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屏聽說這件事,心里也是咯噔一聲,之前彩玉已經來提醒過她,沒想到老太太忽然就要離開飛仙縣了,這一轉變令她始料未及。
“你說老太太會不會···…”青竹支支吾吾,臉色惶恐,她一直殷勤討好杜小魚,奈何卻從未得到任何回應。可惜上回的計劃落空,不然杜小魚傷了身體,十天半月下不了床,或者更久,就會出現以下情況,一來李源清要人服侍,二來鋪子也要人看管,那么,她就能想到辦法來代替杜小魚去處理這一切。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偏偏那日黃曉英抱住了杜小魚,躲過了這一跤。
彩屏對青竹的心思頗為了解,但她并不想走這些歪門邪道,只淡淡道,“我們也只能聽從老太太的吩咐。”
這個時候還裝腔作勢,青竹微微哼了一聲,背地里還不是搶著討好夫人,現在又來裝清高!
兩人去到堂屋,身子都有些繃緊。
“老太太要回齊東了,我想聽聽你們是怎么想的,想跟老太太走的話便告訴我。”杜小魚目光掠過她二人。
青竹忙表明心意,“奴婢已經習慣服侍夫人了,再說,也是順著老太太當初的意思,奴婢并不想走。”
“邢你呢?”杜小魚問彩屏。
“奴婢一切聽夫人的安排。”彩屏自問自己做得本本分分,絲毫沒有不軌之舉,而且她也從不曾想過那些別的心思,若是夫人實在看不出這一點,她留在這里也沒有什么意義了。
兩相比較,彩屏顯然是坦坦蕩蕩的,杜小魚微微一笑,“青竹,你回去收拾收拾,去老太太那里罷。
青竹一下子愣在那里,臉色尷尬不已·結結巴巴的道,“夫人,可是奴婢,奴婢做錯了什么事……”
“做沒做錯你心里有數。”杜小魚早就對她不滿·既然老太太愿意收回,她自然要把這個不安分的丫環給送走。
青竹心虛,立時就不敢說了,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彩屏心里緊繃的一根弦終于松了,杜小魚笑著看看她,“你知道我為什么留下你嗎?因為你足夠了解自己,也能洞察別人·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是個聰明人。”
“夫人謬贊。”彩屏臉微微一紅。
“這次祖母要去齊東,把這里的鋪子都交由我管理,我其實也忙不過來,很想有個幫手。你……”她問彩屏,“你會不會一些算術?”
聽到此話,彩屏只覺自己的心快速的跳動起來,激動的脫口道·“會,不瞞夫人,奴婢以前跟著老太太也學過一些算術·自來這里后,夫人也不太拘著奴婢們,奴婢也會去書房找些相關的書來看,一般的算數都懂。”
其實杜小魚早就注意到了,彩屏雖然安安分分,可是她有一顆自強的心,所以才會留她下來。
“這就好,明兒開始,你隨我好好學。”
“是,夫人。”彩屏高興地差點流淚·夫人不同于旁的女子,所以她在她面前不敢有一絲隱瞞,但這也是她尊敬夫人的原因,就跟老太太一般,她也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如今·夫人給她這個機會了。
她跪下來,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響頭道,“奴婢一定不會辜負夫人的心意的!”
三日后,老太太就啟程去了齊東,留下五家鋪子給杜小魚打理,同時也留下了一批管事,仆從,都是用以協助她的。
只杜小魚沒想到,她竟然還把地契房契,那些下人的賣身契一并都派人送給了她。
“祖母是怕我這個七品官沒錢養活娘子呢。”李源清笑道,“既然是讓你看管,你也不用推辭。”
“這可是好大一筆錢財啊!”杜小魚咂舌,“怎么好就那么收了?”
“祖母送出去的東西是不會再要回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氣,就暫時拿著罷,以后看情況再說。”李源清知道老太太對他生母一直懷有愧疚,早前因為嫁給李瑜的關系,母女倆爭吵不休,這條裂縫從來沒有愈合過,后來生母去世,老太太萬分心痛,才會那樣疼愛他。
這些東西也許是老太太做出的補償。
杜小魚也只能如此,細心收好。
此時的蕓薹田早就成熟了,農戶們收割好蕓薹,一大袋一大袋的運到杜顯家門口,按照之前早就商談過的,由他們出價收購。
歡聲笑語不斷的傳出來,一方面農戶們賣到了好價錢改善了生活自然高興,另外一方面,他們還可以期盼明年的蕓薹,這是希望之光,只要不停的種下去,總會發家致富。
“你們手里頭留了多少?”可收上來的卻不足三分之二,杜小魚立時問他們。
有些農戶就開始支支吾吾,“咱們總要留一些明年再種的。”
當然也有老實的,把蕓薹種子全都拿過來賣了,杜小魚看了一眼那些不老實的,斥責道,“之前都說好的,種子你們都要上繳出賣,怎么臨時就變卦了?我沒說不讓你們種,可你們這樣偷偷藏著像什么話?”
杜顯看女兒生氣,也幫腔道,“是啊,你們不能說話不算數!”
“誰不算數了?可也太不公平了,咱們自己種的蕓薹,留一些下來怎么就不行了?”有些口氣還很硬。
原本都是本分的人,結果里面有一部分人就變了,杜小魚推測,他們應該是把種子高價賣給了別的人。既然濟南知府都知曉了,別的縣只怕知道的也不少,這些農戶有錢財撐腰,膽子都大了起來。
杜小魚臉色一沉,“可是都賣給別的縣去了?三德縣?青口縣?還是……賣給知府派來的人?”
那些人沒想到她都猜到了,立時臉色不自然起來。
“你們賣了也就罷了,我不追究,只必須要好好回答我,記好了,這里可是飛仙縣,別的人再怎么樣,我就不信會為了你們幾個小民,會來插手別縣的事宜!這要上報朝廷,也是掉腦袋的事!”
聽到掉腦袋,那幾個農戶都是身子一抖,有意志不堅定的立時就承認了,“是有幾個縣派人來收種子,夫人,咱們也是沒辦法才賣給他們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們給的價錢高······”
杜小魚擺擺手,“揀重要的說,都有些什么地方的,各自買了多少。”
這事只要有人開頭,別的人也就不堅持了,紛紛說了出來。
附近十幾個縣大部分都派人來收過種子,還有出錢問怎么種植的
等人一散,杜顯氣咻咻罵道,“都是白眼狼,種的時候說得好好的,結果人家一拿錢,全都不管不顧了。哎,人心難測啊,怪道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吳大娘也有看錯人的時候啊!”
“再正常不過,但也罷了,反正就算別縣的不來討,知府也得派人來。”杜小魚冷笑一聲,“或者,他們可能就是收了孝敬知府的。”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有多少善于鉆營的人,也許早知道知府的心意,不等他動口,就先自己忙起來了。
趙氏搖頭道,“哎,說起那青口縣,我上回還聽你吳大娘說,那縣主貪婪不堪,什么案件到他手里,只要出銀子,就沒有贏不了的。”
“哎喲,那不是跟那知府一丘之貉?”杜顯現在膽子也大了,也敢罵起做官的來,“小魚,那女婿準備怎么做?真要把種子白白相送?”
“現在就算不給,也沒多少區別,不過知府大人既然那么想種蕓薹,就讓他種個夠。”杜小魚嗤的一笑,“以后有他受的。”
六月初,濟南知府王大人果然又派了那管事來,李源清這回爽快的給了知府很多種子,還順便把新炸出來的蕓薹油給送去了兩桶。
聽說那知府像得了寶似的,立刻就送去給他在京城的岳父享用。
圣上很快就得知蕓薹的事,頒下圣旨夸獎知府,還讓他細心培育,日后若有成效,看得出來,升官發財不在話下。
知府心想事成,響應圣上旨意,不惜派人去衡陽大規模收買蕓薹種子。
與此同時,黃立樹也要去京城參加鄉試了,杜小魚早就想讓杜顯夫婦去京城見見杜黃花,順便開拓下眼界,此刻便在勸他們。
“小姨也說去了,你們有什么好擔心家里的?等你們走了,清秋也住我那兒去。”
杜清秋一聽,立時不干了,“我也要去京城看大姐!”
“你只會添亂,等大些了再去。”杜小魚橫她一眼,“再吵,我就不給你買紅袖坊那件漂亮裙子了。”
她馬上就閉了嘴,討好的看著杜小魚。
年紀小小就知道裝扮了,不過也算是她的弱點,杜小魚繼續道,“再說,不就是多請幾個雇工的事,娘,你就真的不想看看大姐?出一趟門又要不了多少銀子的,咱們還不缺這點錢呢。”
“是啊,是啊,姐,咱們一起去,人多熱鬧么,不然我在路上多冷清,立樹這孩子又不喜歡跟我說話的。你說說,一個月的時間,我可不是要憋死了?相公又要留下來看鋪子,你怎么也得跟我去!”趙冬芝也不停的勸趙氏。
“罷了,罷了,那我們就隨你們一起去罷。”趙氏終于同意。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