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名陽內斗
(TXT全文字)
淚花,今天上午去醫院照顧病人。中午回家忙著給親戚們做飯,在醫院陪護的人倒班兒吃飯,等偶下午吃上飯再收拾完所有的東西,都已經很晚了趕緊爬上來替換
揣著那明黃的絲卷,謝慶瑞覺得懷里像是放這個滾燙的火爐一般,但是他也明白,若不是事情已經到了緊要關頭,云沛鑫不會將這般重要的東西拿出來交予自己,便堅定地道:“大人放心,某定會全力周旋此事。”
“都托付你了!”云沛鑫也有些激動,“不用管我這邊,表妹還不至于會對我做什么,你趕緊去看看圣上情形到底如何,我進宮后居然都沒見到圣上一面,這心里一直提著放不下去。”
謝慶瑞也沒時間再客套,一拱手便退出了暖閣。回到皇貴妃處,聽她問起:“謝家哥哥,不知道表哥是如何說的?”
“回娘娘,微臣勸了云兄多時,又擺當年在一處時候的情誼,看著他眼中似有松動。但還是執拗的不肯應承。”謝慶瑞明白她清楚地了解云沛鑫,所以若是說自己一勸那邊便妥協了她定然不信,弄不好會將自己一起懷疑進去。
果然她聽到這般說辭,便露出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嘆氣道:“表哥一直是個執拗的性子,認準的事情怎么也不肯回頭,罷了,他對我不仁我不能對他不義,當年若不是表哥一家,我家可能早已經落魄不堪,這份情誼我是一直記在心里的。”
謝慶瑞心里撇嘴,表面卻還是堆笑道:“娘娘宅心仁厚,定然不會與他一般。”然后又道,“不知圣上御體如何?微臣這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想去探視一番。”
皇貴妃聽他如此說便是一愣,從剛來的時候看到皇上昏迷不醒,自己便再也沒進去瞧過,只忙著一步步算計、一步步謀劃,說起來竟是連現在什么情形了都不知道。她思忖片刻,便道:“本宮與你一同過去。”
跟著她轉了兩道百寶格的隔斷,又過了幾層簾幔,腳下踩著的已經是虎皮鋪就的地毯,身邊的簾幔也已經是明黃色的,空中飄蕩著龍涎香的氣味,卻安靜地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
內寢中窗格緊閉,毫不透光,只在每個轉角處點著巨大的貼金紅燭。光線昏黃搖曳,雖然身邊的一應事物都透著尊貴和氣派,謝慶瑞卻還是覺得到處都充斥著緩緩老去的腐朽之氣。
是啊!他心底暗暗嘆息,順康帝已經年過六旬,早已不是自己剛剛入朝之時那意氣風發的模樣,即使沒有此番的變故,遺詔之事也應該及早地提上議程,但這段時間被群臣保奏的事情一鬧,反倒是耽擱了。
若說這群臣保奏事件,居然是秦亦的主意,自己聽云沛鑫說了以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官上了折子,順康帝不置可否地留中不發,然后群臣私下議論紛紛地觀望,待在見到數個同僚也競相上本,這便全都按捺不住,生怕自己表忠心表得落后于人了,折子跟雪花似的往上遞……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有人請安的聲音:“下官參見皇貴妃娘娘,參見謝司省大人。”
抬眼一看,原來是已經到了順康帝的床前。幾個御醫和內官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只聽皇貴妃問:“陛下情況如何?各位御醫可拿出什么章程來了?”
“回稟娘娘,陛、陛下依舊昏迷不醒,臣等無能。”剛剛起身的幾名御醫又嘩啦啦跪了一地。
皇貴妃臉上倒是沒什么表情,也不叫起,徑直走到順康帝床邊坐下,拉著順康帝的手不住地抹眼淚。
謝慶瑞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四下打量,卻讓他發現了一絲不尋常的跡象,床頭的小幾上放著茶盞,沒有蓋碗,還剩下小半碗的茶水,肯定不可能是服藥用過的,因為無論如何內官是不肯能不扣上蓋碗的,那么……他的目光又游移到地上,床前的踏腳處放著龍靴,卻并不是整齊地放好,而更像是隨意脫下的,鞋跟處也是踩倒的。如果順康帝是自己在寢宮內昏倒,那么鞋子肯定也是內官脫下的,怎么可能如此擺放。而最最重要的是,璟朝的皇帝身邊,都跟著幾個如影隨形的影衛,如今鬧得如此大的陣仗,卻不見影衛出現……
他小心翼翼地將目光轉向順康帝的床頭,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便嚇了一大跳,皇貴妃還在掩面啜泣,順康帝卻已經睜開眼睛盯著自己。他忙無聲地跪下見禮,后背已經滿是冷汗。
再起身的時候,順康帝已經再次閉上眼睛,他環顧四周,發現御醫及內官全都一副見怪不驚的樣子,這才明白,這不過是順康帝設下的一個局而已,他在看著,到底都有誰會在這其中按捺不住心頭的欲望。
忽然外面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一個內官,倒頭便拜道:“娘娘,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沒出息的東西,你才不好了呢!”皇貴妃一腳將那內官踹倒在地,才問,“干什么值得如此慌張?”
“稟娘娘,曜親王領著大批軍士在殿外齊集,說要、要……”那內官不敢喊痛,一骨碌又爬起身來回話道。
“要什么?”皇貴妃微微變色,急切地追問道。
“說要誅逆救駕!”那內官顫抖著說出最后四個字,便認命地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皇貴妃一聽這話大怒,上前又踢了他一腳道:“你出去替本宮回話,陛下現在昏迷不醒,御醫正在全力施救,他為臣為子之人。竟然帶兵擅闖帝寢,是何居心?”
內官匆忙跑出去回話,皇貴妃在屋內轉了幾圈,還是放心不下,決定出去看看。
謝慶瑞趁她不注意,留在了內室,待她走遠,忙上前跪倒在窗前:“微臣叩見圣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熟悉的聲音響起,這三個字一入耳,謝慶瑞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蒼天有眼,圣上御體安康。”
“你是如何進來的?”順康帝自己起身,雙腳踩在龍靴之上,端起內官剛剛呈上來的熱茶抿了一口。
“回陛下的話,云相國被娘娘召進宮內,又召晞親王前來準備加以暗害,云相國不從便被娘娘囚禁,秦亦在被召來見駕的路上,察覺事情不對,見機得快扯著晞親王避出宮去。如今在質子府避著,晞親王非要回宮一探究竟,卻被眾人死活攔住,最后秦亦出主意給臣傳信,由臣進宮調停,親王殿下這才面前算是肯了。”謝慶瑞言辭間加了許多尉遲晞的好處,只是不知道順康帝有沒有聽進心里去。
“外面現在如何情勢了?”順康帝面色陰沉看不出心思。
“曜親王現在領兵圍了紫寰宮,說要鋤奸護駕,娘娘出去與他對峙了。”謝慶瑞小心翼翼地說。
“哼!”順康帝氣得一拍幾案,“一群畜生。”起身朝外走去。
謝慶瑞急忙跟上,心下這回終于安定了,只是不知順康帝此次會如何發作。
越往外走越聽到喧鬧之聲,沿路碰到的內官全都瞠目結舌,急忙跪倒請安,不敢起身。所以順康帝一路走到正殿,都沒人去給皇貴妃通風報信。
此時她正與尉遲曜在隔著門板喊話,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她說尉遲曜逼供造反意圖不軌,尉遲曜說她挾持圣上居心叵測,吵得不亦樂乎。
而此時謝慶瑞忽然發現身邊多了幾個壯漢,自己竟都不知道他們是何時從何處出來的,就好像憑空在空氣中凝集而成的一般。全都是精短的武裝打扮,嚴陣以待,順康帝一揮手,這幾個人留下二人護在他身后,其余的快步來到門前,猛地拉開正殿的大門。
皇貴妃和尉遲曜同是吃了一驚,二人全都后退幾步全神戒備。誰都沒來得及去想開門的到底是何人。此時只聽殿內傳來個威嚴而且他們都十分熟悉的聲音:“你們全都當朕死了是吧?不少字”
尉遲曜心里一驚面上卻是大喜,而皇貴妃腳下一軟面色灰白地跌坐在地上,此時也已經無人理會她了。
“兒臣參見父皇!”尉遲曜忙扔下手中兵器,上前一步跪倒道,“兒臣救駕來遲,還望父皇恕罪。”
順康帝對他不予理睬,轉身也不看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轉身便要離開。
“陛下,陛下……”皇貴妃哭喊著撲上前去抓住了順康帝的衣擺,“陛下,臣妾是一時糊涂啊陛下!”多年夫妻,她雖然談不上受寵,但是對于順康帝的脾氣秉性還是知之甚詳,她知道他越是氣惱的時候越是一言不發,所以她寧可被打一頓、罵一頓,哪怕當場被他用鞭子抽一頓,那證明他心里并沒有真的怪罪,只不過是想要出一口怒氣。
但是現在,見他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自個兒的心就像是墜入冰窖中一般,越沉越深,涼得她整個胸口都在抽痛。
順康帝剛想甩開她的手,不料原本被抱去東邊兒偏殿內睡覺的尉遲昕醒了,見沒人看顧外面又是喧嘩不斷,便徑自地走了出來,一眼看到自己的母妃半趴在地上,父皇站在那里,笑著撲上來問:“父皇,母妃,你們在玩兒什么游戲,昕兒也要一起玩兒。”
皇貴妃一把摟住自己的兒子哭道:“陛下,罪婦是為了昕兒才一時糊涂,您看在罪婦是憐子心切的份兒上,饒了這一次吧。”
尉遲昕看出似乎情形不對,也嚇得哇哇直哭,皇貴妃在背后推著他上前道:“昕兒,你快求求你父皇,父皇生母妃的氣了!”
“父皇,求求您不要生母妃的氣,不要不理昕兒,昕兒以后一定聽話,好好背書,不惹父皇和母妃生氣了,您不能不要昕兒!哇……”
誰知順康帝這次竟是鐵了心,從她們母子二人手中抽出衣襟,就要朝內殿走去。根本不理會原本最疼愛的幼子,在自己身后撕心裂肺地哭喊。只是他離去的背影,似乎比出來時候又佝僂了幾分,帶著些許的凄涼和孤寂,緩緩地走向內殿。
稱孤道寡,原來便是如此的滋味,身邊所有的人,無論是女人、兒子抑或是臣下,他們臣服的都是自己這身龍袍、那把龍椅,而不是自己這個人。原來往日那種種父慈子孝、妻兒繞膝的美好,都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愿,是自己不愿也不敢去解開那層層的偽裝,看到那血淋淋的真相。
原來父皇臨終前拉著自己的手說的那句話:“皇家無親情!”真的是不變的真理。而自己竟可笑地拼命想證實這是錯的,想證實自己是無所不能的。可是事實給了他迎頭痛擊,這座宮殿,根本就是一個巨大冰冷的墳墓,而自己,不過就是一個穿著龍袍的小丑,原以為一呼百應的權勢,其實不過是個無時無刻不被人算計的可憐蟲。
就在他的腳步快要邁進內殿的時候,他終于下定決心緩緩地說:“賜文氏三尺白綾,昕兒交由皇后撫養。”
“陛下,陛下開恩啊!”皇貴妃膝行上前,抱住順康帝的腿不肯撒手,雖然他眼中的冷漠和厭惡讓她心驚,但是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還有兒子,我不能死,我絕對不能死。
“陛下可還記得,當年柳臺月下,您許諾過英兒什么?”她只剩下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是死是活便是這一錘定音的事情了。
順康帝腳步一頓,柳臺月下,那正是文英剛入宮不久,正受恩寵的時候,自己偷偷帶她出宮,不帶侍衛,二人一騎地跑去城郊玩耍,夜了便在河邊的一處石臺上依偎著看月亮,那石臺邊種滿柳樹,清風吹拂柳葉,地上灑滿月光。當時自己言道:“夢覺柳臺月,詩成美人膝。”
那夜自己許諾,今后無論何事,都不會殺她,更不會將她的孩子從她身邊奪走。那時正是你儂我儂的光景,不但不覺煞風景,反倒覺得她輕咬嘴唇、鳳目含淚的模樣十分惹人憐愛,如今看來,卻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一語成讖。
“當年之景言猶在耳,只是英兒,你卻已經不是那個善良溫柔的女孩兒。不過你放心,朕金口玉言,說過的話一定兌現。來人,將文氏貶為庶人,連同昕兒一同打入冷宮。”他此番直接將文氏踢翻在地,頭也不回地便走出了大殿。
滿屋的人呆呆佇立,看著文氏抱著自己的兒子失聲痛哭,大部分人的心里都想,還不如自己一死了之,成全了兒子,被正宮撫養說不定還能有好的出路。如今一來,圣上怕是惡其余胥,尉遲昕便再難有出頭之日。
文氏此時的心里卻是另一番計量,她深知自己表哥與養子的脾性,他們雖然被自己算計,卻都不是遷怒于孩子的人。而皇后那邊就不是那么好過的了,皇后早就疑心是自己害死了前太子,如今再把昕兒送過去與她,那豈不是羊入虎口,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兒子,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文氏和尉遲昕被禁衛拉扯下去,走的很遠了都還能挺大尉遲昕哽咽的哭聲和文氏的柔聲勸慰。尉遲曜見父皇根本沒理睬自己,也有些訕訕地招呼收兵,心里左思右想也沒察覺自己有什么做錯,便將事情都歸結于父皇對于文氏行為不滿,所以也遷怒了自己,心道等他怒氣一消,便能知道自己的忠心了,如此一想心情頓時又好轉起來。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順康帝正把高高的一摞奏折全摔在寢宮的地上,怒道:“云愛卿、謝愛卿,你們看看,這就是朕的百官,朕還沒死呢,他們就迫不及待地表忠心,想要擁立新君了。”
他氣得胸口不住地起伏,身邊一華服女子伸手輕輕替他撫胸勸慰:“陛下,您可要仔細身子,氣壞了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皇后娘娘所言極是,陛下要多多保重龍體。”云沛鑫和謝慶瑞同聲道。
“唉,這樣的兒子,真是讓朕寒心啊!”順康帝以手覆額,滿眼滿臉的疲憊。
“陛下何出此言,臣妾聽說晞兒聽說您病倒,急著來看差點兒中了圈套,幸好身邊的人穩妥才逃過一劫,出宮后又細心謀劃,要救您與奸人之手。”皇后看似是在勸慰,但言語根本是赤露o裸地幫著尉遲晞說話,云沛鑫和謝慶瑞在私下交換了個顏色,二人目光中都有疑惑之意。
“是啊,晞兒從小便純孝,即使是被文氏養大,也沒有壞了脾性,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順康帝氣憤稍平,疲憊地揮手道,“你們都回去吧,今天驚嚇的也不輕,云愛卿替朕去看看晞兒,安撫一番讓他明日再回宮來吧。”
“臣等告退!”云沛鑫和謝慶瑞不敢多言,生怕觸怒龍顏,俱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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