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李悠然的二叔和堂弟李方成聞訊從地里趕回家，親人相見，自是一番唏噓。
也許是因為常年的勞作，二叔看起來老了不少，背有點駝，額頭和眼角的皺紋像刀刻的一般。
李方成倒是比原先長高了一些，是個黑瘦小子，兩只烏溜溜的眼睛，顯得很機靈。今年剛滿十八歲，因為沒考上高中，一直在家跟著二叔務農。
二叔吩咐方成去鋪割幾斤豬，再打上一斤燒刀子。晚上吃頓好的。
“二叔，我車里帶了天海大曲，不要買燒刀子了。”李悠然連忙阻止。
“啊，外面那輛車是你的？我剛才回來還納悶兒呢，誰把這么漂亮的車開過來了。”二叔很是驚訝，他只在電視上看過這么高級的汽車，這里方圓幾百里，連鄉長的座駕也就是一輛捷達而已。
得益于電視傳媒的發達，如今別的不說，那四個圓圈的標志農村人也是認識的。
“在城里做生意，有時還是需要一些面的。呵呵。”李悠然釋道，他擔心二叔說他亂錢。
“這個我當然知道，做生意嘛還是要講究一些。唉，看來你真的是出息了，原先我還以為你是糊我的呢。”二叔感慨地說道。前些時候李悠然往家里寄的錢除了拿出一部分還債以外，剩余的他都不敢，以為是這孩子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還要留著給他將來娶媳婦用呢。
李方成聽說汽車是然子哥買的，興奮得臉蛋發紅，他跑到院外，圍著汽車轉來轉去，又伸手摸摸車把手、反光鏡什么的，口中喃喃自語，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方成，趕緊去鋪。別在那兒瞎轉悠。”二叔沖李方成呵斥了一聲。
李方成沖這邊做了個鬼臉，樂顛顛的跑了。
“不錯，身子骨兒比原先壯實多了，看來你經常鍛煉啊？”二叔拍拍李悠然的肩膀，對他的身體狀況很滿意。
“是啊，我經常跑步，玩啞鈴。現在年輕，得把身體鍛煉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李悠然說道。
他又問起二叔二嬸的健康情況。
“莊戶人，天天干活兒，吃得香睡得好，沒那么容易得病的。”二叔輕描淡寫地說道。
一家人開始準備晚飯，二叔又去大棚里摘了一些蔬菜。李悠然也沒閑著，不顧二嬸的阻止，挽起袖子進廚房幫忙，這里的農村還是以燒柴燒煤為主，當然遠沒有城里燃氣灶一擰開關自動打火來得方便。
李悠然拿起大蒲扇扇火，也許很長時間沒干過這活兒，手頭兒還有些生疏，接連被灶膛子里崩出的幾顆火星濺到臉上。
二嬸抿嘴笑著，遞過一塊濕巾。
李悠然接過巾擦了把臉，感慨農村生活的不易。同樣做頓飯，工作量都是城里人的幾倍。
院子中央擺上一張小方桌，四人圍坐。晚飯很豐盛，李方成買的豬，是正宗農家自養的，滋滋冒油的紅燒香氣四溢，令人食大開。
還有那些蔬菜、臘什么的都是莊戶人自留食用的，味道和城里市場上的普通貨不可同日而語。也許這也是農村人不多的優越感之一吧。
雖然這些飯食還比不上空間出品，但勝在濃濃的親切感。
李悠然打開一瓶天海大曲，給在座每人都倒上一小杯，二嬸平時很少喝酒，今天高興，也破例了。
二叔也沒有那么多講究，脖子一揚，一盅小酒下肚，口中嘖嘖出聲。
“嘖，好酒，比那燒刀子可強多了。”
李悠然又拿起酒瓶給他滿上。
“爸，這天海大曲聽說一百多塊呢，能不好喝嗎。”李方成一邊說，一邊舉杯一飲而盡。
“唉，那我這一杯下去就得好幾塊錢啊。”二叔看著酒杯，臉上現出心疼之。
“當家的，瞧你那點兒小家子氣，要不說怎么一輩子就是種田的命呢。就會算計這幾塊錢，這是然子孝敬你的，你盡管喝就是了。”二嬸瞪了二叔一眼，不滿地說道。
“是啊，二嬸說的對，二叔，你盡管喝，我買了一箱呢。”李悠然也連忙勸。
“對了，然子啊，你現在城里做什么生意？”二叔想起了什么，放下酒杯問道。
“二叔，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在城里賣包子。”李悠然回應道。
“賣包子有這么好賺嗎？上次我聽說旁邊冉各莊村有一對兒小兩口，早些時候也去了天海城里賣早點，說是扣除了房租水電，每月賺的錢也就夠糊個口的。”二叔有些疑。
二嬸和李方成也注視著李悠然，對這件事情也很好奇。
“二叔，我賣的包子和其他人的不一樣，是高檔貨，價錢高，自然賺得就多。那是去年十一月的時候，我遇到一位老師傅，那是個高人啊，有一手做包子的絕活兒，他很喜歡我，把配餡的技術傾囊相授，我才有了今天。”李悠然給自己編了個傳奇故事。
“然子哥，那老頭子是不是鶴發童顏，仙風道骨，一身的絕世武功啊？”李方成眼睛發亮，連忙問道。
“你個混小子，武俠小說看多了吧。然子啊，你不知道，你去城里以后，我又管不住這小子，他不好好念書，和村里的虎子那幾個家伙混在一起，整天就知道胡玩兒，還去鄉里租武俠小說看。要不怎么連高中都考不上啊，真是沒出息到家了！”
二叔瞪起眼睛訓斥方成，用筷子敲了敲碗邊，后者連忙縮脖子吃飯，不敢言語了。
二嬸見狀搡了二叔一把。
“今天孩子剛回來，一家人吃得樂樂呵呵的，你扯這些干嘛。”
“二叔，方成已經長大了，會慢慢懂事的。你別著急，我會好好跟他說說的。”李悠然趕忙打圓場。
“你好好跟你然子哥學學，”二叔又瞪了李方成一眼，轉頭對李悠然說道：
“然子，還有一檔子事，我得跟你說說。老話講，樹大招風，你在城里生意做得好，出息了，這事兒家里人明白就行，不要傳得全村都知道。省得麻煩。”
二嬸也點頭表示贊同。
李悠然想了想，覺得也是這么回事兒。
“二叔，我知道，回頭兒別人問起，就說我在城里上班，車子是從公司借的就行了。我還買了不少禮物，村里老老少少的都有份兒。”
“嗯，這就夠了。”二叔說完，又是一盅酒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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