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離洮南府城還不到十里的時候,最前面的孫烈臣就和游弋在城外的蒙古騎兵交起手來。一路四千余人馬像壓路機一般朝洮南府壓了過去。
“白王,白王,官兵打過來了。”洮南府城內,白音達賚還是住不慣漢人的屋舍,另外命人扎的蒙古包。幾個腰挎彎刀,手持步槍的頭目大步走進白音大賚的帳篷。
白音大賚看著幾人道:“官兵來了多少人?”
孟和回答道:“探子回來說有四千多人,全是騎兵!白王,咱們人數不比他們少,要不拉出去和他們硬打一仗?”
另外幾個頭目也同樣的表情,連續的勝仗打下來,沒遇到像樣的戰斗,讓這些人一時間有些忘乎所以了。
白音大賚搖了搖頭道:“洮南府被攻陷這么久了,清廷一直沒有動作,顯然在蓄力,等待致命一擊,不會這么容易被咱們打退,先把俄國的那兩挺馬克西姆機槍在城頭上架起來,看看這些官兵的經不經打。如果是些軟蛋,咱們再沖殺出去。”
白音大賚帶著一行人騎上馬,趕到城門處,登上城頭,看著城前五百多米處密密麻麻的人群。
“白王,他們有大炮。”阿木爾看到城外架起的十幾尊火炮有些懼地道:“不能等他們開炮,咱們先出去沖一陣。”
白音大賚看到火炮邊的數挺重機槍,臉色凝重的道:“也好,你帶800人去試探一下,見勢不對就撤回來。”
“是,白王。”
城門洞開,馬蹄狂亂,大隊的蒙古騎兵從城門處沖了出來。
“給我沖,殺光這些侵占咱們草地的漢軍。”阿木爾提刀向前一指,朝前面的炮兵陣地沖了過來。
“大人,下官帶人先上吧。”孫烈臣向葉重請戰道。蒙古騎兵已經開始沖鋒,葉重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排槍打兩次這些蒙古人就能沖到眼前,現在不動,到時候可是會吃大虧的。
“不用了,片刻之后孫管帶就會明白了。”葉重搖頭道,八挺水冷式馬克沁重機槍全擺在陣前。即使現在袁世凱訓練出的北洋新軍一個鎮一萬多人也沒有如此高的配制,更何況將八挺馬克沁如此密集地擺在不到兩百多米的陣線上。倒不是說馬克沁重機槍的價格如何高昂,而是絕大多數人還沒有意識到它的重要性,即使一戰前期,英法等國每個師的配制也只有二十余挺左右。
八挺馬克沁重機槍突突突地響起,一時間對面的蒙古騎兵,人仰馬翻,慘叫不止,眨眼間沖在最前面的四百多騎全倒在血泊之中。
后面的驚恐地叫著勒住韁繩,一兩百騎轉身向城內逃去。來不及逃走的盡數被傾瀉的子彈打倒在地。
“如何?”葉重笑著向孫烈臣道。
孫烈臣目瞪口呆的表情和當初第一次目睹馬克沁威力的王厚純等人別無二致。
“尚不知道這種槍械集合起來運用有如此威力,讓大人見笑了。”孫烈臣苦笑道。
程豐也贊嘆道:“大人有此等利器,拿下洮南府城易如反掌。”
葉重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沒有說話,雖然相處不久,但孫烈臣能讓人感覺到是個可敬的軍人,而程豐卻有些喜歡須溜拍馬。馬克沁重機槍雖然犀利,但攻城還得靠那些火炮。
隨著劉文明一聲令下,除了57毫米的過山炮外,其他75口徑的一尊尊的火炮猛地后挫,一顆顆灼熱的炮彈在視距內砸在城墻上發出巨大的爆炸與轟鳴聲。
“孫管帶,程管帶率先攻入洮南城的任務就交給你們了。”一兩百發炮彈過后,葉重向孫烈臣和程豐道。
“下官遵令!”孫烈臣和程豐同時拱手。然后率著手下的騎兵沖向已經殘破不堪的城門。
“厚純,湯志,你們兩營各帶57過山炮一門,重機槍兩挺跟上去,何銳,你帶一營占領城墻,將大炮和重機槍架到城墻上。”
洮南府城內,廝殺聲連天,孫烈臣與程豐兩營騎兵抽也馬刀,與孟和反沖鋒的騎兵撞在一起。兩方不時有人慘叫著掉下馬。
“保護好孫大人!”劉寶亮大喝一聲,雙腿一夾馬腹,向前竄出,一刀將一個砍向孫烈臣的蒙古兵斬成兩半。
“贊堯兄,蒙古人越打越多,咱們吃不住勁啊,要不往后退一退?”程豐一刀橫掃,砍死一個蒙古人,向不遠的孫烈臣道。
“統領大人率大軍入城,現在剛進到一半,咱們這一退,士氣一泄,蒙古人再趁勢掩殺過來,可就一敗涂地了。不能退。駕!”孫烈臣大聲道。
程豐呸了口,媽的,這個葉統領年輕雖輕,但也是個陰險角色,之前補人換槍的,差點讓他給騙了,是在想借機削弱他和孫烈臣兩營,也就孫烈臣這個死腦筋如此賣命,程豐不再說什么,不過沖鋒的速度卻往落后了點。
這樣一杰,蒙古騎兵的壓力大多就落在了孫烈臣這營上,在激烈的交鋒中,片刻的功夫就有五六十人死于馬下,若不是有劉寶亮等隨從拼死保護,孫烈臣也恐怕成了蒙古騎兵的刀下亡魂。
程豐保留實力下,蒙古人放開手腳,壓得兩營節節后退,眼看就要支撐不住。幾顆炮彈忽然落到密集的蒙古騎兵群后段,瞬間炸得一陣人仰馬翻。
“孫管帶挺住,我們來了。”王厚純與何銳的兩營終于趕到。過山炮打了幾發后,便不敢隨便再打。
“都去死吧。”毛騰遠和幾個人將機槍扛到一處高低,迅速的架好機槍后,抽準空子幾排子彈打過去,頓時打倒了一小片。同樣的場影在洮南府城內另外幾處也有出現。時不時機槍手被射過來的子彈打得撲倒在機槍之上,身下淌出一大片血跡,提醒著這些機槍手對方仍然有反擊之力。不過馬上機槍前又回換上別的人。
隨著幾挺機槍相繼吐露出火舌,隨著葉重將另外幾營也一起壓了過來。蒙古騎兵終于支撐不住,被壓迫得節節后退。
“白王,下面的弟兄們撐不住了。”孟和臉上多了道猙獰的傷痕,抹了把臉上的血水向白音大賚道。
白音大賚長嘆一聲,“出城吧,通知弟兄們撤退。甩開敵人后盡量將散落的弟兄們都收擾起來。”說完白音大賚調轉馬頭,帶著一騎人向洮南府城的另外一邊奔去。
主將逃跑,其它還在戰斗的蒙古騎兵也失去了意志,爭先恐后地調轉馬頭便走。白音大賚這邊的動靜很快被孫烈臣,王厚純等戰斗在最前線的將士捕獲。
“敵人想逃了,給我追。駕!”孫烈臣馬刀一揮,大聲吼道。
“通知何銳肅清城內殘敵后維持秩序,其他人跟我來。”葉重砍翻一人后,率著三營騎兵將孫烈臣走后留下來的殘留蒙古騎兵又犁了一遍,一千幾百騎過后,仍然還有些沒殺干凈,不過這幾個散兵游勇已經不重要了,自有何銳去對付。重要的是將白音大賚所部盡量多留下來一些。
這一仗一直持續到天黑,追擊了兩百多里,將白音大賚趕到了科爾沁中旗,孫烈臣,王厚純等才率兵與回返,與身后幾里的葉重率領的三營匯合。
“停下來,另外多派小隊,將散出去的弟兄們都收攏回來。”白音大賚舔了舔干噪的嘴唇,在洮南府城的時候手底接近五千騎兵,此時身邊已經不足千余人,這些官兵還真是夠狠,居然從上午一刻不停的追到現在。
“白,白王,咱們再逃一段吧,這些官兵都瘋了,隨時會追上來。”烏力罕逃了一整天,中間滴水未盡,現在想到官兵那股瘋勁仍然心悸不已。
白音大賚不滿地看了烏力罕一眼:“咱們逃了一天,人困馬乏,這些漢人也到了極限,這里是草原,還怕了他們嗎?”
“是,白王。”烏力罕心頭一跳,點了點頭道。
“白王,后面咱們怎么辦?”孟和問道。
白音大賚深思了一陣,冷笑道:“陶克陶不是一直想和咱們聯合在一起嗎?就去找陶克陶。折里木盟是陶克陶的地盤,咱們在草原上慢慢跟那些官兵耗,看誰耗得過誰。”
孟和吃了一驚道:“白王,之前咱們沒有答應陶克陶,現在送上門去,恐怕要看人家臉色。”
白音大賚嘆了口氣:“暫時也沒更好的辦法了,唇亡齒寒,陶克陶不蠢,他不會為難咱們的。”
最終,白音大賚收攏了兩千余騎,連夜趕往通遼一帶的折里木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