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示好？
調戲？
還是……
扶搖覺得自己的腦子似乎有點短路。
慕弘武還在亮晶晶地看著她。
“我想跟你做朋友，在你面前，我不是皇子，只是一個普通人。”
扶搖總算有點回過神。
她暗暗松了口氣，原來這位大皇子只是想體驗一下普通老百姓的友誼啊。
似乎所有小說或影視劇里面的皇子公主們，都很喜歡找個平民做朋友，雖然到最后這些都會成為空談。
不過，想一想，做大皇子的朋友，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好。
父親如今是蘇侯爺了，將軍府很快就會變成平海侯府。她也是侯門千金，跟皇子的身份差距，也不算太遠。
這么想著，她臉上的笑容便自然了起來。
“好”
她笑瞇瞇地答應。
慕弘武驚喜地張大了眼，然后直起了身體。
“你這樣笑，就好看多了。”
扶搖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她也不想在他面前那么緊張的。
“上次看到殿下的時候，受了那么嚴重的傷，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癥吧？”
剛剛變成朋友的她，立刻關心起慕弘武的身體來。
慕弘武笑道：“皮外傷罷了，一年過去，早就調養好了。”
扶搖笑道：“也是，你是皇子，宮里頭那么多太醫，肯定不會有問題了。”
她又道：“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慕弘武搖頭道：“此前并不知道。你也許沒想到，那次你救了我，傷好之后我曾想派人打聽你的消息，只是人海茫茫，無異于大海撈針。這次來桐城，直到進了將軍府，我才發現你也在這里，才知道原來你竟是蘇將軍的女兒。”
扶搖笑道：“這就叫有緣千里來相會。”
說完她就想咬了自己的舌頭。
慕弘武臉上卻愈發歡愉：“你說的對極，我們就是有緣人。”
扶搖呵呵笑著，轉過頭去，想給自己一巴掌。
屁的有緣人要是被慕容聽見，不知道會想出什么法子來懲罰她。
“只是可惜……”慕弘武蹙起了眉頭。
扶搖轉過頭來：“可惜什么？”
慕弘武看著她：“明日，要見桐城的大小官員；后日便要啟程去扶風，卻是沒什么時間同你敘舊。”
扶搖點頭道：“正事要緊，你這次來是受了皇上重托的，自然要辦好差事。”
慕弘武淡淡一笑，眼睛微微瞇起，視線放遠。
扶搖心頭一緊。
這個時候，他突然又變成了那個清冷高貴的大皇子。
她不太喜歡看見他這個樣子。
“殿下，我可不可以有個要求？”她仰起了頭。
慕弘武側過臉，挑眉道：“什么要求？”
她抬手指了指那個臉上帶刀疤的侍衛：“請問他叫什么名字？”
慕弘武朝那侍衛看了一眼。
“他姓鐵，叫鐵英。岳京鐵家，你可曾聽過？”
扶搖搖頭，道：“岳京鐵家，是世家大族？”
慕弘武道：“也不算大族，但是個了不得的家族。鐵家最初是我們慕家的家將，跟隨先帝起事之后，便一直擔任先帝的近身侍衛。建國后，鐵英的叔叔便成為了羽林軍統領，兩代羽林軍都是鐵家人訓練出來的。鐵英，如今是我的侍衛長。”
扶搖點頭道：“我明白了，鐵家不是大族，但是跟皇室是最親密無間的。”
慕弘武回過頭看著她：“你很聰明。”
扶搖卻看著鐵英。
在她跟慕弘武談話的整個過程中，鐵英都是站得跟標槍似的，就像站個千萬年，他也能風吹雨打不動搖，臉上永遠是一個表情，鐵板一樣。
她眼睛微微瞇了一下，有了個壞主意。
“殿下，我想提個要求。”她沖慕弘武招了招手。
慕弘武微微挑眉，附耳過去。
這個動作，顯然是有些親昵了，要好的朋友才會這樣做。扶搖才剛剛成為他的朋友，按理還不到這種程度。但慕弘武似乎頗為享受，并不反感。
扶搖跟他咬了幾句耳朵。
慕弘武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是奇怪，像是哭笑不得。
“成不成？”扶搖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慕弘武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點了點頭。
扶搖頓時驚喜起來。
她輕巧地走到了鐵英面前，對著他嘿嘿地笑。
鐵英先是面無表情目不斜視，但她一直笑，難免有些瘆人，終于忍不住眼珠子動了動，看了她一眼。
扶搖便伸出兩只手，都捏成拳頭，只有食指伸著，朝他臉上戳去。
鐵英本能地往后躲。
“不許動我是奉大皇子之命來給你調整表情的”
扶搖瞪著眼睛。
鐵英便向慕弘武臉上看去。
慕弘武背著雙手，臉上的神情淡淡的，清冷而高貴。
鐵英便不躲了。
扶搖用兩個食指戳在鐵英的兩個嘴角，然后往上頂去。
鐵英的嘴巴就被扯開，硬生生變成了一個笑臉，只不過他眼神和臉部肌肉都不配合，很難看出是在笑。
扶搖把他戳成笑臉以后，歪著腦袋看了看，又兩手同時一拍，啪一下把他的臉又拍回原來的樣子。
最后她才點點頭，道：“鐵英啊，難怪你不愛笑。原來你笑起來，真的很難看呢”
慕弘武噗一聲笑出來。
鐵英又窘又怒，卻不敢說什么。
扶搖也哈哈笑了一陣，回頭對慕弘武道：“殿下若是沒事的話，我就告退啦。我母親知道你找我來，不知道會問什么，正在擔心呢。”
慕弘武道：“我還有事同你說，派人去跟你母親說一聲便是。”
扶搖只好答應。
慕弘武便讓鐵英派個人去西園梨香院，跟宋梨花通報一聲，叫她不必擔心。
扶搖便跟他并肩站在廊上，眺望夜空里的星星，還有西園里那些郁郁蔥蔥的樹影，在零星的燈光下顯得婆娑搖曳。
“殿下要跟我說什么事？”扶搖先開口問了。
慕弘武也不轉頭，就這么望著遠方，說道：“你父親如今成了平海侯，你就有了參加選秀的資格，今年五月也要入京了吧？”
扶搖心一沉。
“是。我跟三妹青寧，都到了參選的年齡，如今已經是三月了，父親已經說明，讓我們盡快啟程，趕往岳京。”
慕弘武點點頭。
扶搖心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想問他，她們可不可以不參選。但她終究還是沒問出口。
她跟慕弘武畢竟是才剛剛成為朋友，只不過是當初有過一次救命的恩惠，但人家是天潢貴胄，跟她可不是一個位面的人物。
她想起慕容曾經的暗示，皇室之中并不太平，天家子弟的心思又豈是那么好揣測的。
“其實，今年的選秀跟往年有些不同。”慕弘武幽幽說道，“父皇的身體，不是很好了。”
扶搖心頭一跳，吃驚地看著他。
皇上身體不好？
這是敏感話題吧，她可以聽么？
慕弘武卻似乎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也或者在他的認知了，這一點并不值得在意。
事實上，皇上身體不太好，在岳京城并不是秘聞，上到朝廷官員，下到平頭百姓，都是知道的。
只不過桐城離岳京遙遠，這些事情并不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之中，所以并沒有人談起過。
“皇上的身體，不好？”她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
慕弘武側過頭，將她一臉謹慎，仿佛怕生的小貓一般，心里不知怎么地，一軟。
“父皇當年南征北戰，建國之初又是百廢待興，自然是殫精竭慮，落下了病根，如今都靠太醫院那幫子太醫們調理著呢。”
慕弘武微微嘆息。
扶搖咬了咬唇道：“我雖然沒見過皇上，但咱們大盛建國才二十幾年，便已經國富民強，可見皇上的英明。”
慕弘武笑道：“我會把你這個馬屁帶給父皇的。”
扶搖嘿嘿笑了笑道：“皇上既然身體不好，為什么還要選秀的？”
慕弘武眼神微斜，用眼角看著她。
“選秀，并不只是給父皇選妃……”
扶搖愣了一下，繼而恍然。
選秀的確并不只是給皇上選妃，很多皇子宗親，都有可能在秀女中挑選合意的女子談婚論嫁。
慕弘武將手放到欄桿上，輕輕地用指尖點著，說道：“我明日要見桐城的大小官員，后日便啟程去扶風。等扶風事了，便直接返航到濟寧港登陸，返回岳京。”
扶搖吃驚道：“那今天過后，就見不著面啦”
“是的。”
“不過……”慕弘武側過頭來，他的臉處在陰影中，輪廓變得模糊，膚質卻愈發干凈，“既然你要進京參選，那么我們遲早還是能見面。”
這也是扶搖郁悶的一點，她不反感見到慕弘武，但實在很不愿意進宮選秀。
慕弘武說完那句話之后，卻突然沉默下來，低下頭，看著自己放在欄桿上的手。
“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扶搖不提防他說著說著突然道別，愣了愣，才慢半拍道：“哦。你明兒既然要忙那么多事情，今晚便也早點歇息吧。”
慕弘武沒說話。
扶搖有些奇怪，暗想皇室出來的人，還真是陰晴不定，難以捉摸。
她也沒怎么多想，轉身便走。
剛走了幾步，身后便傳來慕弘武的聲音。
“我很期待，跟你在岳京見面。”
她腳下一頓，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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