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廚房去晉朝正文云卷風舒
帶著廚房去晉朝
正文
周湯說過,云深和云夫人是乳娘的兒子和兒媳,難道這個婦人,就是他們的母親和婆婆?
想到云深和云夫人溫和有禮,落落大方,可是這老婦人卻陰森恐怖,心懷不軌,她就無法將他們聯系在一起。
這時,她微微撐開的眼縫里,看到周湯和他乳娘朝她這邊走來。她現在好像是躺在一張木榻上,床底板堅硬而森冷,寒氣從緊貼床板的背部直襲入心身,她感覺到好冷。
她閉上了眼睛,不讓他們發覺她已醒過來。
周湯捏了下她的手,臉色變得嚴峻起來,他冷冷地對乳娘說:“快,將解藥給我。”
乳娘一怔,“二少郎,您是知道的,毒蛇散并無可治根的解藥,一旦中此毒,只有不停地給她服用枳殼膏,才能將生命延續下去。一旦停服,不出半月,便會毒發導致全身潰爛,進爾身亡。”
木香閉著眼睛聽在耳里,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氣。
這天殺的乳娘竟然如此陷害她
周湯氣得將案上的一個水杯擲在地上,碎片在地上飛散。
“我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同意,不可以隨意動她的么?”他重重捶打著案幾。
乳娘嘆了口濁氣,將衣領邊縫上還別著的一枚繡花針拿下來,伸住毒蛇,掐住蛇的喉嚨,往蛇嘴里一刺,說:“二少郎,老奴苦心經營毒藥將近一生,不求別的,只是希望二少郎可以一心一意建功立業。老奴對二少郎忠心耿耿,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二少郎。”
周湯臉色一軟,說:“我知道你是苦心。從小,我娘就只疼愛大哥,根本就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只有你,乳娘一直待我如親子,甚至于,那天,我與云哥哥同時落水,你卻先救起了我,云哥哥差點……這等恩情,大于父母之恩,我豈會忘懷?”
“既如此,為何二少郎如今為了一個區區女子,而怪罪于老奴?二少郎莫非忘記了,這個女子,只是二少郎您的一枚棋子,能用則用,不能用則棄之如敝帚?”乳娘眼中閃著暈濁的淚花。
周湯俊眉微擰:“其實,我只是想奪會我想要的一切,我并不想讓太多的人為了我,而受到牽連。”
“欲成大業者,必先心內無情。莫非二少郎忘記了老奴的諄諄教誨?”
周湯沉默了,半晌說道:“你說得對。”
乳娘將汲取毒液的那枚繡花針從蛇嘴里取下來,拿起一個細瓷杯,將繡花針往杯沿上一擠,毒液便流入杯內。
周湯冷笑道:“自從我哥哥死后,我母親就將趙姨娘的孩子康哥哥搶了過來,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她無法接受我,她覺得是我太晦氣,以至克死了哥哥。她一直冷落我,將我排濟于家族之外,恨不得我死。
前些天,她因為這個女子,而讓我跪了一天,我本以為,只要我跪得病倒,她終究會來看我一眼。沒想到,她急匆匆趕來,不是為了看我,而是過來害木香。她不愿意給我一點點自由。
如若連親生母親都可以如此待我,我為何還要留下我的良心呢?”
乳娘走后,周湯坐在床邊,凝視著木香,臉上一片冷青色。
木香睜開眼睛,瞪著他。
“你都知道了?”他從她表情中讀出她業已知道她中了蛇毒。
她翻身下榻,凝視了他半晌,他遞給她一盒枳殼膏,“這個是解藥,你要切記,必須每日都要服用,不可停用。若是沒有了,盡量來我這兒拿。”
“為什么要害我?”她嘴角抽動,心內氣憤、難過、失望,各樣的情緒糾結于一起,只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多好。
他低下了頭,泠聲說道:“我不是和你講過,叫你不要相信任何人的么?為何我對你好一點,你就相信了我?這算是給你一個教訓吧”
“啪”
他臉上一陣熱辣。
她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他下意識地也揚起手要打她一耳光,可是當手掌要落在她臉上時,停在了空中。
他沒有打下去,只是冷冷地說道:“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們之間只有交易,沒有別的任何東西,也不可能會是朋友。你走吧。”
“謝謝你,教會了我不要輕易相信。”她壓抑著內心錯雜的情緒,將枳殼膏奪過,大步走出了屋子。
現在好了,不但沒有人身自由,連生命都掌控在別人手中了。只要哪一天周湯不給她解藥,她就會死,而且還死得很難看。
她奔出了周府,來到山野里,她要整理一下情緒,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
為什么會這樣?
她一直以為,只要努力奮斗,只要真心待人,別人也會以真心回報,為何現在落得什么也沒有,將自己逼入絕境呢?
清澈的溪水,映出了她美麗的容顏。
她恨她恨
忽然,穿越之后在這個紛雜的時代所經歷的一切,全在她眼前一幕幕地浮現。
她被墨云救起,墨云雖然心儀于她,可是還是為了事業娶了關辰溪;
紀家大夫人碧月一次次無視她對紀家的功勞,一次又一次地刻意陷害她;
木玉一開始對她不錯,后來得知她要去紀家酒肆,既然比木玉更加受老夫人寵愛的時候,便處處設計害她,幾次要置她于死地;
書畫嫉恨她得了墨云的寵愛,聯合木葉和紀家婢女對付她;
大廚李桂根本看不起她,光天化日之下都敢攔下她要打她;
關辰溪是她的女主人,隨時高興都可以過來扇她一巴掌;
擺攤時這么多人過來鬧事,不讓她將生意做下去;
甚至于周湯,處處救她幫她的周湯,沒想到也是在利用她,為了他所謂的什么交易,最后竟然如此害她
這個世間,還有什么人值得她去相信?
她捂著臉痛哭起來。
從未像現在這樣絕望過。
一直以為,她都滿是信心,一直以為,只要努力,一定會像前世一樣,步步高升,財富和地位會同時而來,可是她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事實,就是,她是一個人人都可以踐踏的奴婢
所以,她的一切努力,都敵不過這個勾心斗角的社會
“哭有什么用呢?”一聲清冷的聲音。
這時候她聽到這個聲音,好像聽到了惡魔的聲音
她轉過頭來,抬起淚眼看著這個說話的人。
是周湯
他臉上冷若冰霜,手中握著長劍。
“哭是沒有用的,用你的恨去報復給過你傷害的人,用你的資本去強大起來吧。”他說。
“不必你管。”她擦干眼淚,心內忽然充滿了恨,“你放心,我從此不會再相信任何人,尤其是你。”
他沒有接過話,將懷中的翡翠玉制成的玉笛放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
笛聲凄愴。
湖水渺渺。
她靜靜坐在湖邊,聽他將這一曲姑蘇雪吹完。
笛聲如雪般漫天揮灑,撫平她內心的痛苦,她站了起來,感覺自己內心充滿了仇恨,仇恨將她變得強大起來。
這悲傷的音樂將她的痛苦全部收攏,將仇恨無限放大,她明白了自己接下來要如何對付這個世界了。
她冷冷地看他一眼,說:“你放心,我會比你更加強大,我不會讓自己再受到傷害。”
“這就對了。”他凝視著陽光點點的湖水,說,“我會暗中幫你的。不過,你不要感激我,因為,我不是為了你才幫你,我是為了我自己。”
對,一個被母親遺棄的人,怎么可能還會對別的人有愛心呢?
她冷笑道,可是她比他更慘,她是被世界遺棄了。
她轉身離開。
他拿著玉笛,凝視著她的背影,長長的裙擺拖曳于沙地上,留下一排拖沓的印痕。
她回到雅清院,來到自己房內,緊鎖大門,將一盆冷水高高端到頭頂,手一轉,臉盆傾斜了一個角度,嘩
一盆的冰冷的水從頭頂淋了下來。
她全身冷得徹骨。
頭發濕濕的,粘在頭上。
玉兔跳了過來:“你怎么了?木香?”
她沒有回答,只是用舌頭舔舔臉上的水。
她只是想撥水明志,以后她要強大要強大要狠毒要狠毒
不要相信任何人
“怎么一從周哥哥那兒回來,你就變了一個人一樣?”玉兔不解地問。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她淡漠地說道。
玉兔呆了那里,還想說什么,但見木香今日像換魂了一般,完全不對勁,便不敢再惹她了。
一連幾天,她在辰溪酒樓里,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一聲不吭地做事,不像過去那樣說說笑笑了。
阿水見了,以為她生病了,摸了下她額頭,相安無事,便問她怎么了。她搖搖頭說沒什么,只是最近有些累。
阿水說:“不要將自己給累壞了。”
她點點頭。
至少阿水還是真心對她好的。不過如今的她,不會再輕易感動了。
桂兒現在升為了副廚,墨云又找來一個廚司,都聽木香管理,以分解酒樓日漸繁忙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