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瓊的話警告的意味居多,晉宇沒天真到去找道士圓謊的地步。楊穎最近一直比較忙,家里的丫鬟也每人了一套女紅用具,幫著她做那些閨蜜預定的“胸圍子”。
“這樣效率多低啊?娘子不會換個法子?”一大早,楊穎匆匆給晉宇收拾好穿戴,立馬拿起了針線。
“能有什么好法子?妾身現在都讓下人搭手了。”楊穎苦著個小臉,跟晉宇著牢sao,“今兒個也就能做出六七個,后面還有三四十個呢。”
“賣糕的”晉宇拍拍頭,一副吃驚的模樣,“前些日子不是送出去三四十個了嗎?怎么還有這么多?”
“夫君想的這法子好用啊,穿著舒服,再說也花哨。”楊穎妙目一橫,嗔道:“夫君不也喜歡妾身每天都穿不同的嗎?”
“這倒也是,嘿嘿。”晉宇想想也了然了,去年自己來的時候,王果的洗漱包里竟然有六個女人的心思,男人琢磨不透的。
“妾身琢磨著開個專門賣胸圍子的店,也好給莊子上的閑fù賺些零錢補貼家用。”楊穎用針撓撓頭皮,跟晉宇說道。
晉宇點點頭,這也算好事,有自己的事業,想必楊穎會過的更加充實。“行啊。這個針撓頭不會劃破頭皮?”
“怎么會?頭上有油,蹭針上一些縫起來省勁。女人的活計,夫君就不要打聽了。”楊穎覺得有些臟,不過不是自己用,也無所謂,有些敷衍晉宇。
“厲害”晉宇朝楊穎豎起來大拇指,真沒想到這腦油還有如此妙用,怪不得古人不洗頭
“妾身厲害什么?夫君才叫厲害,一年時間就賺了這么大份家業,說出去誰不說妾身嫁了個好夫君?說起來妾身還要多謝夫君呢,沾了您的光。”楊穎被晉宇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話題推到了晉宇身上。
“好不好的自己知道,兩口子說沾光啥的就沒意思了。”晉宇雖口上這么說,但被楊穎這么一夸,心里還真有些飄飄然。
“那妾身不說了,夫君該去上差了吧?妾身這就去收拾早飯。”楊穎放下手中的活,匆忙喊丫鬟準備早飯了。
晉宇拿起楊穎放下的半成品,繡的精致,鴛鴦戲水的圖案,上好的料子,看來這位金主給楊穎拿來的訂金不少呢。
“女人家的東西,夫君拿著看什么?”楊穎雖然這么說,并沒有奪過來,上面可是帶著針,刺傷誰都不好。
“做的細,娘子若是開個店,這么一個能賣不少錢吧?”晉宇猥瑣的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沒香味,有些失望。
“啐下作”楊穎這下子也顧不得針不針了,施展了“橫刀奪愛”。
“嘿嘿,打算賣多少錢?”晉宇回頭瞅瞅,還好周圍沒人。
“三百文?”楊穎試探的回問了一句,三百文的價格在楊穎看來已經很高了。
“刨除人工、物料的錢,也就能賺百十文吧?”楊穎的脾氣性格晉宇已是摸透了,不是有狠心的人,這賺錢估計也賺不多。
“夫君怎么知道?”楊穎沒否認晉宇的話,算是默認了。
“賣便宜了。”晉宇搖搖頭,掰著手指頭一項項給楊穎分析道:“一個賺百十文看樣子是不少了,但娘子對產品的定位就不對。這玩意不是賣給窮人的,咱賺的是富人的錢,舍得花三百文買這么兩塊布的人,根本不在乎再多花三百文。娘子若是做這生意,就要考慮到供貨的穩定性,開店的人手、人工費用、店面費用,還有口碑。”
“妾身尋思過,就是夫君說的供貨是個大問題。”開店這件事楊穎跟程劉氏討論過好多次,兩人都相當看好這個行業,但最大的問題就是一旦銷開了,貨不一定能供應的上。
“換個方式,若烤木條的專門烤木條,做絲帶的專門做絲帶,繡花的專門繡花,最后找人縫起來,是不是會更快一些?”晉宇把后世的流水模式給楊穎拋了出來,經無數人驗證過,在供大于求的時代,流水模式不僅能最大限度的提高產量,還能保證質量。
“對啊,妾身怎么沒想到呢”楊穎兩眼一亮,想通了這中間的環節,“夫君說的這個法子好。不行,妾身要把計劃改改”楊穎說著就要放下筷子修改自己的計劃書。
“不急于一時,先吃飯。”晉宇拽住楊穎,這媳fù執行力很強,但身體是本錢,不能讓她把今早的羊奶給逃了,還指望這玩意催長呢。
“妾身吃飽了。”楊穎端起水杯將羊奶一飲而盡,匆匆忙忙去改計劃書了。
晉宇無奈的搖搖頭,女人就怕有事業心,太可怕了。
晉宇吃完也沒閑著,他要去頂替文宗昌任職代課老師。人家文宗昌怎么說都是奔著今年net闈來的,馬上就要考試了才跑去跟晉宇請假。唐代社會風氣開放不假,但“農、工”階層想再拔高一下自己的身份只有通過科考一個途徑,晉宇當然不會擋了人家求功名的路,大大方方的放了文宗昌九天假(唐代科考共三場,兩場之間相隔三天)。
“為夫去學堂了,回頭別忘了使陳叔尋兩個落伍的舉子。”晉宇自個吃完朝猶自忙碌的楊穎說道。
“切身知曉了。”楊穎頭都沒抬,不耐煩的擺擺手,有些惱怒晉宇打斷自己的思路。
文宗昌教給學生的是《千字文》,而且已經是教完了,接下來再教什么,文宗昌沒交代。對于古文,特別是四書五經什么的,晉宇所知有限,所以他選擇了《弟子規》。《弟子規》源自宋代,跟唐朝相差不了多久,這已經是晉宇所知的最合適的一本書。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晉家莊子上的孩子知道自己能夠讀書識字已是大不易,所以都學習的格外認真,比晉宇自己帶的那幫貴勛之子都要努力地多。這讓晉宇很欣慰,同時他也能省心很多。
文宗昌在的時候都是上全天,晉宇則只教半天。一來他沒有打通場的耐心,二來現在net忙,地里活多,小孩子也能適當的幫把手,頂半個勞力呢。
唐朝的假期很不合理,晉宇盤算著改改放假制度,net忙、秋忙各放上二十來天假,既能減輕農家負擔,還能讓孩子加深生活不易的體悟,何樂而不為呢?要說國子監的制度,晉宇插不上話,但自家莊子的學堂晉宇還是能一言而決的。
net天是個萬物復蘇的季節,柳枝早就偷偷地伸出了嫩芽,遠遠望去好似換了一身綠裝,看的人眼熨帖不少,怪不得有人說net風耍的一把好剪刀呢。莊戶們都在田間勞作,恨不能將十二個時辰都用在侍弄田地上,連吃午飯的功夫都不舍得耽誤。小孩子放學后一陣風似的沖回家,將母親做好的飯食給田間地頭的父親送去,懂事的很。晉宇有些喜歡這樣的生活了,不必去考慮什么高房價、高物價等等,和諧的很,原來古人早在一千五百年前的封建社會就已經過上了和諧生活,很諷刺。
“這位小娘子,你有兇兆”橋頭上,一邋遢的流浪漢拽住人家一個的袖角說道。
“呸登徒子”先是面色一紅,然后甩手給了流浪漢一巴掌,脆生的耳光準確無誤的證明了這位小娘子身穿“胸罩”。原來是村頭剛生養的小媳fù,也是楊穎第一批制作胸罩的員工之一,看來人家閑暇之余也給自己做了一個。
流浪漢挨了一巴掌并沒有換來對方追問破解之法,反而招來了路人的側目,令他差異的很。也許歷練已久,流浪漢很快反應了過來,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在眾多來往客商和莊戶之中,身著華服的晉宇成了他理想中的目標,就在晉宇玩味的笑容加注目下,流浪漢朝晉宇走去。
流浪漢走到晉宇身邊,剛玉開口,晉宇就搶先說道:“這位大叔,本公子可沒胸罩,您莫看走了眼。”
“誰說你有兇兆了?”流浪漢被晉宇的話鬧了個紅臉,“貧道是想告訴公子,你最近有會麻煩纏身。”
“貧道?”晉宇臉上的笑意更重了,唐代的道教是正統的國教,勢頭堪壓佛教一頭,來長安大半年了,晉宇還沒見到過如此落魄的“道人”,所以晉宇就認為眼前的流浪漢冒充道士騙人錢財。“放眼長安城,哪有您這么落魄的‘貧道’?大叔,想騙些吃喝錢,也要一套好的道具吧?”
流浪漢不知晉宇口中的“道具”是什么意思,還以為晉宇是質疑自己沒有“道家用具”,所以老臉一紅,惱羞道:“誰說貧道沒有道具?后生睜眼看好了”
流浪漢說完,從后背的包袱中拽出一把拂塵和一個鈴鐺來,洋洋自得道:“看到了沒?這可是上等的法器”
“看到了。”晉宇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問道:“大叔從哪偷的?”
“氣死貧道了這些不是偷的”流浪漢怒視著晉宇道。
“那就是撿的?”晉宇摸著下巴尋思了一下,道。
“啊呀呀氣死貧道了”流浪漢一副京劇里薛平貴的氣場,抒了心中的抑郁之氣,“后生咋就認定了貧道非‘貧道’呢?”
“‘貧道’哪有您老這么落魄的?”晉宇笑瞇瞇的指著流浪漢的破舊漆黑的衣服,外加乞丐的型道。
“唉說來話長”流浪漢搖搖頭,就在晉宇以為他要編些故事來誆騙自己的時候,流浪漢正色問道:“后生可想知道那破解之法?”
晉宇很配合流浪漢的表情,一臉期待,口中幽幽道:“不想。”
“不想哪來這么多廢話?”流浪漢瞪了晉宇一眼,忿忿不平道:“瞎耽誤貧道功夫”說罷就要轉頭尋找下一個目標。
“這位大叔,您就不要在這瞎耽誤功夫了,沒人會相信您的。若是餓了,去那飯館門前討些剩飯才是正理。”晉宇指著自己身后的飯館說道。晉宇不介意幫別人,但僅限于老實的老弱病殘,這流浪漢身體壯士的很,若是出點力氣,肯定不會餓著,自個莊子上的勞力就是最好的證明。
“貧道不是乞丐”流浪漢堅持自己是道士,“道具也讓你看了,怎么就不信呢?怎么才能讓你信貧道是貧道呢?”
“那大叔給看看那邊宅子的風水,若能說出個道道,我就信了。”晉宇隨手一指自己的宅子說道。
“成”流浪漢答應的很干脆,不過隨即跟晉宇提了一個要求,“貧道要看了地貌才能有說法,若能有個登高的地方就好了。”
“登高啊?樹上怎么樣?”晉宇開玩笑道,面對流浪漢的怒目,晉宇聳聳肩,說道:“那就去樓上吧。”
流浪漢大喜,心道:小樣,還能逃出貧道的手掌不成?去了樓上吃飽了再下來
晉宇所說的樓上正是橋頭的飯館,現下已經是兩層外帶閣樓的小高層,不過閣樓不對外開放,因為能看到晉家大宅的院子。
來來往往的客商很多,晉宇跟掌柜的討了鑰匙,讓他先緊著客人招呼,自己領著流浪漢就徑直上了閣樓。不開放那是對外面的人說的,家主嘛,自然是多了些特權。
推開天窗,流浪漢靈活的攀爬到了屋頂。憑那靈巧的身手,怎么看都像個偷兒,但晉宇一點都不擔心他晚上摸進自己家。到現在為止,能躲過獅子耳鼻的老鼠都沒有一只,何況這么打一個人呢?
流浪漢爬上去得快,下來的也快。下來后咂咂舌,說道:“好風水啊藏風聚水,院高路低,左長右短,還有活水順渠進院,真乃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
晉宇依舊是笑瞇瞇的,給流浪漢捧哏道:“大叔,您繼續忽悠。”
流浪漢瞪了晉宇一眼,忿忿道:“貧道活了這么大年紀,怎么是忽悠?若貧道沒看錯的話,這地塊原來應該是塊荒地,除了早什么都不長的那種。”
晉宇點點頭,只要是長安人都知道這一點,說不定老道以前就知道,算不得數。“還有呢?”
流浪漢撫須道:“這地不長莊家,但用來蓋宅子最好不過,可以說是起宅的上上之選。若是末時二刻破土,此地風水可保主家富貴六世看這樣子應該是有高人指點,可是末時二刻動工的?”
晉宇有些信眼前的流浪漢是個道士了,連時間都看的這么準難道說老袁當時不是隨意指的時辰,而是另有深意?若是如此真該好好謝謝老袁。“還有嗎?”
“若是貧道所看不錯,應該是袁天罡給點的穴,一般人沒這水平。”流浪漢看不出晉宇表情有變化,還以為自己這番結論是對牛彈琴呢,懊惱的說道:“看后生的樣子,你也不清楚,跟你說了也白說。”
“哪能白說?晚輩請您吃飯。”晉宇呵呵一笑,心中又信了流浪漢一分,“您認識袁道長?”
“認識啊,不過有十多年沒見了。”流浪漢聽有人請吃飯,心中大樂,老臉笑的跟菊花一樣,顯然是開心極了。
“請問道長尊號?”晉宇一聽是老袁的朋友,恭敬了些。人家老袁白童顏,仙風道骨,眼前的邋遢道士雖然也上了年紀,不過頭還是黑的多,最多也就是袁天罡的徒弟一輩的人。
“終于肯相信貧道是貧道了?”流浪漢更加開心,幸虧他不知道晉宇心中所想,否則肯定會“啊呀呀”的暴走。“貧道青霞子,無量天尊。”
晉宇看人家很有神棍潛質,也不再出考題了,不過還是腹黑道:幸好是“請瞎子”而不是“瞎子請”,否則自己豈不是成了“瞎子”?
“瞎子道長,咱去樓下坐坐?”晉宇伸出一只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意思很明白,瞎子先請。
青霞子看晉宇終于信了自己,“哇哈哈”大笑一聲,下樓了。
先是“哎呀呀”,后是“哇哈哈”,若不是看青霞子神智清楚到能夠忽悠人,晉宇都懷疑他是精神病了。
兩人坐定后,晉宇招來小二,問道青霞子:“道長,想吃啥,您自己點。”
“剛才上樓的時候,貧道看有客人點了鹵豬蹄,就給貧道來十根豬蹄吧”青霞子沒看小二遞上來的菜譜,直接開口道。
“十十根?”小二有些結巴,因為常人的飯量沒這么大,然后一臉糾結的看著自己的主家,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上。
青霞子說出十根豬蹄,晉宇更加相信他是道士了,因為袁天罡也是好這一口,而且肚量也大的很。晉宇朝小二說道:“按道長說的上。”
晉宇從窗口看到茶莊的送菜車子,又喊回小二:“下去順帶著問問送菜的人,若是有小紅果,給我洗兩斤拿上來。”因為楊穎叫不慣“西紅柿”,所以干脆給人家改了名,喚作“小紅果”,現在這名字已經在莊子上叫開了。
“后生怎么稱呼?”瞎子道士挽挽袖子,裝備大干一場的模樣。
“晚輩晉宇,字歸唐。”晉宇看在袁天罡的面子上朝瞎子老道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