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給愁眉不展的皇太極獻上一石四鳥之策,皇太極聽過之后,是喜上眉梢,甚至親自起身給范先生致謝。接下來,自是按照計策進行籌劃。
再說湖州總督行轅。
岳肅一聽說有位姓曹的人突然登門求見,心中先是一愣,這節骨眼上,會是什么人來啊。金蟬從士兵手中接給名帖,呈到到岳肅手中,岳肅拆開觀瞧,更是一驚,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姓曹的,竟然會是御馬監的掌印太監曹化淳。
他曾從魏忠賢口中聽說過,曹化淳奉命秘密來到浙江,可這個時候來求見自己是為了什么呢?岳肅不明就里,但是曹公公是必須要見的,思量片刻,岳肅說道:“人在哪里,帶本督前去。”
“是。”士兵答應一聲,起身前邊帶路,岳肅是隨后跟上一同朝廳外走去。
守備大人看到岳肅親自出去迎接,心中也跟著納悶起來,岳大人那是這個浙江一帶最大的官,還沒有準能夠勞動總督大人親自出門迎接吧,尤其是剛剛大戰結束,哪怕是浙江巡撫前來,估計一聲“請”,也就足夠了。
能當上守備這個官,這小子也是有點眼力價的,知道過來之人,十有會是個大人物,跟岳大人一起前去迎接,肯定是有益無害的。所以,他連忙屁顛地跟在后面,一同出了花廳。
士兵在前引路,來到大院的側門,只見一位身穿藏青色袍服的中年人站在門口,中年人皮膚白皙。臉上沒有一根胡須。岳肅心想,此人恐怕就是曹化淳了。只聽士兵說了一聲,“大人,這位便是投遞名帖之人。”
岳肅微微點頭,沖著曹化淳微微一笑。拱手說道:“不知曹公公大駕光臨,本督有失遠迎,還請莫要放在心上。”
聽了這話,那守備才明白,岳肅迎接的是一個太監。當下,他也仔細地打量起曹化淳來。
而此刻的岳肅,心中更是納悶,這曹公公可是御馬監的掌印太監。這番登門,怎么連一個隨從也沒帶。因為。現在在曹化淳邊上的,除了四名士兵之外,再沒有一個人了。
曹化淳連忙賠笑,拱手說道:“岳大人為國剿滅叛匪,居功至偉,此刻尚未理清戰場,咱家豈敢有勞大人遠迎。此番大人能親自到此迎接。已是讓咱家感激涕零。”
“為國討逆乃是本督分內之事,此刻戰場卻為理清,公公也是看到了。此地不是講話之所,公公里面請。”岳肅說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多謝岳大人。”
曹化淳說完,便與岳肅聯袂朝花廳走去,其他的人,只能在后面跟著。
花廳里面,經過剛剛的一番激戰,打的是亂七八糟,也就主位和次位那邊的椅子還沒有動。岳肅和曹化淳分賓主落座,守備大人自然沒有坐的資格。也就是在邊上老實地站著。
落座之后,岳肅與曹化淳客套兩句。隨后岳肅才說道:“公公理當在北京才是,怎么突然跑到湖州了。這千里迢迢的,怎么連個護衛都不見。”曹化淳到浙江的事,岳肅知道,這純屬是試探性的明知故問。
曹化淳并不曉得岳肅已經知道他來浙江的事情,只是笑道:“還不是為了國舅爺的案子,皇上雖然讓大人限期破案,但心中還是擔心,怕大人到了期限,破不了案子。讓咱家到此,也是想讓咱家幫襯著點,在暗中幫忙打聽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刺客的線索。”曹公公當然不能說實話,專揀好聽的來說。
緊跟著,曹化淳話鋒一轉,又道:“咱家這次到大人這里,實在是有個不情之請。”
“哦?不知公公有什么事?”岳肅問道。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咱家現在孤家寡人,回不去北京,想麻煩大人派人,幫忙送一下。”曹化淳說道。
經他這一說,岳肅更糊涂了,你現在怎么還成孤家寡人了,那你來時怎么來的,不會連人都沒帶吧。“公公,您這好端端的,到底出了什么事,身邊的護衛……”
“唉……”曹化淳搖頭嘆息一聲,說道:“咱家離京之時,扈從也沒少帶,還都是禁軍中的精銳,足有一百多人呢。只是今天,他們聽說有叛匪鬧事,所以主動請纓,前去剿滅。這一去,就一個也沒回來。”
他的話說的含蓄,但是岳肅聽的明白,這都是為了救我,剿匪犧牲了。可御馬監的人是什么時候來的,岳肅仔細一回憶,立時想了起來。他和魏忠賢約定,巳時三刻,派人來援,準時到來的那批有些像東廠番子的黑衣人,應該就是魏忠賢派來的人。可是在黑袍人到來之前,還來了一批人,這批人也相當彪悍,只是不明來歷,現在曹化淳一說,那不用猜了,肯定是御馬監的禁軍高手了。
剿匪的關鍵時刻,曹化淳不顧個人安危,派人前來助陣,這本不是他的義務,而且還是擅自出兵,這是多大的一份人情啊。可以說,要是沒有這一百多號人,可能戰斗早已結束,自己根本等不到虎子前來救援。
岳肅感慨地看向曹化淳,拱手說道:“危難之際,曹公援手相助,肅沒齒難忘。回京之事,肅更是義不容辭。”
“大人客氣了,大人以身為餌,為國剿匪,實在我輩之楷模。咱家也不過是效仿大人,為朝廷盡綿薄之力罷了。”曹化淳謙虛地說道。
“公公,此一役,隨同公公前來的御馬監監軍全部覆沒,他們都是忠勇之士,理當表獎,怎奈肅不在京師,難以親自過問。這樣吧,公公可否將他們的姓名報給岳某,肅一定奏明皇上,重重嘉獎,以慰烈士英靈。”岳肅說道。
“有大人這句話,估計他們泉下有知,也會瞑目,更加不會有人后悔前來。大人啊,咱家這里有他們的名冊,這就交給大人……”曹化淳說著,從話中取出一個小冊子。
一看到這個小冊子,岳肅忽然想起自己撿到的那本,洪森留下的冊子。這本冊子,就揣在洪森的身上,想來定是十分重要,搞不好會是斬龍幫的名冊。曹化淳能夠全力相助,顯然是忠義之人,而且他是太后派來監視自己的,要是將那冊子在他面前打開,也能顯得自己光明正大,能夠洗脫自己在太后面前的嫌疑。
想到這一層,岳肅先是不動聲色,讓金蟬從曹化淳手中接過名冊,翻看了一下,然后才說道:“爾等都暫且退下,本督和曹公公有事相商。”
“是。”岳肅的護衛答應一聲,全都退下,包括蔣杰也退了一下。那守備更是不敢不識相,是連忙告退。
廳內只剩下岳肅和曹化淳兩個人,曹化淳當即就意識到,岳肅或許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說,只是不知岳肅會說些什么。很快,他就看到岳肅把手伸到懷中,取出一本金黃色封面的小冊子。跟著就聽岳肅說道:“公公,這是大戰之后,從斬龍幫叛匪首領洪森那里得來的,洪森現已正法,只是冊子上的內容,本督尚未觀瞧。這冊子既然是他隨身攜帶,顯然十分重要。公公是陛下身邊的近臣,所以,本督想與公公一同觀瞧。”
“啊……原來是這樣,咱家多謝大人提舉。大人當朝次輔,托孤重臣,這冊子,還是請大人先行過目吧。”曹化淳微笑地問道。
“也好,那就有本督先看了。”岳肅說完,直接翻開冊子。
這冊上的封面上沒有任何字,翻開之后,第一頁上面,寫著這么一句話——開天行道肇紀立極大圣至神仁文義武俊德成功高皇帝,朱元璋。
一看到這個,岳肅立時就懵了,這是怎么回事?
再往下看,是啟天弘道高明肇運圣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朱棣。
岳肅在明朝生活生活了也有三十年了,歷史再不好,也當了這么大的官,明朝皇帝的名字他能不知道么。這起首上來,一個是明太祖,一個是明成祖,如果是皇帝的家譜,洪森身上揣這玩意干什么啊?
懷著好奇的心思,岳肅又往下看,第三個是敬天體道純誠至德弘文欽武章圣達孝昭皇帝,朱高煦。
下面寫的是:長子懿莊世子朱瞻壑,次子晉城王朱瞻圻,三子封漢世子朱瞻坦,四子濟陽王朱瞻垐,五子、六子、七子一直往下排,第十子海豐王朱瞻壔。
然后是憲天崇道英明神圣欽文昭武寬仁純孝章皇帝,朱瞻垹。
岳肅又翻一頁,上面寫的是長子法天立道仁明誠敬昭文憲武至德廣孝睿皇帝朱祁锏。次子……
這根本就是一本皇帝的家譜,直到岳肅翻到最后一頁,上面寫的是范天合道哲肅敦簡光文章武安仁止孝顯皇帝,朱翊鋌。長子,朱由森。
看完整本冊子,岳肅似乎明白了什么,這個洪森,或許本來不姓洪,他的名字,十有就叫朱由森。
洪者朱也。
“這……”岳肅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曹化淳,說道:“公公,你也看一下吧,看完之后,也幫本督刨析一下。”
“是,大人。”曹化淳站起身邊,上前一步,從岳肅手中接過冊子,接著就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觀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