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人,父親大人,不好了,湖南將軍湯薌銘宣布獨立了。”袁克定一蹶一拐地走進了袁世凱的書房。
“滾出去,欺父誤國的東西。”袁世凱拿著手中的書就朝袁克定砸了過去,等袁克定狼狽的逃出書房,袁世凱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仿佛瞬間蒼老了十多歲,喃喃道:“已經是第八個獨立的省份了,人心大變,人心大變啊….”
被重新起用的段祺瑞逼袁世凱交權,南方各省紛紛宣布脫離中央,幾乎又形成了南北對峙的局面。所不同的是辛亥革命時的袁世凱手握重兵,而眼下各省要么宣布獨立,要么擁兵自重,即便是曹錕這樣嫡系的軍隊跟護國軍也是打打停停。像葉重沒有直接宣布獨立已經是夠給袁世凱面子了。
奉天城的一家日本妓院內,川島浪速,小磯國昭,還有預備役少尉,三村豐,木澤,入江等人
“就在今天,關東大都督,中村君將會拜訪奉天,中村君身份尊貴,據可靠消息奉天將軍葉重,將會親自到火車站迎接。”川島浪速面雙手抱臂,面容嚴肅,“葉重此人乃帝國征服滿蒙支那的最大障礙,為了帝國大業,必須要除掉此人,但平時葉重十分謹慎,出行守衛森嚴,沒有下手機會,因此我們必須抓住這次難得的時機,將其一舉擊殺。為帝國長久的占據滿蒙掃清道路。”
“愿聽川島君驅使。”三村豐,木澤等人紛紛道。
“此去刺殺葉重,兇險萬分,活著回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各位可是要考慮清楚了。”
“為帝國大業捐軀,為天皇盡忠,個人生死又算得了什么。”
“好!不愧是帝國武士。”川島浪速大喝一聲道。“下面就來分配刺殺的任務了。”
“今天又是個什么人啊?竟然要興武你親自去迎接?”許楠和韓瑩同時給葉重穿著衣服。
“是個大人物。日本大將,關東大都督。”
“關東大都督?有多大?整個奉天還有比這個家伙還大的嗎?”許楠皺著鼻子用圓潤的食指在葉重胸膛上點了點。“不過是個日本人,讓他上門拜見就是了。”
葉重瞪了許楠一眼,然后道:“你們可不要小看了這個中村覺。在日本,像中村覺這樣不是薩長藩的人想要晉階大將是千難萬難的。中村覺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有些過人之處。當然,比起你們夫君我,也就差了那么一點點。”
“你這不是拐著彎兒夸自己嗎。”韓瑩白了葉重一眼笑道。
“有嗎?只不過是在說實施罷了。”葉重笑著摟過兩人一邊親了一下,然后大步走出了門。
“興帥,你這樣騎馬,卻讓日本那個大都督坐馬車,會不會太抬高他的身份了?”趙常順問道。
“無礙,把日本人捧高一點,才顯得我對日本人的恭敬嘛。”葉重冷冷一笑,捧得越高,將來摔得越慘。“再說,我平時也不坐馬車,還是騎馬吧。”
“是,興帥。”既然葉重都這樣說了,趙常順自然也不便再勸什么。
“走吧!”葉重上馬道。
“注意了,葉重要來了。”日本的特務向藏身二樓的刺客三村豐提醒了道。
“好的,我知道了,這次我一定讓葉重血濺當場。”三村豐目露兇光。等日本特務走出門,三村豐才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根本不知道葉重長什么樣子,為了保證這次刺殺不被參謀本部次長田中義一和外務省的人攪黃了,只局限在土井市之,川島浪速少數幾個知道。這次刺殺多少有些臨時抱佛腳。
雖然通往火車站的街道都有日本人的刺客,這些刺客也許個別人決死之心,也許有因為川島浪速請來,騎虎難下,不答應也不行的。不過就算有決死之心,但這次刺殺的準備不足,確實太不專業了。
川島浪速也只是在阜新見過葉重一次,到現在記憶也模糊得很,無法給這些刺客描繪多少。
到現在為止三村豐都不知道葉重是誰,長得什么樣,騎的什么馬,不,不,在三村豐想來,像葉重這樣的人物,至少穿著,打扮上會和身邊的侍衛不一樣。很可惜三村豐這次還是失望了,衛隊營幾百人從街道上縱馬而過,速度不快,但也不慢。三村豐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抽筋了,愣是沒有發現哪個與眾不同的。患得患失,正在考慮要不要下手之跡,隊伍已經只剩下排在最后的幾騎。
“怎么沒有扔炸彈?”穿著中國老百姓服飾的日本特務再一次跑進來,有些氣極敗壞地道。
“這么多人,我哪里知道哪個是葉重。”三村豐橫了特務一眼,“騎馬在最前面的,前面這么多人,要不你來?”
“若是耽誤了川島君的大事,你百死難辭其咎。”特務冷哼了一聲。
“葉重不是還要返回嗎,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事。”既然刺殺葉重,只要出手,不管是否事成,生還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三村豐也是豁出去了,并不將特務的臉色看在眼里。
“中村大都督的事跡讓人敬佩啊。”葉重向旁邊同來迎接的矢田道。
“哦?葉將軍對中村君有所了解?”矢田有些奇怪地道。
“當然,既然來迎接中村大都督,事前總要做些功課的,日俄之戰,中村都督圍攻旅順,久攻不下,后來不顧少將身份,同敢死隊一起進行決死沖鋒,連一位少將尚且如此,更遑論下面的普通士兵了。貴國陸軍之堅韌,堪比德國陸軍。”這句話葉重倒是說得發自內心,這個時代的日本陸軍,說是人形機器也不為過,訓練極其殘酷,不知道日俄戰爭時期的旅順攻防戰的慘烈,便不了解被精神洗腦后日本士兵的可怕,也許也只有后世的蘇聯紅軍,或者朝鮮戰場上的解放軍可與之比肩。
“當然,我國的士兵是亞洲最優秀的。”矢田一臉自豪,不過矢田也有些自知之明,日本士兵意志雖然頑強,但血肉之軀終究無法彌補裝備上的差距,目前德國陸軍還是這個世界上公認的最強陸軍,矢田就算自大,也不認為日軍的軍隊會強過德國。但聽得葉重將日本和德國的士兵相提并論,矢田心里還是十分舒服的。
“既然葉將軍如此認同我國士兵,為什么不請一些人做教官,去強化自己的軍隊呢?相信有我國教官的幫助,葉將軍的軍隊戰斗力一定能大為增強的。”矢田三句話不離本行,很快又道。
“哈哈,這個還是不用了,貴國士兵訓練之嚴酷,我看了心里都有些發兀,若是讓我的部下也同樣訓練,恐怕沒幾下便炸窩了。”葉重搖頭道,在軍中請日本教官,那不是把自己的實力都一清二楚的曝露給日本人了,這種事葉重怎么可能會答應,從入主奉天到現在,葉重手里的軍隊已經不再是當初那支匪軍了。經過這幾年的改善,特別是東三省陸軍速成學堂訓練出來的低級軍官充實到各部,軍隊的整體作戰的實力已經提升了幾個檔次,訓練上雖然比不上日本人的那種極端變態,但放眼整個中國,也算是最為艱苦的了。同樣是一支敢打敢拼的軍隊。
就算對上日本人,幾代積累的仇恨下來,所暴發出來的勇武,葉重自忖也不會輸日本人多少,況且日本人由于本土資源的潰乏,過于強調悍不畏死,但卻缺乏對火力的足夠認識,相對于現代戰場來說,是有些落伍的,揀了芝麻,丟了西瓜。也就能欺負一下中國這種火力稀缺的軍隊,若是上了歐洲戰場,火力上絕對的劣勢,個人再如何勇武,也不過是找死。
“既然葉將軍這樣堅持,那就算了。”矢田搖了搖頭,也許葉重話里真假參半,不想請日本的教官罷了,不過大多軍閥手里的兵吃不了苦卻是真的,日本人就用參考的名義見識過馮德麟部的訓練,平時軍風懶散,沒點軍人的樣子,稍微加點訓練強度就怨氣沖天,這樣的軍隊如何能打仗,矢田搖了搖頭,就算葉重的部下要好些,但也只是相對馮德麟部而已,矢田不認為能跟日本的軍隊相提并論。
“這位便是我國的關東大都督,中村君了。”火車抵達,一個六十來歲,兩鬢有些花白頭發,鼻子下留著兩撇胡子的中村覺,在侍衛的拱衛下走了出來。矢田便向葉重介紹道。
“歡迎中村都督來訪奉天。”葉重微笑道。
“中村君,這位便是現在的奉天將軍,葉將軍。”矢田道。
“葉將軍。”中村覺在旅順呆了些年頭,也會中文,略帶驚訝地道:“雖然以前拜讀過葉將軍的成長史,若我沒記錯,葉將軍22歲就任奉天督軍一職了,能干下等大事,葉將軍真是好手段啊,如此謀略,如此年紀,實在讓人感到驚嘆和羨慕。”
“中村都督過獎了,我不過是挫敗了不成氣候的革命黨人才坐穩了奉天督軍一職,一場像樣的仗都沒打,相比起中村都督能在貴國眾位強力競爭者中勝出,獲得陸軍大將一職才是真正的實力。”中村覺一見面就提葉重的成長史,除了場面上捧對方的話外,無非是給個下馬威,你有幾斤幾兩,有什么底細老子一清二楚,以后那些花樣最好收斂點。葉重也仿佛沒聽清楚話里的意思,自謙道。
“中村都督如果方便,可以到奉天省政府去一趟,也讓奉天政府招待一下。”
“謝過葉督軍的好意了。”中村覺微笑著搖頭道:“不過我要在我國駐奉天領事館落腳,還請葉將軍去領事館一敘如何?”到底是軍人出身,中村覺比起矢田這個政客要強勢太多,一句話便想主客易位。變成他中村覺在奉天的地盤上邀請葉重了。
“也好,既然中村都督難得來一次奉天,我這個奉天將軍自然不能失了禮數。”葉重略微一想,便點頭道,不過是放低一點姿態,并沒有實際上的損失,葉重也并不太抵觸,更何況現在也確實是日本人強勢。
到了日本領事館,矢田讓人上了幾個小菜,有日本人喜歡吃的生魚片,另外還有幾道日本風味,當然,也有幾道中國小炒。
“聽說葉將軍有意一統整個東三省?”中村覺嚼著嘴里的生魚片道。
“不錯,我是有這個想法。”葉重道。
中村覺淡笑道:“可是葉將軍是否知道,沒有我國的支持,任何人都是無法統一東三省的。”
“這個自然也知道。”葉重稍微放低了姿態,但也不會因為中村覺的強勢便放棄原來應有的立場,“不過除了我,放眼東北,沒有其他人能統一東三省。貴國也找不到更好的合作對象,這件事是根本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的。”
“可葉將軍得到了東三省之后,到底是親日,親俄,或者是親英美,誰都不知道,主動權完全操控在葉將軍手上,我方很不習慣這樣的合作方式。”中村覺搖頭道。
“中村都督以為我該如何?”葉重問道。
“劃地自立,宣布脫離中央,在東北成立新的執政政府。我國可以扶池葉將軍做這個政府的元首。”中村覺回答道。
“以貴國的實力,即便是整個中國也不懼,難道還怕我一個小小的地方將軍毀約嗎”葉重笑道“貴國有自信的實力,不過我卻不敢過于自信,真要是依著中村都督的意思,那我就變成眾矢之中的,我國中央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任離北京如此近的奉天割據自立。而且輿論上我也將受盡千夫所指,我國大總統也有列強的支持。不過是稱個帝,尚且落得現在的田地,何況我不過一個奉天將軍,還想搞什么獨立,那便是不自量力了。”
事實上該談的葉重和矢田都已經討價還價過,中村覺現在提一遍,得到的回復也并沒什么不同。
在日本領事館吃了頓飯,葉重便在衛隊的簇擁下返回。
“終于來了。”三村豐看到大隊騎兵再次出現在視線當中,一咬牙,將手中的炸彈朝著隊伍前頭拋飛出去。
“有炸彈!保護興帥。”空氣中淡淡的火藥味立即讓警衛驚醒起來,趙常順大喝一聲,一邊掏槍,一邊拉起馬頭,收縮身體藏身馬后。動作敏捷無比。
轟地一聲巨響,肆虐的彈片將隊伍前面的六七匹馬炸死,警衛也死了三四人。
“都給我散開,圍在一起等著挨炸嗎?”葉重早已經反應過來,拔出手槍便朝左側街道邊的二樓窗口里面射了一槍。窗戶里面傳來一聲慘叫,準備再次投彈的三村豐被打傷了手臂。
葉重還未作聲,趙常順已經飛快的帶了幾人竄進樓中。不久之后便聽得一聲槍響。
趙常順臉色不好地返回來:“刺客自殺了,卑職無能,請興帥責罰。”
“他要自殺誰能攔得住,常順,大野,你們幾個各自帶幾十人,立刻封鎖從火車站返回的幾條街道,既然在這里守株待免,別的地方應該也有人蹲點。”葉重看著幾個倒在血泊之中的警衛眼帶殺氣地道。
“要不要將興帥先護送回府。”趙常順有些遲疑地道。
“不用了。”葉重目光一凝。
“是,興帥。”趙常順連忙應聲。和傅大野幾人相繼各自帶了三十多人疾馳而去。
剛才的爆炸聲已經驚動了街道上巡邏的警察,沒多久都往這邊聚集過來,知道葉重遇襲后負責這邊街道的小隊長頓時大驚失色,這要是怪罪下來,他可受不住。
葉重現在也沒閑功夫去怪罪這么個小人物,只是帶著其他的警衛返回了省政府。后面收尾工作有那些警察去料理就夠了。
“什么?興帥遇刺?”奉天的警察廳長孫瑞江聽到下面的人報過來的消息,整個人都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連忙問道,“興帥有沒有事?”
“炸死了幾個警衛,興帥倒是沒有受傷,不過臉色似乎不是很好。”分局長王猛道。
“廢話,被炸了臉色能好得了嗎?趕快查,若不能查出來是誰干的,興帥一怒下來,咱們誰都擔待不起。”
“已經弄清楚了。”王猛小聲道:“是日本人,興帥衛隊營的士兵在另外幾條街道也擊斃了三人,活抓了一人,這個人也是個死硬分子,什么都不肯說,不過從他腳趾分叉的形狀可以判斷,的確是日本人。”
“日本人?”孫瑞江頓時冷靜了下來,然后道:“事情先不要張揚出去,我立刻去凜告文處長。”
“日本人干的?”葉重聽到文山的匯報后,也覺得情事的棘手。
“興帥,要不要將這件事宣揚出去?”文山問道。
“算了,這件事就這樣吧,這個節骨眼上,鬧大了對奉天沒好處。”葉重搖頭道,“眼下奉天各方面都蒸蒸日上,若是被戰事打斷就太可惜了。兵工廠建起來不久,產能還沒有徹底爆發出來,另外手下真正能打的也就四五萬人,暫時還不宜與日本人翻臉。”
“是,興帥。”文山點頭道:“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過就這樣算了也有些憋屈了。”
“沒辦法,人家日本人的胳膊現在粗過你的大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