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蹊蹺中
高內官臨出宮前,又被皇帝召去坤寧宮,命他將探查到地熾國有火器一事,跟老寶親王提一聲。
當年老寶親王的尊長便是死于與地熾國大戰之中,連他的腿也是傷在那時,每當陰雨綿綿,腿傷酸痛難耐之時,他就會想起往事,祖父、叔祖、伯父、叔父,還有他爹……,背著親長的骨灰回京,偌大的寶親王府白幡飛揚,他的親娘得知父親戰死,承受不住打擊就這么去了,祖母撐到大軍凱旋,得知終有一子以繼香煙,含著血淚辭世,遁入空門的伯娘、叔嬸們拉著他的手,說著祖母的遺愿。
隨著年歲的增長,腿腳痛的時日多了,那些記憶里的人們,疼他若命的祖父,恨鐵不成鋼的父親,長兄如父的大哥,喜歡逗弄他的二哥……他們的臉都模糊了,想不起他們的臉,只記得失去他們時的錐心刺骨,跪在他們殘破不堪的身軀前,那血腥濃烈的靜寂戰場上,親人、敵人交迭的躺在一起,生前他們搏命廝殺,死后他們一起赴了陰曹地府……
當今登上龍廷之后,地熾國的元氣大傷,但零星的小打小鬧卻是不斷,直到近幾年,才停了下來,皇帝方允許地熾國的人開始進關內經商,那個金老爺就是其一。
老寶親王嘆口氣,端起身旁高幾上的茶盞,“還是沒消息?”
鳳閣的余大主事恭敬的站在書房中央。“是。老寶親王,朝中但凡與地熾國有往來的王公大臣,我們都暗查過,交往密切的,沒有機會也無能力倒賣兵器,而有路子搞到兵器,甚至火器的,卻與地熾國根本沒有來往。”
寶親王敏銳的以厲眼盯住余大主事。“你們清查的結果,確實有人能弄到兵器賣出去?”
“是,還不只一人。”
“是誰?”寶親王沉著聲問,余大主事扛不住被這般厲眼所視,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
“是兵部的一名小書吏,戶部的也是小書吏。”他報了兩個名字,寶親王聽了只覺陌生,這兩人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就這兩個人?”老寶親王若有所思。
余大主事低聲回道:“臺面上只有這兩個人,經我們追查發現,戶部的這蔣姓書吏與柯太太的夫婿柯泰是順同書院的同窗。”
“柯泰?”老寶親王懵了,此人是誰?
寶親王低聲的為父親說明,老寶親王才恍悟過來。“哦,那個人的夫婿啊”
“我記得他的遺孀提出合作的條件中,就有一條是布諾丞相會給予你們所需的一切協助及文書。”
“是。”余大主事點了點頭,又道:“柯泰串連起了通往韓川國的一條線,但是不能確定,他是否居中牽線盜賣兵器給韓川國。”
寶親王起身走到書案后,在案上的玉版紙寫下幾個字,看著那幾個名字沉思,良久才在旁邊添上順天府逮到來自韓川國的惡徒。
“柯泰的遺孀入境天陽后,在小鎮上曾被人追殺,她女兒的奶公就是在小鎮外被人殺死的。這一撥人與洪平田之子會合,由洪鑫貴領著,拿著洪大人的手書一路引人進京。”
“洪平田?那個老盯著你和平玨的御史?”
“正是他。”寶親王朝父親點了頭,又對余大主事說:“洪大人已經被處置了,那些惡徒也被關在順天府大牢里。”
余大主事應道:“我們已有安排了人,在柯太太身邊,得知她身上有柯老爺取自布諾丞相的文書,只內容不知為何。”
“洪家的人興許知道,她不是跟洪家那位少主在街上大鬧一場?”
“是。”余大主事從懷中取出一個紙包,遞給寶親王。“這是柯家兩位爺給的。”
寶親王打開一看,紙包里有一個陳舊褪色的荷包,還有一銀制煉墜。
“這是柯三爺的奶娘給的,這是得自柯太太。”
寶親王打開荷包,里頭只有一個方勝,拆開一看全是韓川國文字,但看樣式,可看出是官方的文書。再打開煉墜,這里頭的方勝有好幾個,紙張薄如蟬翼,打開來也是韓川文字,但看文的樣式,卻是私人書信。
“我們無人識得韓川國文字,所以,還得請寶親王讓通譯館的人來看。”
余大主事說完便告辭離去,
寶親王沉吟片刻,與老父交換了意見后,就讓人去宮里遞牌求請皇上,這東西還是直接交到皇帝手上,再由皇帝去處置的好。
福安山莊的水榭二樓,月牙抱著亮亮,正與鳳陽閑聊,朱平玨和方隨風坐在廊下遠眺,兩個人手邊各一壺酒。
翠緹抱著鳳陽的貓跟在曉燕的身后上樓,亮亮一見到貓,高興的手舞足蹈,貓兒聽到他的聲音就緊張的弓起身子,拚命的喵叫想要掙脫逃命去。
亮亮伸手要抓貓,曉燕不慌不忙的將亮亮接過來,嘴里裝貓叫哄他,亮亮覺得奇怪,看看貓又看看曉燕,然后伸手探向曉燕的嘴。
“唉呀這孩子真是可愛。”月牙攬過亮亮的頭,狠狠的親了一記。
亮亮也親回來,兩個人親來親去,鳳陽坐在旁邊看著直笑。
“喂喂喂,小家伙,這么吃你舅豆腐啊”朱平玨進屋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將亮亮抱過來狠瞪他。
亮亮朝舅舅露出無齒的可愛笑容,然后湊上去,給了親愛的舅舅一記濕漉漉的親親。
朱平玨不服了。“亮亮,你厚此薄彼哦親你舅舅就這么給我洗臉,親你舅媽,怎么不也這么給她洗臉……”
月牙把亮亮搶回來,夫妻兩個開始拌嘴,亮亮瞅著舅舅,又瞧瞧舅媽,最后決定探向姑姑,小手朝鳳陽啊啊啊叫著,鳳陽起身想抱她,曉燕趕忙探身截過亮亮,亮亮狐疑的看她,朝她一笑,口水就答啦滑下來,奶娘急忙上來想要接過他。
奶娘看著這幾位貴人,心里實在擔憂,這些貴人一看就知道不會帶孩子,虧得小少爺脾氣好,由著她們這樣抱來換去的,也沒發脾氣,還笑嘻嘻。
翠緹看著亮亮少爺被奶娘抱走才松口氣,她好怕亮亮少爺想到她懷里的貓。
小小輕快的上二樓來,后頭是秋冀陽和龍從文兄弟。
“你們這對夫妻是怎么回事?主人不到,叫客人餓肚子啊?”朱平玨睨秋冀陽一眼。
小小上前問鳳陽好些沒,然后拉著月牙問亮亮乖不乖。
安梅過來問是否開席,秋冀陽便道:“大師兄入席吧”
朱平玨領頭下樓,奶娘已帶著亮亮在樓下候著,亮亮見到娘開心的笑著,小小抱著兒子,一同入席。
鳳陽的病總算是好全了,今日這一頓慶賀她十九歲的生辰。
席上朱平玨幾個人談起了北方的戰事,月牙和小小談亮亮,鳳陽坐在一旁聽著,她們三個,一個成親年余,一個新婚近半年,一個出閣在即,三個人聊起來,與秋冀陽他們那方一樣熱鬧,而且話題也沒那般沉重。
亮亮坐在娘親的懷里,咬著自己的手,不時還伸手要去抓桌巾,翠緹和曉燕看著小郡主邊聊天,邊像手上有眼睛,時時盯緊小少爺。
翠緹忍不住問曉燕:“小郡主會武嗎?”
曉燕想了想,最后搖頭:“我不曉得。”
安梅從旁邊走過,她們兩忙攔了安梅問,安梅笑而不答,留她們兩在兒胡猜。
席面撤下后,龍從文喝著茶,問:“今兒這席面好,想不到久久沒有嘗到大廚的廚藝,她的廚藝竟然精進了。”
“這不是大廚的手藝喔”小小拿著銀匙喂亮亮喝湯。
“不是?”龍從文不知山莊里發生何事,也不知道大廚搞了什么事。
“嗯。”小小輕描淡寫幾句話,就把事情交代了,龍從文聽了后淡道:“這等人你就只讓她到莊子上去榮養?”
“二師兄覺得該送官究辦?”
龍從文點頭。“正是。”
小小似笑非笑的道:“二師兄覺得把這事鬧到官府去,咱們就顏面有光了?”龍從文一愣,龍從武也是。
龍從武沉吟半晌才道:“你把她遣到莊子上……”
“她有一手好廚藝,只可惜心思不用在正道上,日日鉆研著如何撈錢,那個莊子上,有兩個廚藝不錯的小媳婦,若她聰明,就好好點撥點撥她們兩個。”
小小頭也沒抬的道,鳳陽聽了后,放在心里想了想,覺得這招雖是心慈,但也不失是個好手段,若將大廚送官究辦,是震攝了那些有心想做歹的人,小小這么做,卻有可能收獲好些個學了好手藝的廚子,大廚貪墨的那些錢已被追討回來,按照福安商業協會的規矩,但凡貪墨者,要被送官究辦,小小處置了兩件貪墨案,卻都輕輕放下,秋冀陽覺得不妥,小小卻道,她們貪墨時是從武管著山莊,她一來就大肆處置人,從武也會面上無光,秋冀陽這才順了她的意。
這會就見他對從文、從武解釋,從武有些不好意思。“都是我沒管好,才累得三師嫂要出面當惡人。”
“也不算惡人,她們還說我心慈手軟呢”
明明做壞事的不是她,處置了人反倒被山莊的人視做惡人。小小想到那些人的耳語,心情便有些低落。
“我們不可能事事討好人,你做的很好,你是福安山莊的當家主母,她們做的不好,你處置她們是應該的,否則豈不是對不住那些守規矩當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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