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蹊蹺上
連下數日的滂沱大雨總算是停了。
秋陽和暖金光燦爛,靠天吃飯的農夫們,有的喜,有的愁,趕在大雨之前收割完的人家,自然是高興的,但沒收完的人家就欲哭無淚了,一年的辛勞可就毀于一旦,京城各處因這場雨下出不少問題來,有人偷懶溜班,被五城兵馬司逮著了,有店家的貨倉進了水,受潮的貨物便宜賣……,賣青菜的,有的伺機哄抬價格……,有肉販被查出來,做腌制的熏制品,竟是用被淹死的豬來做的。
京里吵翻了,天子腳下怎容得有人如此作歹,消息傳到宮里,皇帝大怒,責令相關的官員徹查,一時之間大家似乎淡忘了,之前有軍騎喊著八百里加急的事。
軍情是打北方來的,京城里,除了宮中,就只有幾位勛貴大臣們知道此事,齊國公最近一次戰役中受了重傷,御書房里幾位大臣互不相讓的爭執著。
皇帝坐在御案后,抬手揉著額角,鼻里淡淡的熏香,卻不如平日那般,令他心情得以平靜,心頭翻涌著怒火,此生再也沒此刻更痛恨文官,說話一套套的,把戰場上驍勇善戰的武將說得是面紅耳赤答不上話來,誠國公、定國公、鎮遠將軍等人被擠兌的說不上話來,五軍都督低著頭站在邊上一言不發。
皇帝面沉如水,冷冷的看著幾個文官面帶得意互使眼色。
“那照你們所言,這仗是打還是不打?”幾個文官才醒悟過來,這是在御書房里,在皇上面前,他們素日借口才便給,往往將武將們把氣得面紅耳赤,卻又無計可施,只得暗惱于心。
這會見皇帝朝他們開炮,無不暗自竊喜。
“這不是讓你們拿來練口才的事,是關乎天陽邊界數萬子民的身家財產,我讓你們來,是要問你們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援軍的一切事宜備妥,讓我天陽將士們無后顧之憂的上陣殺敵去,不是問你們這場仗打不打得”
說話重重拍擊御案,沉沉的聲響令御書房里的眾人,紛紛下跪請罪。
看到方才還意氣風發的文官們,一個個抖若篩糠的跪地求饒,皇帝憂煩之色溢于言表。
皇帝一一點名,將問題丟出去,戶部花尚書身子一抖就道:“啟稟皇上,這與祖制不合……”
“祖制不合,這種時候你就會跟我說祖制不合,朕現在要的是你明明白白告訴朕,這場仗所需的軍糧、武器,一切所需事宜,你戶部何時能準備好,讓大軍出發?”
花尚書一反之前擠兌誠國公提議的高傲臉孔,血色全無的一張臉不敢直視皇帝炯炯有神的目光。
“胡尚書,你方才駁了五軍都督的提議,讓誠國公領軍,那你來引薦個能打的將軍”兵部胡尚書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還是你要告訴朕,你胡顥元胡大人能領兵上陣殺敵去?”
接連挑了幾個文官的刺,話鋒一轉,直指武將而來。“都說誠國公治軍嚴謹,如今換了齊國公領軍,就鎮不住那些兵油子?兩軍對戰之際竟然臨陣退縮?”誠國公也想不明白,齊國公在燕州可是霸主,自己治軍嚴謹?齊國公那才是啊皇帝說有人臨陣退縮,他也聽說了,那前鋒校尉因此斬殺了不少人。
皇帝將他們統統打發之后,才重重的嘆口氣,自己年事已高,太子卻是個不省心的,耳根子軟又優柔寡斷,如今他昏迷不醒,太醫回道只是拖日子了,皇帝不禁心情沉重。
國賴長君,他的那些幼子,皆母家不顯,而且也因還小,心性如何現在要說還不準,他細細思量著幾個兒子,又想到與地熾國的戰事,若是可以,他絕對不會讓誠國公重回滇州執掌兵權,誠國公在滇州太久了,久到竟然他一離開,地熾國就興兵來犯?
哼,莫不是與地熾國那邊有什么勾當,如今他離了滇州,他們想把他弄回去吧?還有齊國公,這老家伙怎么會如此不堪一擊,離了老窩就成了沒爪的老虎任人宰割了?
皇帝兀自生著悶氣,御書房里一眾侍候的內侍、宮女統統不敢動,高內官從外頭匆匆走來揚聲告進。
“進來吧”
“見過皇上。”
“如何?”
“齊國公經暗道送了消息回來。”高內官示意屋里侍候的所有人下去后,才低聲跪在御案前道。
“說。”
“地熾國竟有火器。”
“火器?”
地熾國士兵精于騎射,秋冀陽一行人在常圠城遭遇劫難時,就是利箭傷人,還有小郡主尋夫路上遭人箭雨襲擊,地熾國沒有這種精于精煉的人才,當時就曾懷疑天陽國有人將兵器盜賣出去。
派了幾撥人去查,就是查不到,高內官暗嘆口氣,皇帝為此很生氣,但又能如何,若是為了交差,隨便交個人上去,兵器還是一樣出去,皇帝就不生氣嗎?只怕會更加惱火吧?所以高內官當時就回絕了下屬的提議,查不到就是查不到,老老實實的跟皇上交代,反正才是穩妥之路。
皇帝重重的嘆氣,將御案上一枚核雕拿起來把玩。
“去,召老寶親王進宮。”
“皇上,老寶親王腿腳不適,才遞了假單告假。”高內官小心的提醒。
皇帝才想起來,忙吩咐高內官給老寶親王送藥材去,又派太醫過府去請脈,高內官低頭應諾,又提了一句。“奴才聽說,嘉寧公主嫡長子患了風寒……”
皇帝想到那個可愛的小家伙,沉吟片刻便道:“讓內侍送藥材去,再派個太醫過去,嗯,回頭跟皇后提一聲,從內府指兩個嬤嬤過去,朕封這孩子為公主,卻沒給她賜座公主府,不知道這丫頭會不會不高與……”皇上低頭細語,高內官出聲提醒皇帝時辰不早了,皇上才回過神,讓他趕緊去辦事,自己則擺駕坤寧宮。
雨停了,太陽總算露臉,亮亮的病也好了大半,小小坐在花廳理事,心情較前幾天好很多,來回事的管事嬤嬤、媳婦們不由暗松口氣,章嬤嬤看著覺得好笑,卻也沒說什么。
把家務都處理好后,小小將章嬤嬤請進花廳旁的書室,讓章嬤嬤坐,小小讓安菊拿了花名冊上來。
“這是夫人問我的名單。”
小小點頭接過,展開一看就看到安蘭就挑在頭一個。“哥哥說安蘭那個未婚夫找來了,問我意思如何。”
章嬤嬤想了一會兒才道:“這婚事是她家長輩在時訂的,咱們不好替她做這個主。”
“我明白,安蘭自己是說,隨我安排,我就怕萬一我給她另擇良人,日后她怨我,也怕她就這樣嫁過去,對方待她不好,或想利用她,那就不好。”
章嬤嬤接過安竹托盤上的蓮子湯,放到小小面前,寶親王妃遇到相同的事,就不會想這么多,母女兩個還是有些地方不一樣。“安蘭她們幾個真是有福的,讓您這么為她們的婚事傷懷。”
“您肯費心為她們的終身打算,是她們的福份。”
小小微笑以對,心里頗為不舍。
章嬤嬤就勸道:“夫人放心,安梅她們就算成親,還是能進來侍候的,她們侍候夫人得宜,成了親,正好在夫人身邊當管事嬤嬤。”見小小仍有些郁郁之色,章嬤嬤故作委屈。“老奴也是擔心,夫人身邊就只有老奴一個管事嬤嬤,萬一那日有個病痛,夫人自己一個人可忙得過來?”
兒子、小姑相繼病倒,鳳陽的病況一直反復,今晨總算有些進展,曉燕身體好一些,就急著回去侍候,見鳳陽病況反復,可把她急壞了,今日鳳陽好轉,她反到又躺下了。小小看著心里就有些感觸,平日都是帶著安梅到花廳來,這回就換了安竹。
此刻再聽章嬤嬤這么一說,不免心生感觸。“章嬤嬤,你可得好好照顧自己……”
章嬤嬤點頭,兩個人又說了些事,才雙雙轉回映園。
等了幾天,大廚房那兒的動靜出來了,大廚病倒了,讓人告假,小小二話不說允了,章嬤嬤看了覺得有點不妥,嘴角翕翕卻勸,小小卻朝她使了個眼色,章嬤嬤低頭想了下,總算想起來,這就是大廚想出來,要為難自己的法子?
小小將大廚家的小孫女打發走,接過安菊奉上的蓮子湯,喝了一口后,方對章嬤嬤道:“嬤嬤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這想來便是大廚想為難老奴的法子吧?”
“應該是。這是冀陽哥哥給我的名單,嬤嬤看一下吧”小小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張名單,交給章嬤嬤。
章嬤嬤接過一看,有些明白了。
“大廚算計錯了,真以為我們離了她,就不能活。卻忘了福安商業協會名下酒樓、客棧滿天下,要調個大廚過來何難?就是是廚房里的大小助手也多的是人可用,不是只能用福安山莊里的這些舊人。”
“原來夫人早看透了?”章嬤嬤頗為欣慰。
小小放下碗,對著章嬤嬤嘻嘻笑:“嬤嬤想想,大廚想要如何?拿捏著我們,她只有繼續待在山莊里,才有油水可撈,真離開了,她雖能憑廚藝再找份工作,但別地方的差事,能否如她的意呢?”能否再像之前在福安山莊當差這般任她撈油水呢?
章嬤嬤頗為同意的頷首,“此等有異心的人,真留下來只怕不妥。”
“嗯。所以,她要裝病正好,就讓她榮退吧沒了老虎,剩下那些人就好處理了。”
章嬤嬤聽到小小將大廚比成老虎,不由輕笑出聲,一旁的安梅等人,也跟著笑,小小掃了她們一眼,自己也笑了。
花廳里全是小小身邊親近的,小小習慣理完事,就待在花廳旁的書室小坐,翻看以前的賬本及規例,她讓安竹幾個小丫鬟去各處打探過,賬面上記的,跟實際上大廚房端出來的差很多,只以前龍從武并不耐煩聽這些,因此讓大廚藉此鉆了空子。
小小一方面允了大廚的假,另一方面則道府里有貴客在不好怠慢,于是派人前往京城,從自家酒樓、客棧調來名廚及廚房的伙計數十名。
如此浩大的陣仗,讓大家見了咋舌,原在大廚房當差的二廚、三廚等人,紛往大廚家去,大廚在家里自得的等待消息,照她看來,夫人這么干脆的允了她的假,接下來該是派人來探病拜訪吧?首要人選自然是章嬤嬤莫屬。
想到章嬤嬤要對自己低聲下氣,大廚心情就雀躍難耐,沒想到卻等來夫人請了這么一撥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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