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寶鋪這日迎來了一個販賣珍珠的商人,原本他們鋪子丕輕易考慮上門推銷的生意,然而,這商人卻來得正是時候,因為專門給鋪子提供珍珠的供應商派來的人幾天也不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珍珠就缺貨了。
偏偏那商人賣的又是少見的上好貨色,陶管事一時拿不定主意,便稟告了杜小魚。
杜小魚得到消息,立時就趕到了鋪子里。
馮師傅早就被陶管事請來了,正夾起一粒玉白色珍珠細細打量,他看得十分專注,眼睛都快要貼在上面。
那商人則一副“我的東西就是好,隨便你看”的態度,優哉游哉的靠在柜臺上,手里把玩著一串五顏六色的珠鏈。
“是好珍珠。”馮師傅呼出一口氣,但面上卻不肯定,“這莫非是從雷州出來的?”
那商人拍起手來,“好眼力,陸某總算沒有找錯鋪子,看來你還是有些本事的,我這珍珠可是貨真價實的南珠。不怕貨比貨,就怕是真貨,你們這鋪子聽說是林家開的,我就是知道你們出得起這個價錢,才會拿過來,不然別的鋪子,想都別想!”
馮師傅驚訝的看著手里的珍珠,雖然不夠大,但勝在光彩好看,比起一般的珍珠確實是美得多。
那滴人口氣很大,也很自信,杜小魚看他一眼,問道,“你是從雷州來的?”
“這位是······”那商人一雙魚泡眼盯著杜小魚。
“是我們少夫人。”陶管事忙道。
“哦,那就是能做主的人了。”商人嘿嘿笑了兩聲,把手里的彩珠鏈子遞給杜小魚,“俗話說珍珠配美人,少夫人戴著一定不錯,你要是想買的話,陸某價錢上面肯定會讓幾分。”
杜小魚不接,還是問剛才的問題,“你是不是從雷州來的?”
“是不然我這珍珠難不成是偷的?當然是我陸某專程從雷州買回來的。”他冷哼了下,“你們的師傅也看過了,這絕對是好貨色,你們在附近肯定是買不到的。我要不是缺銀子急于脫手,斷然不會做這門生意,這珍珠拿到京城去賣,價錢可就翻一倍了。”
杜小魚聽了問馮師傅,“這珍珠你確定是雷州出來的嗎?”
馮師傅還是不肯定,“這個……”
“你們居然懷疑我這珍珠不是雷州出來的?這樣吧,你隨便去那些個珠寶鋪把他們家的師傅請過來要說不是雷州出來的,我這些珍珠白送給你們,行不行?”那商人大怒,氣呼呼的道,“還當你們林家的人是有些見識的,竟然這種作風!”
這番生氣不假,難道真是雷州出的南珠?
正當杜小魚猶豫之時,林氏過來了看到那商人在,又覺得店里氣氛古怪,便問是怎么回事聽到那商人是販賣南珠的,立時眼睛一亮,拉著杜小魚去到一邊,輕聲道,“可讓馮師傅看過了?”
“看過了,馮師傅說確實不錯,可不能肯定是雷州的。”
“哎喲,你先問問價錢啊,既然珍珠好,連馮師傅都分不清是哪兒的你就當成南珠賣,又有什么不好?”
“那怎么成?萬一被人識破,咱們鋪子的名聲就沒有了。”
林氏眼睛一轉,“要不叫請別家的師傅來看看?你要知道,這南珠可不好買到,要是錯過這個機會也太可惜了。”
她表現的極為熱絡,不過對于珠寶鋪,她向來是這樣的態度,杜小魚搖搖頭,“這也不成,咱們鋪子跟別的鋪子是競爭對手,要讓別人知道咱們的師傅分不出真假南珠,傳出來沒有好處的。我看先問問他價錢,若是與別的珍珠相當,倒也罷了。”
可商人哪兒肯,只說自己的珍珠是南珠,她卻要用普通珍珠的價錢收購,實在是欺負人,他一氣之下掉頭就要走。
眼見到門口了,林氏急道,“小魚,你看他不肯賣,肯定是真貨,不然早就賣給你了!”
林氏越著急她越覺得奇怪,當下把那商人叫回來,又派一個伙計速速去稟告老太太,就說有人手里有南珠,想賣給他們鋪子,想請示下老
林氏不知道她為何這么做,當下就有些心虛,“你干什么跟娘說這事,鋪子既然交給你了,自然由你全權負責才對。”
“這珍珠要價太高,我可不敢私自下決定。”杜小魚隨意敷衍她一句。
很快,老太太那里就派了劉管事來,這速度令杜小魚有些驚訝,好似老太太早就在等著似的。
“聽說鋪子來了個賣珍珠的,老太太叫我來看看。”劉管事呵呵笑道“老太太正想要大量的珍珠呢,價錢不拘,只要成色好就行”
林氏像住到救命稻草似的,眼眸閃閃發光看向劉管事,“娘真的這么說的?她要珍珠干什么呢?”
劉管事向來看林氏不順眼,語氣冷淡了幾分,“劉某不知。”
杜小魚沒料到老太太竟然問都不問清楚,直接就要買下這些珍珠,看來老太太是猜到了一些事。不過東西尚沒確定,那商人就要南珠的價格,全買下來至少要上萬兩銀子。
若是假的,可不是打水漂了?
然而,劉管事一來,這鋪子就輪不到她做主了,劉管事得了老太太的指令,一應把那人手里的珍珠全買了,杜小魚也插不上嘴。
林氏看到銀票到了那商人手里,心里一根弦終于松了,臉上也露出笑容來。
那商人一走,林氏便想去看老太太。
豈料劉管事伸手攔住林氏,語氣越發冰冷,“老太太說了,姑奶奶在這兒也待的夠久了的,是時候回去陳家。姑奶奶若還顧念你們母女情分,就不要再來林家了,不然別怪老太太狠心,這些珍珠就全當喂狗了!”
林氏臉色頓時煞白,兩行眼淚落下來,她也不懂得擦,只木頭一樣立著那里。
“少夫人,你隨我去見老太太罷。”
杜小魚此刻才完全明白老太太的想法,原來老太太都看的清清楚楚,這珍珠果然與林氏脫不了干系。
堂屋里,老太太端坐在高椅上,低垂的眉藏著哀傷,她老了,臉上皺紋四處橫生,讓人不忍細看,露出的一段手腕也開始長出了斑點。
“坐吧。”她抬起頭,微微笑了笑。
杜小魚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他們陳家不小心進了一批人工養的南珠,被人坑了大筆錢。這珠子雖然看著比一般的好,但是價錢是遠不及野生的南珠的,陳家這些年越來越敗落,要是不把這珠子倒手賣了,可能連住的地方都要抵押掉。”老太太自嘲一笑,“你看看我養的好閨女,就想著把這珍珠賣到這兒來。”
這聲音是失望透頂的,因為自家女兒的不孝。
“小姨只是沒有想明白·……”她輕聲安慰,“總有一日,她會看得清的。”
老太太長嘆一聲,“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我這個女兒真是讓人操心透了!”她沉默一會兒,又道,“小魚,你處理的很好,沒有貿然就買下這些珍珠,是個謹慎細心的。我們林家是要你這樣的人來管才好,你舅父是個容易心軟的,不知道拿著錢財救濟了多少人,也有人趁機就沾他便宜。”
這意思是······杜小魚忙道,“舅父仁厚乃是好事,有道是窮者獨善其身,達者兼善天下,舅父有此胸襟,天下無不成之事。”
老太太笑起來,“咱們林家的產業光他一個人也是管不過來的,我想過了,這飛仙縣也不適合我,還是住慣了齊東那邊。你跟源清兩人情投意合,我是多慮了,等我走了,這邊的鋪子你要多費心。”
聽她去意已定,杜小魚知道老太太性子執拗,便也不再說挽留的話。
兩人說笑了一陣,杜小魚說起彩屏跟青竹。
老太太目光微微閃動,這丫頭就是精明,雖語氣謙遜,但骨子里有一股傲氣在,所以,就算留下那兩個丫環,也根本成不了事。如今她既然已經清楚杜小魚的為人,知道她做事顧及大局,不然當時也不會派人專程通知她,就是念著林氏跟她的一份親情。
這樣的人既雷厲風行又不是無情無義,跟她當年是一模一樣,如此,又何必再做破壞兩人的感情的事?當下便笑道,“你要是不想要也便罷了,這兩個丫頭我也很喜歡,就隨我一起回去罷。”
杜小魚很感激老太太的深明大義,當下就說要再想一想。
一回到府里,青竹就迎上來,笑盈盈道,“聽說姑奶奶回林家了?”
她消息倒是靈通,杜小魚點點頭。
“姑奶奶成天的膩在這兒,奴婢看著都不舒服,還妨礙少夫人做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掌管著鋪子呢。”
杜小魚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老太太過幾日要回齊東了,你幫我把彩屏也叫過來。”
青竹一愣,心里頓時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莫非老太太要在走之前把她們二人許配給人不成?她恍恍惚惚,不小心,差點就摔了一個跟頭。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