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的油菜花謝了,結出長長的嫩夾來。/非常文學/
李源清從三里村請來的兩位有經驗的農人此刻正站在這片油菜花田里,他們神情專注,既好奇又嚴肅的審視著這些,于他們來說極為新鮮的農作物。
王良摸著那嫩夾,嘆道,“只在書上見過這東西,沒料到還有這樣的用處!”
另外一個農人徐茂林就沒那么樂觀了,“縣主夫人剛才都說了,未必能行,咱們既然來了,就一定得保住這片田。王老哥,我看過了,這蕓薹葉嫩最能吸引蟲子,還是得做好防蟲的準備啊,不然那夾子不一定能結得出籽兒來呢。”
現在夾子還癟癟的,要能煉油非得長飽滿了不可,王良摸著滿臉的絡腮胡子,點點頭,“茂林老弟說得對,那咱們這就動手吧。”說罷兩人就轉身往回走了。
杜小魚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忙忙的跟上去。
王良擺著手道,“縣主夫人還是離遠一點的好,咱們這藥水臭不可聞,夫人肯定不習慣的。”
杜小魚驚訝道,“你們知道用什么藥水嗎?”只看了一下就要去下手,不會太草率?
徐茂林拍著胸脯道,“夫人放心,我們這藥水不知道在別的作物上試過幾回了,保管不會有問題,再說……”他頓一頓,嘿嘿笑起來,“縣主說讓咱們盡管做,就是弄死了也不會責怪,不然咱們也不敢來,到底是沒有試過的。”
杜小魚頓時黑了臉,李源清竟給過這樣的保證。
王良見杜小魚的神色,忙補了一句,“夫人可別誤會,咱們剛才很認真的看過了,如沒有意外一定不會有事的。最近的天氣濕熱,很容易招蟲子,要是不下決定的話到時候大規模的話就不好處置了,有些蟲子還能讓葉子生病,長斑點出來,很難治好。”
他們說的應該是一些蟲子帶來的病毒癥看樣子確實是有能耐,還能預判到這些,杜小魚稍稍想了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便同意了。
那兩人配置藥水撒農田,她就回了家。
“兩個大能人呢?”杜顯往她身后瞅瞅“都看好了?”
“在弄藥水呢,說要防治蟲害,恐怕要好一會兒,爹炒幾個好菜慰勞慰勞他們。”從別村過來,總要好好招待的。....
“還用你說?才宰了兩只肥雞呢。”杜顯笑道,“這蕓薹你花費了那么多心思,真要有收成就好了,對了以后煉油怎么說?送去哪個煉油工坊?”
“還沒想好呢,等回去我跟他商量商量。”既然是關系到整個縣的經濟狀況,自然有李源清來安排最合適。
杜顯便去廚房忙著準備飯菜杜小魚就往前院去了,此時天氣大好,趙氏跟杜清秋都在外面坐著,看到杜清秋居然在做針線活,她不由大為驚訝,湊過去一看,只見針腳歪歪扭扭,忍不住就撲哧笑起來。
杜清秋扁著嘴,顯然很不情愿,伸出手指撒嬌道“姐,你看我手指都破了。”
“別指望你姐給你說好話,好好繡。”趙氏厲聲道。
趙丘嚴肅起來,杜小魚都是有點怕的,更何況是才六歲的杜清秋,立刻頭低下來不作聲了。
比起以前的調皮,算是好不少了,杜小魚坐到趙氏身邊,“清秋又做錯事了?”
“她成天的能做什么好事?”趙氏哼一聲,“昨個兒秦妹子帶著媳婦跟孫子過來坐坐,結果她嫌那娃兒吵,居然就要伸人,那怎么得了?才一歲多的娃,幸好被我瞧見,不然別人不知道多心疼呢!你說要不要罰她?”
杜小魚聽了瞥一眼杜清秋,這丫頭就是蠻橫,“繡花也好,讓她修修性子。”
“就是,你跟黃花是吃苦長大的,哪兒像她?沒嘗過苦日子,越發的不聽話。”趙氏看向杜清秋,“你給我好好繡完,別指著你爹來救你。”說罷拉著杜小魚去堂屋了。
兩人剛坐下,趙氏就道,“有件事正好要跟你商量,張老夫子年事高了,有次教書暈倒在地上,家里人便不想再讓他出來,本來文濤正好要換到他那邊去的,你看看,結果卻這樣。方夫子雖說也不錯,但畢竟比不上張老夫子。”
像是要給杜文濤換夫子,杜小魚問道,“那有沒有找到合適的?”
“村子里沒有更好的了,吳大娘說,還不如去縣里學,他們家土旺的夫子就很不錯,所以……”
看她還不好意思提,杜小魚嗔怪的挽起趙氏的胳膊道,“娘,你是不是不把我當女兒呢?文濤是我弟弟,他要來縣里念書,我怎么可能會不支持?再說,家里空的房間多得是,你還怕他沒地方住?”
“你跟女婿才……”
“他怎會不愿意?”杜小魚一口打斷趙氏,李源清知道這個消息只怕高興還來不及呢,他也是很喜歡杜文濤的,這個弟弟聰明又懂事,沒有誰會討厭他。
趙氏便松了口氣,“我還不是怕他影響你們,女婿要忙著公務,你又是兩邊跑的。”
“家里好幾個丫環呢,就算我們不在家里,他也不會凍著餓著。”
趙氏就笑了,拍拍杜小魚的手。
“那你們跟方夫子說一聲,我這次回去就安排一下。”杜小魚說著又想起一件事,“那文濤去縣里念書,立榮怎么辦?”
“還用說,肯定也去了,只他是住在曉英那里。”趙氏笑道,“曉英那屋子也夠,東芝本還想叫文濤也一起住,我想來想去,還是問問你最好。”
是不想生疏了他們姐弟倆的感情,這才想著要杜文濤跟她一起住,杜小魚微微笑起來。
王良跟徐茂林到了傍晚才忙完,兩人滿頭滿身的汗水,杜顯迎上去拱手道,“辛苦,辛苦,兩位辛苦了,先去洗個澡再來用飯。”
王良抹了把臉,“這點汗算什么,咱們莊稼人早就習慣了,倒是肚子餓得慌,咕咕直叫哩。”
他是個爽直的人,杜顯大笑起來,“那好,那好,先吃飯也一樣的。”
杜小魚席間問起蕓薹的事,這藥水是灑好了,可誰知道最后到底什么結果?最主要的是,藥水不是她配置的,不清楚要注意什么問題。
徐茂林道,“夫人放心,咱們打算這段時間就住這兒了,等到蕓薹收割了再回去。縣主大人那么相信咱們,咱們也不能叫縣主大人寒心的。”
竟然做了這樣的打算,倒也好,她這段時間著實有些忙不過來,倘若蕓薹交給這兩位看管,倒確實令人放心。
“咱們家房間有的是,二位就住這里罷,好酒好菜肯定管夠。”杜顯忙收攏人心,只要他們把蕓薹種好,什么要求都應該盡力滿足。
幾人說說笑笑用完了飯。
杜小魚第二日便回了縣里,先就去找了李錦。
“這方子牛富孫肯定想求的,有了這個,他們就能去海青縣了,經常能看到兒子。”她說著朝李錦眨眨眼,“你猜是誰給的?”
李錦一臉茫然,“我哪兒猜得到。”
“方太太。”
他愣住了,“方太太怎會送你這個方子。”
杜小魚自然不會告訴他,只笑道,“你后來有沒有見過方小姐?”
說到這個李錦就頭疼,自那日方太太帶著方小姐來過鋪子之后,方老爺就隔三差五的請他去府里做客,有時候是為生意,有時候是喝茶,有時候是賞畫,有回方太太還請他母親白氏過去,結果其中的意思就出來了,是想兩家結親。
方老爺對他是很不錯的,也是他愿意結交的忘年交,可是現在這種境況……
看出仳′的郁悶,杜小魚也猜到了其中的原因,李錦對這位方小姐不太有好感。
“言歸正傳,還是說說牛富孫罷。”這種感情問題,她是不好給出任何意見的,“我想找人去查查海青縣那邊修塔的情況,你說可不可行?”
李錦眉頭一揚,像是極為詫異,“你要自己去查?”
本來是想叫李源清幫忙的,可他最近明顯心事重重,她實在不想再舀自己的事情去麻煩她,只好自己想辦法了。
看她也像是有難言之隱,之前杜小魚說牛富孫的兒子在做苦力,李錦就想到必是李源清提供的消息,不然絕不會那么快。
“也沒什么不行,只是要花費些功夫,青海縣主可不比咱們的縣主治理有方呢。”
杜小魚理解,笑了笑道,“那就再等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李錦好奇道,“你是找到了什么辦法讓牛富孫參與蠶絲被的生意?”
“牛富孫這個人性子怕是執拗的很,不然也不至于落到這個地步還拒絕咱們,他應該是答應了原先的雇主,所以才不愿說出來的。”蠶絲被鮮少見到,里面必定有些特殊的技術,這才沒有流傳開來。
李錦聽了恍然大悟,“你說的沒錯,我怎么就沒想到呢!可真這樣的話,豈不是更加困難?他未必會承情,只怕我們也是白費力氣呢。”
“所以才要攻心。”杜小魚笑了,“但也不一定就成功,但求盡人事,聽天命而已。”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