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狀態不太好,四個小時寫了兩千多字。這兩更是昨天的,今天的更新還是不能確定時間,盡量在晚上十點前更。
荀攸、文聘諸人進入正院,見院中墻角種了一樹寒梅,荀攸問道:“此梅便是文若送你的那一樹么?”荀貞答道:“是的。”
荀攸走上前去,玩賞了片刻,嗅著清香,說道:“也難為你,又將它從繁陽亭移到這里。”
荀貞笑道:“我也是喜此梅傲雪凌寒,所以前幾天特叫人將之繁陽亭移植了過來。”
荀攸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傲雪凌寒’。貞之,文若送你此梅,別有深意啊!”
荀貞接口笑道:“當是望我不墜族風,只可惜我才學淺薄,也無甚德操,每觀此梅時,常慚愧不已。”
荀攸哈哈一笑,說道:“你在我面前還謙虛什么?當年你我同在我從父門下學經,從父可是沒稱贊你,說你少年老成,叫我多學學你呢。出任亭長以來,又施恩部中,擊賊鄰境,如今縣中,無論官吏士子,還是黔首小民,對你都是贊不絕口啊!”
在荀氏的晚輩之中,荀貞的才智只是平常,中人之姿,但卻因為是穿越來的,所以在“十來歲”時就顯得心智成熟,像荀彧他們,因與他接觸得少,所以不太清楚他的這個“有異常人之處”,而荀攸是與他從小一起玩兒到大的,對此卻是非常清楚,常常“異之”,很贊成荀衢對他“少年老成”的評價,認為他自小就沉靜安然,豁達有度,行事有方,不似孩童,將來必能成大事。——在荀貞的眼中,荀攸早慧聰敏;在荀攸的眼中,荀貞卻也非是常人。
荀貞口中慚愧“荀彧之望”,心里更慚愧“荀攸之贊”,自嘲地想道,“所謂‘名不副實’,說的應該就是我這樣的人。”嘴角帶笑,謙虛了兩句,說道:“公達,你這是頭次來我寺中,——仲業上次雖來過,但也沒有怎么細看,來,我帶你二人參觀一下寺、舍。”領著他二人看過前邊官寺,又去后邊舍中。
在舍中院里,碰見了唐兒。她正蹲在井邊,給荀貞洗衣,見荀貞領著荀攸、文聘幾人來到,忙在蔽膝上擦了擦手,起來行禮。
文聘和她不熟悉,荀攸與她很熟悉,頓時笑了起來,調笑似的對荀貞說道:“貞之,我說怎么最近很少見你回高陽里了呢?原來是把你家的美婢接過來了!好呀,你這前寺栽梅,后舍賞美,真是過的好日子,難怪流連忘返,不肯歸家了。”他和荀貞自幼熟識,彼此不見外,說話肆無忌憚。文聘自覺這話不該他聽,帶著隨從們挪步走到一邊兒。
荀攸瞥了他一眼,說道:“文仲業年歲雖小,倒是老成,頗有你幼時之風啊,也無怪你才與他一見,就將之引薦到我從父門下。”問荀貞,“你何時將唐兒接來的?我怎不知?”
“便是前幾日,給你送信的那天。”
“噢!原來就是你給我寫信,邀我來你鄉中看看的那天啊。那天我剛去趟陽翟。”
“已聽送信人給我回報了。正要問你,這大冷天的,不在家待著,去陽翟作甚?是去看望六姊么?”荀攸的親姑姑,荀貞的族姊嫁給了陽翟辛氏。前些時候,荀貞在荀彧家曾見過辛氏族中的一個子弟,“玉郎”辛璦。
“不是。”
“那是為何而去?”
“咱們郡中的太守換了人,你知道么?”
“有耳聞。”
“這次去陽翟,便是奉新任的郡守之召。不但我去了,文若昆仲、伯旗等人也去了,還有縣里的劉家、長社鐘家、許縣陳家、定陵丁、杜、賈三家、陽城杜家、郟縣姚、藏二家、潁陽王、祭二家、以及陽翟郭氏、辛氏諸家的一些子弟。”——伯旗即荀祈,荀衢之子。
潁川郡的大姓、名門很多,荀攸說的這幾個都是其中的翹楚。
荀貞心道:“陰修接任何進,任職本郡,召見郡中著姓名家的俊彥子弟以和大族拉近關系、方便日后施政乃是情理之中,只是他才上任沒幾天怎么就開始召見了?這也召見得太著急了點,而且還差不多把郡中的名家都一網打盡了,幾無遺漏。”心中一動,又想道,“莫非真如那天給我報喜的那個小吏所猜,他這是想打算要大舉任用郡中的這些后起之秀么?”
雖然他不在陰修的召見之列,不過他并沒有不滿、不樂,畢竟,比起荀彧兄弟、比起荀攸,他不管是家世,還是聲名都差得遠。
荀彧乃荀淑之孫,父輩八人號稱“八龍”,其父荀緄任過濟南相,兩千石的高官,幾個親叔伯也或任過太守,或當過縣令。荀攸的祖父荀曇是荀淑的兄子,曾任廣陵太守,從祖父荀翌名列“八俊”,乃當時黨人的領袖之一,也曾出任過沛國相、越巂太守,并參與過謀誅宦官這樣的大事。如今潁陰荀氏在士林中之所以能有偌大的名望,大部分都是因此兩支而來。而荀貞雖亦為荀氏族人,但只是個中家的出身,祖、父皆沒有任過官職,今雖在鄉中略有薄名,但也真的只是“薄”名而已,依然遠不能與他們相比。
說起陰修之召,荀攸倒是想起一事,說道:“府君在私舍中召見了我們,并賜酒肉,在與文若昆仲和我說話的時候,曾問起咱們族中還有何俊秀。你猜我和文若怎么回答的?”
荀攸問這話時,臉上帶笑,一雙眼里凈是笑意,荀貞略微猜出了幾分,問道:“怎么答的?”
“我與文若異口同聲。文若說的是:‘我有族兄荀貞之,十年不鳴,一鳴驚人’。我說的是:‘在下族父荀貞之,少年沉敏,我所不及’。”
荀貞盡管猜出了幾分,但此時聽荀攸說出后,還是忍不住“砰砰”心跳,他雖志不在出仕,但如果能得到陰修的賞識,對他聚眾保命的大計卻也會很有幫助。好在他城府深沉,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笑道:“文若有王佐才,公達十三歲即能識人之奸。我學無所成,人無所長,怎當得起你二人的贊許?”
荀攸問過荀貞“猜他和文若怎么回答的”后,眼睛連眨都不眨的,一直都在盯著荀貞的表情,見他毫無變化,不覺失笑,說道:“貞之,別的倒也罷了,但就你這沉靜晏然的態度,好像聽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會驚奇,就算泰山崩了都不會變一下色似的,我真的是遠遠不如。”
“我這不是沉靜晏然,我這是反應遲鈍。”
荀攸哈哈大笑。
荀貞將文聘召過來,領著他們將后院也看過一遍,對荀攸說道:“寺舍簡陋,招待像我這樣的俗人尚可,招待如你這般的雅士便不成了。鄉中雖小,卻也有一兩處景觀可玩。離此二十里外,有一處竹林,溪水環繞,我聽佐史們說頗是清雅,早就想去看看,只是一直不得閑暇。公達,你若有意,今天我就沾沾你的光,咱們去賞玩一下如何?”
荀攸自無不可。
去游玩不可無人伺候。唐兒想去,荀貞沒答應,說:“天冷風寒,你就不要去了,免得再凍出病來。”文聘帶的都是如董習這樣的壯士,荀貞雅不欲令其行奴仆之事,便去前院叫了兩個佐史,令備些果蔬,拿了好酒,又從后院的馬廄中牽出坐騎,與荀攸等前去竹林。
這一去林中,見了兩個人。一個是荀貞想見的,一個是荀貞不想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