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龍抬頭。
天空一聲巨響,老頭閃亮登場!登場的不止一位,秦瓊、程咬金、李績、李靖四位國公聯袂造訪。
程老爺子豪爽,本來老哥幾個商量著去鳳蝶軒來著,但被李靖否決了。李靖的理由也很充分,鳳蝶軒有蕃狗?也是因為這個,晉宇逃過了一劫。這幾天晉宇基本都窩在家里,心里反反復復是紅袖招的問題,不敢去見人家,糾結的很。
“臭小子!先來上兩壇酒暖暖身子!這雨下的真他娘的好!”程咬金還沒下馬就朝晉宇嚷嚷道。
“早就備好了,就等程叔叔您大駕了。”晉宇趕忙從大門口迎了出來。話說這四位年長的國公造訪,那是給晉宇面子,招待一定不能少了禮數。這宅子起來了半年多了,大門就沒開過幾回,今天開了。
“臭小子懂事!老夫喜歡!”程咬金翻身下馬,重重的拍了晉宇肩膀兩下,然后朝李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老爺子,您先請!”
晉宇被程咬金拍了兩下,肩頭還真有些疼,陪著笑臉肉了肉肩才給其他人行禮。
胡岳面露不滿,嫌程咬金搶了他的角色,不過他還真不敢嘟囔什么,只好和下人去牽馬了。話說這net雨下著,也不能把諸位國公的愛馬拴在外面的拴馬石上挨淋不是?
李靖把馬韁一遞,當仁不讓的走在了前面,“還是這晉家莊的路好走,城外那段路有些濘。”
“老爺子謬獎了。”晉宇跟在四位國公后面斷后,得虧秦老爺子提前派人通知了一聲,晉宇將茶園那邊的菜園子清洗了一遍,量少了不夠這幫人塞牙的。
“懷玉的眼疾,歸唐費心了。”一副眼鏡,秦家負擔的起,但少的是那份見識,沒有晉宇想出這么個招,秦瓊就是買盡天下水玉,也摸索不出個所以然來不是?
“丈人說哪兒話?女婿跟懷玉情同手足,值不得一謝。”晉宇趕緊拱手,表示自己當不起。說實話,來長安這么久了,若沒有秦懷玉和程懷默,晉宇連個打屁聊天的都沒有。程秦二人陪著晉宇打屁聊天,消遣時光,從這方面來說晉宇還真要感謝他倆。
“哦?歸唐還會治眼疾?”秦瓊光明磊落慣了,再說這也不是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他跟晉宇說話聲音不小,李靖耳不背,聽了個清楚。
“雕蟲小技,取巧罷了。”晉宇謙虛了一句,算是承認了自己會一些。
程咬金聽了這話不滿意了,橫了晉宇一眼,教訓道:“雕蟲小技?怎么別人不會?是就是,你謙虛個鳥?”
晉宇欺負程懷默,現在人家老爹來要帳了,晉宇只有聽著的份。“是,是。小侄只是會一部分,不是所有的眼疾。”
“老夫花眼已久,現在銅錢大的字放眼前已是看不清了,不知歸唐能否給老夫醫好?”李靖這回是真上心了,他馬上就要過六十大壽,耳不聾,牙齒也好,就是這眼讓人花的受不了。
“興許能行,一會小侄給您檢查一下看看。”晉宇沒敢咬的太死,眼睛是一個精密的器官,若只是老花眼,配副老花鏡而已。
“那就好!哈哈!來來,現在就老夫看看!”這老花眼雖然不影響身體健康,但耐不住熬人啊?李靖每天都需要批閱文件,都是下人在遠處舉著,下人累,自己也累。
“成。”大佬有話,晉宇沒拒絕的道理。晉宇拱拱手朝剩下的三人道:“勞煩丈人和兩位叔叔稍等。”
“歸唐,同去無礙吧?老夫也想見識一下。”李績出言道,也許是自覺冒昧了些,李績繼續解釋道:“家父眼花的厲害,若是可以,老夫想請歸唐為家父瞧瞧。”
“當然無礙,李叔叔也請。”晉宇聽人家說關心老爹,當然不會拒絕,這可是給自己拉生意了,至于最后收不收錢那是程懷默的事情。
“臭小子!也不請你丈人和老夫!一塊去!”程咬金不樂意了,也不說喝酒暖身子了,吆喝著一塊去長長見識。
“同去,同去。”晉宇下意識的擦了把汗,“只要程叔叔不嫌擠就好。”
秦瓊見識過那鏡片,無奈的搖搖頭跟著一塊去了晉宇的書房。
晉宇先是凈手,讓李靖坐下,然后將一本書擺在李靖面前的書桌上。現在眼鏡店只是籌備階段,賈老漢依照晉宇的吩咐做了好些厚薄不一的各種鏡片,晉宇拿回來檢查是否合乎標準呢,就有生意上門了。
設備有些簡陋,一副下邊框的眼鏡架,只要把鏡片放進去輕輕卡死,就可以試試是否合適了。在沒有驗光確定度數的情況下,這已經是晉宇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即使有些許誤差,估計顧客也不會跟商家鬧什么醫療糾紛,因為這已經比他們原來看的清楚多了!
李靖看著手中的眼鏡架一臉稀奇,跟秦懷玉第一次拿到手時一樣的表情,只不過李靖臉上的褶子多了些而已。
先左眼后右眼,李靖在晉宇的擺弄下終于選好了合適的鏡片。戴著試光眼鏡,老李很激動,這都多少年沒有看清眼前的東西了?看著晉宇用鵝mao筆寫的蠅頭小字,老李連聲贊道:“好!太好了!很清楚,老夫就要這個了!”
“老爺子,這個只是驗光用的,回頭小侄做好給您送到府上怎么樣?”晉宇苦著個臉說道。這些鏡片都是要封存做標本的,畢竟理論值跟實際會有些誤差,保存第一手樣本,能避免后來者做無用功。
“哦?無妨!三天后是老頭子壽辰,歸唐拿這個做壽禮就好!”李靖很通情達理,打劫也斯斯文文的。啥叫壽禮?小輩送長輩,沒有長輩給小輩賀壽的,換句話說就是有來無回的那種
“成,三天就三天!”能抱上大唐軍神這根腿,對晉宇來說也不是壞事,最多眼鏡店的第一個月分紅不要了。“小侄再給您測一下瞳距,您看這邊。”晉宇山寨能力比較強,用的都是模仿后世眼鏡店的小東西,不起眼,卻實用。
“老夫還是頭一次見拿水玉做成這東西,嘖嘖,臭小子門門道道也忒多了點!腦袋咋長的?真想撬開看看!”程咬金拿著盒子里的鏡片一臉稀奇,說話間又有一種打開晉宇腦袋探索的沖動。
“懷默兄沒跟您講?”晉宇一點也不在意程咬金的粗手粗腳,若是他失破了,程懷默敢跟老爺子討債不?眼下為了自己腦袋的安全,晉宇很沒義氣的把程懷默給賣了!
“這跟懷默有關系?他想出來的招?”程咬金一臉不可置信,驚訝的問道。
“這些都是珍寶閣做的。”晉宇指著鏡片說道。程懷默不會有那個頭腦明鏡片,不過守著這么多人,晉宇自然不會貶低程懷默讓程咬金下不來臺。
“那臭小子沒跟老夫提起過啊!”程咬金聽到這個消息倒沒有任何不高興,珍寶閣本來就已經交給程懷默打理了。
“還只是實驗階段,現在還不能算正式經營。也許懷默兄想待大功告成之日跟程叔叔您報喜。”晉宇為程懷默稍微辯解了一句,禍水東引不假,但也不能太不厚道,對吧?
“嗯,既然是老夫家造的,就沒有你小子做人情的道理。”程咬金點點頭,很不要臉的說道:“老爺子這兩個片片算老夫給的壽禮,你小子再另盤算壽禮吧,反正你小子鬼點子多!”
李靖哈哈一笑,笑罵道:“知節你臉皮也太厚了!跟小輩搶什么搶?”
“就搶了,怎么著?他敢咬老夫不成?”程咬金不否認自己臉皮厚,頗有引以為榮的姿態。白活完了,程咬金也沒忘記李績,轉頭說道:“李兄,等著臭小子給咱爹試好了水玉,直接從珍寶閣拿就行,算俺老程孝敬咱爹的!”
在座的這幾個國公,家底都不薄,還真未必在意這幾個錢,但難得是這份體貼,李靖當然忙不迭的致謝。
“歸唐,帶老夫去看看那蕃狗。”李靖看他倆在一旁客套,起身吩咐晉宇道。
老國公有令,晉宇不敢不從,不過丑話要說到前邊:“老爺子,這蕃狗剛下了崽,護窩護的厲害,就怕近不了跟前。”
“無妨,去看看再說。”李靖已是一甲子的高齡,心態平和的很,話里沒有一點強求的意思。
聽李靖說要去看狗,程咬金跟李績也來了興致,今天本來就是沖著那小藏獒來的,若是不能一見,未免有些虛了此行。程咬金一馬當先,“老哥幾個大老遠的來了,哪有不讓見得道理?老夫走前面,那蕃狗還敢咬老夫不成?”
書房跟藏獒的產房不遠,過道門就能看到。程咬金說完就后悔了,說實話,秋獵的時候,狼、豹什么的他也沒少獵殺了,但蕃狗他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大的!
獅子比秋獵的時候大了一圈,懶洋洋的趴在側房門口,看到晉宇帶著幾位國公進來,只是抬頭瞥了一眼,然后繼續假寐。
“好一頭猛犬!”李績感慨道。雖說諸位家里都有獵犬,但那些都是精挑細選的中華田園犬,哪有能長到這么大個頭的?
李靖也點點頭表示贊同。快到房門口,晉宇就將大家擋在了身后,然后抱歉道:“叔叔們,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獅子就要咬人了。”
程咬金剛才放出話來了,這時候當然不能認聳,沒聽晉宇擺擺,朝前邁了一步。雖說只是越界一步,獅子那邊就驚醒了過來,站起身來,一副攻擊的姿態。微風小雨都擋不住獅子的氣勢。
守著幾位老友的面,若是跟一個畜生拔刀就丟人了,再說人家獅子只是戒備恐嚇,沒有要向前的意思。欺負不了獅子,程咬金轉而吆喝晉宇:“臭小子!看老夫笑話不成?還不趕緊把這猛犬牽住!”
這時候的獅子絕對威猛,前腳抬起估計比晉宇都高。晉宇過去跟獅子交涉,獅子很不情愿的讓步了。倒是收起了攻擊姿勢,不過蹲在門口將門堵了個結實,還是不讓進。
晉宇攤攤手,表示自己也沒法子,只好跟程咬金解釋道:“程叔叔,這個小狗體弱,受不得風寒。這狗爸狗媽護崽,小侄也沒轍。”
老程沒話,李靖開口了:“算了,也不著急一時,滿月后總不會還這樣吧?”
“哪能?滿月肯定就沒事了。”晉宇朝李靖拱拱手,謝謝他給了這么個臺階,然后轉身朝程咬金說道:“程叔叔,要不咱先入席?”
“哼哼!”程咬金用臉上的某出氣器官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滿,倒是沒拒絕。
陪酒的任務很艱巨,特別是四位國公里面有三人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土匪出身。酒至半酣,晉宇已經面色酡紅,手腳都有些不聽使喚了。若不是在自己家,晉宇肯定不會喝這么多。
男人在一塊,話題總不會離開女人,但那是同齡男人之間。一個六十歲的老爺子,再加上三個壯年軍事統帥,女人的話題自然被軍事所代替。
“這突厥也平了,下一個該哪個了?整天悶在家里,都快霉了!”程咬金不滿的嘟囔了兩句,活脫脫一個好戰分子。其實大唐初期的將領還真喜歡征戰,每次征戰都代表著封賞,誰也不會嫌地位低不是?
“高句麗吧?”李績抿了一口酒,分析道:“去年先是收了前朝征伐高句麗拋棄在城南的尸骸,年后陛下又去昆明湖檢閱了水軍,這里面的意味很明顯了。”
“難說。”秦瓊搖搖頭,“恐怕試探高句麗的成分大一些,現在咱大唐的心腹大患仍在西邊。”
“去年平定突厥一戰,打出了我大唐的軍威,如今西方各部都服服帖帖跟孫子似的,這是何等快意!恐怕西邊沒有什么敢招惹咱大唐了吧?更沒有一個部落能承受當今陛下雷霆一怒。”李績喝的有些高了,跟秦瓊爭辯道。
“不見得。”李靖因身體的緣故,喝酒不多,聽李績說完,搖頭說道:“如今有了歸唐獻的那水泥之法,已是在河西建了幾個小城,只要再有兩年功夫,河西將固若金湯。但河西以西呢?吐蕃呢?”
說道晉宇的功勞,秦瓊面上也有光,笑瞇瞇的撫須點頭,沒有話。
“吐蕃?那邊不都是野人嗎?一個個的小部落。”程咬金反問道,他家有商隊,那邊部落雖說銀錢不多,但皮子多,販賣一些到大唐就有好幾倍的差價。
“野人也出聰明人啊!”李靖感嘆道,“上次程老弟做壽,歸唐提到吐蕃,老夫就上心了。托常年走商的打聽了一下,如今那邊出了個叫松贊干布的,已經開始著手統一吐蕃各部了,成為大國之日可待。”
“啥?松贊干布?!”晉宇條件反射一般,驚了一下,聲音有些大。
“歸唐聽說過?”李靖有些意外晉宇的反應,開口問道。
晉宇已經是喝高了,秦瓊吩咐他低調的話早就被他拋到九天云外了。晉宇點點頭,舌頭有些大,“聽說過,這個干部雄才偉略啊!先是統一各部,然后創造文字、遷都、改善民生,還會跟各大國求親通婚,若是不同意,就會出兵攻打,無賴的很。”晉宇說的都是后世歷史課本必考的,所以多少有些印象,至于是哪一年他倒是忘記了。
“臭小子!還沒影的事你從哪聽來的流言蜚語?”這回出言的不是程咬金,而是秦瓊。晉宇的話讓他一哆嗦,差點揪下胡子來,雖然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婿有些門道,但夸一個異族王雄才大略,那就是犯忌諱,而且會因此動兵戈也說不定,所以秦瓊嘴上這么說,下面還用腳踩了晉宇一下,以示警告。
“嗷”晉宇腳部受襲,學了聲狼叫,酒也醒了一小半,穩穩心神,接著換音成了“哦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晉宇歉意的朝秦瓊看了一眼,秦瓊的話里暗示十足,若不接茬說下去,晉宇都覺得對不住自個。晉宇清清嗓子說道:“前些日子吧,小侄在村口碰到個邋遢道士,都餓得渾身沒勁了,別人給他口飯吃,他還不要,非嚷嚷著吃肉。小侄看著有趣,就請他吃了一頓,吃完他話就來多了,天南地北跟小侄一通胡侃。松贊干布的事情就是他說的,小侄以為他親眼見過,所以就信了,哪成想他是想多忽悠小侄一頓飯。”
“這道士倒是有趣,哈哈!”李靖見多識廣,一笑而過,沒再深究,而且給了晉宇一個臺階下,把話題繞了回來。“兵者,國之兇器也。咱哥幾個也別瞎琢磨了,該咱上場的時候,陛下會話。咱哥幾個把差使做好了就成,也省的事到臨前抓瞎,常備無患嘛。”
“老爺子這話是正理,弟弟給您敬酒!”秦瓊很感激李靖打圓場,拉著李靖喝酒去了。
晉宇偷偷把掌心的汗擦在衣服上,娘來,太大意了,又說犯忌諱的話了,這幾位老爺子不會不仗義吧?李二也不會小氣到要砍自己腦袋吧?
李二小不小氣,晉宇不知道,反正秦老爺子生氣了,臨走的時候很“溫柔”的吩咐晉宇道:“你小子把那邋遢道士給老子找出來!”
晉宇囧了,讓我去哪找那邋遢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