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中樞一木匠
既然想招攬蔣杰,那就要將琴馨從妓院里先撈出來。以岳肅現在的身份、地位,想要撈人,簡直是輕而易舉。可是,自己畢竟是大有身份的人,從妓院里弄出一個姑娘,不管是花錢贖也好,還是靠對妓院施壓,把人搶出來,傳出去都不好聽。
岳肅盤算起來,該如何將琴馨帶走呢?想著想著,他下意識地瞧了眼琴馨。琴馨長得清麗脫俗,從今日的言談舉止之中,也可以看出,不是平常的風塵女子,很像是大家閨秀。岳肅是當過地方官的人,很快反應過來,這個琴馨十有會是犯官的家眷,被發到教坊司后,賣到妓院。
想到此,岳肅隨即問道:“琴馨姑娘,我見你言談舉止不似平常風塵女子,想來定有來歷吧。不知可否實言相告。”
“岳大人果然精明,不愧當世青天。小女子本姓程,單名一個琴字,家父……”一提到父親,琴馨不由得梨花帶雨、落下眼淚,“家父名諱上忠下偉,本是浙江常州知州。六年前,因為百姓申冤,鎖拿了本地大戶徐向志,結果沒出幾日,便有人彈劾父親貪贓枉法、草菅人命,父親一向清廉,怎奈被栽贓陷害,最后定下死罪。家中女眷,皆被發往教坊司,小女子幾經輾轉,被賣到這里。”
岳肅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樣吧,本部堂現在執掌刑部,若你父親果真有冤,定會為他平反昭雪。你權且在此委屈片刻,本部堂等下就叫人接你離去。”
“如此,多謝大人。只是我這丫鬟菊兒,與我相伴日久,不知大人可否……一并……”
不等琴馨把話說完,站在堂屋的小丫鬟便跪倒在地,磕頭說道:“求大人將奴婢一并帶走,女婢趕緊不盡。”
“好吧。”岳肅點了點頭。隨后,帶著鐵虬、厲浩荃離去。
在岳肅離開添香雅閣不久,三十多名差役,來到這里。
“讓開讓開,順天府前來提人!”
領頭的差役是新近提拔為捕頭的張威,一到門口,他就大聲地吆喝起來。
“差爺,這是什么事呀?”老鴇看到差役,嚇了一跳,連忙笑臉跑過來打秋風。
“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嗎?”張威大聲喝道。
“差爺,您真能說笑,我這里一向是本分買賣,哪能有什么事呀?”
“是否本份,不是你說的算的!”張威大喝一聲,跟著掏出火簽,說道:“這是順天府的火簽,你可我看仔細了!”
“差爺……你這是……要提誰啊……”老鴇見來這的,小心地問道。
在北京城內,但凡開妓院這種買賣的,誰沒有后臺。若是往常,誰會將小小的順天府放在眼里。可今時不同往日,順天府有岳大人坐鎮,可謂無比的生猛,看到順天府的火簽,就和見到催命符沒有什么區別。而且,最為重要的一點,只要是被岳大人帶走的人,除非你真的沒罪,否則的話,不管是誰求情,你都走不出這個大門。
“你這里是不是有一個叫琴馨的呀?”張威大聲問道。
“有到是有,只是不知她犯了什么案子?”老鴇仍是陪著小心。
“什么案子?想知道的話,等下一起到順天府走一趟,你就知道了!”張威說話,直接帶著差役朝里闖去,一邊走還一邊喊,“人在什么地方,趕緊帶路,要是跑了,你就真得跟爺走一趟順天府,看你是不是窩藏了!”
“啊……”一聽這話,老鴇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差爺,我可和她沒有什么關系,她房間就在樓上,請隨我來。”
說完,小跑般朝樓上跑去。
老鴇也不知琴馨犯了什么案子,可眼下山東教匪造反,她是聽說了的,天曉得這個琴馨是不是教匪。當初京城翡翠閣已經出了回斬龍幫叛匪的事,最后被查封,萬一這個琴馨是白蓮教教匪,又讓她跑了,那自己不吃瓜落,那才出鬼了。
老鴇前邊引路,很快來到琴馨門前,說道:“這就是她的房間。”
張威也不客氣,一腳把門踹開,率人沖了進去,看這架勢,不就是來抓人的么。
琴馨和丫鬟菊兒都在內房,眼見著差役破門而入,將她們包圍。菊兒是嚇得夠嗆,琴馨倒是很鎮定,抬眼說道:“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跟老子去順天府走一趟!”張威說著,抽出腰刀。
“小女子不過是個弱質女流,不勞差爺動刀動槍,我跟你前去就是……”琴馨從容地站起身來。
菊兒見她站起來,也就跟著站了起來。
“綁上,帶走!”張威一擺手,叫差役將二女綁上,這才還刀入鞘,朝外走去。
差役帶著繩子,上前將琴馨與菊兒綁上,押出房外。老鴇看到差役們對待兩個女子,都如臨大敵,心中哪能不驚,料想這肯定是大案呀。
張威走出來,掃了老鴇一眼,說道:“你剛不是說想知道她犯了什么案子嗎?行呀,想知道的話,就跟爺走一趟!”
“不、不……”老鴇連忙搖頭,腦袋跟撥浪鼓一樣,就這架勢,進了順天府,萬一被打成同謀,和誰說理去。即便沒有關系,但大刑一上,自己是認不認。
“就算現在不去,也給我老實留在這里,等下過堂之后,要是其中牽扯到你,自會再來找你。走!”
張威派頭十足,氣勢洶洶地帶人離開添香雅閣,返回順天府。回到府衙,張威帶著二女到后衙交令,岳肅這會正和熊廷弼說話,恭喜他重被起用,擢升山東經略。
熊廷弼自然知道,這是沾了岳大人的光,若無岳大人抬舉,自己這輩子也休想翻身。所以對岳肅,那是感恩戴德。
正說話間,張威進門稟報,說人已帶到。岳肅端起茶杯,熊廷弼自覺地退下,岳肅又將張威等差役打發走,隨后讓鐵虬和厲浩荃給二女松綁。
綁繩解下,不等岳肅開口,就聽琴馨笑著說道:“岳大人的請客之道,真是與眾不同,小女子佩服、佩服。”
“岳某令姑娘受驚,還請海涵。請坐。”岳肅一擺手,示意琴馨在下手坐下。
琴馨落落大方,絲毫不像尋常女子那般膽怯,幾步過去,坐到椅子上。面帶微笑地說道:“大人帶小女子得脫苦海,小女子感激還來不及,哪敢見怪。”
岳肅欣賞地點點頭,說道:“姑娘從容自若,果然有巾幗風范,怪不得能成為蔣先生這等人物的紅顏知己。但不知,蔣先生現在何處?”
聽了這話,琴馨不由得俏臉一紅,微微垂下頭去,說道:“先生說,在我被大人請入順天府后,不出一時半刻,便會主動登門。他還說,自己沒有經天緯地之才,不敢自比管仲、樂毅,怎可勞大人三顧茅廬。”
果然,話剛說完,外面就有差役前來稟報。
“啟稟大人,有一位自稱姓蔣的人,說是大人的朋友,在府外求見。”
“這還真是不出一時半刻。”岳肅說著,站起身來,又道:“大開中門,本部堂要親自出門迎接。”
言罷,岳肅繞出公案,朝外走去,沒走兩步,轉頭看向琴馨,“琴馨姑娘請在此寬坐。”
“小女子遵命。”琴馨笑呵呵地點頭說道。
岳肅走出二堂,前往正門迎接,在門口見到蔣杰,二人客氣兩句,岳肅便將人請到后堂。
來到后堂落座,岳肅讓鐵虬、厲浩荃守住門口,并讓菊兒先到值房休息。待到屋內只剩下岳肅、蔣杰、琴馨三人之后,岳肅才拱手說道:“蔣先生真是當世奇才,言出必中,朝堂之上,所發生的事,皆如先生所料。好在有先生提點,岳某才及時勸動皇上,免了高第去山東的差事,由熊經略出馬。熊大人統兵之才,岳某深信不疑,料想教匪不日可破。現想請教,下一步岳某該如何去做?”
“大人所言差異,熊經略確是統兵之才,這點毋庸置疑,由他出馬,教匪叛亂,也可平定。只不過,不日可破這四個字,我看未必。”蔣杰笑呵呵地說道。
“哦?先是為何如此說?難道說是現在教匪氣焰太盛,哪怕是熊經略出馬,也難以輕易取勝。”岳肅好奇地問道。
“非也。教匪不過烏合之眾,雖說一時風頭正勁,也就是只能打順風仗,不能打逆風仗。之所以不能夠速勝,是因為朝廷的官兵也是烏合之眾,募兵多是兵痞無賴,衛所的兵馬都是軍戶世襲,疏于訓練,整日懶散,更加不堪一擊。如此兵馬,怎比得上熊經略當年的遼東鐵騎,就算指揮得法,想要破敵,怕是最快也要經歷一年左右。就是因為如此,小可向大人提議的第一策,便是加強武備。通過這一戰,倘大人好生利用,為大明鍛造出一支威武雄師也非不可。不僅如此,大人甚至可以將自己的實力達到頂峰。”
說到最后,蔣杰的臉上不僅肯定的神情,同樣還露出一副興奮的神色。仿佛這一切的締造者,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