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中將閣下，第16軍司令部急電。”
一個有些嘶啞的聲音突然在中井良太郎和喜多一誠這兩位剛剛“打破”了華軍不可戰勝神話的中將耳邊響起。松浦淳六郎扭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副官雙手捧著一份薄薄的卷宗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松浦疑惑地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是一張印著絕密字樣的抄報紙。松浦淡淡地道：“怎么回事？”
“是軍司令部的命令，還有……還有最新的戰情通報，好像……好像是楚山那里敗了。”
“巴嘎！第55師團真是飯桶！”中井良太郎微微皺了下眉，伸手接過老花眼鏡，仔細地看了起來。
抄報紙的上半頁是軍司令部的戰情通報：“防御楚山之陸軍第55師團所屬110聯隊、第111聯隊，在華軍優勢兵力進攻下，遭到重挫！
第110聯隊、第111聯隊雖然發揚武勇，死戰不退，但是仍然難耐敵軍之優勢火力兵力。苦戰一晝夜后，遺憾告負。楚山已于今日凌晨2點10分被華軍攻占。第110、111聯隊除少數預先轉移之傷員，已經全員玉碎……第55師團、第106師團余部約一萬余人正向渭源方向撤退。楚山至龜坪里、古豐村公路已經被華軍打通。”
“怎么會？”中井良太郎低聲的驚嘆了一聲。第55師團和第106師團在楚山一線總共有6個步兵聯隊，再加上師團指數部隊總有三萬余人，這才一天一夜，居然就只剩下了萬余人，也就是說損失了超過兩萬人！這死的也太快了吧？
“中井君，出了什么狀況？”第123師團的師團長喜多一誠看到松浦臉色鐵青，忙問道：“是不是什么地方又打了敗仗？”
中井良太郎鐵青著臉點了點頭：“楚山丟了！華軍的增援部隊很快就能通過公路過來了！”說著他又看了一眼電報抄件的下半頁，嘆了口氣：“梅津大將命令我們立即撤出戰斗，退往板坪里布防，不得絲毫延誤，否則軍法從事！”
說著他就將電報抄件遞給了喜多一誠，喜多瞧了兩眼，就長長一嘆，剛想說些什么“功虧一簣”之類的話，就聽見有人高喊：“炮擊！快隱蔽……”這喊聲未落，炮彈劃空而來的尖嘯聲就在耳邊響了起來。
“轟！轟！轟……”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好像就在中井良太郎和喜多一誠的耳邊響起，兩個日本中將同時被各自的副官按倒在地。大地震動了起來，掩蔽部里面所有的人都被震的東倒西歪，還有幾個年輕的參謀竟然抑制不住發出了驚叫聲！
華軍的炮擊突然空前猛烈起來了！一團團桔黃色的火光在日軍陣地上面此起彼伏地炸開，從剛剛被日軍奪取的幾個山頭，到日軍的進攻出發陣地和炮兵陣地，甚至還有這個似乎隱藏的不錯的前進指揮所周圍都落下了密集的彈雨！炮火的炸點密得分不出個數來，只能聽到連成一片的巨大轟鳴聲音。而且讓這個前進指揮所里面所有的軍官都感到一陣膽落的是，這些震耳欲聾的巨響肯定是屬于150mm炮彈的！
在昨晚的激戰中，對面的華軍可沒有使用過150mm的大炮啊！也就是說……華軍的援兵已經趕到了！
中井良太郎當時就意識到大事不妙了，他一把推開身上壓著的副官，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只覺得手上濕漉漉的。但他也顧不了那么多，伸手就把桌上的電話摸到了手里，拿起了搖了幾下，叫通了后方指揮所，半天才聽到留守在板坪里的第122師團參謀長秋山義隆有些驚慌的聲音：“是師團長閣下嗎？您還好吧？前面發生了什么？”
中井良太郎對著電話大吼道：“立即組織防御！把所有能搜羅到的部隊都派出去布防！把兩個師團的后勤人員，包括師團野戰醫院的醫務人員，還有師團慰安所的慰安婦都組織起來，所有能動的傷兵也要出動！一定要守住板坪里！聽明白沒有！另外，立即向軍司令部請求戰術指導！”
楚山陷落，還有第122、第123師團在古豐兵敗的消息一下子就讓日本朝鮮軍司令部里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石原參謀長急得在司令部里面團團轉。而岡村寧次元帥則坐在沙盤面前發呆。短短一天兩夜，整個鴨綠江防線居然就被中隊給突破了！而且還有多達五個師團的日軍遭遇到了重創！其中第18師團還被包圍在大平里；而第55師團和第106師團合兵一處也不足萬人，又在優勢華軍的追擊之下，下場可想而知；第122師團和第123師團則在一夜的攻擊作戰中就損失過半，還失去了大部分的火炮和輜重！這兩個師團的殘部，現在正在板坪里布防，估計堅持不了兩天就會全軍覆沒。板坪里一但不守，華軍要不了一天就能突擊到云山，而云山現在還沒有日軍的一兵一卒！朝鮮軍的態勢已經危險到了極點！
石原莞爾參謀長一邊在司令部里面急著轉圈圈，一邊還不住看著窗外點鐘的太陽，咬著牙齒詛咒這該死的太陽早點從天空中滾蛋！因為只有入夜，華軍的空中優勢才無法發揮作用，日軍也才能重新調整部署，才能想辦法把鴨綠江防線東西兩段的16個師團主力安全地撤退下來，同華軍脫離接觸！
中國海軍戰列艦艦隊通過臺灣海峽的消息也已經送到了朝鮮軍司令部。但是本來對中國海軍動向非常關注的朝鮮軍，現在卻幾乎將這個消息拋到了腦后。現在的關鍵，是怎么挽救朝鮮軍的正面！日軍苦心經營8年之久的鴨綠江防線在中國大縱深突擊作戰的面前，就好象是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他們的防御已經接近崩潰。現在必須設法挽救這個正面！如果任由華軍沿著楚山——云山公路突破下去，那么整個朝鮮軍的覆沒就是時間問題了！
朝鮮軍一旦覆沒，朝鮮半島一旦被華軍占領……那么中國的戰斗機、轟炸機就將覆蓋整個日本本土的天空！炸平所有的城市！而寬度僅僅200多公里的朝鮮海峽，當然也不可能擋住擁有世界第二海軍和第二空軍的中隊。這也就意味著日本本土即將遭遇全面入侵！日本帝國的末日也將為期不遠了！
一片大難臨頭似的惶恐之中，崗村寧次元帥的神情木然，略有些絕望地望著沙盤上面象征著中國裝甲部隊的巨大藍色箭頭，好像一把利刃一樣插進了整個朝鮮軍的心臟，不，是插進了岡村寧次的心臟！一陣心臟的絞痛將這位指揮著日本帝國三分之一陸軍兵力的元帥大人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了。岡村抬起左手按住心口，深吸了幾口氣，感覺稍微好了一點，此時一陣喧囂吵鬧到極點的聲音好像突然間出現在了他的耳邊。石原莞爾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和大城戶三治爭吵，似乎是為了在哪里重建第二道防線的問題。岡村寧次低聲咳嗽了一下：“還沒有拿出可行的方案嗎？”
石原莞爾聽到岡村發問就大聲回答道：“鴨綠江防線崩潰在即，朝鮮軍唯有果斷大踏步后撤才有可能同支那軍脫離接觸，贏得重整的機會！因此下官建議，由第16軍、第17軍沿逾嶺山脈、狼林山脈、蓋馬高原一線節節抵抗，以掩護第15軍、第18軍以及朝鮮西海岸的第19軍、第20軍，平壤附近的第22軍、機甲軍等部向南大踏步退卻……以求在光州——大邱一線建立新的防線，作為屏蔽帝國本土的最后防線！”
“這樣和放棄整個朝鮮有什么區別！現在雖然形勢不利，但是朝鮮軍主力尚在！除第16軍損失較大，第18軍也有一定傷亡外，其余各軍都基本完整。整個朝鮮軍的總兵力仍然在140萬左右，還有如此強大的兵力怎么能放棄十幾萬平方公里的國土呢？那樣我們朝鮮軍有什么顏面去見日本帝國的國民？有什么臉面去見對我等抱有殷切期望的天皇陛下！”大城戶三治立即就大聲反駁了石原的意見，他大步走到岡村面前，躬身一禮道：“元帥閣下，下官的建議是從朝鮮西海岸的第19軍、第20軍中各抽調四個師團，再加上第22軍剩下的四個師團，在清川江、妙香山和赴戰嶺一線構筑第二道防線。同時再命令第15軍、第16軍、第17軍和第18軍節節抵抗鞏固清川江——赴戰嶺防線爭取時間。”
但是石原莞爾又很快反駁回來：“這是癡人說夢！鴨綠江防線已經被突破。第15、第17、第18軍雖然還未遭受如16軍一樣的慘重損失，但是也都承受著極大的壓力。一旦他們放棄堅固防線開始后退，必然會在華軍空中和地面機械化部隊的雙重打擊下損兵折將！最后能夠有一半部隊順利同敵軍脫離接觸就算是上上大吉了。如果還要他們節節抵抗……后果只有葬送掉這四個軍，那可是三十幾個師團的重兵集團！絕對不能失去！”
“可是大半個朝鮮半島同樣不能失去！”一個大概30多歲的參謀軍官幾乎是流著眼淚站起來反對石原的意見：“如果我們退到光州——大邱一線。固然可以大大壓縮防區，使防線更加緊密。但是華軍也就能將機場修建到朝鮮半島南部，同日本本土的距離就實在太近了！足夠讓他們的戰斗機來為轟炸機護航了。這樣他們就能在能見度良好的白天轟炸日本的城市！我們的國民還有天皇陛下就要日夜在華軍飛機的轟炸下生活了，他們燃燒彈會毀掉整個日本的城市和工廠！”
岡村寧次支撐著沙盤臺的邊沿站了起來：“命令梅津美治郎，122師團、123師團必須堅守板坪里至少24個小時，隨后向云山方向撤退。第18師團在大平里就地堅守，務必要戰至最后一人一彈；命令第55師團、第106師團就地堅守渭原，同樣也要抵抗到底！命令第58師團、第59師團后撤至江界、城干一線，同62師團一起依托禿魯江布防；第60師團后撤至狼林山布防；第61、62師團堅守昌城、朔州掩護第15軍側翼，在第15軍安全轉進之前，不許后退一步，哪怕被支那軍包圍也要死戰到底！”
“命令第15軍、第17軍、第18軍務必堅守防線，不得擅自后退一步！命令第19軍抽調4個師團集結于昌城江以西龍頭里一線待命；命令第22軍北進至清川江以北九龍江以南地區待命；命令第20軍抽調出4個師團充當總預備隊；命令機甲軍全軍集結待命，做好今晚出動的準備……他們的目標是云山！機甲軍必須要在一夜之內挺進到云山附近，最晚到15日夜，他們就將同支那裝甲部隊決戰！”
說到這里岡村寧次元帥的臉繃得緊緊地，冷冷地道：“朝鮮軍還沒有失敗！大日本皇軍也沒有失敗！支那軍的突破不過是孤軍深入……整個鴨綠江防線還基本完好，就算有一兩個孤軍深入的裝甲師，我皇軍將士也能以十倍之兵力將其痛殲！各位明白本官的意思了吧？”他頓了一下，威嚴地掃視了一下這些面帶惶恐的參謀軍官們。“現在我對各位的要求，就是盡快制定出在云山地區圍殲支那裝甲部隊的計劃！大日本帝國的國運就掌握在諸君手中，開始行動吧！”
參謀軍官們紛紛回到了各自的崗位，開始緊急制定“云山戰役”的全盤計劃。部隊如何抽調，如何避開華軍空軍行軍，出擊的順序如何……只有崗村寧次還站在沙盤臺前凝神苦想。石原莞爾這時走到他身邊，低聲道：“閣下，云山戰役實在是勝負難料，要是有什么萬一……是不是要制定一個預報方案？”
岡村寧次頭也不抬的沉聲道：“有什么萬一大日本帝國就沒有了，撤往光州——大邱一線根本無法挽回帝國的命運，戰爭歸根結底是兩國綜合國力的較量！如果本土的工廠城市都被華軍飛機炸平了，我們朝鮮軍的一百多萬將士靠什么去作戰？”
石原苦笑著搖頭：“還是制定一個萬一的計劃吧……大本營需要時間來完成保存帝國精華的計劃。”
岡村緩緩地搖頭：“這場世界大戰，本來就是新興工業化國家希望用軍事手段打破舊帝國壟斷世界資源和市場的局面，用軍事上的勝利獲得廣闊的生存空間建立新興帝國的想法之上。大日本帝國指望用陸海軍的血肉，換取帝國新的發展空間，他們支那帝國又何嘗不是如此？他們怎么會允許帝國在失去本土之后，再繼續保有東澳大利亞？這完全是某人一廂情愿的想法吧？也許是幻想德國速敗美國后干涉日支戰爭，迫使支那軍退出本土，或者準許本土的幾千萬國民遷移到東澳大利亞去吧？但是他們有沒有想過綜合國力同戰爭的關系呢？美國的工業實力是德國的兩倍，人口是德國的1.5倍，國土面積也比德國要遼闊……這樣強大的國家又怎么可能被德國快速滅亡掉呢？而且現在德國還是勞師遠征，美國卻是以逸待勞，大西洋上的戰爭只怕會是一場漫長的持久戰！帝國是等不到戰爭分出勝負來的那一天了。”
石原莞爾默然無語，岡村所說的道理，他自然也非常清楚。但是“遷國計劃”卻是出自天皇的“希旨”，更不用說后面還有一票公卿權貴，財閥官僚在推動……就算是自己還有眼前的崗村寧次其實也是這個計劃的受益者，他們的家人也同樣在第一批動員的名單之中！
而且，還有一層窗戶紙誰也沒有去捅破，那就是一旦朝鮮淪陷，日本列島隨時都有可能被中國海軍封鎖，到時候一眾帝國高層可就是甕中之鱉了。而逃到澳大利亞情況就不一樣了，就算有什么萬一，所謂的新日本州不保，大家伙還可以往太平洋上日本所控制的島嶼轉進，再不成還能去南美洲建立流亡政府……保不齊將來還有返回日本執政的機會，哪怕是沒有那樣的機會，憑著各家在日本掌權多年，搜刮到的財富，總也能逍遙自在上好一陣子了。
岡村定定地看著石原，過了良久，才沉聲一嘆，低聲吩咐道：“去制定一個預備計劃吧，萬一云山戰役失敗，就節節抵抗，逐次后退，將主力撤往光州——大邱一線建立新的防線，好為他們逃跑爭取時間。”
石原啪的一個立正，沖著岡村微微一躬道：“元帥閣下，請您放心，朝鮮軍一定會奮戰到底，為大日本帝國贏得轉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