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蘭說:“就是就是父王是何等英雄人物,這普天之下,還沒有能與父王相抗橫的人,怕什么?”
三個人正談論間,奴婢來報:“王爺,王妃,郡主,廣陵太守周安和太守夫人已到京城,特來求見。”
“真的?”琬蘭大喜,“他們果然來了?”
王妃聽了,問:“怎么只來了兩個人?周湯沒有來么?”
奴婢答:“回王妃,奴婢沒有看到周少郎。”
琬蘭聽了,眼神有些暗淡。
吳王卻一臉不悅:“他們還敢來么?”
王妃說:“老爺,過去的事,都那么多年過去了。如今女兒的幸福要緊。”
吳王哼了一聲,看了琬蘭一眼,便走了出去。
王妃對琬蘭說:“我與你父王出去了,看看他們來說什么。你在這可不許再胡鬧了。”
琬蘭說:“知道知道母親快走吧”
王妃便走了出去——
廣陵城。
深秋時節,江南梧桐樹葉紛飛,菊花在風中沉醉。
木香一個人在街上行走著。
周安和陳玲想必快到京城了吧,本來廣陵離京城就近得很。
她沒有再去找周湯。
阿扎木的店幾天后就要開業了,木香走到他店里,阿扎木見她滿臉不高興,便說:“外面風大,木香,來店里坐坐吧。”
木香走入店內,坐在草席上,阿扎木給她倒了杯羊奶茶。
木香喝著羊奶茶,聞著鮮美的羊臊味,問:“阿扎木,這是你店里以后要賣的茶水么?”
阿扎木點點頭:“當然了。幾天后這店開的時候,我還想請你和周將軍,前來試吃呢。捧捧場。”
木香說:“沒問題。就算你不說,我也會來的,我們是朋友嘛。”
阿扎木看了木香一眼,說:“木姑娘真當我阿扎木是朋友么?”
木香說:“那當然了。”
阿扎木嘆了口氣:“可是如今見木姑娘緊緊皺著眉毛,卻不知發生什么事,木姑娘一定是有事瞞著我。如果木姑娘真當我是朋友的話,就不該有事瞞著我。”
木香聽了,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她長嘆一聲,說:“并不是我要瞞著你,而是,我不知,應該怎么去說。我感覺很茫然。”
阿扎木的眼睛很熱情:“聽說周太守和周夫人去了京城,難道和此事有關么?”
木香低下了頭,說:“他們是去給瑾玉提親去了。”
“什么?”阿扎木喝到一半的奶茶嗆出來,撲地噴了一地。
“去京城提親?為周將軍?”阿扎木一怔。
木香看著地面,說:“他們想讓瑾玉和吳王的女兒長平郡主聯姻。”
“那周將軍怎么說?”阿扎木很焦急的樣子。
木香搖搖頭:“他說讓他靜一靜,暫時還沒有來找我。我想,也許這次我真的會失去他了。”
“這怎么行?”阿扎木說,“他是男人,總不能采取逃避的方法呀。”
木香說:“我不知他在想什么。不過,他沒有來找我,我是不會去找他的。”
是的,哪怕失去他,她也不會先去找他的。
廣陵城的另一邊,周湯與云深對坐與草席上。
兩個人都盤腿而坐,十分隨意,對著一張低案,案上是一壺酒,兩個杯子。
云深抓住周湯手上的酒杯,說:“周少郎,別再喝了,你今日已喝了夠多了。”
周湯擺了下手,示意云深不必管他,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當他將酒杯放在桌上時,他眼中已是執著的光來。
云深看著他的眼睛,說:“看來,周少郎已經想出了對策來了。”
周湯點點頭:“我真沒想到,母親為了不讓我與木香在一起,會將我們之前的計劃給打破,做出這樣的決定。所以,我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云深說:“周少郎,你說的出此下策,到底是什么計策呀?如今,你還能怎么辦?只消皇上一道圣旨下來,你不娶郡主也不行了。”
周湯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可是,皇上不會再發這道圣旨了。因為,我已有了應對之計。”
“是什么?”云深一怔,“難道到了現在這種緊要關頭,還會有什么應對之計不成?”
周湯將酒杯緊緊捏在手中,眼中射出犀利的光來,張動嘴唇,說:“我明日,便與木香成親。”
“什么?”云深大驚,“周少郎,我沒聽錯吧?”
周湯將酒杯擲在地上,咣當一聲。
“你沒有聽錯。我明日,便將木香娶進門,讓木香,成為我的夫人。”周湯堅定地說。
云深問:“哪有明天就成親的?”
周湯說:“我這幾天想好了,反正,只要我的計劃不放棄,我的生命就會與木香聯系在一起。為了計劃的實現,我不如與木香成親,也好反抗母親中途的變化。”
云深搖了搖頭:“這我可不理解了。你若是將木香娶進門,先不要說,你們周家的人一定會不同意,哪怕同意了,你怎么再用木香這枚棋子呢?她就成為你夫人了,就不可能是你的棋。”
周湯說:“可是,我不能食言。我答應過木香,我只會娶她。不管怎么樣,我意已決,我明日便與木香成親。”
云深問:“你真的考慮清楚了?”
周湯凄然一笑:“我還有考慮的余地么?母親逼我的。她一定要我放棄美人,選擇事業,可是,我事業與美人都要得到。”
云深嘆了口氣:“既然你已經想清楚了,我知道,你一旦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是任誰也阻擋不了你的。”
周湯說:“等下,我就要馬上給親朋好友分發請帖,明天能趕來的便來,不能來的,也會收到我的請貼,我想讓大家都知道我楊親的事。然后,明日,我便在城中鋪上紅地毯,趁父親母親不在,強行將木香迎入周府,并且,我故意要將這事傳得沸沸揚揚的,好讓大家都知道。只要木香與我拜了堂,她便正式成了我的夫人了。我今日還要立馬派人去京城,將這事故意在京城里傳開,盡快要讓吳王聽說我成親的事。”
云深贊賞地說:“這主意妙呀這樣,吳王一聽說,你都已經與別人成親過了,可是,你的父母親卻還去為你提親,不但會不同意將郡主許配與你,反而會氣得將太守他們趕出府去。等太守他們回來,你與木香都拜過堂了,已是既成事實了。”
周湯說:“所以,再也沒有人,能再逼我娶別的女人為妻了。”
云深說:“可是,如此,周家人與吳王的意見會越來越深,本來他們就有著不為人知的宿怨。”
周湯冷笑道:“這豈不是更好?吳王不喜歡我父親,而吳王卻一直很喜歡我。你要知道,吳王寵愛的側王妃,也就是我的姨母,從來沒將我當成周家人,相反,她將我當成自己人一般。我還不希望吳王與我父親關系太好呢。因為,父親只喜歡周康。”
云深說:“可是如此,周太守和周夫人必然會遷怒與你。我倒不懂你了,周少郎,你竟然為了木香,可以這樣與太守和周夫人反目。你真的只是為了實現你的計劃?”
周湯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很清楚一點,就是,我現在已經,不能沒有木香了。”
云深嘆了口氣:“你這樣做,你以后,還會舍得讓她繼續做你的棋子么?”
周湯一怔,垂眸:“當然舍得。事業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的。”
“哪怕那個人,是你的妻子?”云深問。
周湯說:“不,這次婚姻并不是真的婚姻,我只是,暫時留下這枚棋子而已。我不會與她同房的。她也不會懷上我的孩子。她還是可以去做我的棋子。”
他這樣說著,也不知是在對云深講,還是在對自己講。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不顧一切地與這個女孩成親。
其實,在周夫人離開廣陵去京城那天起,他就想到了這個計策,也只有這個計策。
他一直在猶豫,因為,如若真的與木香成親,也許可以留下這枚棋,讓木香不至于因為憎恨他背叛了她,而忿然離去,使得他前功盡棄。可是,他卻也失去了很多人的幫助,尤其是周夫人,這么多年來,周夫人故意對他的為難與考驗,將變成一種辜負。
周安也會對他完全失望,因為他,如此大逆不道,這樣強行將一個備受爭議的女子娶進家門,甚至于,都沒有經過周安的同意。
他為了她,做了如此不孝的事。
所以,他一直在猶豫,在掂量,他在想,如果他當真娶了郡主,他是不是也能實現計劃?
回答當然是可能的。
與郡主的聯姻,當然也可能讓他通過另一個途徑失現計劃,甚至可能會,更加容易。
可是,他卻放棄了這個更加容易的方法,他經過再三考慮,還是選擇,讓木香留在身邊。
廣陵長街,落滿了紅葉。
他踩在上面,沙沙響。
他穿著長衣,蹬著木屐,尋找著木香。
走入阿扎木的店內,木香正坐在窗前,用手托著頭,阿扎木正坐在對面,安慰她。
乍一看到這場面,他心里有些不悅,原來,他是這么不喜歡她與別的男孩在一起,他是這么希望,她只屬于他。
阿扎木看到周湯進來了,大喜:“木姑娘,你看,誰來了?”
木香偏過頭來,看到了周湯,眼睛一亮,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
周湯長長的繡著斜枝的衣擺拖在地上,走到她面前,深深地看著她,抓住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用力將她攬入懷中。
“嫁給我吧,木香,明天就嫁給我。”他說。
迎著她驚奇的目光,他將他想要做的事,想好的決定,全部告訴了她。
他要娶她,趁著周安和陳玲離府的日子,馬上娶了她。
阿扎木首先叫了起來:“這太好了木姑娘,你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
木香似乎還不敢相信,她呆呆凝視著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怎么了,小傻瓜?”周湯溫和一笑,用手指勾了下她的鼻尖,“你不愿意么?”
“不,我愿意我很愿意”她撲入他懷中,喜極而泣。
“怎么哭了?”他笑著吻了吻她的眼睛,吻走她的淚,說,“不過,因為太匆促了,只能擺得簡單點,委屈你了。不過,以后會擺個正式的、隆重的酒宴,彌補你的。”
她點點頭:“這些,并不重要。”
是的,最重要的東西,她已得到了,別的已經根本不重要了。
阿扎木說:“這可是我來江南參加的第一場婚禮。我明日一定會來。”
周湯笑道:“歡迎你,阿扎木。”
周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木香,我先送你回去。我還有些成親要做的事沒安排完,要去忙了。”
木香點點頭:“那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回去便是了。”
周湯說:“也好,你自己小心點。我走了。”
周湯走后,木香神采飛揚,想不到,幸福會來得這么快。
可是,她卻不知道,這場婚禮,卻是她痛苦的開始。
她的人生,也許因為這場稱不上婚禮的婚禮,從此步了一個轉折點。
此時的她,完完全全被喜悅所填滿著。
她回到周府,將自己關在房子里,然后,轉動手鐲子,進入空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玉兔。葉送我一把折扇,便預示了我們今日分不開的情緣。”
他將她摟在懷里,吻了吻她的額頭,說:“是的,我們不會分開。”
他又加重了語氣加了一句:“是的,我們永遠不會分開。”
她說:“天色有些晚了……”
他卻沒有要休息的意思,說:“木香,我們去看一會兒天空,好么?”
看天空?
她一怔,卻不能拒絕他的眼睛,便點了點頭。
他將她抱起來,歪坐在窗邊的那草席上,讓她緊緊依靠著他的身體,打開窗戶。
秋風蕭瑟。
院子里草木枯葉飄揚。
那幽藍色的夜空,深不可測。
木香說:“我忽然不喜歡夜空,因為它太深不可測了。我無法看透。”
他凝視著漫天星辰,臉上負上一層青色,說:“被人看透的感覺,并不好。我不喜歡被看透。”
“所以,你喜歡夜空,是么?”她問。
“不,我不喜歡。”他說。
她說:“可惜今夜看不到幾顆星。”
“那是因為今晚,府上的燈光太亮了。”他說。
是的,院子里的燈火通明,是他吩咐奴婢們,將府上所有的宮燈全部點起來,而且,不到天亮,不許滅掉。
這時,她看到了院子里,那鮮艷的芍藥花。
她說:“快看,瑾玉,芍藥花開了。”
他點點頭,臉色有些凝重:“嗯,秋天的時候,芍藥就會開放。”
她說:“為何你喜歡在你的院子里種芍藥?”
他看了她一眼,說:“因為,我母親喜歡芍藥花。”
她一怔:“不見得吧,周夫人的院子里,我從沒見過有芍藥花哪。”
他低下了頭,說:“是這樣的。”
她很奇怪,有些煩躁,因為,他從來不愿意向她坦白,總是這樣神神秘秘的。
便說:“瑾玉,我們是不是,已經是夫妻了?”
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是,我們是夫妻了。”
“那夫妻間要不要什么事都要坦白?”她問。
他沉默了一下,說:“不,夫妻間,也不一定事事都要坦白。有些事,沒必要知道的,就不應該知道。”
“我不同意這話。”她說,“夫妻間是不應該還有秘密的。”
他說:“這是你的誤解。”
“你這樣說,是不是你對我有秘密?”她問。
他說:“秘密肯定是有的。”
“那么,你應該向我坦白。”她堅持已見。
他低下了目光,說:“是的,有一件事,我正要向你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