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力爭下
四皇子妃這邊怒氣騰騰,太子府那邊也不安寧,太子聽了一個新幕僚的話,寫了封文情并茂的信柬呈給皇上,宮里卻遲遲沒有任何音訊,太子漸漸磨去了耐性,焦躁不安起來,他的脾氣日大,侍候的內侍、宮女每日被杖責的多不勝數,太子妃早帶著皇太孫一家避到莊子去,太子府里能勸住太子脾氣的人,竟是少之又少。
除了新寵的那對姐妹花,再來竟是那個新幕僚。
惹得其它幾位幕僚著實眼紅,不過這位幕僚確實有他的一套,寧陽侯領定山軍就是為了皇帝廢了太子,太子知情后,豈有不氣不惱的,偏生這不知打那鉆出來的幕僚,三言兩語就將太子的火氣給消下去。
岳宜山噙著笑跟在其它幾位幕僚身后步進書房,坐在上首的太子俊則俊矣,近看才發現他眼下漆黑一片,兩眼無神,額間皺紋橫生,嘴角下撇,面色卻是潮紅,似有無數怨氣待發。
他隨著其它幾位幕僚作揖行禮,太子隨意揮手讓他們不必多禮,話雖如此,這些幕僚卻誰敢真的不拘禮,岳宜山倒是隨性的,就坐在地下左側首座,惹來屋里眾人的側目,太子看了他一眼,也不說什么便讓他們其它人也坐,眾幕僚口里謙讓著,好半晌才按年紀長幼落坐。
他們有的從太子一開府就跟隨身邊,老成持重是這些人的特點,因此,岳宜山的飛揚激越,總使他們為之側目,不屑與之為伍。太子讓人上茶后,才緩緩道:“今日請諸位先生來,是有事相商……”
大家聚精會神的聽著太子說話,唯有岳宜山心思不知轉到何處去,太子說得沉重,他卻嘴角一直噙笑。待太子說完話,他才回過神來,聆聽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該如何挽回圣心,將太子之位穩坐。
岳宜山并不多言,偶爾開口總是惹來其它人的側目,岳宜山在同僚間并不受歡迎,提了幾次意見之后,便不再開口,太子聽了他們左一言右一句的,大概也煩膩了,坐了不久就先行離開,岳宜山看主子都走了,這些人還爭辯得的興高采烈的,不由覺得可笑,待了半晌便借口不適退席。
出了書房,他信步走回住處,太子府規制大,外院有特為幕僚們設的住院,他才一出角門,就看到跟了他十多年的侍從守在夾道里。
他走前幾步,侍從便疾步跟上,邊低聲的道:“主子,大少爺已平安的與夫人會合。”
“嗯。讓人盯著他們些。”
“是。”
岳宜山邊走邊冷哼道:“還以為那老頭會給太子好的,沒想到竟全是昏聵之輩,現在什么情況了,還在那里爭論一動不如一靜,以不變應萬變的,全是紙上談兵,哼”
那侍從低著頭跟在他身后,主仆二人回到暫住的小院,小院里都是跟著岳宜山多年的奴仆,他不信任生面孔,侍從示意門房將院門關上,轉頭疾步跟上已進正房的主子,一進正房,岳宜山坐到正中的羅漢椅,讓那侍從坐下。“公主府那邊,可有消息傳回來?”
那侍從搖頭。“沒有,何文那小子沒有去公主府,主子,您上回去公主府實在是太冒險了”
“嘖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再說,你以為公主府那些平庸至極的蠢材,能看出我有何不妥?別忘了堂堂四皇子府的那批護衛,都沒能當場逮住我這個殺人兇手,公主府的那些人又如何能知,姑姑是被我幾句話給氣死的。”岳宜山得意洋洋的道。
那侍從眼里暗藏憂心,面上卻恭順的笑著,這位主子打去年從老主子的住處回來就劍走偏鋒,路是越走越偏激,慫恿金家大少爺去唆使誠國公幼孫,對老寶親王一家出手,又挑唆太子對寶親王府出手,還讓何文的父親教唆蘇千遠對寶親王府一家下毒,這幾件事全都繞著寶親王府,明明主子與寶親王素不相識,為何幾次出手都針對寶親王府而去?
殺了何文的父親,他可以理解,蘇老頭人心不足,獅子大開口,要求太多,可惜的是,沒能將何文一起殺了,反倒讓他逃了出去,四皇子開口閉口就是怪責主子,引來寧陽侯這個禍害,御林軍已然前來拿人,竟還想傷他
岳宜山喝著茶,心里在盤算著事情,侍從見他在沉思,一動也不敢動的,端坐在椅中,直到屋里光線漸漸暗下,屋外響起陣陣雷聲,風呼嘯著刮來水氣,不一會兒,轟隆一聲,霹靂啪啦的雨聲敲擊在屋頂上叮當作響。
“咦?下雨了?”岳宜山起身走到窗前,隔著窗欞看著雨絲翻飛,院里的海棠、芙蓉被雨水打得抬不起頭,兩個中年仆役快步的穿梭在廂房間,他們在關門窗,以免雨水打進屋里弄濕東西。
坐在椅中的侍從暗松口氣,跟著起身。“主子,若是無事,屬下先告退了。”
“嗯,去吧”
侍從出了正房轉身回房,走到月洞門前,便見管事拉著一個年約十四的男孩朝他走來。
“尹管事,這孩子怎么了?”
“沒什么,是俞倫病了,躺了七八天,就是沒好,我跟太子府的總管說,他說俞倫再不好就得挪出去,然后給了這小子,說暫替著俞倫。”
“俞倫的差事不怎么打緊,就算少了他一個,也沒關系,這孩子還是讓他回吧免得讓主子見了,心里頭不喜。”
管事重重的嘆口氣。“我也知道啊可是,人家是太子府的總管,我怎么好回絕他?”
主子的性子他們都明白,但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太子府里,各個幕僚住的小院,都是由太子府的總管分派仆役過來,他們想防著人家,人家太子府的人才想防著他們呢畢竟相較之下,是太子府的金貴,而他們這些外人才是需要被防備的人。
管事為難,侍從也明白,他低著頭想了下道:“不然,讓他在后罩房里待著吧讓他做些輕簡的差使,別讓他到主子跟前去,主子應該不會到后罩房來。”
“也好。”管事對那小廝道:“聽見了?你就乖乖的待在后罩房,可別亂跑不然咱們也護不了你。”
“是。”那小廝正值變聲,聲音粗嘎難聞,管事皺著眉頭,正想帶他過后罩房去,侍從道:“我帶他過去,尹管事忙你的去吧”
“那就有勞了。”
尹管事將人交給侍從,自己便忙去,侍從帶著小廝往后罩房去,這小院大概是專為帶著家眷的幕僚而建,后罩房中間的小院不小,侍從指了一處廂房,讓小廝住。
“我們人少,事卻不少,你先住下來,等尹管事忙完了,再讓他分派你差事。”
“謝謝大哥。”小廝乖巧的應道,抱著行李進了廂房,侍從見他進房去,狀似興奮的摸摸床,摸摸桌椅,暗想應該是個不曾自己獨住一間房的孩子吧他搖著頭輕笑,在雨聲中走回自己的房。
鄂青烈將更了名的朱元珠領走后,隔了兩天,天香樓又送去幾個人供他差使,已成了鄂族長枕邊人的朱元珠,看到其中一名仆婦時,訝異的張大了嘴,朱嬤嬤朝她福禮,溫和的笑臉讓朱元珠見了不由悲從中來,淚水撲簌簌的掉個不停,朱嬤嬤上前拿著汗巾幫她擦拭,邊低聲道:“恭喜姑娘,如今該稱呼您姨娘了”
朱元珠聽了嚶嚶飲泣,朱嬤嬤只輕道:“姨娘快別哭了,哭多了眼睛就不漂亮了。”朱元珠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慢慢的收了淚,抬起頭看著朱嬤嬤。
“嬤嬤怎么會到這兒來?”
“我們幾個人回了蘇家之后,便讓大太太作主發賣換錢,聽說大老太太身子不好,老爺又進了刑部,家里頭等著錢花用。”平淡的陳述,卻讓朱元珠又紅了眼。
“我娘呢?你們出來的時候,我娘她可已回了蘇家?”
“天香樓來接走我們時,大姑太太還沒回蘇家,可是過來鄂族長這兒時,聽說寶親王府已將大姑太太送回蘇家去,還將當年抬進府的嫁妝全退了回去。想來家里應該是不缺錢花用了。”
朱元珠木然的點頭。
蘇家、母親、寶親王府……那一切有如前世,伸出手幾乎可以碰觸到,卻在真正伸手碰觸時如幻滅的夢境,飄渺而不可及。
朱嬤嬤也不想多提那些,遭逢人生大變的朱元珠,如今待人不比從前,雖然才不過一兩個月,朱元珠已然懂得沉靜。
朱嬤嬤笑著為她梳發,有些心酸的發現,才十七歲的朱元珠已有雪白的發絲朱元珠不笨,在福安山莊的西院醒來之后,阿福曾跟她說,那里是福安山莊,是秋冀陽的地盤,小院里來了幾個花枝招展、妖嬈媚骨的女子,她們口口聲聲她們要被送給貴人,然后她們去赴宴,隔日自己就被送上馬車,來到這個不知名的院子,見到那個曾有過一面之緣的俠士,她還記得,當初去寧州的路上,在客棧里與他擦身而過。
芙蓮她們幾個還偷偷的猜測著他的身份,她們興高采烈的討論著他的長相、衣著……芙蓮已經死了,玉蓮她們如今也不知去向,母親,母親把她賣了。
她倔強的咬著唇畔,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下來。
然后,這位朱嬤嬤又再次回到她身邊來侍候
這兩天她聽著那些男人們嘰哩呱啦的不知道在說什么,可是她隱約猜出來,他們對鄂青烈將自己帶回來很不滿,事實上是非常不滿,不過鄂青烈一般都由著他們去吵,只有吵得久了,惹他不耐煩了,才會怒吼一聲。
“鄂族長待姨娘真是有心了,瞧,這是姨娘常用的金釵步搖。”朱嬤嬤從旁邊的木匣取出一枝金累絲蝴蝶步搖,朱元珠聞言抬眼,赫然是她在寶親王府里常用的首飾。
“這是怎么回事?”朱元珠一把抓過步搖問道。
“聽說,這是老寶親王命龍大總管送過來的。”朱嬤嬤微笑回道。
老寶親王命人送來的?送給她?
“他怎么……”朱元珠倏地住口,是了,秋冀陽是老寶親王的孫女婿,自己被送給鄂青烈,老寶親王怎么會不知道呢只是,送來她昔日慣用的東西,又是為什么?難道還妄想要她念著舊情嗎?
他的孫女、孫女婿可是連見都不肯見她一面
朱嬤嬤看著鏡里的朱元珠眼中戾氣漸生,不由嘆氣。“老寶親王命龍大總管送東西來時,曾交代了幾句話。”
“什么話?”
“老寶親王說畢竟是他曾疼惜了十幾年的孫女兒,就算朱明珠已死,能將她用過的東西,送予相貌相仿的姨娘,也算圓了一段情份。”
朱元珠轉頭瞪著朱嬤嬤,眼眶里滿是淚水,她倔強的仰高了下巴,嘴角翕翕,良久朱嬤嬤眼里的憐惜擊潰了朱元珠的倔強,淚水奪眶而出,雙唇顫抖著,張嘴欲言數次,卻不知該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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