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軒見谷雨看著那一大片墨綠的東西發愣,不由道:“你看這個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好東西。”
谷雨動手拔了一陣,拔了一小把,用草捆住了,心想回去晾干了送藥鋪里看看收不收的,要不然這么一大片的拔下來萬一不收,豈不是暴殄天物。“錦軒哥,這個是墨地生,我以前聽過這個藥的,那個給我診病的老郎中說的大概就是這樣,我也拿不準,還是拔一點回去,等晾干了送去藥鋪看看能不能用。”
安錦軒心里不知道是喜是悲,這藥材要是派得上用場,谷雨再次進山也是在所難免了,只是要是派不上用場,他也不忍心看她失落的樣子。
等谷雨把墨地生放好,安錦軒接過來,又帶谷雨去另一個有野生菌子的地方,說季節已經過了,這個時候能長出來的菌子不多,再過去一些就是一些野果子樹,長得都是喜人,安錦軒爬上樹專門挑那些紅紫的摘了,谷雨在下面撿得很是欣喜,安錦軒叫一聲谷雨接好了,她倒是常常接個正著的,很有成就感,雖然沒有接到的掉在地上也砸不爛,反正地上都是枯葉。
安錦軒很靈活,在樹上摘了一陣,谷雨的把果子撿到一邊已經有了一小堆,她看著這比桃子略微小一點的黑紅果子,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再觀察了一下這東西長的位置,沙粒地,倒是跟自己荒地的樣子看起來差不多,這讓她眼睛一亮。
安錦軒下了樹,見地上的一堆果子,走到身旁不多遠的地方,扯過來一把藤條,還撿來幾根小木棍子,雙手靈活的把那藤條轉來轉去,很快的竟然也結出一個網兜一樣的東西,谷雨看的直愣神,這安錦軒在這林子里進進出出的,倒也不是沒學到什么東西,而果子扔在藤條網里面,透過藤條看到一片黑紅黑紅的顏色,藤條上的葉子翠綠著,加上墊底的幾根木棍,混在一起很是好看。
谷雨還想著再走走,安錦軒卻制止了,“我們要回去了,這還有路要走呢,總不能天黑了才回去吧,再說萬一他們來找怎么辦?”
谷雨有些悻悻然,看著自己為數不多的收獲,也只好作罷,反正來日方長。
兩個人一路回到莊子,谷雨雖然很久沒有走這么遠的路,卻是也不覺得累,心說自己的身體果真的越來越好了,看來以后多多鍛煉,免得又病倒了連累家里。
安錦軒拉著谷雨,去清沙河邊洗洗干凈,又相互的看看,這才叫谷雨先回去。
谷雨一時間的沒有反應過來,安錦軒笑道:“那到時候他們問我們怎么來的野果子呢?碰巧遇上的?還是不要太明顯,要不然老人們會懷疑的,等你以后進山就難了。”
谷雨一想也正是這個道理,她讓安錦軒先回去,自己跟在后面,哪知道一進家門,就發現氣氛似乎不太對勁,屋子里有陌生人在那坐著,王氏跟許秦氏臉色也有些尷尬。
谷雨進門,見一個打扮還算利索的婦人問道:“這個就是小閨女吧,一看就是個機靈的,嫂子,我看你一家子都是有福的人,到時候等哥兒考上了秀才,以后你們就跟著享福吧,只是這考秀才也要不少花銷的,倒不如的讓哥兒早一點定下來,要不你瞧著你們這家沒家業沒業的,以后也不能耽擱了他的前程不是。”
谷雨剛要問什么,王氏趕緊的道,“看你說笑了,我當家的不在家,這事也做不了主,還是等他回來了才好說,這孩子多了您別見笑,我們也就不留你了。”
那人聽話聽音,笑著起身告辭。
谷雨問道:“娘,是什么事情呢,這個人怎么沒有見過,說的話也這么古古怪怪的。”
安錦軒把那些野果子洗過,放在木盆子里讓大家吃,也坐在一邊聽。
王氏臉色有些尷尬,“也沒什么事情,跟你沒有什么關系。”
谷雨不死心,又問許秦氏,許秦氏倒是噗嗤一笑,有些好笑的說著,“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跟錦哥兒跟你大哥去柳壩子的事情?”
谷雨當然記得,當時三人劃船進去,在大姑姑家里還引得人圍觀的。
許秦氏有了些年紀,對這些送上門的喜事自然的也沒有什么要留話的地方,“可不就是么,當時聽說你這兩個哥哥啊可是好,一群人在那看著,又聽說是畫了花樣子又是讀書的,長得還那么俊朗,這不就是有人上門了么。”
谷雨嘴里正吃著野果子,此時一笑嗆到了自己,咳咳兩聲之后哈哈大笑,“難不成是大哥跟錦軒哥,有人上門提親?”
安錦軒見谷雨沒心沒肺的樣子,狠狠挖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我們才多大?”
小荷跟小滿從屋外偷偷伸進來一個頭,“姥姥,你剛才叫我們去燒水我們已經燒好了,是不是可以進來了,反正那個媒人也走了。”
原來剛才那人來的時候,許秦氏怕這兩個丫頭聽了不好的話,讓她們去燒水,哪知道這兩個丫頭什么都明白。她嗔了小荷一眼,“又是一個鬼精靈的,進來吧。”
王氏見孩子們也都在這,遮遮掩掩的反倒是不好,萬一以后他們聽差了多想些有的沒的,干脆的敞亮了說,“就是柳壩子那有一個叫紅霞的閨女,上回也不知道怎么的你們去你大姑姑家,她見到了你哥哥,就回去跟自己的老爹說,他們家倒是有不少的田地,日子是富足的,還有一個磨房。那老爺沒有生下兒子就這么一個閨女寵得跟什么一樣,加上他也不知道從哪里打聽了什么,剛才我瞧著那媒人說話倒是像是知道咱們的家底一樣,說是你哥哥上學以后考秀才的花銷他們都包了,孩子還小也就先訂著,等再過幾年他們在成親也是使得的。”
許秦氏揶揄道:“別人只說是養女兒賺嫁妝的,怎么的養小子也能賺不成?我可聽說那個紅霞也是好的,繡的花草什么的都好,人性子也溫順就是被慣得有些刁蠻,左不過的以后成親了就好些的。”
安錦軒見說的不是自己,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在那吃著東西有些好笑的幸災樂禍模樣。
谷雨當然明白,要是別人家,大概會覺得這是難得的事情,以后成了親的,家里的田地磨坊還不都是自己的,只是她當然明白,驚蟄不是親大哥,爹娘以后還指望他能夠有出息的,不可能因為日子苦的就讓他有這樣的負擔,再說大哥的爹也只是在牢獄之中并沒有過世,這樣的事情爹娘必定是不會做主的。
心里是明白,反正事情是不能成,嘴上卻輕松的道:“好啊好啊,大哥訂了親,以后我就有嫂子叫了。”
話音一落,驚蟄就出現在屋門口,幽幽的道:“誰說我訂親?”
谷雨吃了一驚,扭頭一看驚蟄,哪知道剛好對著他的眼眸,兩人目光一接觸,谷雨就發現他眼睛似乎沒有以前那么清亮,還有一絲委屈,只是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依然的溫潤如水,問完剛才那一句,又問王氏:“娘,我就要訂親了么?”
王氏見他這樣,笑道:“別聽谷雨在那瞎說,是有個人上門,只是娘怎么能應下來,這么大的事情總歸的不能由娘自己定,以后你的事情就聽你的主意,你才多大,定什么親,就算以后再窮,爹娘也能送你去私塾,你就安安心心念書什么也別愁。要是咱們家好過一些,他們那里敢這么輕易的上門,說著倒是沒什么,只是話句句堵人。”
谷雨也在一邊幫腔,“你們不要愁,還有我呢,等爹這一回回來,我再想想有什么賺錢的法子,到時候有我賺了好多好多的錢,以后這樣的人就不敢上門了,現在來還不是瞅著我們家窮,咱們人窮,氣不短!”
小荷見谷雨說著似乎很有豪氣的樣子,也跟著道:“對!不就是個破磨坊么,到時候我們一起攔在家門口口,她要是再登門,我們就說,就說……”
小荷說著有些不知道說什么,谷雨接過就道:“到時候我就這樣說,你們家有的我們家都有,你們家沒有的,我們家也有!不要指望我大哥娶你們家閨女!”
許秦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哎呦哎呦,你們這兩個小人精,光在那異想天開了,不過谷雨說的也對,咱們家要是好過一些,他們也不至于敢這么張狂的開口。”
谷雨說完見驚蟄似乎已經緩過來了,想著他大概剛才嚇住了,有心跟他開個玩笑,拉過小荷問道:“小荷,你說我們這么罵,萬一我大哥以后娶不到嫂子怎么辦?會不會怪咱們?”
驚蟄忍不住的過去把谷雨抱到一邊,嗔怪道:“就有你說不完的話,這么快就想著什么嫂子嫂子的,沒有才好呢,得了,你們兩個不要湊在一起,免得又有什么鬼主意!”
谷雨跟小荷被驚蟄隔開,卻仍舊擠眉弄眼的哈哈大笑。
驚蟄倒是不好意思起來,果子也不吃了,進了房間。他把門一關,松了一口氣,剛才一進門,聽谷雨在那說她要有嫂子的樣子,他倒是嚇了一跳的,結果只是虛驚一場,而后王氏說的那番話,以及谷雨叉著腰說著要賺錢不讓自己受委屈的樣子,他又有些感動,又有些恨自己不中用,難不成的竟然要谷雨賺錢幫著自己么?這種驚訝感動內疚種種攪合在一起,他有些心亂,腦海之中只是有一個堅定的念頭,谷雨啊谷雨,以后一定不會讓你這么辛辛苦苦的想著養家,到時候你要什么,我一定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