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祜祿氏一直是烏雅貴人的心頭刺,尤其是她還是自己親圜挑選的,原本送她入府里,是為了讓子嗣更加艱難,哪知弄巧成拙,她一個下賤野丫頭竟然拜得高人為師,身懷高超的醫術,使得府里子嗣昌盛人丁興旺起來,所以每每看到她被康熙和太后嘉獎厚愛,烏雅貴人的心里就會憋著一口氣。
當然她是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反而覺得是搶走了小十四的女人,搶走了屬于禎的一切,此時聽到刻意提起這件事,臉上的慈愛再也裝不下去,正欲用孝道壓制。
搶先開口道:“烏雅氏的事額娘就不必操心了,畢竟她的小產不是被人做了手腳,她傷身子的原因,也不像是佟額娘當年那樣被人在吃食和衣物上做了手腳所致,乃是因為她自己不小心的原因,她既然知道自己懷著孩子就該好好養胎,竟然冒著大雨外出,不小心摔倒小產又能怪得了誰?不過她畢竟是兒臣的表妹,看在額娘的份上,兒臣也會善待她。”
聽提及佟佳氏,烏雅貴人臉色霍然一變,眼光閃爍的盯著,難道自己當年對佟佳氏那個賤人用的手段被知道了,當初她做的可是很隱晦的,用的都是烏雅家在內務府埋了十幾年的釘子,見還是一臉淡淡的站在那里,幽邃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緒,烏雅氏心里愈發忐忑,也不敢再拿孝道去壓他,逼他同意自己的要求,即達不到目的,便無心再去應對,不耐的揮揮手,讓離開。
沉浸在往事里的烏雅貴人,不曾發現轉身時微勾的嘴角·更是不曾發現在窗外立著的康熙。
原本康熙在南書房批折子,在看到對于稅制改革所提的那些建議,在試點實施初步取得的一些成果后,臉上一喜·便讓李德全將一刻鐘之前才給他請安的叫回來,哪知左等右等,等到的卻是被烏雅氏叫去永和宮的消息。
想到烏雅氏素來偏心,上次明明是弘明的過錯硬是用孝道逼著退讓,使得他更加懊悔沒將記在玉衡名下,以致老四總是受委屈,再想到幾天前府里剛小產的烏雅云珠是烏雅氏的侄女·便立刻猜到烏雅氏的意圖,臉色頓時難看起來,親生兒子還不如一個侄女親近,她這樣的行為讓康熙憤怒,便氣沖沖的朝永和宮而去。
剛到便聽說起佟佳氏生女后被人做了手腳的事,人一愣,此時仔細回想當時的情形,烏雅氏確實有著很大的嫌疑·曾經做過玉衡宮里女官,對玉衡的生活習慣很熟悉的烏雅氏,也是最有可能不動聲色的成功做下手腳的人。
想到那個和他一起長大·讓他怦然心動的表姐,竟是被烏雅氏害死的,康熙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其實那個時候康熙就隱隱覺得佟佳玉衡的死,不只是思女成疾郁郁而終那么簡單。但是一來,那時候的康熙正疲于應對朝堂的黨爭,苦心積慮的想解決明珠一黨對他的擎肘,對明珠一黨進行打壓,再加上他視為依靠的太皇太后孝莊新喪,康熙有些心力憔悴,實在無暇顧及病懨懨的佟佳氏·另一方面,那時的烏雅氏正得寵,每每康熙心思煩悶時,烏雅氏總是溫柔嫻靜的服侍著他,體貼著他,陪伴著他·哪怕他將送給佟佳氏撫養,她也不曾有過抱怨,這讓康熙愧疚的同時多了幾分憐惜寵愛,也就刻意忽略了他對烏雅氏的猜疑。
不過,康熙是不會承認這些的,他只是認為烏雅氏隱藏的太深,一面姐妹情深的照顧著佟佳氏,一面對佟佳氏下黑手,深沉的心機和完美的演技竟然將他都瞞了過去,對于烏雅氏的厭惡又增加了幾分。
走出大殿時,康熙已經離開,李德全奉康熙的口諭,守在永和殿外,將帶去了南書房。
見到后,康熙笑著將折子遞給他看,夸贊他在稅制改革上的表現,鼓勵他繼續努力,又聊了一會家常,將話題引到佟佳玉衡身上,說著小時候,他們三人其樂融融相處的事情,見眼中快速閃過的傷痛,抿著唇,默不作聲,并未明里暗里的給烏雅氏上眼藥,暗示烏雅氏謀害佟佳玉衡的事,心里覺得是想要將此事傳到自己耳朵里,好給他更改玉牒的最后的一絲懷疑也散去,暗道自己多疑,想也是老四素來忠孝,即便烏雅氏處處為難他,受多大的委屈,該有的孝道他從未少過,若非老四暗中照看著烏雅氏,烏雅氏的日子指不定多榨艱辛。
哎,是他委屈了老四,也許他真的該給老四更改玉牒,烏雅氏當不起國母,她不能讓這樣一個女人成為皇太后,處處擎肘老四。
揮退,康熙在空蕩的景仁宮,對著佟佳玉衡的牌位待了半晌,然后又去了慈寧宮,揮退所有的奴才,康熙和太后母子密聊了近一個時辰,康熙才一臉輕松的讓人準備晚膳。
康熙的這些舉動很快便通過各種徑傳到有心人的耳朵里,紛紛猜測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甚至將最近一段日子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濾了一遍,在和與各自的謀臣幕僚反復揣摩著康熙的心思時,正帶著幾個小包子在雅蘭院的荷花塘邊釣魚。
很了解康熙,知道他在開始追究佟佳氏死亡原因時,定然會將所有的過錯推到烏雅貴人身上,而他一旦厭惡某人便會認為其所有的行為都是有所圖不懷好意,這樣便可以替他接下來烏雅貴人的種種刁難,畢竟一個孝字壓下來,他也很被動,可是由康熙出面就不一樣了。
才會在發現康熙聽墻角時,說出那番話,既是為了告誡他的好額娘適可而止,也是為了引導康熙,讓他制止烏雅貴人總是拿著孝道欺壓他,欺他厭他,他可以忍受,畢竟她對他有生恩,但是他不能容忍她一再的得寸進尺,欺壓他的妻兒。
艷陽高照,赤熱的太陽光下,蓮葉婷婷,荷花綽約。
強大的氣場所在,他獨占一把,弘歷和弘昀一把,不遠處弘時和弘晝一把。
眼見自己阿瑪和哥哥弟弟都分別釣上了幾條魚,唯獨自己還是一條也沒有,弘時哀怨的將眼神投向弘昀和弘歷,奈何正專心垂釣的兩人沒接受到,嘆口氣,轉而盯著弘晝,讓弘晝拿著魚竿的手一哆嗦,水里剛想咬鉤的魚兒瞬間四散,換來弘時更長更幽怨的嘆息。
葡萄架下正和弘一起榨果汁制冷飲的宛如,瞧著弘時沒有定性的四處亂晃,甚至幽怨的盯著水里的魚,恨不得從手里緊握的荷包里拿包迷藥將魚全都迷暈了讓他去撈的猴急樣,忍不住莞爾。
許是弘時的動作太明顯,弘歷弘昀他們此時也都發現了弘時的窘態,則是皺著眉,覺得弘時還得好好磨練一番,這時正在控訴弘晝釣魚水準不怎么滴的弘時,絲毫不知道自己這番跳脫的行為為自己招來了水深火熱的災難。
為了讓弘時收回幽怨的讓他汗毛直立的眼神,弘晝連忙出聲安慰,“三…三哥,不急,我們再試試!”
雖然有這個哥哥在一旁搗亂,讓他覺得壓力很大,可是那也好過讓他有機會拿著做借口找自己試藥強,想想自己之前得有多呆,才會傻愣愣的答應他給他試藥。不過如果時間重來一遍的話,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同意自己三哥的要求吧,因為能融入弘歷他們之中,被嫡額娘和阿瑪他們接受,他真的覺得好開心,如此想著,弘晝望向弘時的眼里多了絲感激。
宛如將加冰的冷飲給幾人送去,的是冰鎮西瓜雪梨汁,幾個包子的是冰粥,冰粥里的草莓西瓜櫻桃芒果紅豆使人看起來就胃口大開,吃起來更是香甜冰爽,炎熱酷暑帶來的燥熱瞬間消去,哪怕身帶千年寒冰玉已然不懼這酷暑的幾人,還是很喜歡吃下冷飲后那種透心涼爽的感覺。
宛如見幾個包子還欲再吃冰粥,怕他們吃多傷了胃,連忙出聲阻止道:“你們彩荷姑姑正在準備燒烤的食材,過會兒就好,冷飲吃多了,你們就沒肚子吃燒烤了。”然后將一直放在冰盤里的水果推過去,“若還想吃,便吃點水果吧。”
幾個包子看看誘人的冰粥,再想想即將開始的燒烤,最后天平傾向了后者,畢竟這樣聚在一起燒烤的機會不多,可冰粥卻是可以天天吃,最后忍著誘惑將頭扭開。
沒一會兒功夫,彩荷幾人端著燒烤的東西和食材過來,興致勃勃的幾個包子親自上陣,在奶嬤嬤的指導下手忙腳亂的加著調料,翻著肉丸和雞翅等食材,焦糊的味道隨著黑煙四飄,幾個包子也都成了黑臉貓,滿手油膩的嘲笑對方的笨拙,看著小包子們的歡騰勁,聽著清脆歡悅的笑聲,宛如也彎起袖子拿過雞翅魚丸和蘋果烤了起來,就連那冷硬的線條也柔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