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官第一百一十五章 蘇茗蛻變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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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蘇茗蛻變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無名指的束縛  分類: 歷史時空 | 無名指的束縛 | 錦官 
第三卷名陽內斗

(TXT全文字)


秦亦警惕地看著把衣服一件件穿好的蘇茗。確定他情緒已經平穩下來,這才說:“你也別這么心灰意冷,有什么事兒咱們坐下來商量,我是一直把你當朋友看待的,你今天這般舉動,實在是太辜負了我的心意。”

蘇茗垂頭抱膝坐在地鋪上,十分歉意道:“對不起,我情急之下……”

“沒事沒事。”秦亦見沒什么危險了,便也在鋪上盤腿坐下拍拍他的后背道,“你若是真心喜歡誰,那我會祝你幸福,但你若是存著這種委屈獻身的心思,那我便第一個不贊同。”

“那我又能怎么辦,我被送來璟朝做質子,原本就是來任人宰割的,父王也清楚的知道。也許你不清楚,我的小皇叔、就是被我接替回國的那個皇叔,他并不是對外說的那般,被接回去娶妻生子,而是因為被……身子實在不好,才寫信回去跟父皇求援的。”蘇茗將臉頰貼在膝蓋上。歪頭盯著地面,語氣毫無起伏,似乎在說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但是他緊緊抓著衣襟的雙手,卻還是出賣了他心里的真實想法。

秦亦在心里猛地嘆了口氣,無論怎么偽裝,他也不過還是個比尉遲晞還小的少年,為什么自己遇到的總是需要人安慰的正太呢?

“好了好了,別郁悶了,我幫你想辦法哈!”秦亦打了個哈欠,瞥了眼凌亂的床鋪,心道今晚估計是睡不成了。

“大不了我就從了……”蘇茗情緒十分低落地說。

“從什么從!”秦亦一拍腿怒道,“原本以為尉遲曜雖然虛偽但好歹還稱得上君子,不料卻也是個金絮其外敗絮其中的。”

“虛偽還稱得上君子……”蘇茗對秦亦的措辭表示極其的費解。

“額,就是偽君子唄!”秦亦瞧瞧自己的腦袋,困得都胡言亂語了,只好說,“既然都跑來了,就先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說罷就去扯被子,隨即又警惕地看著蘇茗道:“你安分睡覺,不許胡思亂想,更不許動手動腳。”

蘇茗幽幽地嘆了口氣,那種落寞而幽怨的神情,讓秦亦覺得他身為男子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再看看自己……算了,還是別看自己了,都快二十還是一副沒發育的模樣。哪里比的上眼前的蘇美人。

二人各自裹著被子去睡,蘇茗哪里能睡得著,翻來覆去的一夜未眠。秦亦白天是累極了,倒還算睡得安穩,不過也許是潛意識里有點兒戒備,竟然沒有像往常那般亂踢被子。

第二天早晨,李錚早早地就起身,說是巡視營地,卻有意無意地在秦亦的帳篷門口打轉。

“李大哥,有事兒嗎?”。身后忽然傳來桑布的聲音,李錚一回頭見她穿著青布的長衣長褲,抱著床被子站在身后看著自己。

“額,沒事兒,我、我在巡視營地。”李錚被人堵了個現行,支支吾吾地解釋道,而后又奇怪地問,“你大早晨抱著被子干什么呢?”

桑布這回稍稍有點兒心虛,掃了一眼壓得嚴嚴實實的帳篷,也不知道蘇茗走了沒有,搪塞道:“秦亦睡覺不安分,我嫌她亂踢。就跑去馬車上睡了,我現在回來服侍她起來。”

“哦!”李錚不疑有他,轉身剛準備離開。

帳篷忽然敞開,蘇茗頂著大大的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衣衫凌亂褶皺地鉆出帳篷,見外面還立著二人,也是一愣。

桑布一拍額頭,怎么就能這么巧,蘇茗再晚出來俺么片刻,就啥事兒都沒有了。“我進去換衣服,你們誰都不許進來。”她本著不是自己惹的事兒,不用自己收拾殘局的心態,俯身鉆進帳篷,隨后又嚴嚴實實地壓好了門。

往里面一看,果不其然,秦亦還睡得正香,好在身上薄被裹的嚴實,沒有四仰八叉的丟人現眼。

桑布先找出衣服把自己收拾停妥,這才叫醒了秦亦,一邊給她換衣服一邊幸災樂禍地說:“你心上人和情人撞上了,怎么辦?”

秦亦晚上沒睡夠,打著哈欠慵懶地問:“你說什么,昨晚做夢睡魔怔了啊?”

“你才魔怔了呢,剛才我抱著被子回來,正巧李錚在門口轉悠,我剛打發著他要走了,蘇茗竟衣衫不整地從帳篷里出去,倆人在外頭大眼兒瞪小眼兒呢!我看你等會兒出去怎么辦。”桑布給她系好腰帶。掛上玉佩、香囊,再上下打量一番,滿意地回身端水,讓她洗漱。

秦亦將浸了涼水的毛巾捂在臉上,含糊不清地說:“有什么怎么辦的,涼拌。”

等她都穿妥后鉆出帳篷,李錚和蘇茗還相對無言地站著,她氣不打一處來地上去說:“大早晨起來的,都沒事兒做了啊,含情脈脈的對視什么呢!”

蘇茗被她說的打了個激靈,拱手啞著嗓子道:“秦大人借某套衣物換洗可好?”

秦亦一指桑布道:“阿布,領他去收拾個人樣兒出來。”再回頭看著欲言又止,眼神極其糾結的李錚,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跟曜親王起了沖突,連夜跑出來的。”

李錚果然面露恍然,神色也不再閃躲曖昧,瞬間嚴肅正經起來,也低聲問:“那你打算怎么辦?”

“也幸好他激靈,過來尋我,沒有去找殿下,不然事情估計就要大條了。”秦亦撓撓頭,昨晚亂做一團。自己又困倦不堪,根本沒想什么對策,如今被李錚猛地一問,她也覺得有些為難。如何能在尉遲曜不反感的情況下,放棄對蘇茗的占有欲呢?

見秦亦眉頭緊蹙,五官都快糾結到一起的模樣,李錚還從未見過她如此為難,似乎她平日在人前,都是一副淡定而沉穩的模樣,不知是此番事情太過棘手,還是說她在自己面前已經漸漸不再偽裝。他被自己忽然福至心靈的一個念頭想得美滋滋的。看向秦亦的眼神也帶了幾分笑意。

不過秦亦正在糾結萬分,沒能體會到李錚那笑容背后的深意,不滿地一瞥他道:“我正愁著呢,你不幫忙反倒還挺高興。”

“到底是什么事,你不說出來,我怎么幫你。”李錚寵溺地笑笑,也不以為杵。

“呃,這個……”秦亦剛才就是隨口一說,可他果真來問,自己反倒先支吾了。心里大罵自己,最近怎么對著李錚越來越缺乏警惕心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往外說。

李錚見她踟躕,也不再追問,寬厚地笑笑:“我去叫他們收拾帳篷,吃了早飯好準備出發。”

秦亦感激地沖他一笑,轉頭看見站在帳篷口神色詭異的蘇茗,又開始頭疼萬分。他穿著秦亦的衣服,微微有些短小,卻又不顯得局促,反倒有幾分貼身的利落。只不過月牙白的長衫讓他顯得更加蒼白,沒增加生氣反倒多了兩分鬼氣。她皺著眉頭上前低聲叱道:“當初要與殿下結盟的豪氣都哪兒去了?這么點兒小挫折就這般萎靡不振,你以后還能擔什么大事。”

桑布一矮身從屋里出來,手里拿著件朱紅色帶暗紋的比甲:“可算找到了,這早晨的天兒還有點兒涼氣兒,多加件兒衣服。這是前些日子新做的,她還沒穿過。”

“我穿過又怎么樣,他還嫌棄我不成。”秦亦氣得嘟囔道。

“你都多大了,怎么還跟小孩子一般見識。”桑布一邊扯過蘇茗,給他披上比甲,一邊數落秦亦。

不料秦亦沒說話,蘇茗卻急了,劈手甩開桑布怒道:“我不是小孩子!”

桑布沒留神,被他一下推搡得倒退了幾步,幸好秦亦伸手把她攬在懷里,這才沒摔在地上。

秦亦這下可是惱了,抬手就想指著蘇茗的鼻子罵人,卻看見他看向桑布的眼中滿是愧疚。又陡然的心軟。論自己的年紀,在這個時代蘇茗若是叫自己聲阿姨可能都不算過分,怎么這么沉不住氣非要去刺激一個自尊心受傷的孩子。

她見桑布也沒有發作,便伸手接過比甲道:“阿布,你去看看早飯好了沒。”自己走上前去,幫蘇茗穿上比甲,邊系盤扣邊說:“蘇茗,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你在璟朝每受一分的折辱,便更恨你的父王、恨命運不公、恨自己不該生在帝王家。我也明白,你恨不得能夠早日的揚眉吐氣,能夠昂著頭回到玉枳,讓所有人伏在你的腳下,不敢再看輕了你。但是你也應該知道,這些并不是你恨、你想,便都能如了你的意,你需要付出的是比旁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和犧牲。”

蘇茗低垂著頭,盯著秦亦系扣子的指尖,似乎能在上面看出花朵來,但是秦亦知道他正在用心聽自己說話。“我不知道你還記得不記得,當年你不滿十歲來到璟朝,在殿前叩拜的時候,那也是我第一遭見你。穿著你們國家的銀白朝服,自己一個人,一步一步地走上殿前,走的那么沉穩,所以我就記住了你,我在心里跟自己說,這個孩子以后定然能成大器。”

秦亦覺得有滾燙的水珠砸在自己的手背上,蘇茗一直垂著頭不肯抬起,她也不說破,繼續說道:“你昨夜跑出城來找我,你便真的是想把身子給我,還是想找人安慰和憐惜你?你就甘心跑來讓我同情你、憐憫你、安慰你,然后多多照顧你嗎?”。

蘇茗的手在身側死死地攥著拳頭,仍是一言不發,但身子卻微微的開始顫抖。秦亦伸手拉起他的雙手,用力掰開他緊握的雙拳,看著他手心兒鮮紅的幾個指甲掐痕,嘆氣道:“命運并不是對所有人都公平的,但是你既生在逆境,便要與他抗爭不已。說句可能過于冷酷的話,人生在世,真正能依靠一輩子的是誰?只有你自己!父母、兄弟、朋友,誰都不能讓你靠一輩子,只有你自己的努力,才是你一輩子的資本和依傍。”

蘇茗的淚水大滴大滴地砸在秦亦手上,卻死咬著下唇不肯發出聲音。秦亦扯著他到一旁坐下后又說:“不管是你還是殿下,我看著你們從小長大,你們吃的苦、遭的罪,我都是真心的心疼的,但是這些話我今天還是要跟你說,你知道為什么嗎?”。

蘇茗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也不知道到底想表達什么,他不肯張嘴,生怕自己一發出聲音就忍不住要放聲大哭。

“蘇茗,外在的打擊、逆境、折辱全都是浮云,你內心的堅定才是最最重要的,今兒個我且問你,你是不是真的要登上玉枳的王位,是不是真的要讓那些欺你、辱你的人伏在你的腳下叩拜,如果你連這點兒的折辱都經受不起,竟至于如此的話,那我便勸你,也不要做那非分之想,安安穩穩的在璟朝呆著,至少殿下和我能保你一世安穩。”秦亦局的蘇茗的手在顫抖,最后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抓得她生疼。

蘇茗猛地抬起滿是淚水的面孔,像受傷的小獸嘶吼一般地嚷著:“我要回去,我要讓他們看看我的本事,我要為我母妃報仇……嗚嗚……”

秦亦透過他的淚水,看到了他眼底燃燒的怒火和仇恨,讓他的眼神看起來不再哀怨萎靡,而是充滿了堅定和執拗,她便知道蘇茗把自己的話全聽進心里了。伸手攬住他的肩膀,輕拍他的后背道:“好孩子,沒事了,咱們一起想辦法,不會有事的。”

蘇茗將額頭抵在秦亦的肩窩,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自從來到璟朝做質子以來,他只哭過兩次,一次是母妃去世,一次便是今日。不知是不是壓抑的太久,他的哭聲帶著低沉的嘶吼,似乎在心里有野獸咆哮一般。秦亦知道,從今日起,蘇茗便已經不再是故作堅強的孩子,而是個知道自己的目標,并且能夠為之百折不撓的男子漢。

桑布端著木托盤遠遠地看著這一幕,也微微紅了眼圈兒,似乎從去玉枳的那次,自己便對蘇茗有著一種莫名的同情,也許跟他與自己有些相似的經歷有關吧。她將托盤放在一旁,抬手抹了把眼睛,抬頭盯著湛藍的天空,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心里笑罵,桑布啊桑布,你當日離家之時是如何賭咒發誓的,這么多年過去了,怎么又開始想家。

待蘇茗發泄完畢,桑布早已經調整好情緒,端著早飯走上前來笑道:“呦,這是被我家大人罵了?哭了個花貓臉兒,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

秦亦看看已經被洇濕的衣服,起身準備回去更換,聽桑布這么說忍不住道:“好不容易哄好了,你快別招他了。”

“秦大人,蘇茗沒事了,之前是我太……”他太了半天也沒想出個什么詞來形容,眼睛紅腫面色訕訕地站在那里,不知該如何圓場。

秦亦在心里給他補全暗道,你之前那就叫傲嬌,扭頭說:“別太了,趕緊去洗把臉,把早飯吃了先跟著我們走,什么時候想出個萬全之策了你再回去。”

李錚對于又多了一個人隨隊,并沒有表示什么意見,反倒是齊淵銘驅馬湊過來與秦亦閑聊,多看了蘇茗幾眼,笑道:“秦大人這個近侍看著眼生。”

“回齊王殿下,他昨個兒身子不舒服,一直在馬車里休息,所以沒讓您見著。”秦亦拱手道。

“哦?”齊淵銘一挑眉毛,扭頭看向蘇茗,見他身材瘦弱、面龐尖削白皙,水汪汪的桃花眼還帶著些許紅腫,再聯想京城內對秦亦的傳聞,顯然有所誤會,笑容登時變得有些曖昧,“原來是這樣,秦大人倒是很會金屋藏嬌。”

聽見他這么說,秦亦微微蹙眉,卻也不置可否,只回頭瞟了蘇茗一眼,不料那倒霉孩子竟然還給自己飛來一道媚眼,只是那眼睛紅腫不堪,實在是少了幾分媚態。見周圍人全都一臉曖昧和了然的神色,秦亦在心里扶額嘆氣,這回算是徹底坐實了這斷袖之說。不過轉念想倒也只得如此,讓尉遲曜以為蘇茗早被自己收入房中,說不定便不會再打他的主意。

念一及此,她便訕笑著對齊淵銘道:“齊王殿下說笑了。”算是應承下了這一樁事。

蘇茗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氣,卻又怕給秦亦惹來麻煩,不禁又將關切的眼神投了過去。二人這般的眉來眼去,讓齊淵銘有些壞人好事的錯覺,寒暄了幾句忙帶馬走遠,回到自己的車隊。

而一直綴在路邊密林中的兩名黑衣影衛,也隨著齊淵銘的移步而加快腳步,二人腳下生風竟不輸于那駿馬。卻聽一人笑道:“你這妹妹倒是好生的厲害,女扮男裝入主朝堂不說,竟是連玉枳王子都收歸房中,依我看那璟朝的皇子,怕也是入幕之賓?”

“那又如何,只要能換來情報,別說是身子,命都要能舍得出去。”金屬摩擦聲在林中響起,驚起林中幾只飛鳥。

“哼,怕只怕你這妹妹,心已經長了翅膀,便跟這林中的鳥兒一般,有了自己的主意,便不跟著你飛了。”先前那人冷哼道,但是回答她的卻只有樹葉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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