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掃雪
(苦讀書)
雖然今上的御輦已經過了平德南街,但是這并沒有讓這條街道的鑼鼓喧囂減弱一分,少了御林軍重重圍著的街道,反而多了一分慶典的鼓噪氣氛。
御輦已過,趁著游逛的人多,街道兩旁的鋪子都紛紛開了門,樓下往來的人則是越來越多。
皓玉吩咐了林管家打發人回林府報個信之后,才轉了頭。隔間的窗子很低,又是大開著,皓玉一眼便瞧見了人來人往的平德南街。他眉頭一皺,才微微吐了一口氣。
雖然周鐸留了他,但是皓玉顯然是打定了主意不理睬這個屋子里發生的事情。他面前站著的這些人,看穿著也都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周鐸是西寧王世子,又是素來跋扈慣了的,但是他們林家根基不深,能不攪和進去最好。
所以他便眼觀鼻鼻觀心的端坐著,面朝著臨街的方向,似乎只是在看著平德南街的景物入神。
周鐸沒好氣的覷了一眼,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會裝傻”,便索性站了起來挪了個位子,坐到了皓玉的對面。這樣一來,他便和地上跪著的那個男子離得更近了。
那男子見周鐸突然的舉動,連連往后掙扎著退了幾步。
周鐸似乎一瞬間就變得鋒利了起來,他臉色一沉,卻沒有任何暴力的舉動,而是隨意的指著角落里的一個人道:“那個誰,你說說,先前我進來時,說要讓我跪在地上叫他祖宗的那個人是誰?”
跪在地上的人身子抖了抖,被問到的那個人卻絲毫沒有猶豫,指著地上跪著的那男子就急忙道:“是……是何……何常豐。”
周鐸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笑意。又指著另一個人道:“那你說,這何常豐是什么人?”
從周鐸進來到現在,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但是他卻是只坐著喝茶不說話。說那句話的何常豐在周鐸剛進來的時候便嚇軟了腿,直直的跪了下去,周鐸除了嫌他擋了自己的路踹了他一腳,卻沒有再做什么。
而原本在這屋子里的人都嚇得紛紛站了起來,自動自發的往墻面上貼。
從周鐸放走那三個生面孔之后,屋子里的人心都涼了半截。這證明周鐸是記得他們的長相,知道他們的身份的。至少也都有印象。
本來已經打算緘默不語的眾人,在被周鐸晾了那么久之后,心中早已經是驚懼不已,就怕周鐸這小半個時辰又想出了什么法子來整治他們。
如今周鐸肯問他們,便是代表著要給他們機會。被點名的人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二個被周鐸點到的人便是一臉的喜氣,聲音都帶著十足的討好:“他,他是指揮僉事的第二子。世子聽到的那些話就是他說的。他這樣觸怒世子,我本想著要教訓他的,沒想到,沒想到……”
剩下的話卻是被周鐸一眼瞪了回去。那人臉色一白,便知道自己畫蛇添足了。連忙縮回了身子,把自己往角落里塞。
其他人無不附和的點著頭。
周鐸臉上的笑意便有些諷刺了,他腳敲打著地面,帶著節奏的敲擊聲讓地上那人的心都懸了起來:“我雖然素來是不講理的,但是既然有這么多人作證,你總不能說是本世子冤枉了你吧?”
那人已經抖成了篩子,他酒早已被嚇醒,那股“豪邁”之氣已然不見。還沒有聽周鐸說完,他的頭早已經在木制的地面上磕得“咚咚”作響:“世子大人大量,世子饒命啊。小的灌了幾碗黃湯,就口不擇言起來。小人知罪,世子……”
他話還沒說完。周鐸的聲調卻突然之間低了下來:“你別結巴……我問你,你知道我姓什么嗎?”
何常豐愣了一下。才猛然間抬起頭來,皓玉這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那人二十上下,只是形容間有些猥瑣。皓玉看了一眼,便移開了臉。
“世子……世子不是姓……世子不是國姓嗎?”何常豐哆哆嗦嗦的說完了這句話,臉色已經慘白了。
周是國姓,如今這四王之中,只剩下東平王府和西寧王府和天家連著宗。特別是西寧王府,往上再數幾代,那便是太宗皇帝。
何常豐喝醉了,腦子都是迷迷糊糊的,連自己說了什么話都不清楚。見到周鐸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才回想起來自己說了要讓周鐸叫他祖宗。這西寧王世子的祖宗,不正是在太廟中供奉著嗎。
“嗯,你還知道我姓周啊。”周鐸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為你灌了幾口黃湯,就連我姓什么都忘了。”
“世子饒命啊,小人是無心之言,不是,不是存心冒犯……”那何常豐便掙扎了起來,連滾帶爬的往周鐸的方向過來。還未接近,便被周鐸嫌棄的一腳踢開了。
周鐸也不再管何常豐,而是轉頭對著角落里的一個人道:“呂順,他不知道我姓什么,你也不知道嗎?我進來的時候,瞧著你也笑的很開懷。”
那個叫呂順的便是兵部右侍郎的長子,與何常豐一般都是欺善怕惡之人,周鐸一進來,他便即刻混進了人堆里,這小半個時辰也都是緊緊的貼著墻壁,努力讓周鐸忽略他的存在。
只是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呂順心中一涼,便跪了下去:“世子,我實在是冤枉。我和那何常豐平日里也不熟,今日也是跟著他人來湊湊熱鬧,實在是沒聽清楚何常豐到底是說了什么。若是知道他說了那樣的話,不必等世子開口,我必然是要他好看的。”
周鐸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了,他環視了一眼這一屋子的人,聲音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似地:“我瞧著這在場的人似乎都面熟的很,又遇上了這么一個好日子,今日便請各位去王府做客如何?”
眾人不知周鐸為何突然來這么一句,但是此時西寧王府對于他們來說,無異于龍潭虎穴。這群人中,膽小的已經嚇得面色發白了。
皓玉神色一動,腦子里飛快的掠過些東西。來京之前,他攏共才跟在林如海身邊幾日,況且雖然他心思靈敏,卻到底也只是不到六歲的孩子,這方面自然不如黛玉敏銳。但是這一席話聽下來,多少也能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僅僅看著周鐸如今的表現,皓玉便猜到周鐸今日不可能那么湊巧的經過這個隔間,又那么湊巧的聽到了這么一句話。而且他把人都扣留在這間屋子里,又把薛蟠這樣的閑雜人等打發走了,足以證明他這次發難是有針對性的。
若不是他和薛蟠撞在一起純屬巧合,薛蟠又是這般不講理的纏住了他,皓玉恐怕還會認為自己在這酒樓里遇到的事情也是有心人安排的。
他狐疑的看了周鐸一眼,又想著以林家和西寧王府如今的交往,周鐸沒必要把林家也扯進去。只是周鐸這樣留住自己,確實是有些奇怪。
“怎么?前段日子不是還想盡辦法想往王府里去嗎,怎么今日我親自邀你們,你們卻是這般不情愿的樣子?”
周鐸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又接著道,“對了,發生了這樣大的事情,也不好只有我一人知道,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鬧到朝堂去。”眾人剛松了一口氣,又聽周鐸道,“不過明日進宮見大皇子的時候,我便跟他說一說。”
呂順一直保持著驚恐模樣的臉上瞬間劃過一絲陰霾,他悄悄的打量了周鐸一眼,卻正和周鐸的眼神撞了個正著。
呂順正想說什么,窗外的喧嘩聲便突然之間大了起來。他側耳聽了聽,頓時吁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自周鐸進來之后,唯一松懈一些的表情。
等了一會兒,周鐸又盤問了幾個人,隔間的門邊便從外面被推開了。呂順迫不及待的抬頭看過去,進來的卻不是他熟悉的人。他一愣之下,心下便有些驚慌。
進來那人卻只是環視了周圍一圈,經過安穩坐在椅子上的皓玉時,便頓了頓,這才對周鐸行禮道:“世子爺,我們爺說世子這一趟如廁也去的太久了,讓我親自來請世子回去。”
周鐸的臉色立刻漲的通紅:“澄江,你來湊什么熱鬧,你跟他說,再等一盞茶的功夫我就回去。現在正是關鍵時候,我走不開。”周鐸聲音刻意加大了幾分,幾乎是吼了出來。
來人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周鐸。
周鐸臉上出現了恨恨的表情,卻還是帶著一絲無奈:“他交代你什么了?”
那人咧嘴一笑:“就是讓我把世子帶回去,若是世子不愿意,爺說他親自來請。”
周鐸便立刻咬牙切齒了起來,他站在那里半晌,才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垂頭站在人群中間的呂順,最終還是大聲道:“青山,你還愣著做什么,咱們走。”
青山似乎早已經料到了周鐸會妥協,便只是朝著來人“嘿嘿”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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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的書!!!
《紅樓攻略》頂起!
聽風掃雪你太有才了!好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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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的這個我10秒鐘就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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