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魚自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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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程之恒所說，壽宴的第二天他就帶著大祭司來醫館找桑梓了。安若特意請了假來到醫館。現在房間里只有大祭司、程之恒、桑梓和安若四人。
桑梓正在為大祭司號著脈，安若和程之恒在一旁坐著等待結果。安若仔細觀察起這位神秘的大祭司，為了掩人耳目，他今日穿了一身普通的便裝，頭上戴著一頂垂落著面紗的寬沿帽子。看不清樣貌，更加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桑梓松開了號脈的手，對大祭司說道閣下中這鳩吻之毒只怕有二十余年了，毒素已侵入肺腑和經脈，所以每月的初一十五以及氣候轉變之時必定痛苦難耐。這些年想必閣下也試過許多方法解毒，可仍有余毒殘留在身體之中。若想完全解毒只能用“乾坤轉移”之法把余毒轉到他人體內。那被轉入余毒的人必須有足夠的內力抵抗毒素的侵蝕，然后喝下在下研制的解藥方可安然無事。”
程之恒問道何謂乾坤轉移之法？”
“這乾坤轉移之法就是讓一個功力深厚之人把全身內力灌注到大祭司體內，運行內力把大祭司體內的余毒全部過到身體里，然后運功把毒素集中于手腕處，再劃開手腕把毒血放出。鳩吻雖是見血封喉的劇毒，可大祭司身體中殘留的已不多，只要此人功力足夠深厚便可用內力抵御一時片刻，只要馬上喝下在下研制的解藥把余毒全部排出體外就沒事了。”
程之恒又問道不知以程某的功力可否為大祭司用這乾坤轉移之法解毒？”
桑梓點頭，“程前輩功力深厚，為大祭司解毒再好不過。”
“那太好了，請教桑這乾坤轉移之法如何使用內力？程某現在就為大祭司解去余毒。”
桑梓聽完程之恒的問題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蹙眉思考了起來。程之恒看桑梓面露難色，問道桑可是有為難之處？”
桑梓說道用這乾坤轉移之法解毒兩人都必須脫去全身衣物，用內力驅毒需要持續十二個時辰，所以必需在一個絕對清靜安全的環境下才能實施。這個倒還不算難事，目前最重要的是晚輩還未制出這可解余毒的解藥，而這解藥之中有一味藥只在我圣雪軒才有，在下必須先趕回圣雪軒去取解藥。”
程之恒聽完笑著說道，“此事不必擔心，我們還得把云祥和親皇子接回瑤國與女皇大婚，等到和親一事結束我便陪同大祭司再來云祥。這段之內桑安心制作解藥便是。”
桑梓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了程之恒，“這藥能在每次毒發之時暫時止痛。這有半年的藥量，這段時日桑梓安排好廣濟堂和義診的事便會回圣雪軒配制解藥。”
程之恒接過解藥，說道如此，程某便代大祭司謝過桑了。”
安若看著那大祭司從頭到尾都沒發一聲，好像根本不關心身上中的毒似的。她想著還要為言子非求大祭司手下留情，便開口說道大祭司，安若有一事相求。”
大祭司終是有了一絲反應，轉頭看向了安若。聽安若繼續說道安若想求大祭司選六皇子百里珣到瑤國和親。”
程之恒看出大祭司眼神之中的疑問，幫著詢問道若兒為何一定要百里珣去瑤國和親？”
“我和七皇子百里琲以前就認識，他根本不愿去瑤國和親，所以求大祭司能成全安若的請求。”
“若兒對七皇子也有情嗎？”無錯不跳字。
安若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清與言子非的關系，只能再次請求道他的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想讓他一輩子都遠離故土被困在黃金打造的牢籠之中與不愛的人生活在一起。”
程之恒點了點頭，看向大祭司，而他只是低下眼眸，像是在思索。片刻之后他示意程之恒到他身邊，抬起手在他的手心之上寫了起來。程之恒明白了大祭司的意思之后，對安若說大祭司說和親的人選是上天的安排，他必須依照瑤國的規矩，沒有辦法自行決定結果。”
安若心想著要真是聽從上天安排才有鬼了，大祭司是找理由不愿幫的忙，于是她生氣的說道，“既然是這樣，安若就不為難大祭司了。不過到廣濟堂來看病就得遵循我們這兒的規矩，現在就請大祭司快點交了診金吧！”說完安若就把手伸了出來。
看著安若賭氣的模樣桑梓笑了起來，程之恒也苦笑著問道需要多少診金？”
安若瞟了眼無動于衷的大祭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只需要交出大祭司最最珍視的一件寶貝。”
“最最珍視的寶貝？”程之恒凝重的看了一眼大祭司，他大祭司最最珍視的寶貝日日都帶在身邊，只是絕對不可能送給別人的。
安若看大祭司下意識的用右手輕撫了一下左手的衣袖，便猜測著他的左袖里定是藏著他珍視的，“就用祭司大人左袖中的作為診金吧。”
“這不可能！”大祭司尖銳刺耳的聲音突然傳來，把安若嚇了一跳。
只見他緩緩抬手從懷里掏出枚不完整的玉佩，仔細的摩挲著邊緣的弧度。“沒有人能奪走我最最珍視的寶貝。”
安若看到大祭司手中所持的玉佩與昭鈺送給她的那半枚玉佩非常相似，她想上前看看清楚。誰知大祭司卻一把推向安若，把玉佩攥在手心之中。
安若被推的向后倒去，幸好被桑梓及時接住。才站穩了身體，安若就急著問道你會有這半枚玉佩的？”安若真想把玉佩搶來看個真切。
只聽程之恒問道若兒，你是不是見過了昭鈺的那半塊玉佩？”
安若點頭，“昭鈺把那半枚玉佩送給了我。他曾說那玉佩是舅舅在他襁褓之中找到的，是昭鈺與父母相認的信物。”
“你說的沒，那半枚玉佩的確是昭鈺日后與他生父相認的信物。”
“難道大祭司就是昭鈺的親生父親？”看到程之恒欲言又止的樣子，安若著急了舅舅，你快告訴我啊！”
“我的確是昭鈺的親生父親。”大祭司沙啞的聲音傳來，他慢慢摘下紗帽，那幾乎和昭鈺一模一樣的臉龐呈現在了安若眼中，只是眼角眉梢印刻了歲月的痕跡。
他把那半枚已不知被他摩挲過多少次變得更加光滑瑩潤的玉佩遞到了安若手中。
安若仔細看著這枚玉佩，若與昭鈺那半枚合并起來，中間便會拼湊出一只展翅翱翔的極樂鳥。
看大祭司已說出了他和昭鈺的父子關系，程之恒嘆氣說道我原本打算見到昭鈺之后再向他說明他的真實身份，只是沒想到今日讓你瞧見了這玉佩。”
程之恒眼神之中像是有著回憶，只聽他慢慢說道這件事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那時我是先女皇百里錦繡的一等侍衛，每日跟隨在女皇身邊。女皇除了有我們這些身在明處的侍衛，還有一批武功高強的暗衛，那時的暗衛統領是個女子，名叫宓婳。”
大祭司聽見宓婳的名字，身體明顯一怔，神情十分痛苦。
程之恒看了他一眼，繼續說到因著宓婳的師父與我的師父是師，因此宓婳與我情誼深厚，只是除我倆之外旁人并不知曉我和她的淵源。”
“女皇登基不久瑤國大皇子瑤天劭便來到云祥與女皇和親，女皇對他一見鐘情寵愛有加，不久之后便懷了瑤侍君的孩子。因為瑤侍君思念故國，女皇便在云京城郊專為他建了一座與瑤侍君在瑤國當大皇子時所住的府邸一模一樣的莊園，賜名為瑤莊。瑤侍君非常喜歡，經常去那兒小住。”
“也許是因著女皇對瑤侍君的專寵給他惹來了殺生之禍，一次瑤侍君從瑤莊回皇宮的路上遇到殺手暗殺，幸好女皇派了宓婳暗中保護瑤侍君才幫他化險為夷。這次的事件之后，女皇為了瑤侍君的安全，便派宓婳時刻保護在瑤侍君身側。也正因為如此，瑤侍君和宓婳日久生情，相愛了。”
程之恒說到此處之時，安若看見大祭司置于身旁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安若心里已經大概猜測出結果，便問道昭鈺是瑤侍君與宓婳的？大祭司便是瑤侍君？”
看程之恒點頭，安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可我聽說女皇了他倆的事情之后賜死了宓婳啊。”
“的確如此。他們的感情不久便被人知曉，那人暗中把此事密報給了女皇。女皇氣極，便先躲藏于瑤莊侍君寢室的暗室之中看見了他們幽會的一幕。聽到宓婳說她已懷了瑤侍君的骨肉，女皇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怒氣沖出了密室。宓婳被女皇一劍刺向左胸，瑤侍君見宓婳被殺便想自行了斷卻被女皇阻止了。”
“女皇問瑤侍君是否愛過她，瑤侍君卻說他是因著皇子的身份才無奈來到云祥和親，自始自終都沒有愛上過女皇。女皇氣極，立時賜了瑤侍君一杯‘鳩吻’。見瑤侍君坦然喝下毒酒，女皇也因著急怒攻心導致了早產被其他侍衛送回皇宮。而我就留下負責為瑤侍君和宓婳的尸首善后。女皇那一劍本應刺中了宓婳的心臟，可我卻知宓婳還活著，只因她與旁人不同，她的心臟其實偏右。”
“偏右？”桑梓有些吃驚，“世上心臟長在右胸之中的可謂極少。”
程之恒點了點頭也許是上天保佑，宓婳和她肚子才三個月大的孩子終是都保住了。我找來一具女尸易容成宓婳的樣貌把她埋葬了。等我處理完這些再回到瑤莊的時候，瑤侍君尸首已經不見了蹤跡。”
“第二日宮里傳來女皇難產駕崩的消息，他倆的生死也再無人問津，我才能把這件事瞞天過海隱藏了這么多年。后來我辭去了侍衛一職專心照顧宓婳。她本就身受重傷，再加上瑤侍君生死未卜她已心灰意冷，若不是為了腹中的孩子她不可能堅持下來。半年后宓婳生下了昭鈺沒有幾天便去了。臨死前她交給我那半枚玉佩說是她與瑤侍君的定情信物，期望瑤侍君若是活著，昭鈺日后也能憑此物與他相認。”
程之恒看著大祭司瑤天劭深深的感嘆著多年后我去到瑤國了大祭司的真實身份后，才是他的貼身侍從偷偷把他帶回了瑤國。瑤侍君回國之后便被瑤國女皇重金請人醫治，終是活了。只是毒藥傷了他的咽喉，他的聲音完全變了。后來瑤國上任大祭司去世，而瑤侍君的肩上卻有紅羽胎記，女皇便讓他以新任大祭司的身份重新在瑤國生活。我幾年后打聽到他的消息便把昭鈺留在永州去了瑤國。若不是大祭司一直深受毒藥的痛苦時常毒發需要救治，他早就會來云祥與昭鈺相認了。”
安若聽完故事始末，走到瑤天劭身前跪下說道這么多年昭鈺雖很少提起的親生父母，但我他的心里一直想著你們。我和昭鈺已經成親，您便是我的父親了，請父親受一拜。”
瑤天劭扶起安若，只是問道這些年他過的可好？”
“恩，他過的很好。只是他現在身在前線抗敵，我前幾日收到他寄回的信中說，云祥與墨國的戰事時勝時敗。我很擔心他的安危，若是您能說動瑤國女皇幫助云祥對抗墨國，昭鈺也能早些平安歸來了。”瑤天劭聽后只是沉默著。
程之恒說道若兒，大祭司回國后定會勸說女皇出兵支持云祥，你莫要著急。今日我所說之事你莫要說與旁人知曉，連你爹娘也不要說。”
安若點頭，“我明白的，舅舅。”
大祭司和程之恒離開醫館之后，桑梓看安若心情低落，便勸說道你該為昭鈺開心的，總算他的生父是誰了。”
安若一笑，“桑大哥說的對，真希望昭鈺能早些，好讓他們父子盡快相認。”
“過些時日我便動身回圣雪軒為大祭司配制解藥。朗昆山離云天關所在的西平城很近，到時我便幫你去看望昭鈺，可好？”
“謝謝你桑大哥，我真想和你一同去。”
“我不能帶你同去。此去云天關路途遙遠，那兒又在征戰，況且你還懷著身孕，這樣冒然前去太危險了。”
安若無奈的說道唉這些我都的，就算我想去，云他們也不會讓我去的。我只是太想昭鈺了。”
“我很羨慕昭鈺，他不僅有程姨夫婦像親生爹娘一樣疼愛著他，還能擁有你的愛，如今又尋到了的親生父親，他是個非常幸運的人。”
安若想到桑梓從小也是個孤兒，雖然桑神醫一直待他如親子一般，可如今桑神醫已經辭世，再加上他練了辟邪劍法已是個不完整的男人恐怕今生都不可能與女子相愛了，便不知如何才能勸慰他。
安若看他有些傷感的眼神，就像璀璨的寶石蒙上了灰塵。她不忍見此，便鼓勵著說道桑大哥不必羨慕昭鈺，只要你心里有著美好的向往便終能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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