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前面)
賀蘭敏之昂首挺胸,在眾人的注目中走到案前,略作沉思后,拿筆準備書寫。
姜恪、閻立本、裴行儉在賀蘭敏之準備寫作之時,已經離席過來,準備看熱鬧,三人舉著酒杯環站在邊上,很好奇地看著賀蘭敏之會寫出什么詩來。
賀蘭敏之看了兩眼身后三名滿是好奇之色的大佬,故意提筆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再舒展開來,這才揮筆疾書,只一會間,一首注定要讓許多人驚異的名作就呈現在眾人面前了……
賀蘭敏之扔了筆,對身后三人抱拳作了禮,一臉得意地笑道:“諸位,聞聽我大軍在遼東取得了輝煌的大捷,高麗被滅,新羅臣服,敏之不勝感慨,恨不能披甲揮劍,率軍殺敵,報效國家!正是有千千萬萬善戰的軍士,有如李司空、契苾將軍、姜太常伯、裴少常伯等數不勝數的名將領軍,我大唐的兵威才能震天下,所向披靡!敏之相信有這么多賽飛將軍的猛將在,胡人是奈何不了我大唐的!今日就以此詩獻給為我大唐征戰的將士,以此表示敏之對他們的敬佩!”
賀蘭敏之所寫的是王昌齡的《出塞》,前方戰事已經接近尾聲,我軍大捷,以一名軍人身份表露一下心中的那份感慨是人之常情,賀蘭敏之在今日酒酣之際,寫出此詩來,非常的貼情()。
久聞賀蘭敏之“詩才”出眾的裴行儉身手敏捷地跳到案前,粗看兩眼后,馬上開始大聲吟念:“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裴行儉念了幾遍后,臉上露出異樣的神態,大笑起來,“哈哈,常住老弟,某之前還懷疑你的才學,今日看了你所作的詩,疑慮頓消,佩服,佩服!真不枉大唐第一才子之稱!哈哈!”
姜恪和閻立本先后拿過賀蘭敏之的詩稿,細細品看了一番,同樣連聲稱贊。姜恪和裴行儉當然高興,剛才賀蘭敏之順帶將他們也歸到稱贊的行列中,臉上有光啊!
一群看熱鬧的女眷在聽聞的姜恪等人的稱贊后,不禁喜形于樂,雖然她們知道賀蘭敏之的詩才非常不錯,但今日當眾得姜恪、閻立本、裴行儉幾位名聲非常不錯的朝中重臣贊賞,臉上更有榮光。武順臉上的喜悅之色更是濃,兒子這般出色,當母親的自然是最高興的。
賀蘭敏之雖然有點心虛,但得這么多人稱贊,自己的家人又是一副喜洋洋的樣子,同樣很是得意,他記著剛才閻立本的話,馬上作禮說道:“閻太常伯,你的畫呢……”
閻立本聽了賀蘭敏之的話后,豪氣滿懷地笑了笑,捊了下衣袖,走到案前,準備作畫。
馬上有下人上來鋪了張雪白的宣紙,并準備好了閻立本要的繪畫工具。賀蘭敏之知道如今的會友時常要吟詩作賦題畫,在酒會開始前就使人準備了文房用具,這也是一般人家都會準備的事項,有了準備,要題詩作畫就不會忙亂找工具了。
賀蘭敏之府上所用文具筆墨都是精品,很挑剔的閻立本對此也沒什么意見,站在案前沉思,并時常拿賀蘭敏之所作的詩看上幾眼。邊上的一群人都不敢出色,怕壞了閻大師的靈感。
閻立本也只是想了一會,就提筆作畫,邊上的幾人站在稍遠處靜靜地看著,武順及其他女眷也好奇地走上前來,偷看閻立本的作畫,但沒有人敢發出聲音()。
閻大師的畫在長安是千金難求,他也非常少當眾作畫,能看見他作畫的機會少之又少,沒幾個人有此幸運,今日在韓國夫人府上,沒什么推托就作畫了,眾人自然欣喜萬分。
站在閻立本近處的賀蘭敏之也很留神地看他作畫,不一會兒間,閻立下筆下就構勒出一個躍馬持槍的青年將領來,模樣依稀有點像賀蘭敏之,但比較抽象,再一會兒間,后面出現連片的旌旗,及隱隱不見尾的軍伍,一副征戰的場面躍然紙上,那傳神的場景讓邊上看的人目瞪口呆。
作畫和寫文同樣要有靈感,靈感來時,一幅畫很快就可以出來,此時的閻立本就是進入這種狀態,他根本無視邊上人的存在,一門心思將剛剛所想的意境作出來。
差不多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閻立本就將一副少年將軍躍馬持槍,揮師征戰沙場的畫面作了出來,在主體構架完成后,稍稍停筆,斟酌了一番后,才做收尾,廖廖幾筆后,終于滿意地書筆,在顯擺一樣對身后一臉崇敬之色的幾人笑笑后,題上賀蘭敏之剛才的詩,及日期、作畫者名等跋筆。
這可以說整幅畫都已經完工了,賀蘭敏之和其他幾人馬上擠到閻立本身側,仔細察看起來。
“常住老弟,某今日高興,就將此畫送贈于你,省得你一再記掛某的畫作!哈哈!”閻立本對站在他身邊的賀蘭敏之哈哈大笑地說著,還得意的眨眨眼睛。
看閻立本的表情,還似對上次賀蘭敏之偷竊他廢稿的事“耿耿于懷”,或者言外之意也提醒賀蘭敏之,要是想要他的畫,以后可以再討要,但不要做不太光明正大的事就可以了。
賀蘭敏之自然大喜,馬上拱手作禮:“多謝閻太常伯的贈畫,敏之感激不盡!”哈哈,以后就可以把閻立本的這幅正品拿出來顯擺了()。不過賀蘭敏之也有點疑惑,這可惡的老家伙,今日怎么這么大方呢?不成就因為自己所作詩入他眼,或者酒喝多之故?
閻立本作完畫,扔了筆,繼續喝酒,并沒再去看這幅得意之作,賀蘭敏之也在姜恪和裴行儉羨慕的眼光中,令人將墨跡差不多干的畫收起來,放到書房珍藏。
幾人繼續喝酒耍鬧,楊綺等女眷興致已經過了,跟著起身告退的武順一道離開了院子,沒有女眷在邊上,一眾人喝的更盡興了。
一番鬧騰后,姜恪和閻立本帶著滿身的酒氣離去,裴行儉以有事要與賀蘭敏之再探討一下為由,留了下來。
賀蘭敏之想到當日與武則天纏綿時候所提的事,也準備和裴行儉好好說說,就把他請到了書房中說話。
“敏之,你可知道,昨日皇后娘娘召某過去,問詢了一些事!”落座后,裴行儉開門見山就把他今天留下說話的意思挑明了。
賀蘭敏之心中一動,不露聲色地問道:“守約兄,娘娘他怎么說?”
裴行儉卻沒回答,而是反問道:“敏之,你是不是和皇后娘娘說過某的事,在她面前建言過什么?”
賀蘭敏之愣了一下后,也點點頭:“是的,守約兄,我覺得以你才能完全有資格位列政事堂,如今朝中那些位列政事堂的宰相,能力如你這般出眾者,并……”
賀蘭敏之話沒說完,就被裴行儉打斷了,“敏之,你不該此時候在皇后娘娘面前說這樣的話!”
“守約兄,為何如此說?”賀蘭敏之很不解,他相信只有他可以在武則天面前說這樣的事,也是最有效果的,但為何裴行儉還一臉郁悶呢?
裴行儉嘆了口氣,壓低聲音說道:“敏之,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朝事微妙,剛剛有幾位宰相因各種原因被解職,要是此時我入政事堂,那不是成了眾矢之的嗎?”
“守約兄,我想陛下和皇后娘娘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增補宰相的()!”聽出裴行儉話中言外之意的賀蘭敏之笑著說道:“依我的感覺,即使朝廷委你相職,也肯定會在一段時間后,所以你大不必擔心什么!在下是在皇后娘娘面前再次舉薦過你,但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陛下和皇后娘娘看重你,皆因為你才能之故!”
裴行儉聽了后,怔了一會,大有深意地看了看賀蘭敏之,臉色稍緩,但并沒有回賀蘭敏之的話,而是聲音輕輕地說道:“敏之,當日皇后娘娘召我問事時候,陛下也在身邊,只是大部的話都是皇后娘娘所問,娘娘要我負起吏部……哦,司列的職事,并要我寫出一套選拔人才的規則制度,敏之,如今司列太常伯還在任,我又剛剛回朝,這事不應該交給我的!”
賀蘭敏之能理解裴行儉現在的心態,十幾年前的陰影還沒消除,小心謹慎做事一點不奇怪,當下笑著解釋:“守約兄,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和皇后娘娘正是知道你識人如炬,所以才委你司列少常伯的職,就是期望經你手,為朝廷選拔大量的人才,并經你手制定整套制度,你不負責此事,還交由何人?”
“唉!”裴行儉再嘆了口氣,臉上浮現出自嘲的神色,“敏之,想必你也明白我現在的心情,雖然這事是我期望的,但我還是擔心,呵呵,如今我剛剛從安西歸來不久,對朝中事不甚了解,就要負起了這么多的事,我真不知道是福是禍,陛下……他可沒話吩咐與我啊!”
“皇后娘娘的意思應該就是陛下的意思,要不是陛下允許了,皇后娘娘也不敢如此說的!”賀蘭敏之安全明白了裴行儉的擔心,馬上拿話開導道:“守約兄,大丈夫立于世,必當出將入相,你難道不想嗎?我可想啊,真期望有一天,我們能同列政事堂上!”
“啊……”裴行儉目瞪口呆地看著賀蘭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