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路人與稻草人
魏晨息本以為自己會很激動,在他心里,一直都感激娘親之前帶著他來到陳家,過了一段富足的生活,也曾經為了自己和親爹吵過,雖然最后自己都跟了親爹回去,可他覺得娘親才是最愛他的人。但是,現在見到她,心里卻沒有預期那么濃烈的喜悅。
他點點頭:“對,我是魏晨息。”
陳夫人激動地握住他的手,問道:“這些年,你怎么不回來找娘親?你過得好嗎?”
魏晨息點點頭:“還好吧。你呢?”
陳夫人欣慰地道:“那就好,那就好,娘親也很好,就是想念你!”
魏晨息有些內疚,這些年他壓根沒想過回來找她,是因為覺得她既然已經有自己的生活,他不想再打擾她的平靜,最重要的是,他一直耿耿于懷陳紫新,陳紫光對他的敵意。那些屬于少年的屈辱,一直伴隨著他成長的年歲。
他道:“我比較忙,有怕回來打擾你們,反正知道你們在這里,等空閑下來再回來看你們也很方便。”這句話說出來,他自己都覺得虛假,但是陳夫人卻完全不以為意,還覺得很開心。
“你爹呢?他好嗎?他為你付出了這么多,也該讓他安享晚年了。”陳夫人想起往事,到底是心有不安,雖然之前是因為無法存活下去,才背棄前夫改嫁的,只是無論怎么說,都是她不對在先。
魏晨息微微一怔,“他為我付出許多?你怎么知道?”
陳夫人嘆息一句:“他執意要接你回去,是因為知道你是個心高氣傲的孩子,寄人籬下定然不會好受,他寧可自己辛苦點,也不去跑船賺錢過富足的日子,因為要守著你,他都是為了你啊,孩子。”
魏晨息心中掠過一絲悸動,這些事情他完全沒有想過,他覺得他是失敗頹廢,所以才要接他回去與他一同挨苦。沒錯,之前的日子雖然富足,但是到底是寄人籬下,他心里卻是有過不舒服,或許他的考量是對的,隨著年紀漸長,他會越來越不開心。就算以后取得任何成績,人家也會說多虧了陳員外的培養,渾然不像現在這般,所有的成就都問心無愧。
他忽然明白了火魔帶他來的用意。
與他一同明白的,還有月兒。月兒對人間的感情一直都不明白,火魔是在用這個活生生的例子教她,什么是人世間的親情,他從來不說讓她放棄毀天滅地,他只是用行動潛移默化她。
心中頓時涌上一股暖意,沒想到這么粗線條的火魔,會用這么細心的方式慢慢地感化她。
陳夫人看向月兒,驚喜地道:“這位,是你的夫人?”
月兒和魏晨息還沒說話,火魔便頓時一聲暴怒:“什么眼神?她哪里像是他媳婦?”
陳夫人被嚇了一跳,連忙向魏晨息身后躲去,這些日子以來,她一聽到這樣的暴怒聲音便心驚膽戰,被追債的嚇得夠嗆了。
月兒嗔怪地看了火魔一眼,“你就不能小聲點?嚇著人家了!”
連剛睡下的陳員外也被火魔嚇醒,他睜開眼睛,悲愴地喊了一句:“都拿去吧,還剩這大屋了,都拿去吧!”他在睡夢中也見到有人來討債,被火魔嚇醒,便以為是討債的臨門,不由得悲從心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這么一句。
陳紫光與陳夫人連忙沖過去,安撫著他道:“沒事,不是討債的,是晨息來了。”
“晨息?魏晨息?”陳員外強撐起身子,蒼白浮腫的臉堆出一絲苦笑,“好,好,回來就好!”
“伯父!”魏晨息上前行禮,“您躺著,別起來。”
魏晨息看清陳員外的臉,不由得微微一驚,他也衰老得太厲害了,以前富態紅潤的臉孔如今浮腫著,眼袋下耷,頭發已經花白,眼圈四周都纏上了細紋。看來這些年因為憂心,他也過得不好。
魏晨息問候了幾句他的身體,陳員外的神智還算清醒,對答如流,他看著火魔與月兒,問魏晨息道:“那兩位是?”
魏晨息連忙介紹:“這位是祈火王爺,另外一位是我的恩人!”
“王爺?”陳員外一驚,連忙要起身見禮。
火魔道:“老頭,躺好,身體不好別弄虛架子。”
陳員外諾諾地道:“是,是!”
陳夫人與陳紫光連忙上來行禮:“參見王爺!”
火魔雖然是王爺,但是一向沒有什么人跟他行禮,順天府衙門的那些,都是惡鬼,稱呼他為火魔大人,這個王爺的稱呼,倒是很少聽到。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搔搔頭看著月兒,怪難為情地道:“這凡人,就是多禮。”
月兒笑了,“傻瓜!”
火魔眼睛有些呆直,看著月兒的笑臉,情不自禁的伸手掐她的臉頰,月兒也不抗拒,主動伸手拉著他的手,十指交叉,握住垂于身邊。
火魔心中頓時噗通噗通地跳起來,臉色紅得跟墻上的紅紙一般,讓人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陳員外道:“原來這位是祈火王妃!”
月兒臉色羞紅,連忙放開火魔的手,別過臉道:“老頭,不許胡說,否則,我不幫你贖回你的大屋!”口吻已經不知不覺地和火魔同出一轍。
魏晨息一愣,“神仙姐姐,您要幫他們贖回房屋?”
月兒道:“有何不可?”凡人真是奇怪,銀子能解決的事情,是個什么問題啊?
陳員外與夫人還有陳紫光一聽,整個一愣,陳夫人直直地跪下去,噗通地磕了一個響頭,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多謝王妃的大恩大德,您若是愿意替我們贖回大屋,我就是做牛做馬伺候您一輩子下輩子都甘愿。”
這個屋子,是她一家人的依靠,老爺更是因為這屋子而一病不起,若是能贖回房屋,他的病便能無藥而愈。
陳紫光嘴唇幾度顫抖,終究只匯成一句感激。
陳員外咳嗽了幾聲,老淚縱橫,連連道:“老朽不說,老朽什么都不說,王妃大恩大德,贖回房子的銀子,老朽一定會還給您的!”
月兒沒想到為他們贖回房屋,他們會這么的感激涕零,這不是什么大事啊?莫非塵世的人都是這么容易滿足?她看向火魔,悄悄地問道:“贖回屋子,有必要這樣嗎?”
火魔點點頭:“嗯,現在對他么來說,這所大屋就是一切。月兒,你心地真好!”
無端得到火魔的贊賞,月兒臉色緋紅,悄悄地復又握上火魔的手。(因昨天網絡故障,沒有更新,今天補上,實在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