壽命的想增壽。這些荒唐的念頭那些人卻樂此不疲。在他這里被拒絕后,那些人去找其它道士和尚,然后四處傳他本領低微。將那些口吐蓮花的假道士假和尚供奉起來,恨不得去舔他們的腳趾求他們滿足自己丑陋的欲望。
有一次他給一對和善的夫婦算命。這對夫婦都是老師,什么都好,就是男方的父親重男輕女。而這對夫婦努力多年卻只有3個女兒。男方的父母幾乎鬧到想讓他們離婚的地步。但兩夫妻非常相,他們不想分開。但是也在猶豫,畢竟父母都年紀大了,男方不想讓父母郁郁而終。
他給兩夫妻算命,算出來兩人只會有這3個女兒。這3個女兒兩個會過得很好。一個會走上歧途。于是他照實說了。兩夫妻聽了都非常失望,精神恍惚的走了。但是他們不怎么相信他這個游方道士,又去了一個當地很有名的算命的那里算。那個算命的說,女方命中有三個男孩。而男方命中注定沒有子嗣。因為娶了女方這個子嗣興旺的媳婦才有了3個女孩。而女方原本3個兒子的命也被男方無子的命折中到變成3個女兒。幾個人都是大驚,女方暗喜。兩個老人覺得兩個算命的說的不一樣,于是去找了另一個據說算命很靈的人。
第三個算命人與第二個算命人說的一樣。于是本來是兩個老人嫌棄兒媳婦不能生男孩,變成他們對任勞任怨的兒媳婦的愧疚。女方分娘家終于揚眉吐氣,時不時的對著外孫女提一句‘好孩子,你本來應該是男孩的’。讓男方的父母從此不敢再提孫子的事情。對女方也變的好起來。
玄真當時不知道這個結果,他再次見到這對夫妻的事情處于禮貌上前打招呼。對方對他的態度卻不冷不熱。問清楚事情發生的經過后,他才知道,自己被當成了無用的假道士。很簡單的一個騙局。兩個當地的算命先生串通在一起統一口徑騙了這家人。他們根本沒有真本事。什么一個3個兒子。一個命中沒有孩子,折中之后變成3個女孩,簡直無稽之談。虧他們說得出口。命理包含世間萬物玄而又玄,在他們口中卻變成了112那么簡單的東西。
最明顯的破綻是,兩人既然命中注定是夫妻。那么他們兩人的命理就是連在一起。怎么可能一個無子,一個3個孩子?這么簡單的騙局卻讓所有人都信了,而且很高興。而他這個真道士被人稱為‘學藝不精’‘招搖撞騙’。
其實那兩個算命人的出發點都是好的,一個快要破碎的家庭因為他們的一句話而變得和睦。玄真至今仍記得那對夫婦看著他的眼神,那種質疑的眼神仍在刺痛他的神經。
這是一個偶然的機會玄真接觸到華夏的高層,給他們算命有時也會幫著他們調理身體。他還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很快就打響名聲。尤其是在一個香港的‘大師’見識到他的能力,對他推崇備至后達到頂峰。從此他出入都是名車接送,住的地方是豪華酒店別墅。所有人見到他都是一副恭敬有加的樣子。即使他發脾氣對方也是唯唯諾諾的忍著。生怕讓他不高興。
真是諷刺。原先他分文不收為人們算命的時候他被人唾棄。說是‘招搖撞騙’。現在他算一卦起碼30萬起,卻讓人們趨之若鶩。哭著喊著捧著錢給他。他漸漸嘗到了權利的滋味,并喜歡上這種感覺。
認識鮑比.曼恩的時候對權利的膨脹感讓他達到頂峰。知道有一種神奇藥水的存在,并證明那是道家的一種丹方后。他想都沒想就去與鮑比.曼恩做交易。他要這個丹方,而鮑比.曼恩要協助他。如果煉出‘長生丹’可以分他幾顆。他絲毫沒想過自己的行為是否是強取豪奪。也從沒想過身為當事人的黃小蕾是否愿意。
在他看來。他看上的東西就應該是他的。而別人只是無恥的占據。那些俗人要了這珍貴的丹方也沒有用,甚至用來控制他人。如此‘邪惡’的行為他必須制止。讓丹方用在‘有意義’的地方。
玄真講述完畢之后。大廳中一片安靜。很多人看玄真的目光都變了。沒想到這個看似清高的師叔(師兄)居然被權利迷失了心智。之前在他們心中無比恐怖的黃小蕾變成受害人。玄真的行為在他們看來簡直可恥,丟盡了道門的臉。
黃小蕾擁有丹方是她的事情,她想怎么用,給哪些人也是她的事情。若是看不慣,上前勸解一番就是。至于聽不聽是人家的事。而玄真‘見財起意’生了歹念。伙同鮑比.曼恩將黃小蕾騙到城堡,試圖囚禁她,讓她說出丹方的秘密。卻被她反將一軍,還被她追到道觀,毀了大門,傷了好幾個人。
聽了這件事的始末。所有人都覺得,以黃小蕾的性格,沒有將他們都殺了實在是祖師爺保佑。而且就算殺了他們進行滅口,他們也無法理直氣壯的報仇。‘長生丹’太過神奇,沒有人能拒絕這個誘惑。如果她擁有‘長生丹’的事情被別人知道,等待她的是無窮無盡的算計和威脅。這就是懷璧其罪的道理。
這樣想想,黃小蕾只是過來警告他們一番簡直太仁慈了。她是一個有著堅定信念和道德準則的人,甚至愿意相信他們不會說出去。獨自承擔著所有后果。
所有人臉上的憤恨都消失,變成若有所思。
“所有人忘記今天發生的事情。玄能,關閉陣法。從今天開始所有人閉關1年,否則逐出師門。”老道士沒有感情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驚訝的抬頭看他。閉關1年?1年都在這山上?想想山下還有事情,一些弟子欲言又止,被那句‘逐出師門’嚇的不敢開口,一個個面色凄然。
“玄真貪戀紅塵犯下大錯,殃及他人,也讓自家師兄弟受傷。罰思過崖面壁3年。”
“謝師傅。”玄真低頭叩首,表情眼神平靜無比。老道士嘆了口氣,揮揮手:“散了吧。”
天色已晚,黃小蕾在山腳下找了一處酒店住下。她是瞞著所有人出來,所以凡事都只能靠自己。這段時間關于她的新聞很多,照片卻都是模糊不清,或是背影之類。所以走在路上沒有人懷疑她就是電視上說的那個人。
最近越來越多的人信神佛,不是旅游旺季,酒店卻滿了。只剩一個‘總統套房’。黃小蕾懶得換,直接刷卡入住。受到了服務人員熱情周到的服務。
而且晚飯的時候不斷的有‘仙風道骨’的道士,或是一臉微笑,或是一臉嚴肅的敲門。表示曾‘無意間’與她見過一面,她有大事要發生,愿意為她‘解惑一二’。
‘請勿打擾’的牌子只能讓服務員止步。黃小蕾曾經想過有‘需要服務么?’這樣的電話。沒想到會有這么多道士表示與她‘一見如故’。
而且這些人一個個自命不凡,信心滿滿的認為無論他們的舉動多失禮,現在已經有多晚。只要黃小蕾見到他們,知道她有‘桃花劫’,‘真命天子即將出現’,‘家族有大禍’,‘母親有難’,‘父親有難’,‘奶奶在陰間過的不好’,‘祖輩的墳墓被妖孽占了’等等之后,就會哭著喊著,抱著他們的大腿,將一捆一捆的錢送到他們腳邊。
最后黃小蕾煩了,花了1000塊錢顧了兩個膀大腰圓的人當門神。并告誡酒店管理者,如果還有人敲她的大門,她找一群民工砸了這個酒店。酒店經理以為黃小路是做房地產的,是手底下有一群農民工的女土豪。頓時對她更加尊敬,并讓所有服務員‘勸走’想上門的所有道士。頓時黃小蕾的房間門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