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
雪華在將水彩碟子挑出去的同時就已經故作驚慌地叫起來。
然而沒等她叫完,扶搖已經用手肘在她肩膀上撞了一下。
雪華的指尖本是挑著水彩碟子,一撞之下,人就往旁邊歪倒,手指也跟著劃歪了,那水彩碟子沒翻在青寧的畫上,卻是被撥得飛離了桌面,啪一聲翻到在地上,碟子恰巧蓋住了雪華的鞋面。
“啊”
這回雪華才是真的驚叫起來。
她今日穿的本是雪白的襦裙,這一碟子紅色的水彩掉下來,斑斑點點灑了她一身,裙擺處還染了好大一塊。
“你……”她怒視扶搖。
扶搖卻已經搶先一步道:“二妹怎么這樣不小心瞧這上等的料子,怕是洗也洗不凈了,糟蹋了一條好裙子。”
她提著雪華的裙面,惋惜地搖頭。
青寧卻已經趕忙護住了自己的畫。
阿棋快手快腳地幫她卷起來,一面還說道:“虧得沒弄臟了三小姐的畫。雖然二小姐弄臟了衣服也可惜,不過咱們府里家大業大的,二小姐素來豪爽,哪里能心疼這一條半條的裙子呢,那多小家子氣。”
雪華被她一頂,竟不好再罵。
在別人眼里,這的確是她自己不小心給弄的。
不過她自己知道這是怎么回事,若不是扶搖橫插一杠,青寧的畫早就讓她給毀了。
賤蹄子生的野丫頭,也敢學人家附庸風雅
她氣極反笑,道:“說的也是,不過一條裙子,沒什么可惜的。昨兒外公家才送來幾匹好緞子呢,是吧娘?”
林春喬淡淡道:“那可不是普通的緞子,都是一等一的雪緞,及得上宮里用的貢品。你外公特特地送來,可不是給你糟蹋,是給你添嫁妝的。”
雪華扭捏道:“娘,我哪有這么早出嫁。”
林春喬掃一眼扶搖和青寧,道:“都是自家姐妹,害什么羞,前兒慕揚不是還說,等回去了就叫人來提親?”
這話慕揚卻是沒說過的,不過就算他沒說過,他跟雪華之間的事情,人人都當是板上釘釘跑不了的。
雪華也樂得配合,只是羞澀地笑,完全符合一個大姑娘待嫁時又羞又喜的狀態。
扶搖和青寧沒什么話好說的,只能默然不語。
雪華只當她們心里是羨慕的,自覺得意。
林春喬對雪華身邊的丫頭道:“還不快帶小姐回房沐浴更衣?”
“哦,是。”丫頭們趕緊地請雪華回房。
雪華便不再逗留,只是挑釁地看了扶搖一眼,扭著小腰走了。
林春喬拿扇子扇了兩下,蹙著眉尖,淡淡道:“這大熱的天,走的一身汗,咱也回吧。”
她領著丫頭仆婦們,也轉身就走。
扶搖和青寧目送。
“小人得志。”
扶搖冷哼一聲,對青寧道:“她們來過,這地方就晦氣得很,咱們也快走。”
她一疊聲催促著阿棋將東西收拾了,自己也忙忙地收拾文房四寶。
青寧見她這樣賭氣的行徑,不由笑道:“至于么?”
扶搖皺著鼻子道:“她們這一鬧,我反正也是靜不下心了,送你回去,正好看望一下四夫人。”
這時,阿棋已經收拾好東西,三人一起出了清風水榭,往聽濤閣方向走去。
斜陽西下,暑氣漸消,雖則泥土里還升騰著熱氣,不過已經不像中午那般酷熱。
三人進了聽濤閣,見丁芷蘭正躺在葡萄架下的一張竹躺椅上,旁邊兩個丫鬟,正在吃葡萄陪她說話。
“大小姐來啦”
丁芷蘭是正面朝著院門,所以是第一個看到她們三人的。
“四夫人,我來看你。”
扶搖笑著走到近前。
阿棋則早就乖巧地沖丁芷蘭行了個禮。
旁邊有小丫頭過來接了她們手里的東西,放進屋里去。
“四夫人近來可好?”扶搖在丁芷蘭旁邊的石凳上坐了,從丫頭手里接過葡萄來吃了一顆。
丁芷蘭自然應好。
“只是每日要吃藥,苦了些。”她愁眉苦臉的。
青寧無奈地沖扶搖聳聳肩。
扶搖笑道:“上次摔了一跤,雖然沒什么大礙,但到底不能輕忽。爹也是擔心四夫人,才叫大夫來開了安胎藥。四夫人不為自己,就是為了安我們的心,也該乖乖喝藥才是。”
丁芷蘭笑道:“大小姐這一張嘴,真是會說話。”
她扭頭握住了青寧的手,微微一笑。
青寧知道她這是為自己跟扶搖關系親近而欣慰。
這時,小冬拿托盤端著一碗藥過來。
“夫人,藥已經涼了,快請喝吧。”
丁芷蘭立刻就苦惱地皺起了眉。
扶搖對這個眉心有胭脂記的丫頭印象很深刻,對她點頭道:“小冬,身上的傷都好了?”
小冬端著托盤,仍是往下蹲了一蹲道:“謝大小姐關懷,奴婢身子粗,一點皮外傷,早就好了。只是夫人,總不愛喝藥,每每要我催著。這藥方才就已經熬好,她又說要涼了再喝,如今涼了卻又不肯喝。”
扶搖失笑,伸手端過藥碗,遞到丁芷蘭面前道:“四夫人可是忘了我方才的話?”
丁芷蘭無奈,只得接過來,撥拉著湯匙,要喝,卻又害怕。
青寧道:“倒不如一氣喝了,反少遭些罪。”
丁芷蘭想了想,將那湯匙拿出來扔在托盤上,捏著鼻子一氣將整碗藥都灌了下去。
小冬早就準備好了蜜餞,一等她放下藥碗,便塞入她的口中。
丁芷蘭整個臉都皺巴巴的,直叫太苦。
扶搖和青寧少不得又說些良藥苦口的話來勸她。
小冬收拾了藥碗,默默地退下了。
聽濤閣原本是沒有廚房的,但是丁芷蘭懷孕以后,因初期孕吐得厲害,飲食不規律,蘇北岳便特命人在聽濤閣里砌了個小廚房,單獨負責丁芷蘭的飲食。
而小冬熬藥,自然也用的是這個小廚房。
她端著空碗回到小廚房后,將紅泥小爐上的火給熄了,然后將藥渣蓖出來,拿一個紗布小心翼翼地包了,結成一個小藥包。
然后又取過一個陶甕,將藥包放了進去,甕里已經快裝了一半,都是每次熬藥后剩下的藥渣。
她正做這些的時候,有個小丫頭來取東西,進了廚房。
“藥渣倒掉不就行了,何必這樣收起來?”小丫頭不解地問。
小冬道:“三小姐愛種花,咱們這院子里,但凡是個花草,她都當寶貝似的看待。若是將藥渣隨便丟,破壞了水土,傷了花花草草的,三小姐豈不是要傷心?”
小丫頭點頭贊道:“還是小冬姐心細,怪不得夫人小姐都喜歡你。”
小冬笑了笑,將陶甕收好。
而外頭院子里,丁芷蘭和扶搖、青寧正聊得開心。
“牛牛牛牛”
一道白影從院門口竄進來,飛快地向她們三人射來。
阿韻氣喘吁吁地沖進門,卻見那白影已經撲到了扶搖的懷里。
“這機靈鬼,我說怎么一味地亂跑,原來是聞到大小姐在這兒呢,難為它這狗鼻子,怎么就這么靈。”
阿韻一面大口喘氣,一面走過來。
扶搖抱著小白狗牛牛,一面摸它,一面笑道:“狗鼻子若是不靈,還成什么狗鼻子。”
牛牛伸著鼻子嗅了半天,卻厭煩地亂扭了幾下,從她膝蓋上跳了下來,跑到一叢月季花下站著。
丁芷蘭笑道:“想必是聞到我這兒的藥味了,它也不喜這味道呢。”
扶搖和青寧都笑起來。
“這畜生鬼精的呢,近來磨牙,愈發地不好伺候,總愛粘著我。可別讓它打擾了這兒的清靜,我這就先告辭吧。”
扶搖一面說著一面站起來。
她只是記得,好像孕婦不能過多地接觸貓狗這些小動物,卻記不清是什么原因,只是為防萬一,還是先帶牛牛走的好。
丁芷蘭挽留她幾句,也就罷了。
扶搖從地上撈了牛牛抱在手里,帶著阿棋和阿韻,青寧送她們到門口,揮手作別。
主仆三個出了聽濤閣,沒打算再去別處,一面隨意地聊著,一面沿著樹蔭底下走。
一排仆婦雜役抬著桌、椅、盆、架等物從前頭岔路走過。
扶搖好奇道:“這是做什么?”
一個雜役見是大小姐,忙答道:“二夫人說林家有客要來,叫奴才們將客院收拾出來,這才開了藏物閣,搬了這些家具出來。”
“哦,林家有客來?什么時候?”
“這個奴才卻不曉得,說是還有半月功夫。”
扶搖愣了一下,道:“還有半個月,這么早就收拾屋子?”
雜役茫然道:“奴才只是聽命行事,二夫人說要早些收拾,那便早些收拾了。”
扶搖擺手,讓他們過去了。
等他們一行人去得遠了,阿棋才道:“二夫人如今愈發得意,還有半個月就大張旗鼓地收拾院子,深怕別人不曉得她們林家得勢了。”
阿韻也道:“林家多少年沒來做客了,前不久才說二夫人的堂叔要赴任安北都督,如今就有林家的客人要來咱們家,這可不是巧合吧?”
扶搖撫摸著牛牛頭頂的毛,淡淡道:“富貴不還鄉,便如錦衣夜行。她們家如今得了勢,總要顯擺一番,叫別人羨慕嫉妒,他們才能得意。不過,如今正盛傳咱們家要跟靖國侯府結親,只怕林家這回來人,還真是二夫人用了點心思……”
(明天上推薦,努力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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