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上次席以笛的話起了作用,也或許席以箏的T恤革命給英萊初中帶來的正面作用,總之,暑假結束后的英萊初中,明面上已經沒有人隨意評論席以箏了,無論是她的成績,還是她的衣服,當然,背后相關的竊竊私語她并不在乎。于是,接下來的初中生活她過得無比愜意。月考始終保持在年級段前10不動搖,有興趣考個第一,沒興趣也不會掉到前10以下。平日里依然練她的手工,周末去培訓班學新式菜式、回來給家人演練一頓席氏大餐。
北京的冬天來的很早。11月初就開始揚起了雪花。這對于前兩世沒有經歷過如此低溫的冬天、玄鐲又是四季如春的席以箏而言就是個災難。雖然家里和學校都有暖氣,但是總得上學放學啊。于是,一整個冬天,她每次出門都裹得嚴嚴實實。席媽見她變得如此怕冷,還以為是那次意外導致的后遺癥,心疼不已。給她買了最昂貴最保暖的羽絨服,她自己還在里面加了件自制的絲棉襖、絲棉褲。這么冷的天,她放棄了周末的廚藝培訓,直至寒假開始都窩在家里,家人在就看看書、做做美食;家人不在就進玄鐲泡泡溫泉、裁裁衣。日子也過得很愜意。
席以箏在這個世界的第一個春節過得很溫馨。年三十這天,席家驅車來到席老爺子住的老宅。席家老宅不在北京城,而是在離北京市一個多小時車程的古城保定。席家祖上從大明朝開始就從事絲綢行業,包括絲綢的織造、銷售。到席爸祖父輩時注冊了“席泰”絲綢行。不過,由于家族政策及人員問題,席泰絲綢行一直以來都盤踞在保定,沒有走向國內甚至世界。而保定的絲綢行業在國內不算很有名,所以席泰的發展很局限。不過,雖然席泰絲綢從未躋身進入國家50強絲綢企業,但如今在保定已無競爭對手。
席耀之(席爸)當年考上北大,后又讀研,讀博,留京從事考古工作并成了家,讓席老爺子扼腕不已。而后,席以簫剛入大一又被母親家族挖去繼承了,席以笛不僅對從商沒興趣,而且才初一也被國家特別行動組看上并簽約培訓,算是走上了軍政道路。這些更讓席老爺子恨得咬牙切齒。早在好幾年前他想把席泰總裁的位子讓給大兒子席光之繼承,自己好過些退休后頤養天年的日子。然而席光之個性懦弱,做些辦公室工作可以,但絕不適合決策。所以碰到大事大方針還是報由席老爺子拿主意。幸好大孫子也就是席以箏的堂哥席以辰還算出挑,所以大學畢業后進入席泰并由席老爺子親力培養。如今,席泰已經由年僅27歲的席以辰掌權。
不過席以箏對大伯父一家印象不很深。畢竟住院期間,他們才來探望過一次,對席以箏而言僅是一面之緣、寥寥幾語。所以她對大伯父一家也沒有任何置喙的權利。后來從席媽口里得知自家老爸也有席泰兩成股份。每年都分紅。不過席泰每年的凈利潤都不是很高,聽說去年是歷年來最好的,也只有200萬。席以箏聽了撇撇嘴,凈利潤什么的,都是給外人看的吧。不過,既然自家老爸對席家那點祖產那是半點心思都沒有,大哥小哥也是各有各的未來,壓根不會與席泰有什么瓜葛。所以,席以箏對于席泰的銷售好不好、利潤高不高也是沒有任何興趣。就像自家老媽說的,每年分到的就算是席家一年的外快。
思緒紛飛中,席家老宅很快就到了。原本屬于郊區的席家老宅在保定重新規劃后,居然占據了保定新區市中心的一角,而且占地有5畝,里面新舊兩座宅子。舊的是席老爺子年輕時造的,那時候和老伴及兒子住在一起。如今老伴過世,小兒子去京城發展,大兒子一家人口多了搬出去了,現在就他一人住在那里。雖然歷經50來年,不過保存的依然很好,每年都請人來維修翻新,看上去不像實際房齡那么年歲久遠。
最初的席家老宅其實只有1畝多地,就是如今老爺子住的兩進宅子及周邊一點綠化帶。后來席光之結婚生子,人口多起來,席光之妻子即席以箏的大伯母汪琬如嫌擁擠,趁席泰發展不錯且地價也不高,就硬讓席光之拓展了4畝,并造了座別墅,一家搬去了新別墅居住。席老爺子嘴里沒有反對,但是心里還是很不樂意的。年紀大了,本就怕冷清,然而兒子聽老婆不聽他老頭子的,也就作罷了。而席光之當初的本意是把舊宅子拆了單獨造座大型別墅,與席老爺子一起住,但是席老爺子不肯。這里是他和老伴共同住了30來年的房子,如今老伴不在了,房子還在啊,至少還有個念想,倘若房子也沒了,自己內心豈不是更孤單。何況都在一個大宅里,舊宅到新宅也就100多米的直線距離,當做鍛煉也行啊。于是,就成了如今這樣的生活方式。
此行席家一行五口人坐的是席以簫的SUV,寬大舒適。后車廂堆滿了席家準備的年禮,其中也有席以箏準備的水果籃。她買了幾個竹編果籃,在玄鐲里拼裝好水果后拎出來告訴家人說是從水果店買的。家人對于她總是自發地采購各種水果已經見慣不怪了,何況,她買來的水果還真不是一般的新鮮又好吃,所以,現在席家的水果采購都歸席以箏管了。她也樂得遵從。
車子直接行駛到席老爺子住的老宅。停好后,一行人進了堂屋。
“爺爺!”席以箏幾人同時對著席老爺子喊道。
“來啦!快,先喝點熱姜茶暖暖身子。”席老爺子見小兒子一家都到了,開心地合不攏嘴。招呼著傭人給他們送上剛熬好的姜茶。而后,席以簫和席以笛開始對弈,席爸席媽和老爺子話家常。席以箏無聊地參觀著老宅的房間擺設。不過不敢出門,外面太冷。不久,席光之一家也到了。席家大伯夫妻倆和席以辰、席以晴。由于席以箏住院時還震驚于自己的重生中,壓根沒多少印象。如今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與他們閑談。大伯父大伯母態度還可以,至少明面上對席以箏一家還是客客氣氣的。不過話里行間席以箏聽出大伯母對自己的不屑。估計是席老爺子對自己送給他的那套真絲夏裝贊嘆有加外加經常在席以晴跟前得瑟炫耀吧,聊天中大伯母強調好幾句:真絲嘛,席泰本身就做這個,要穿的話隨便去廠里訂做就好。還用得著席以箏做了送人情嘛。
房內的氣氛瞬間凝固,仿似溫度降了好幾度。席媽氣得想反駁,被席以箏拉住了。她此前是不知道席老爺子祖產就是絲綢。倘若知道,她也不會選真絲料了,雖然她堅信被她前世收藏在玄鐲里的真絲面料是極品的,即使整個席泰也找不出一匹。但是她才懶得和對方爭。丟份!不過她不理會不代表席老爺子。
“光之媳婦!你說這話什么意思?難不成箏箏送我件自己做的衣服還能抹了席泰的面子?”席老爺子大為光火。他對這個大兒媳一直不大滿意。當年,執意要搬出老宅另立新居的是她,后來大兒子做了席泰總經理,自己要給小兒子兩成股份,她又慫恿著大兒子來鬧,說什么席耀之對席泰沒有任何貢獻怎么可以白白占兩成股份?沒有任何貢獻怎么啦!席家的祖業只要是席家子孫都可以享有。即使席耀之不在席泰任職,送他兩成股份誰又敢說他的不是?這件事他沒和小兒子說起過,否則依小兒子的為人,知道了肯定不肯收分紅了。如今,連自己小孫女做件衣裳給自己表表孝心還要被她拐著彎罵。真絲!真絲怎么啦?難不成席泰自己做絲綢,你都不穿其他買的衣服了?他瞥了大兒媳一眼,我看你身上穿的可都是外頭買來的貨色!席老爺子越想越火大!一口氣喝完杯里的茶把杯盞重重擱在桌上,把眾人嚇得不輕。
“爸!大過年的,你這是干什么!我看大嫂也不過是隨口說說。”席爸坐不住了,率先開口安撫老爺子。可別大過年的氣出好歹來。畢竟都快80歲的人了。
“是呀,爸,回頭我會說說琬如,您就別氣了。”席光之也上前安撫他,順帶瞥了他老婆一眼,汪琬如撇撇嘴,但還是給老爺子說了幾句好話。
“我也不是偏袒誰,都是席家的孫子孫女,沒啥好偏幫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晴丫頭比箏箏大上三歲,有沒有對我這個做爺爺表示孝敬過?”席老爺子嘆了口氣,說了句讓席以晴從此嫉恨上席以箏的話。席以箏一聽當時就想壞了,老爺子這么一說鐵定讓自己和這個本就不怎么待見自己的堂姐徹底結下了梁子。
果然,席以晴暗中送了個白眼給席以箏,人前卻依然乖巧。席以箏哭笑不得。至于么!這下倒是自己送衣服送出來的矛盾了。看來,自己還是不夠低調啊。
結果,這么一鬧,一頓團圓飯吃得興味索然。當然,明面上的客套之詞還是少不了的。長輩們給小輩準備的紅包也沒有因此而取消。午飯后,趁席老爺子午休,席耀之一家和眾人告辭趕回北京,晚上還要去方老爺子家團圓呢。這是當初方老爺子答應自己女兒方淳熙嫁給席耀之提出的要求之一,之二就是他們的子女必須有一人繼承方家的產業。對此,席老爺子不同意也沒轍,橫豎他還有大兒子傍身,所以只好同意。于是,此后的每年年三十,席家上下一大早要先回席家老宅與席老爺子團聚,中午一起吃頓團圓飯,下午趕回方宅,與方老爺子夫婦吃頓晚上的團圓飯。這一習慣已經保持19年了。
回京的路上,依然是席以簫開車,席爸和席媽都靠著椅背打瞌睡,席以笛和席以箏不愧是雙胞胎,都默契地掏出紅包數錢。席以箏是好奇,摸起來這么厚實的紅包她第一次拿。記憶里,上輩子自己拿到手的紅包最多不過幾百元。而且事后還要被父母收回去。
“哇塞,這次大伯很大方嘛!居然包了1000元啊!”席以笛揚揚手里其中一個的紅包,對正在開車的席以簫說。
“那是因為你大哥我的份沒了!”席以簫睥了眼自己小弟。他去年滿18了。今年過年果然大伯母說18歲算成年了紅包就不給了。只有爺爺還是給自己包了一個,說是還沒工作的不論大小都有。
“箏箏,你多少?”席以笛興味盎然地轉過問席以箏。
“唔,大伯母給的和你一樣。爺爺給的我還沒數。”席以箏笑瞇瞇地說。有錢拿總是好的。雖然自己其實不缺錢。誰讓自己花銷也大呢。何況,接下來她可是要準備學釀酒的。看網上的介紹好的釀酒工具什么的都很貴的。
“爺爺給我包了這個數!”席以笛伸出一個手掌,給兄妹倆比了比,席以箏笑笑,自己的應該也一樣。看來老爺子私房錢還是不少的,光是每年紅包都要送出不少,對于普通點家庭來說都可以過上一年了。
方立裴夫婦自女兒出嫁后就搬到了離天安門不遠的一座四合院里。院子不是很大,但是足夠兩人住。家里雇了個廚師和一個打掃洗衣的傭人。方老太不會下廚,她是典型的舊社會千金小姐,小時候十指不沾陽春水。嫁給方立裴后才開始涉及家務,生了女兒方淳熙后,就全心全意培養女兒。家務活都請鐘點工。
方宅的地理位置很好,離天安門近,出門拐個彎就是。周圍住的也都是老北京,出門一起喝個茶、下會棋,互相竄竄門,還是挺愜意的。
席家到方宅時已經快4點了,年三十,大馬路上除了偶爾呼嘯而過趕著回家的車子,幾乎沒有行人了。天空也開始飄起鵝毛般大雪。席以箏一看這大雪紛飛的架勢,知道自己明天開始又要窩家里孵蛋了。不過春節初期的街上其實也沒什么逛頭。得等到元宵節才熱鬧起來。
方老爺子夫婦見女兒一家到了,忙不迭地讓傭人準備熱水,讓他們洗個熱水臉。
席以箏在外公外婆家比在爺爺那里輕松自在多了。可能方家就席媽一個女兒的緣故吧。無需爭寵就沒有戰爭。席以箏暗道。
一家人熱熱鬧鬧地聚在客廳聊天。席以箏到最后發現,自己成了話題人物。從那次嚇人的意外事故,到自己日益精進的廚藝,再到自己突飛猛進的成績,以及親手做給倆老的衣服,他們都能開行地說上半天。到了方家,席媽的話匣子也打開了,不停地逗著自己父母笑,順帶不忘傲傲席以箏的成績。席以箏扶了扶額頭,自己上兩輩子加起來都快100多歲了,重生在一個13歲女生頭上,若說還做不好這些事得不到這些成績那才叫丟臉呢!
豐盛的晚飯之后,眾人又看著席以笛一人興奮地在院子里放了會煙花,席家告別方家兩老回自己家去了。車上,席以笛不顧席媽的白眼兀自開心地數起了外婆塞給他的紅包,數完朝席以箏比比手掌,席以箏抿著嘴笑笑。自家小哥實在太好玩了。
回到自家樓下,席以簫放下他們就回自己公寓了。這里已經沒有他的房間咯。席以箏可憐地朝自家大哥瞄了眼,席以簫好笑地揉揉她的頭發,“我明天過來吃中飯的哦,等小箏做大餐。”席以箏上揚的唇角瞬間垮下。眾人見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