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者猶豫了一下,這才緩緩說:“房子是想賣掉,只是房契現在不在我手中,要不,你明天再來吧!”
無晉能理解,他事先打聽過,這張老者是個入贅的女婿,房契不在他手上很正常,但他不想夜長夢多。
“張老伯,我來一趟不便,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嗎?”
“呵呵!當然可以,離這里不算太遠,就在城南田家巷。”
無晉叫了一輛馬車,跟隨他一同前去城南。
路上簡單交談了幾句,他發現這個張老者的商業頭腦不是一般的遲鈍,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那座橋梁改道的意義,居然二百五十兩銀子便可以成交了。
其實無晉也想做人厚道一點,直接給三百兩銀子也無妨,但他多年的商場經驗告訴他,這個時候決不能節外生枝,多給幾十兩看似好心厚道,但會引起對方的警覺,對方就會生疑,為什么要多給五十兩銀子?難道這房子還有什么蹊蹺不成?等等疑問就出來了,生意反而做不成,平常心,正常價才是做生意的王道。
很快,他們來到了張老者的丈母娘家,兩人進了院子,只見院子里坐著一個衣裙華麗的年輕女子,背對著他們,無晉微微一怔,這背影似乎有點熟悉,可再仔細一看,他的心頓時沉了下來,他看見了一對光芒閃爍的鉆石明月耳墜。
慢慢地,她回頭了,他看見她那張精致絕倫的俏麗臉龐,看見了一雙充滿了得意的雙眸,那雙眸中的目光仿佛在告訴他,你來晚了一步。
齊鳳舞的心中此時充滿了勝利的喜悅,她喜歡看對手那種沮喪的樣子,她喜歡戰勝對手的感覺,盡管這個男子還談不上是她的對手,不過在爭奪橋北面這座宅子上,他們是一種競爭,最后她贏了,因為她手下的劉叔很得力,查到了房契的真正擁有者,更重要是她料敵在先,看破了對方的棋路,事實上,她也只比無晉早到了一刻鐘。
無晉心中一陣怒火燃燒,他忍不住問她:“你來這里做什么?”
“笑話了,我來這里和你有什么關系?”
齊鳳舞不屑地哼了一聲,毫不客氣地回敬他一句:“這是你家嗎?”
無晉的臉色很難看,他當然知道這個齊家小姐來這里做什么,除了去幫大哥搬家的兩天外,他幾乎天天都要去問一問張家主人有沒有回來,可今天好不容易回來了,卻被這個齊家小姐搶了去,這種感覺就像他辛辛苦苦種下了果樹,最后果實成熟了,卻被后來人摘走一樣,他心里惱火萬分,極為不悅地質問她:“齊小姐,凡事有先來后到,你這樣做是不是太卑鄙了?”
“原來你也知道先來后到,那我問你,現在是我先來,還是你先來?”齊鳳舞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盡管這絲笑容里充滿了嘲諷,但依然很好看,很美。
心里的失落加之對方的諷刺使無晉無心欣賞她的美,他眼中的惱怒更甚,“話不是你這樣說的,那座宅子是張老先生所有,我已經和他談好了,只是過來拿房契,你這算什么先來?”
齊鳳舞此時最喜歡看的,就是無晉惱火的樣子,他越生氣,她就得意,她就喜歡看對手被她擊敗后的惱羞成怒。
“你這個人,看似聰明,其實笨得緊,明明知道自己失敗了,還要百般狡辯,哎!真是讓我失望啊!”
無晉重重哼了一聲,沒有理她。
她秀眉輕輕一挑,用一種教訓他的口吻繼續說:“你不是很厲害嗎?把所有的土地都買走了,為什么這塊土地就大意了呢?不知道了吧!我來告訴你原因,因為你太自以為是了,以為自己算無遺策,以為你布的局大家都看不懂,當別人都是傻子,當然,你比楊荊州那種蠢貨是高明那么一點點,但和我相比,你連提鞋都不配!”
說到這里,齊鳳舞心中覺得痛快無比,從小面館開始,她對無晉憋了一肚子氣,一直找不到機會教訓他,現在她著實感到一陣揚眉吐氣的爽快。
無晉懶得理她,他探頭向屋里看去,他似乎看見張老者正和一老婦人商量著什么,他的心中又燃起一點希望。
“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齊鳳舞揮動著手中的一份合約,“你來晚了,合同我已經簽下了!”
無晉難看的臉色已經消失,也不惱火了,為什么要惱火?他越惱火這個女孩就越得意,為什么要讓她得意?
玩世不恭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無晉的臉上,他淡淡一笑,沒有接她的話頭。
齊鳳舞卻不想就此放過他,她覺得有必要再繼續打擊他,其實齊鳳舞平時的話不多,她喜歡用最簡潔的話一句刺中對方的要害,但今天她的話確實有點多了,那是因為她總覺得沒有刺中無晉的要害,或者說她很難再刺到無晉的要害,和無晉手中擁有的大片黃金地段的土地相比,橋北這塊占地兩畝的宅子實在是微不足道。
這里面還多多少少有一點嫉妒,嫉妒無晉比她有膽識,她在第一次來八仙橋時也發現了這個機會,但對風水的疑慮使她停步了,而無晉卻敢下手,將一塊最沒有商業價值的地段變成了黃金地段,她就做不到。
正是這種嫉妒使她潛意識地要貶低無晉,打擊他,對他窮追不舍,她想要無晉明白,他的眼光其實比不過自己。
這時,張老者走了出來,他身后跟著一個拄杖的老婦人,她是張老者的丈母娘,房契上寫的就是她的名字,剛才她已經和齊鳳舞簽下了合約。
張老者走上前,將無晉拉到一邊,很抱歉地對他說:“這位小兄弟,我剛才反復給岳母說了,說我已經和你約好,可岳母說,她合約已經簽下了,我真的很抱歉!”
“沒有一點挽回余地嗎?”無晉還是有點不甘心地問。
“除非除非你能拿出一千五百兩銀子,我也只是估計,因為那個姑娘是用一千兩銀子買下了那棟舊宅,或許她肯再轉讓給你。”
無晉回頭看了一眼齊鳳舞,她那美艷絕倫的俏臉上正掛著一種甜美的笑容在和老婦人攀談,逗得老婦人呵呵直笑,她這種甜美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他一直以為,她就是一塊冰。
恰好齊鳳舞也向他望來,那絲甜美的笑容就變成了一種不屑的刺笑,她是天下第一巨商齊瑞福的嫡女,她擁有的資金遠遠不是無晉這個剛出道的毛頭小子所能比。
“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她居然會出一千兩銀子買你們的宅子,你們一點都不驚訝?”
無晉拿出了他最后的殺手锏,不料張老者卻搖了搖頭,“剛才我也是這樣給岳母說了,可她說,她喜歡這個這個姑娘,所以她心中雖有疑慮也答應了。”
這下無晉無話可說了,原來女人長得漂亮對老婦人也是一種優勢。“阿婆,這是一千兩齊大福的銀票,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給你現銀。”
一旁,齊鳳舞取出一張銀票,遞給了老婦人,老婦人收下銀票笑道:“我相信呢!你這么有氣度的姑娘,不會騙我,這是房契,你拿走吧!”
“大郎!”
老婦人叫了一聲張老者,她指了指身邊的齊鳳舞,聲音沙啞而低沉,但她說出的話卻已經是無可挽回了,“八仙橋的老宅我已經賣了,你們明天去收拾一下,把東西都搬過來吧!”
無晉注視著齊鳳舞的眼睛,這一次他看得很認真,這一次齊鳳舞也沒有回避他了,她迎著他,美奐絕倫的臉上帶著勝利者才有的燦爛笑容。
半晌,無晉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苦澀和無奈,他轉身離開了小院,齊鳳舞也走了出來,一輛馬車在等著她,她的丫鬟正在站在車門口,她剛才回去取現銀了,她沒想到無晉居然也從院子里走出來,眼睛驀地瞪大了,這是怎么回事,小姐怎么會和他在一起?
齊鳳舞坐上了馬車,馬車啟動了,等走到無晉身邊時,馬車又停了下來,車窗開了,露出了齊鳳舞的俏臉,她那雙光彩奪目的眼中充滿了自信和憐憫,完美無暇的兩片紅唇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如果你真想要,我可以五千兩銀子轉給你。”
“齊小姐不愧是商人世家,轉手發財,不是一般的精明!”
無晉迎著她的雙眸,用一種銳利的目光回擊她,“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么嗎?”
“想什么?我很感興趣。”
無晉眉毛一挑,很自信地說:“我在想,或許有一天,我也會用一千兩銀子買下你們的齊大福錢莊。”
齊鳳舞咯咯地笑了起來,聲音如銀鈴般動聽,“嗯!不錯,很有志氣,年輕人,要好好努力喲!”
她刷地拉上了車簾,吩咐車夫:“去看看我新買的宅子。”
她又偷偷挑開簾子,得意地瞥了一眼無晉,見他不屑一顧地轉身走了,這讓她有一種一拳打空的感覺。
“臭小子,你真的不在意嗎?”她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