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名陽內斗
(TXT全文字)
家里依舊斷網,跑到網吧來碼字。卻不小心把筆記本中的之前幾章拷貝覆蓋丟了,只好依照昨天的思路重新寫了五千字,人若倒霉果然喝涼水都塞牙
秦亦與齊淵銘辭別后,騎馬回宅,在宅門外便看到親王車駕,心下正自奇怪,尉遲晞怎么會這么大排排場的來訪。走的近了才發現,那車駕的徽記竟是尉遲曜府上的。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么快便按捺不住,看來也不是什么厲害的對手。這么想著她便下馬把韁繩扔給門房,又問:“來了多久?誰陪著呢?”
“回老爺,曜親王在書房自個兒看書,著我們不用候著。”
秦亦心下稍一思量,先去后宅換了便服,這才趕到書房俯身行禮道:“微臣參見親王千歲,有勞千歲久候,臣惶恐。”
尉遲曜的眼神在秦亦身上略一停留,隨即滿臉笑意地上前親自扶起,笑道:“秦大人不必多禮,本王剛從宮內出來,因著父皇多次提起大人。吾心下仰慕,也沒提前招呼,便擅自來了,還望大人不要見怪。”
“曜親王此番贊譽微臣可不敢領,不過是圣上疼惜幼臣,方多加眷愛。”秦亦只得再次起身謙虛。
尉遲曜抬手虛按道:“秦大人莫要這般拘束,平日見皇弟與你相處的那般,本王也實在心生羨慕,不過奈何公務繁忙,也沒個閑空和緣由來與你親近,今日既然偷得浮生半日閑,你我便如朋友般,隨意聊聊豈不大好。”
秦亦心下冷笑,面上卻還是微笑道:“親王替圣上分擔國事,日夜操勞,臣下不能替您分擔,已然心下羞愧,怎敢當親王這般禮遇。”
“秦大人此言可是當真?若真有這份替我分擔的心,倒也不是沒有機會的。”尉遲曜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秦亦。
秦亦心下飛快的盤算,早就知道尉遲曜回來拉攏自己,但是沒想到他會這般明目張膽的自己前來,難道是想扮演什么禮賢下士嗎?這個念頭剛一在腦子里打轉,馬上就被自己排除掉,如果尉遲曜真的如此蠢笨,就不可能在順康帝的眼皮子底下弄出如此的勢力來,所以他今日絕不會跟自己提什么過分的要求。只不過是言語試探,并且給外人做出個姿態來而已。
想清楚這些,她便肅容道:“能為千歲分憂,也是臣的本分。”
尉遲曜臉上又復掛起笑意,道:“不用這般拘謹,沒什么大事,只不過前些日子父皇給皇弟指婚側妃,吾才想到,昑兒已經也是快到嫁人年紀的大姑娘了,我這個做皇兄的從她出生便已經出宮建府,跟她也是不甚親厚,但她如今母妃如此情形,父皇也閉口不提此時,作為皇兄我總要肩負起來。”
秦亦微微一愣,她沒想到尉遲曜前來竟是找了尉遲昑的婚事做借口,不由得在心下合計,這與之前齊淵銘的說法,到底是巧合還是有預謀的呢
心里雖然嘀咕,可表面上她還是笑著夸贊道:“千歲真是有心,微臣心下對此時有數了,會盡快寫出折子呈給圣上。”
隨后尉遲曜貌似不經意地問:“秦大人剛才又陪著齊國來使去了?”
“是啊。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要來做什么,一住大半月,日日閑逛,不提要求也不著急要走。”秦亦半真半假的抱怨道。
“我們璟朝泱泱大國,他們蠻夷之人樂不思蜀卻也是可以理解的。”尉遲曜也半真半假地說。
而后二人各自心懷思量的相視而笑,閑話幾句,尉遲曜便起身告辭。
就在秦亦回家接待尉遲曜的同時,齊淵銘的住處也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所以當下人進來通報的時候,他舉著書的手一僵,從書上移開視線思忖著卻沒說話。
他身后一直立著的黑衣人開口道:“主上,若不想見我便去打發了她。”屋內登時響起金屬摩擦般的聲響。
齊淵銘卻忽然笑道:“無妨,子遠你且到屏風后去,我倒要看看她有何圖謀。”
不多時下人帶上來一妙齡女子,帷帽遮面,素白儒裙、月牙白薄衫,繡著銀白色的暗繡,隨著女子的腳步和光線的變化,呈現出不同的花紋。身上一應俱是銀飾。進屋后將帷帽取下,露出巴掌大的小瓜子臉,脂粉沒能完全遮住眼下的紅腫和青痕,卻絲毫不掩美麗,秀美俏眼,唇紅齒白。
齊淵銘起身行禮道:“下官參見明華公主殿下。”原來來人正是還在為母妃穿孝的尉遲昑。
“齊王殿下的大禮,小女子可萬萬不敢擔當。”尉遲昑閃身讓過他的禮,張口倒出這個眾多人都心里明白,卻嘴上不說的稱呼。
齊淵銘眼神一閃,透出幾分犀利,卻又隨即掩去,再度掛上溫和儒朗的笑問:“不知公主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吾聽說你想求娶璟朝公主,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尉遲昑絲毫沒有客套,單刀直入主題。
“卻有此事,本王遣使來貴朝多次求親,均被貴國皇上以無適齡婚配的公主為由婉拒,所以此次干脆親自前來。”齊淵銘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尉遲昑,不知這個瘦弱的女子心里轉的是何種心思。
“吾已經適齡婚配,不知齊王意下如何?”尉遲昑絲毫不畏懼他的打量,端坐在桌前,目光灼灼地回禮打量著這名男子,他比一般的璟朝男子都要高大強壯,黑色常服剪裁合體,襯著寬肩窄腰,沒有絲毫贅肉的小腹,端得是別有一番剛猛之氣。而面孔更是略帶兇相,整個人似乎沒有柔和的線條,全都是大刀闊斧的劈出來的一般。
“哈哈!”齊淵銘仰天大笑,那種從胸腔中發出的豪爽笑聲,在屋內激蕩,似乎是被什么事情取悅,因為他發現,眼前這個女子跟他了解的璟朝女子似乎大有不同,讓他竟升起了一絲興趣。索性放下手中茶盞。玩味地笑問:“公主果然快人快語,巾幗不讓須眉,只是不知道,某若是迎娶公主,與某又有何好處?”說完還用眼光在尉遲昑的身上逡巡了一圈,右嘴角一勾,露出個無聲的冷笑,似乎在說,我身為一國國主,什么樣的美女沒見過,若是單憑姿色。你也未必就是拔尖兒的。
尉遲昑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有這般反應,臉上依舊掛著那波瀾不驚的笑容:“的確,我母妃剛剛過世,而且我不得圣寵,更沒有母族的勢力可以依傍。但是我想說,人最大的資本,并不是來自于外部,而是來自于自己的心。我有堅定的心智,有聰慧的頭腦,也有值得驕傲的年輕和美貌,我不用依靠父皇、母族來證明我自己的價值。”她掛著自信的笑意說著這樣的話,心里卻痛楚不堪,這番話,是她年幼時問秦亦,你沒有家世、沒有依傍,為何會想做官出仕。而秦亦蹲下身來,眼中滿含著笑意地看著她說了這番話,那眼中慢慢的自信和淡然,讓她久久不能忘懷。而如今,自己卻要懷著一顆被他傷透的心,一字一句地重復著當年打動過自己的話,為得卻是將自己嫁給別人。心里的痛楚滿布全身,讓她覺得呼吸間都會扯痛傷口,面上卻笑得更加甜美和坦然,“就比如說,幾年冬天極冷且時日較長,齊國冬日儲備已盡而春牧尚未能夠開始,本應急缺糧食,如今卻又糧倉充盈了。這也就是剛到名陽之時,齊國官員心急想要見主事之官員,而不到一日之后,便開始游樂而不思蜀的緣故。”
齊淵銘聽到這番話,心下微微一動,下意識地坐正了身子,從斜視改成正視。尉遲昑在心中暗道,如今自己依然是成功了一半。
果然齊淵銘又問:“公主此番言語果然讓淵銘受教,但冒犯地說。這般的女子雖然令人敬仰和賞識,卻也不是只有公主一人耳。”
“此言不虛,不過我想,手握璟朝上下官員密檔,對璟朝了若指掌的這般女子,而且還與齊王門當戶對的,怕是只有我一人而已了。”尉遲昑從衣袖中抽出一本素皮折子,“啪”的一聲扔在桌面,知道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齊淵銘果然神色肅然,抬手拿起折子,見上面用簪花小楷寫著官職與官員姓名,翻開看了幾眼,他猛地合上折子,笑道:“某明日便向貴國提親。”
“那小女子便以茶代酒,祝齊王馬到成功。”尉遲昕臉上笑得嫵媚,心下卻在滴血,恨恨地想,傷我之人,我定要讓你們都付出代價。
齊淵銘親自將尉遲昑送出門外,屏風后的黑影閃出,看向桌上的素皮折子,只見上面赫然寫著:“禮部少卿,秦亦。”
而齊淵銘剛送得尉遲昑上車,卻又迎來另外一個貴客。
尉遲曜偏身下馬,歪頭瞅這剛剛離開的馬車道:“這是何等貴客,竟要齊王殿下親自送出,那人背景倒是眼熟,好似在哪里見過一般。”
齊淵銘心下好笑,今日這兄妹倆都是一照面便迫不及待地點出他的身份,嘴上卻含糊其辭道:“讓殿下見笑了,璟朝的女子,果然與我們草原的大有不同,別有一番風情。”
果然,尉遲曜臉上露出笑意,顯然他是朝自己想當然的方向去理解,卻也正是齊淵銘的用意。
二人客套著進屋,齊淵銘卻沒把人迎進書房,而是在正廳內坐著說話。
尉遲曜先是寒暄客套了半晌,最后才慢慢導入正題:“吾知道齊王曾幾番上表求親,當時并不是父皇推脫,而是皇家子嗣向來單薄。吾共四個皇妹,當時大公主與二公主早已配得駙馬,而三公主年方十歲,小公主更是尚在襁褓之中。你我二朝交好,自然也不能循古做那用宗室之女冒充皇女的事情,父皇便一直將此事不提。而如今三妹昑兒已近及笄,正是該婚配的年紀,卻偏逢喪母,孤苦無依也無人替她早作打算,我這個做皇兄的,便只能肩負起如此事物,卻不知齊王意下如何?”
齊淵銘面上笑得春風得意,心里更是覺得好笑得緊,真是風水輪流轉,早晨自己剛在秦亦面前提婚事被頂了回來,而這不到半日工夫,便皇子公主的上門來求娶。
見他笑得燦爛,尉遲曜再一次想當然的認為他是歡喜的緊了,又自顧自地說:“齊王,不是我自夸,我這三妹可是容貌性情都拔尖兒的人物,自幼在宮中教導長大,謹慎守禮自不用提,夫綱女戒也是從未短了教導。”
看來這位并不是十分了解自己的妹妹啊!齊淵銘瞇起眼睛想著剛走不久的那名女子,瘦弱卻堅毅、處境不妙卻不肯自棄,倒是讓他在大局為重的考慮之余,生出幾分興趣來。一轉頭看見尉遲曜還在等著自己表態,他忙拱手道:“如若真的如此,某確實感激不盡,此事可是有勞曜親王殿下了。”
“以后就是自家人了,論理我該叫你一聲妹婿,你還叫這什么親王殿下的可就太過疏遠了。我便不多叨嘮,明日便去與父皇商議。”尉遲曜笑瞇瞇地滿意而歸。
十日后,名陽城門口聚集了大批百姓,內城大街兩側只要是能看到道路的酒樓、茶館那怕是布莊字畫鋪子,二樓都擠滿了圍觀的人,大批守城軍士不斷維持著秩序,所有人都在盯著城門外面,還不時交頭接耳幾句。
“你聽說沒,圣上要把公主下嫁給齊國的國主呢!這不親自來名陽迎親了。”
“嘖嘖,真是可憐,去那西北邊兒的苦寒之地?聽說那邊的男人都還是虎背熊腰的野人一般,住在臟哄哄的帳篷里,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噓,你們懂什么,我跟你們說,這準備下嫁的公主便是之前被貶為庶人那娘娘的女兒,圣上必然是看她不順眼,才打發到那不毛之地。”
眾人恍然大悟,皆道:“原來如此。”
卻聽有軍士過來喝道:“都別出聲,往后面站,等下不許驚擾貴客。”
眾人盡皆噤聲。
秦亦此時穿著禮部官員的正裝官服,垂眸站在尉遲曜身后,迎接齊國國主齊淵銘進城。其實他不過是從西門出城,而后在南門不遠處換上國主行駕,再重新回來而已。但做戲要做全套,而尉遲曜又主動請纓迎接,自己身為禮部副官,論情論理都只得跟著來做一回群眾演員。
沒用他們久候,便看到儀仗的開頭之人已經出現在視線里,不多時一輛華麗的馬車也映入眼簾。所有人在城門外停住腳步,齊淵銘一身黑色繡金的長袍,頭束金冠,腳踩皮靴,眼睛亮若星辰,嘴角還噙著桀驁的笑,便從馬車內款款下來。
尉遲曜帶著一眾官員上前迎接,而周圍的百姓也俱跪了一地,也有幾個膽大的抬眼去瞧,悄聲嘀咕:“這國主生得還真是好,卻取了個不得寵的公主,也是可憐。”全然忘了自己剛說,公主下嫁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在城門處寒暄幾句,便被迎進城內,一路黃土墊道凈水撒街,準備進宮赴宴,并且領賜婚旨意。尉遲曜拉著齊淵銘的手肘,似乎二人多么親厚:“看來你這妹夫,如今是沒的跑了。”
“能有今日的恩典,全賴殿下從中調停。”齊淵銘拱手客套道。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只要你善待吾這皇妹,吾便是安心了。”尉遲曜笑得人畜無害的,似乎真的就是個為妹妹加了個好人家而高興的兄長。
秦亦低頭不語地走在二人身后,對他們兩個的彼此恭維絲毫沒得興趣,一直為自己在聽到消息后的松了口氣而覺得羞愧。不管怎么說尉遲昑也是個喜歡自己的女子,雖然她刁蠻糾纏,但自己也不該因為她的遠嫁而暗喜。不過桑布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倒很是歡欣鼓舞了許久,大半夜的不睡覺,趴在枕頭上問秦亦,那齊國人是不是都五短身材,生得像熊一樣?聽說是個健壯的美男子之后,小丫頭便意興闌珊地轉身睡著了,想到這里秦亦就覺得哭笑不得。
不多時功夫眾人便來到昭陽殿前,先有內官出來宣讀旨意,而后便將齊王迎入側殿,準備設宴。
近些日子尉遲昑便是后宮內收拾嫁妝,因為她此番便要與齊淵銘一同到齊國去。帝后雖然心內對她不滿,但是面對即將遠嫁的女兒,還是大方的給了許多賞賜。順康帝的賞賜偏重于古董書畫擺設等等,而皇后賞賜的大多是衣裳、首飾與各類鋪蓋布匹。嫁妝雖然豐厚的令皇姐們無比眼紅,卻無一個長輩在她即將遠嫁之時,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關切叮囑,聽到的全是內官毫無感情的宣旨賞賜,以及恭良淑謹,尊禮守制等等告誡。
而她做的便是一次次的磕頭謝恩,將心底原本還有一絲的眷戀和感念,全都磕得干干凈凈,半點兒不剩。
她此時正站在母妃原來的宮殿二樓,臨窗而立,遠遠地望見前宮的人員往來如織,攥拳冷笑道:“總有一日,你們會為今天這般對我而后悔,娘親,我一定會讓他們全都后悔如此對待我們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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