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葉重遇刺?”剛送走中村覺,矢田這邊也聽到了動靜。
“是的,矢田君,根據刺客所用的炸彈分析,應該是帝國的武士。”
“屁的帝國武士,盡是些胡搞一通的東西,豬腦子,豬腦子。”矢田忍不住罵道,“一定是川島浪速那伙人干的,要干便干吧,偏偏沒把人炸死,還給人活捉了一人。真是奇蠢如豬!你下去吧。”
“不行,我得到葉重那里去看看,萬一葉重因此對帝國產生了敵意,應該早做準備,將葉重盡快鏟除。”矢田臉上兇光一閃,然后出門叫了輛馬車,趕往奉天省政府。
“興帥,日本駐奉天領事求見。”
“讓他進來,另外打電話給北大營的孫旅長,何旅長,王旅長,團級以上的軍官明天上午十點到參謀部,說有個重要的軍事會議。”
“是,興帥。”
“葉將軍,聽說你遭遇刺客襲擊,沒有受傷吧。”矢田面帶微笑地道。
“沒事,若是幾個刺客就能動得了我,那我這個奉天將軍也不用做了。”葉重蹺著二郎腿道。“矢田先生請坐吧。”
“那就好。”矢田坐下道:“聽說葉將軍已經捉到刺客,不知是誰派來的,竟然如此大膽?”
“下面根據死尸腳形的判斷是日本人。”葉重淡然道。
矢田心頭一跳,道:“絕對沒有此事,我方怎么可能會派人刺殺于葉將軍。”
“對,我也覺得此事不大可能,根據個腳形判斷是太武斷了。另外活捉的刺客也已經拷打至死,這件事也沒辦法查下去了。”葉重道:“貴國和我暫時還算關系良好,可能另外有人想挑撥也說不定。”
“對,一定是別人派過來的。”矢田很滿意葉重的態度,也許葉重已經看出來了,但只要葉重識相也就夠了。
“昨天發生的事,相信大家都知道了吧。”第二天,葉重臉色平靜地走進了參謀部會議室,行過軍禮之后問道。
“興帥,這件事擺明了是日本人干的,人家都欺到頭上來了,總不能他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咱們奉天也有五萬大軍,我就不信日本人都能啃得下。”廖立志道。
“能打我早就開打了,還用得著這樣憋屈嗎?”葉重笑道:“不過有仇不報不是我的性子,現在報不了就只有先忍著了。”
“既然不是和日本人翻臉,興帥將我們都叫過來做什么?”孫烈臣問道。
“擴軍,既然日本人敢刺殺我,說不準后面會有更大的動作,我自然要增加實力自保。”葉重道:“厚純,你從27師分離出去,單獨成立奉天第一師,你來做這個師長。至于27師,就由贊堯兄你來任這個師長了。通遼的何銳所部擴編為奉天第二師,另外郭旅長你的五十二混成放擴編為奉天第三師。”
葉重拋出一顆重磅炸彈,沒等這些人作聲,一口氣說完,“撤消師屬旅的建制,這次擴編的力度比較大,另外還有一些師參謀長,團長,營長等的人選,從各部比較優秀的軍官中選出來。”
現在奉軍已經初步建立了一套軍官選拔制度,除了師一級的由葉重直接任命外,其它的已經可以通過制度推選出來。
等這些人回過神來,兩眼都放出熱切的光芒,不過蔣方震卻皺眉道:“興帥,若是防備日本人,直接整編出新的師多加訓練便可,這樣打散了擴編,雖然有益于整體上的編練,但實際上是要影響戰斗力的,特別是27師。”
“沒關系,暫時與日本人是打不起來的,只不過做做樣子。”葉重道:“編制變化比較大,百里兄,參謀部要根據各師級主官的意見整理出一套合理的方案,最后大家一起確認。”
“好的,參謀部會辦好這件事的。”蔣方震點頭道。
留下一些軍官在鬧轟轟的議論,葉重和蔣方震,孫烈臣,王厚純,郭琪開等人走出了屋子。
“咱們現在一不缺錢,二不缺人,建制是給了,不過后面軍隊的訓練可一刻都不能放松。”葉重看著幾人道。
“這個不成問題,只要興帥給咱們足夠的子彈,炮彈進行實彈訓練,卑職準能用最快的時間將軍隊的戰斗力拉起來。”王厚純笑道。從各縣保安大隊,建設兵團里面抽取的人都是經過一定訓練的,除了訓練強度還不及正規士兵外,軍紀等方面已經沒什么差別了。
“最快也要一年多吧。”葉重笑道,“炮彈和子彈方面都不會少的。”
通遼的兵工廠已經開始生產炮彈,再加上原來采購日本的炮彈還沒有用完,除了必要的儲備外,完全可以滿足訓練的需要,至于子彈,通過幾年的努力,奉天機械局就達到了1400萬的規模,這次建通遼兵工廠,新的設備采買到位,由于子彈是最不缺的,建設重心放在槍廠和炮廠之上,所以投產得比較遲,一旦這批機器投產,規模再翻上一兩倍多也是沒有問題的。
何琪開嘆道。“護國軍不到三萬人北上還要靠賣鴉片補充一部分軍費,興帥這么一擴編,奉軍便有四個師,三個混成旅,三個獨立騎兵團,六個獨立炮兵團,加起來人員都快八萬了,軍備上護國軍更是沒法比。這種情況下,還沒有動到奉天財政的元氣。我看幸虧是云南的松坡將軍起兵,若是換了興帥直接起兵,一口次打到北京的都有可能。”
葉重不太認可地道:“這是沒法比的,大總統拿蔡鍔沒辦法,除了地形因素,軍隊沒辦法展開,又是客軍外,根本原因還是北洋諸將在拖后腿,若是換了奉天威脅這么大的,真要是威脅到了北京的政權,恐怕段祺瑞,馮國璋之流就算對袁世凱再不滿,也不會讓我這個小字輩入主北京的。不過兩省實力落差巨大倒是真的。”
“這次擴軍將通遼兵工廠生產出來的槍械用之一空,若不是軍械管理處倉庫里面的槍枝太雜,興帥似乎還會進一步擴軍?”蔣方震不由問道。
“不錯,等槍枝生產出來,另外的三個混成旅也會陸續擴編成師。”幾人都是奉軍的核心高層,葉重也不避諱地道:“中央黯弱,大總統都不行了,黎元洪,段祺瑞,馮國璋幾個資歷不相上下,張勛,陸建章幾個也不弱多少,沒有了大總統,誰能壓制得了這些北洋宿將,一番爭權奪利,又有列強趁機混水摸魚,恐怕等日本將整個東北都蠶食完了,還沒分出勝負來。再說歐戰不可能打一輩子,到時候俄國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東北,我可不想過著在日本和俄國之間兩頭受氣的日子。”
“卑職也不想過這種日子。”蔣方震微笑道。
奉天的軍隊正在進行大規模的擴編,北京形勢再變,除了腿有點毛病,一直精神旺盛,身體不錯的袁世凱外交內困上,憂懼成疾,病情日益加重,彌留之跡,將徐世昌叫到北京,和王士珍兩人一起負責袁世凱的后事。徐世昌趕到北京沒兩天,粗粗地交待了一番之后,袁世凱便在遺憾和后悔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氣。黎元洪當選為中華民國的第二任總統。
一代梟雄,就此與世長辭,中國開始進入軍閥割據混戰時代。
“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概就是說的大總統這種情況了。”葉重嘆了口氣,袁世凱一死,各地實力派都開始不安分起來,陜西陳樹蕃驅陸建章,孟恩遠用自己在吉林根深蒂固的實力擠走沒有實力的吉林將軍,被任命吉林督軍。
至于黑龍江的許蘭洲,也成功的將朱慶瀾逼走后,距離黑龍江督軍也只有一步之遙。
“芝能兄,這段時間,你可快把我這門檻都踩爛了。”葉重開玩笑道:“一些小事就讓下面的人送過來吧。”
“都是些大事啊,反正也不遠,就自己過來了。”文山笑道:“許蘭洲這次怕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黎大總統任命了畢桂芳為新的黑龍江督軍。這會許蘭洲怕是在屋里氣得跳腳吧。”
“畢桂芳也是光桿司令一個,在黑龍江毫無根基,比之朱慶瀾還差得多,他在黑龍江還不被許蘭州吃得死死的。”
“許蘭洲再驅逐畢桂芳,興帥要不要以許蘭洲不服從中央為名,出兵占領黑龍江?”文山建議道。
“先看看再說吧。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咱們奉天現在也是麻煩一大堆呢。”葉重道:“巴布扎布現在到哪里了?”
“俄國人現在不敢得罪日本,巴布扎布叛軍5500余人已經在日本人的掩護下,從呼倫貝勒草原南下,許蘭洲,孟恩遠兩個內斗是一把好手,不過壓根不敢對巴布扎布怎么樣。”文山有些不屑地道。以熱察特區的防線和兵力,巴布扎布恐怕剛入境便會遭到毀滅性的打擊。“許蘭洲和孟恩遠兩人恐怕最多只會做做樣子。”
“能做做樣子已經不錯了。”葉重道:“傳我的命令,調馮德麟的28師,十天之內,必須入駐鄭家屯一帶,阻擊蒙匪巴布扎布。若是耽誤了剿匪,軍法處置。”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28師的師部內,馮德麟已經連續摔掉了三個杯子,“先是調我南下追剿白朗,再接著奪我遼西政權,現在又要讓我北上,阻擊巴布扎布。”
“師座,日本人川島浪速求見。”警衛看著馮德麟的臉色小心地道。
“讓他進來,另外把張海鵬和汲金純兩人給我叫過來。”馮德麟嘆了口氣道。
“馮師長,聽說你要率部北上阻擊巴布扎布?”川島浪速也不行禮,走進來劈頭問道。由于葉重有意挑起日本人與馮德麟之間的矛盾,因此這次難得沒有用密電碼,大張旗鼓,日本人若是不知道這件事反倒是奇事了。
“不錯,葉重現在是奉天督軍,他以職壓人,強行要我北上。”馮德麟雖然不滿川島浪速質問的語握,但對于日本人的手段,他也十分忌憚,并沒有將不快表現在臉上。
“馮師長,我要求你不要北上,或者干脆同巴布扎布一起舉事,共同對付奉天的葉重。”川島浪速和馮德麟來往過幾次,知道他對日本的畏懼,因此臉色有些倨傲,但也不是一味蠻橫,“只要推翻了葉重,我國便扶持你做奉天督軍。”
“這….”一旦和巴布扎布聯手,他可就成了滿蒙獨立分子了,能混到今天的地位,馮德麟自然也不是傻子,有些遲疑地道:“容我考慮一二。”
“這還需要考慮嗎?難道馮師長打算服從葉重的命令?”川島浪速雙目一睜道。
“貴國可打算直接出兵?”馮德麟反問道。
川島浪速皺眉道:“若我國直接出兵,還需要你等干什么?”
“那川島先生是否知道現在葉重手下的兵馬有多少?”
“不過是四五萬人,還分散在各地,只要能一舉壓下奉天城,我國軍隊便會出動,到時候即使葉重的軍隊趕來救援也無濟于事了。”川島浪速道。
“川島先生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葉重現在在奉天駐扎的就有一個師,兩個混成旅,另外鞍山有一個旅,阜新有一個獨立騎兵團,通遼的一個旅坐火車到奉天也不要一天。而且葉重這段時間一直在大舉擴兵,雖然不知道具體數量,但所招的新兵至少不會下于兩萬人。這樣雄厚的兵力,川島先生認為只有我和巴布扎布會有勝算嗎?”
“那馮師長的意思是?”川島浪速眼睛一瞇道。
“暫時我還拿不定主意,需要考慮兩天再回復你。”馮德麟剛想直接拒絕川島浪速的要求,但又覺得不妥,還是與兩個心腹大將商議過后再做決定。
“好,那我就等你的消息,希望馮師長不要讓我國失望。”川島浪速摞下了這么句話便離開了。
“呸.,什么東西,小鬼子。”馮德麟一介師長,在遼西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可川島浪速居然一點面子也不給。讓馮德麟不由惱怒。剛才還壓抑著,此時川島浪速一走便忍不住罵出聲來。
“師座,”汲金純看到馮德麟的臉色,想起剛才出門的川島浪速,于是道:“剛才這個日本人來給師座添堵了?”
“誰說不是?”馮德麟有些懊惱地道:“都是師長,黑龍江的許蘭洲把朱慶瀾趕跑了,吉林的孟恩遠也擠走了對手,當上了督軍,偏偏就我這個28師的師長事事被壓著一頭,兩頭受氣。葉重命令我十天之內帶部入駐到鄭家屯一帶,阻擊蒙匪巴布扎布。可是日本人又威脅我不要去,你們說,這怎么是好?”
“這?”張海鵬一聽也感到事情的棘手,“去了得罪日本人,不去得罪了葉重。還真是兩頭不討好啊。要不師座稱病不去?”
“稱病,沒看到奉天發過來的電報嗎?是命令,而且限定了十天。”馮德麟瞪了張海鵬一眼,“葉重這個毛頭小子,大總統一去,就肆無忌憚了,當初我就應該和革命黨一起把他給趕出奉天。”
“師座,現在大總統一去,中央壓制不住地方督軍,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現在日本人和葉重,必須要選擇一方了,繼續騎墻觀望恐怕會將兩邊都得罪。”汲金純道。
“我也知道是這么個理,可是你說說,該選哪一邊?”馮德麟有些喪氣地道。
“現在巴布扎布不過是個滿蒙獨立分子,跟當初的烏泰,外蒙叛軍是一路貨色,烏泰,外蒙叛軍被葉重幾戰剿了個干凈,連浪都沒掀起來幾個,對于巴布扎布,葉重隨便調一個旅便能將其消滅,為什么他的部下按兵不動,卻一定要師座的28師上陣呢?”汲金純問道。
“葉重是故意的?”張海鵬反應過來道。
“不錯,葉重的手段當真不可小視,如果師座遵從葉重的命令,可得罪了日本人,沒有了日本人的資助,以后便徹底失去了與葉重叫板的本錢。”
“若是抗命不遵呢?”張海鵬又問道。
“恐怕找到了借口的葉重馬上就會對28師下手了。”馮德麟嘆了口氣道。“葉重的兵力是28師的好幾倍,更是在日本采購了大量的火炮,軍械精良,在道義上他也能穩占上風,他是有恃無恐啊。”
“師座,卑職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汲金純猶豫了一下道。
“你說,我不會怪你的。”
“葉重手下的郭琪開昔日也不過是杜立三手下的一介土匪,但現在已經位至一旅之長了,還有孫烈臣投靠葉重的時候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管帶,現在更是在27師這樣的精銳師中擔任旅長,可見葉重此人并不刻薄,至少比起蠻橫無禮,總是高高在上的日本人要強上一些。以師座現在的地位,如果向葉重服軟,葉重就算暫時沒辦法給師座升官,一些實質性的好處應該是不會少的。”汲金純道。
“可是這樣,葉重不是永遠都要壓著咱們一頭?”張海鵬有些不甘地道。
“若不聽從命令,恐怕日本人也保不住28師.”汲金純苦笑道:“真要是聽了日本人的話,你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只是暫時服軟,以后若是中央有變,師座再伺機而動,在這奉天想斗得過葉重太難了。”
“說得沒錯,日本人始終沒把我馮德麟當過人,也不會為了28師和葉重翻臉。既然這樣,咱們就和日本人撇清關系好了。”馮德麟咬牙道:“回電葉重,就說職部即日整軍,十天之內必定趕到鄭家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